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的房间乱得跟猪窝一样。
昨夜累翻了,没注意到房间的凌乱,现在看见这副德行,真怀疑住在这里的人怎么找得到落脚的地方。
衣服的材质都很棒,而且都是名牌…可是几乎都散在地上当地毯。还真皱了皱眉头。
清理了大半天,洗了好几桶的衣服,躺在原木地板上,刚换的白棉布绘绿竹窗帘,迎着夏天的风在飘。
累死了,但是整个房间乾净而清爽。这房间满大的嘛…从小到大,还真一直希望有自己的房间。但是愿望也总是愿望而已。
童年时家里窄小,当然没有自己的房间。出嫁后,活动空间只有主卧室和厨房,她,没有自己的房间。
却在借屍还魂后,拥有将近三十坪的房间。为了什么,这个死掉的「还真」,会被人刺中前胸呢?她照着镜子,看着容颜青春,头发染成桃红色的女孩子。
这么年轻,这么可爱,生活富裕无忧无虑,怎么会这么自甘堕落?
听说她在混,混黑道。
真的假的?还真有点不安。
看看自己胸前刚拆线,还没有痊癒的伤疤,由不得她不信。
前途多难阿。
她总算找到书包,但是所有的书都找不到了。怎一个惨字了得?跑去光华商场奔波了一个下午,回来脸都黑了。
好吧。书有了,作业簿可能够了,文具大约都不缺。准备起这些东西还真向来熟练。三个儿子的文具,都是她一手张罗的呢。
一想到自己的小孩,心里的挂念再也掌不住,悄悄的,她回到自己生前的家。她死了不过两三天,整个家乱成一团。
看着自己的遗照,打从心眼里难过。来来往往的人捻香,她的儿子们跪着谢礼,刚上大学的老三站起来,好像跟祖母起冲突。
「我得去参加比赛阿!这是很重要的!反正我在这里又不能干嘛!妈妈怎么挑在我重要的比赛时死掉?真是找麻烦~」
她的心底重重一创。还真意外的,听到他们没有说出口的想法。
「整个家这么乱…没人打扫…妈妈真会找麻烦…」
「烦死了…丧礼几时结束阿?」
「老太婆死了就死了…干嘛这么铺张浪费…」
「莉莉还等着我吃饭呢…她死了正好…」
我在这个家…贡献了将近三十年的心力…没有一天的倦怠…
我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盖棺论定?
老三重重的推了祖母一下,还真想也没想的扬手给他一个耳光。
「你这是什么态度?她是你的祖母,不是你的仇敌阿!放尊重点!」
她的眼泪直直的落下来,「就算你对你的妈妈再藐视,她也不会教出这种没教养的小孩…」
她转身就跑。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到哪里去。
站在大街上茫然…看见263 号公车。松山?
我该找始作俑者。她搭上公车,笔直的走进杨瑾的诊疗室。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乱!你要负责任!」她抱住杨瑾,开始放声大哭。
杨瑾的病人笑出声音,「呃…大夫…我也只是来拿药,你们慢聊…咳,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大夫,这是你对我说的。」
杨瑾翘首望天。看着衬衫上糊着眼泪鼻涕,当真哭笑不得。
还真抽抽噎噎的说着刚刚的经过,说到伤心处,几度泣不成声。
「谁叫你把自己弄丢了呢?」杨瑾给了她面纸,淡淡的说。
「弄丢?」
「对阿,弄丢。这几十年来的你,不忙着让自己成为一个菲佣嘛?到末了你真的变成一个菲佣,他们也用菲佣的态度对待你,岂不是恰如其分?」
还真停止了哭泣,愣愣的坐着。
无私的付出,原来没有什么用处,只是落得像菲佣而已?
我这几十年来…
「别傻了,你只是个家事动物。这是你自己甘於的地位,现在又哭些什么?」
杨瑾倒了杯水给她,「但是,你现在又有了新的开始,这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好康喔。」
「我可以不要吗?」还真把头埋在膝盖上,心痛。痛的会痉挛,痛的会流泪。
她最爱的人,居然对她只是这种想法。
「你也可以自杀。」杨瑾闲闲的喝着茶,「但是自杀不一定会死喔。
手脚会断掉,搞不好半身不遂,连死都死不掉。」
那我该怎么办?还真继续哭下去。
杨瑾也在想,我该怎么办?她再不停止,连我都烦得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