王柏宇悠哉悠哉地踱到魅罗前面,带着皮皮的笑:“我叫王柏宇。”
他真的只是来打招呼而已吗?魅罗实在有点怀疑。因为他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不但有些皮,还有些不怀好意。
“有什么事吗?”从今天起,大家就是同学了,魅罗也不想第一天上学就惹麻烦。
“我刚从窗外看你和那个男人手牵手从校门口走进来。”
“不是从校门口走进来,难道要翻围墙吗?”这个人真奇怪!魅罗在心底臭骂他一句。
王柏宇饶富兴味地看着她,然后压低了声音道:“那个男人应该不是你爸爸,是你的哥哥吗?”
这个同学对她的家务事这么关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对了!该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他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男朋友”三个字,当场让魅罗涨红了小脸。
“我猜对了?”他笑得像只老狐狸。
“才……才不是!”
“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要脸红?”
魅罗瞪着他说:“就算是,那也和你没有关系!”“虽然没人注意到,不过,我站在教室后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我明明看见他亲吻……”
这次魅罗又快又准地伸手捂住他的嘴,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道:“不准说!”
王柏宇狡猾地笑了,他嘟起嘴,在她的手心吻了下,吓得魅罗连忙松手。
“现在,我跟那男的扯平了,我也吻了你一下。”
魅罗气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从没见过比他还要无赖的家伙。懒得理他!魅罗将脸转开,来个眼不见为净。
“你不介意我把这个小小的秘密公开吧?我是说,你和那男的刚才……”
“不可以!”
“不然我们来交换条件吧!如果你当我的女朋友,这件事我就不说出去。”
他到底有没有问题啊?魅罗困惑地皱起眉头。
王柏宇加大邪笑的弧度,看着她陷入两难就觉得有趣:“怎么样?”
*-*-*
下课钟响,放了学的学生们背着书包,嬉笑着走出校园,宁静的校门口顿时热闹了起来。已数不清有多少年的时间没有接近校园了,若非为了接送魅罗上下学,学校几乎是与他绝缘的地方。
樽月戴着墨镜,悠闲地倚着轿车抽烟。对于早巳习惯昼伏夜出的樽月而言,初秋的天空分外的蔚蓝与澄澈,轻拂的秋风像情人温柔的耳语,使他不自觉想起织萝曾经在他耳边低声吟唱的歌。他吹起了口哨,吹出织萝作的那首“爱你如昔”。
……当记忆回归了,往事干已被时间的潮水冲离,甚至是你;但记忆的伤痕却从未褪去……
与织萝一别数年,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尽管动用了“四方罗刹”的力量以及所有的人脉、警政关系,彻底搜索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织萝依然芳踪杳然,甚至是死是活都无从查知。五年前的那一个晚上,织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樽月!”
樽月的口哨声中断了,他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绝艳容颜。
“我问了小涛,他告诉我你会在这里。”
楚云溜了一眼四周景物,微微地一挑柳眉。学校?为什么樽月会在这里?
“怎么回事?来这儿是为了缅怀求学时光吗?”
樽月吸了一口烟,喷出蓝紫色的氤氲:“找我?” “如果不来找你,你难道会主动和我这个中学同学联络吗?”楚云笑道。
“有什么事吗?”
“你还是老样子,连拨出一点时间来叙叙旧都不肯,现在的你,也是这样面对与织萝有关的过去吗?”
樽月扯起嘴角,露出一丝不带笑意的笑容:“楚云,你是来与我谈过去的吗?”
所有道上的人都知道,“鬼面罗刹”西本樽月的过去早已被封印,那是谁也不能触及的禁忌!她这么做,无异是一种变相的蓄意挑衅。瞧出了樽月的笑意横生了不耐,楚云遂不再轻捋虎须。
她十分清楚镜织萝在樽月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是因为她了解得彻底,所以直到如今,她仍在等,等待他的心有容纳她的空间。
“不,当然不是。我找你是因为我有求于你。”
“哦?”樽月再吸一口烟,然后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熄。
“在警界一向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得倒你,有‘女诸葛’之称的你,几时需要求助来着?”
楚云“噗哧”一笑,道:“樽月,你这是褒还是贬?”
“你说呢?”
“我姑且当作你在称赞我好了。不过,这件事若没有你这‘鬼面罗刹’出面,是无法解决的。”楚云开玩笑的神情一敛,正色道,“最近有一个在东南亚一带相当猖獗的犯罪组织‘宙斯’,我想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宙斯——在地球上有十二个分支,日以继夜地制造世界恐慌,武器、毒品、人口贩卖、走私、暗杀等无恶不作,中东的内乱也有其一份。像这样的世界毒瘤,樽月怎么可能没听过。
“据报,宙斯打算接管所有黑帮,将黑社会并入他的版图。警方已经设法渗透到‘宙斯’中,想趁此机会进行分化。”
“听起来警方已有应付之道,我不以为有我插手的必要。”
“我需要你设法绊住‘宙斯’的行动,让警方有充足的时间部署。
“鬼面罗刹”在“四方罗刹”中负责行动策划,没有人能如他这般心思缜密、料事如神,只有他有本事绊住“宙斯”!
“我有多少时间?”
楚云绽开笑靥,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樽月是愿意帮忙了!
“七十二小时。”如果时间不是这般紧迫,又何须动用到“四方罗刹”的力量?
“好。”四十八小时就绰绰有余了。
“谢谢你!”踮起脚尖,楚云在他唇上印下自己的谢意,与隐藏在心中的爱恋。
樽月深深地蹙了下眉,他没有料到楚云会有这样的举动。
“砰”的一声,夹着“好痛”的闷哼,夺走樽月全副的注意力,他看见魅罗跌在地上。
“魅罗!”樽月立即走上前扶起她,看见她拼命忍痛的模样,水漾的大眼蒙上一层水雾。
“跌伤了没有?”不用问了,他的视线停在她雪白的膝盖上,她的膝盖正在流血。
“该死,你流血了!”看到她的血,樽月的胸膛像被人狠狠捶了一记般地揪疼。
“不痛……真的……”樽月的火爆与他的担心是成正比的。为了让他安心,魅罗忙绽开笑靥,虽然那有点难。
“你在说什么?都流血了!”樽月低吼完,一把横抱起她,火速地走向轿车。一旁呆若木鸡的楚云这才回过神来,替他打开车门。
这个小女孩是谁?为什么她竟能牵动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樽月的情绪?以往能使樽月动容的人,惟织萝一人而已……
“我这里有手帕,要不要先为她止血?”楚云边说边翻着皮包。
“不用麻烦,我车上有面纸。”樽月将魅罗放进前座,而后脸色微微一沉,“我希望你下次别再有刚才那样的举动,楚云。”
樽月眼中的冷怒震慑住了楚云。他呵护小女孩的柔情与凝视她的冷漠变化,仅这么一瞬间,前后判若两人!
“可是、樽月,我……”
“织萝的失踪不会改变什么的。”她永远也不可能顶替织萝的位置,所以她不需要把感情浪费在他身上。
楚云羞愧交加地低下头。樽月为了保全她的自尊,所以说话留了些余地,不过,那句话也只差没有道破而已。
她颤抖地问出口:“我……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为什么?他应该明白她的心意的,她爱他的程度并不亚于织萝,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接受她的感情?
“这是我最后一次接受你的请托,没有下次了。”他坐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
“樽月……”
没有时间容她多说什么,樽月熟练地将车子掉头,然后飞驰而去。而在那之前,她看见坐在樽月身旁的小女孩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美丽得如同天使的容颜上,缓缓漾开一抹有点“恶魔”的笑意……楚云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想再看清楚时,车子已绝尘而去。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小女孩,竟与织萝带着邪魅的笑颜极为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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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云!”抱着魅罗冲进总部,樽月劈头就是一声吼。
悠哉游哉地“挂”在椅子上听雷鬼的南宫涛吓了一跳,差一点滚了下来。他从电脑室探出头来,一看是樽月,没好气地抱怨:“你跟崩云有仇吗?吼那么大声,想吓死人啊?”
樽月将魅罗放在沙发上,沉着一张脸又问了一次:“崩云呢?”
崩云是医学界奇才,更是组织里的专任医师。楚云惹得他火大,魅罗又受了伤,他已经没什么耐性与南宫涛瞎耗了。
“脚长在他身上,我怎么知道他上哪儿啦?”看也知道樽月心情不爽至极,他可不想扫到台风尾,坏了一天的好心情。不过,樽月的样子怪怪的,是什么原因让他失控至此?
“发生什么事了?”南宫涛警觉地问。
“魅罗受伤了!”
“受伤?”南宫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大厅里。魅罗就像他的宝贝妹妹,魅罗的事,就是他的事,“魅罗,你伤到哪儿啦?快让小涛哥哥看看!”他的紧张让魅罗一头雾水。这些人都怎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跌跤了而已……”
“那怎么得了!跌得重不重?哎呀!你流血了!”“他的”宝贝妹妹受了伤,怎能等闲视之?南宫涛急得大声嚷嚷,“我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必须马上到医院挂急诊!”
“你有没有问题?叫什么救护车?”东方崩云走了进来,没好气地道。
八百公里外就听到南宫涛的雷公声,幸亏他走得不远,否则,真让他叫救护车来还得了。
“崩云,你回来得正好!魅罗受伤了,你快来看看。”南宫涛一把拉过东方崩云,推到魅罗面前。
“崩云,怎么样?”樽月锁着眉峰问。
东方崩云随便瞟两眼也知道只是皮肉之伤,真不懂这两人在担心什么。樽月是魅罗的爸爸,担心还有理,南宫涛那小子在一旁起什么哄?
他抓来医药箱,在棉花上蘸了些双氧水,着手替魅罗消毒伤口。
“皮肉之伤而已,擦个药,两三天就会好了。”他可是全球知名的医学权威,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像护士或保健室老师一样处理跌跤伤口的一天。
魅罗吃疼地倒抽口气,但并没有喊疼,反倒是樽月看不下去先开口了:“轻一点!”
东方崩云失笑:“我知道。”
上完药,东方崩云眼尖地发现她的右手手背瘀青了一块。他皱眉道:“这伤怎么来的?”
“不小心撞到……”她说得有点心虚。
其实,那是因为她揍了王柏宇一拳才瘀青的。谁教他那么无赖,怨不得别人。
东方崩云诡异地一笑:“不会是与别人打架吧?”这是什么伤口,他可是一清二楚。
“你在说什么啊!魅罗才不会做这种事。”南宫涛对东方崩云的论点嗤之以鼻。
魅罗装傻地赔笑道:“是呀!是呀!”
崩云大哥实在太精明了!可是,她不能承认呀!她不能让樽月误会她有暴力倾向,万一樽月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下次小心点。”东方崩云笑笑。知道小妮子的心思,他也就不在樽月面前点破。
“嗯!”知道崩云大哥放了她一马,魅罗窝心地笑了。
东方崩云转向南宫涛,问:“我叫你查的资料,你弄好子没?”
“弄好了,在电脑室。”
说着,他们两人便钻进电脑室去忙正事,大厅里只剩下魅罗与樽月。樽月在魅罗身边坐下来,大手一伸,将她抱进怀里,并小心地避免碰到她的伤口。
“还痛不痛?”他关切地审视她的眸。
魅罗与织萝一样,有什么心思都藏在眼睛里,尤其悲伤与痛苦更是小心地隐藏起来,不让他知道。
“不痛,真的不痛了。”她展颜而笑。
他执起她柔若无骨的右手,问:“今天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魅罗嗫嚅着。樽月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大事不妙!
他摇头,不相信真如她所说的没事:“如果没事,你怎么会出手打人?”
他果然知道了!魅罗瞬间绷紧了身子。
察觉到她的紧绷,樽月轻柔低语:“我只是想知道前因后果。”
她是那么柔弱而美丽,没想到他的宝贝女儿竟也会动粗,令他有些惊讶。
魅罗摇头,闭口不答。
“以后不可以这样,我不喜欢。”
从她最喜欢的樽月口中听到“不喜欢”三个字,她的眸中霎时盈满了委屈。
是王柏宇威胁她若不成为他的女朋友,就要把樽月吻她的事诏告天下。樽月是大人,而她还是个小孩,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樽月一定会有麻烦的,所以,她一时气不过才送他一记熊猫眼。她都是为了他,可是,樽月却伤了她的心。
“魅罗?”察觉到她的异样,樽月捧起她的小脸面对他,却发现她在极力地忍住掉眼泪。她用尽她的每一分力量不让自己哭,小小的身子却因此而剧烈地颤抖。
“魅罗!”她这模样,揪疼了他的心。如果她受了什么委屈,为什么宁可憋在心里也不愿告诉他?
“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她哽咽地说完,挣脱他的怀抱下了地,“你如果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所说的“不喜欢”是指她动粗的举止,并不是不喜欢她。
害怕孤独一个人的魅罗,对于别人对她的感觉相当敏感,因为害怕自己再度被抛弃而缺乏安全感,他必须尽快解释清楚这一切!
“你去找那个阿姨好了……”她终于掉下眼泪,再也止不住。
“魅罗!”他用力抱住她,不管她怎么挣扎反抗,踢他、捶他,他就是紧抱着不松手,“听我说……”
天,这小东西在吃醋吗?此时此刻的她,像极了急于武装自己的小刺猬!
“我喜欢你,不是楚云,我永远也不可能会喜欢她的,明白吗?”
“你骗我!我看到你们……你们……”
原来她看到那一幕了,难怪她会那么害怕!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魅罗。”他伸手拭去她挂在脸颊上的泪珠,笑问,“你之所以跌倒,该不会是为了打断那个吻吧?”
魅罗红了脸,生气道:“这跟那个没关系……”
“好,那么告诉我,你手上的瘀青是怎么来的?”
魅罗只好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我气不过,就揍了他一拳。”
“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宁可遇到麻烦也不愿你受伤,所以,下次别为了我和别人打架,明白了吗?”
魅罗低下头,道:“对不起,我说我不喜欢你是骗人的。”
“嗯,我知道。”他笑道。
“我最喜欢樽月了。”所以,她绝不会成为别人的女朋友的。她只要有樽月就够了!
“我也是,小东西。”他亲吻她光洁的额头与柔嫩如花瓣的脸颊。
魅罗这句话会一直说到几岁为止呢?此时此刻,他不禁与全天下的父亲一样,心中浮现相同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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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应了学校生活,魅罗渐渐地与同学们打成一片,上下学她自愿搭校车,也不必樽月接送了。
某天为了制作壁报,所以比平常晚了两个小时走出校门,在经过篮球场的时候,魅罗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打球。魅罗停下脚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就是同班的王柏宇。
她原本想上前问他怎么还不回去,不过想想……算了,没什么必要和这个“顾人怨”的家伙打交道,所以她绕过篮球场,当作没看见。
不过,这个被魅罗冠以“顾人怨”绰号的王柏宇,在看见魅罗低着头快步通过的时候,促狭地一笑,手上那颗篮球马上朝魅罗的方向丢过去。
王柏宇当然没有恶意,只是和魅罗开开玩笑而已,所以球根本是打偏的,不过,魅罗冷不防看见有一颗球飞过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篮球弹在地上滚了几滚,又滚回魅罗脚边。
“嗨,帮我捡球吧?”
魅罗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捡起来递给他。
“谢啦!”王柏字把玩着篮球,又问,“你怎么还没回家?”
“帮学艺代表做壁报。你呢?”
“你也看到了嘛!我在打球。”他依旧嬉皮笑脸。
魅罗娥眉微蹙说:“天都黑了耶!你应该赶快回家吃饭吧?”
他嘲弄地一笑说:“回家?”
回哪一个家?有回去的必要吗?
魅罗看见他略带嘲弄的神情,突然想起小绢曾提到王柏宇的父母正在办离婚手续,王柏宇之所以打球打到这么晚,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你是不是……”
“什么?”
“没有,没什么。”本来想问的,不过这是别人的家务事,随便刺探好像不太好,说不定会伤了王柏宇的自尊心。
王柏宇也知道魅罗在顾虑什么,他倒是毫不避讳地道:“你是想问我父母的情况吧?”
“如果不方便讲的话……”
王柏宇笑笑说:“哈!哪有什么不方便的?‘离婚’这种事又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反正迟早你们也会知道。”
“你一定很难过吧?”
“没什么好难过的,从去年开始,我就猜到绝对会有这么一天。”母亲有新欢,爸爸有外遇,这种婚姻,实在难以维持。
“那你现在跟谁住呢?”
“一个月跟爸爸,一个月跟妈妈。不过,我倒宁愿一个人住。”但不管与谁住,他都显得格格不入,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得轻松。
天色越来越暗了,王柏宇道:“你快点回去吧!免得有人担心。”
“哦!”魅罗点点头,转身往校门走,走了两步,魅罗又折了回来,问,“王柏宇,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饭?”
他怔了下。他一直以为魅罗很讨厌他,没想到她居然会邀请他到她家去。见他没有搭腔,魅罗笑道:“难道你是担心樽月做的饭不好吃?”
虽然千雪姐姐做的饭比樽月做的好吃一百倍,不过,填得饱肚子就好,何必计较那么多?“不是啦!”王柏宇笑了。
“那不就得了!”魅罗开心地展眉而笑,“走吧!”
“好吧!”王柏宇笑着点点头。
*-*-*
“我回来哕!”魅罗一进门就先拿了双拖鞋给王柏宇换。
“谢谢。”
樽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你今天回来得比较晚哦……”樽月突然看到魅罗身后还有一个男孩子,扬了扬眉道,“有客人?”
“他叫王柏宇,是我的同班同学。”
“打扰了。”王柏宇点了下头。
“欢迎。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待会儿就开饭了。”真难得,魅罗竟然会带男同学回家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有种十分微妙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他从没有过的,那是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情愫。
他该高兴魅罗终于肯敞开心胸去扩大她的社交圈,但……为什么他对她带回来的是个“男”同学而格外介怀?
魅罗走进厨房,笑着问道:“今天吃什么?”
“咖哩饭。”虽然是超市买的速食调理包,不过,味道还不差。
樽月是向来不下厨的,为了魅罗,他虽然向北堂千雪讨教了不少做菜的方法,不过事实证明,要把菜做好,绝对不是一蹴可就的。
魅罗看着樽月穿着围裙洗手做羹汤的模样,不自觉地偷笑。魅罗知道樽月怕自己吃外卖而吃出问题,所以,很努力地向千雪姐姐学做菜,有时烫着了或切伤了手指也不会喊痛,而这些伤口都是她在晚上就寝前,樽月替她盖被子时,她才发现的。
每次看见他手上的伤口,她就不自觉地有些心疼,此外,还有一丝丝甜蜜的感觉,因为,樽月是那样眷宠着她。
魅罗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樽月了,不是崇拜偶像般的迷恋,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欢。如果有一天她必须离开樽月的话,她一定会难过得躲在被子里哭。
“怎么了?”樽月不经意地回头,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微笑着。
魅罗踮起脚尖抱着樽月的腰,低低地道:“我真的好喜欢你哦!”
樽月的心漾起微微的涟漪,那是一种感动,还有欣喜若狂的愉悦,他从来就不知道,在失去织萝之后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弯下腰,在她的粉颊上轻轻一吻:“我也是。好了,带你的同学去洗洗手,准备开饭了。”
“是——”她笑咪咪地走回客厅找王柏宇。
樽月添了三碗饭端到餐桌上,再将咖哩端上桌时,魅罗与王柏宇已经从盥洗室里走出来了。
魅罗眉开眼笑地道:“开动吧!”
一顿热闹的晚餐于是展开。
樽月从来不曾和两个以上的小孩一同吃饭,所以,他也不知道两个小孩在一起可以媲美一个菜市场,整顿饭里都是魅罗与王柏宇的笑声;刚开始,他们还规规矩矩地用汤匙吃饭,到最后,他们干脆效法印度人用手抓食,不但吃得满手、满嘴、满身都是,连餐桌也是一片狼藉。
樽月想起餐后的善后工作,不禁微微地苦笑了起来,不过,他倒是没有制止。魅罗玩得这么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是因为王柏宇的关系吗?
樽月打量起对面的男孩,端正的脸上有双浓眉大眼,但是他那双眼睛——那么小的年纪却有一对令他出乎意料的眼神——他的眼神既无天真,也无恐惧,甚至有些成熟的阴沉。
这样的眼神令他联想到崩云。第一次见到崩云时,他也曾经相当讶异过。但崩云是因为遭受背叛,那么这个男孩呢?虽如是想,但是他并没有探问——至少不是在这么愉快的气氛中。
魅罗与王柏宇仍不住地谈着时下小学生最喜欢玩的东西、同学间的趣闻、哪个科任老师有多么讨人厌等等,樽月完全插不上话;此时此刻,他才惊觉,他与魅罗之间有多少年龄距离。
是的,魅罗会慢慢长大成为一个少女,到那时候,她会恋爱,会喜欢上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男孩,然后嫁为人妇、成为人妻,不再是专属于他了。不再专属于他!这句话让他的心头仿佛被刺了一下。
他发觉自己竟然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不止因为她是他的女儿,更因为……
樽月闭了闭眼睛,然后告诉自己:魅罗不是织萝,他对魅罗的感情除了父女之情外,绝无其他。是的,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了!他一直在脑海中重复着这句话,直到王柏宇回家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