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与三有关?
对了!从名字开始吧!大多数中国人的姓名,除了少数是复姓或两个字的,其它都是三个字的。
她叫陈宛秦,名字没什么意义,父母为她取这个名字纯粹只是因为喜欢这三个字的组合,而给人批过后,发现不会太差,就这么用下去了。
只是每回做完自我介绍后,还得费心同人介绍,此「宛秦」非那「晚晴」,她与那个协会的人无关。
她,再过一个月就要进入三十大关,嗯……来瞧瞧她在三十岁之前的人生,完成了什么?
拥有一家漫画店,有两层楼的店面,每天早上十一点半准时开店,晚上十一点半打烊,底下有一名员工,负责早班,直到下午六点,才由她接手,所以白天的时间都是她的。
每月收入扣掉店里基本开销和银行贷款利息,剩下的才是她可以领的薪水,最差时会有一万多,好一点则可以三、四万,虽不多,但也过得去,省吃俭用不滥开销,倒也让她有了一笔小小的存款。最重要的是——她是老板,自己的管理者。
这样算是有成就吗?当自己的老板——
她不知道……不与人比,只问自己可以吗?既没听到否定的答案,那就算是了吧!
可即使对得住自己,仍是觉得生命很空虚,无法感受到真正的满足。
是哪里不对呢?她总是反复地思索,始终未找到答案。
三年前,她搬进了这栋新盖好全都是套房的公寓中,住进三二一室,刚开始并没有很多人住进这里,那段时间,她那间就在附近的漫画屋真的是惨澹经营,幸好周遭地区渐渐开发,人口开始涌入,这楝原本只有六成住屋率的公寓,如今每室几乎都住进了人。
而三个月前,他搬进了她隔壁——三二O室,从此进入了她的生命……
是幸?或不幸?
他,魏铭翰,三十三岁,在三星保险公司工作,是个保险规划师。
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她突然顿悟——终于明白自己少了什么。
对!就是男人!
大学时谈了几场无疾而终的牵手之恋,她对爱情便死心了……喔不!不是对爱情,而是对——恋爱的对象。
她就像所有的女人一样,从青春时期之后,便开始为自己塑造一个白马王子的形象。
身高——一八O到一八五之间。
体重——七十到七十五公斤。
长相——剑眉朗目,直挺的鼻子,有张总是带着温柔微笑的嘴唇。
声音——咬字发音清楚,悦耳迷人。
喜好跟她一样,喜欢看书、听音乐……
最重要的是,他能懂她所有的优点与缺点,并且可以一心一意、矢志不移的爱她、宠她……
她觉得自己要求不多,可每当去追逐符合标准的身影时,却总是遗憾的发现,东缺一块,西少一分,就是不能达到她的理想。
所有认识她的同学和朋友,无不谆谆教诲,告诉她别再活在梦里,因为她理想中的男人不是已死,就是尚未出生。
她听进去了,所以在大学时代,她尝试放开自己,先后与两个男生交往,(A君是长相符合标准,B君是个性或喜好符合……)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那些男生都甩了她。
为什么?
当然有可能是因为年少轻狂,大学校园美女多,所以那些男孩子舍她而就其它女孩……不过那些男孩子总是很「善良」的告诉她原因,让她不会被甩得不明不白。
我不觉得你很爱我、重视我——前男友A君如是说。
我觉得……我们当朋友可能比较适合吧——前男友B君如是说。
而她的反应则是,耸耸肩、挥挥手,说——去吧!朋友!去找最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A君的反应是狠狠瞪了她好几眼,重重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B君比较善良,握住她的手,真诚祝福她也能找到另一半后才离开。
想当然耳,此后A君杳无音讯,B君仍是她的朋友,他甚至把她当成「红粉知己」,常找她商量与「现任女友」之间发生的问题。
而历经这两场「恋爱」后,也刚好将大学生活消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日子,则专心为自己的人生之途而努力,急于为自己找到下一个定位点,所以根本无暇他顾。
当然更现实的是,出了社会后才发现那些条件好的男人,早早就被人订下,除非有人想玩不伦、第三者的游戏才会去招惹;而她则因怕被泼硫酸或看到有人跑到她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所以尽可能远离那些高危险群,只单纯与之维持良好的工作关系。
在做了几份不怎么样的工作,靠着一些年终奖金和每月省吃俭用的薪水,再向几个好友借了一、两万元,跑去买了两三支绩优股和投机股,进去股市厮杀一番。
感激台湾政治奇迹,感激当头的老先生三不五时喜欢朝对岸放口水「炮」,顺便引来对岸射来几发不会伤人的「空包弹」,使股市狂荡一番,然后在执政党党营企业全力护盘后,股价又会奇迹般上升……
在这种完全不管基本面、算本益比的股票市场中,倒是让她这个懒得看财务报表分析的市井小百姓捞了几笔,虽为数不多,倒也让她的存款上扬了三倍——六十万(扣掉借款后),觉得够了便收手,也幸亏她及时停下,才没有躬逢盛会尝到新领导者上任的股市低迷期。
过了几年朝九晚五的日子,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机器人,按时上下班,日复一日做着相同规律的工作,回到家后,解决完民生问题,便一直按着遥控器,寻找可以让人看得下去的电视节目,或是疯狂翻着电话簿,寻找可以谈天说地的朋友……可每当另一头传来疲惫的声音时,所有想大鸣大放的心情全冷下来,只好简单胡扯几句,询问近况,便将电话挂了。
朋友们——也上班累了一整天,实在不忍心再轰炸对方的耳朵,甚至转而接受朋友大吐苦水……对此她并不埋怨。
但是每天张开眼睛看见太阳的刹那,都会下意识祈祷它赶快下山去……某种无形的薄膜正慢慢将她束紧,让她喘不过气、退缩,不敢挣脱……
直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闯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漫画屋,将从小到大曾看过的漫画全搜了出来重新温习。
所谓温故知新,看着那些曾读过的漫画,再一次沈浸书中所创造的世界,奇异唤起年少时曾作过的梦。
她曾希望自己像「凡尔赛的玫瑰」奥斯卡般的智勇双全;像「双星奇缘」中的安妮,可以遇到西瓦与赛瓦这样的超优男子;还有随着凯罗尔,周旋在古埃及的冒险犯难中,感受曼菲士的霸道与深情——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连载了那么多年,居然还没完结篇?「千面女郎」中的谭宝莲和白莎莉所演出的红天女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OK!撇开这些会让人沮丧的小因素,最重要的是,她忆起曾在年少时许下的宏愿将来她要开一家漫画店,拥有世上所有的漫画书与小说,如此一来,就可以不用再花钱租漫画和小说了!
在发现自己居然在这间漫画店消磨了好几个小时,花了不少钱,K了一堆漫画后,突然觉得老天爷在她生命中开了一扇明窗。
她开始观察漫画店的经营状况——两个小时后,她作了决定。
隔天,她便辞去工作,跑了几家漫画连锁店总公司,细细比较每家的经营方式及加盟模式,然后她决定撷取各家「精华」,自成一格,找了个她认为大有可为的两层楼店面租下来,自己动手打扫、粉刷;再透过关系找到物美价不廉却在人情逼迫下硬拗了五折的木匠做成了特殊书柜——省空间又方便使用;然后从报纸和网路上,便宜买进正要关门的租书店二手书……就这样把她所有的积蓄和向政府申请青年创业贷款投了下去后,她终于拥有自己的漫画小说店。
或许,在别人眼中,这样的成就只是微不足道,甚至嗤之以鼻待之。
可是她不在乎,因为这是她头一回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不顾一切去争取,即使倾尽所有,碰得遍体鳞伤,她亦无悔。
经营几年下来,书店稳定成长、客人月月增加,使得她成本渐渐回收,有能力偿还贷款利息,在确定自己每月有基本收入后,甚至发现她还有能力请员工,当当老板呢!
真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该觉得知足了,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拥有这样的人生,在三十岁之前便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少了某些东西,空荡荡的,需要被填满。
直到遇见了他——魏铭翰!
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被他那结实粗壮的背影给吸引住——
当时,他正与搬家工人把一个大柜子从车上抬下,爬楼梯准备将之搬进屋子中,虽然搬家工人看起来也很「粗勇」、浓眉大眼的,可就是没他的「背影」吸引人。
她与他们隔着约两公尺的距离,走在他的后面,眼睛则不受控制地直盯着前方在衣服下起伏的肌肉、骨骼,而这段期间她竟没想过去看他的脸——即使是在他以侧脸短暂面对她的时候。
从未想过劳动可以使人体曲线动得那样美丽,充满了汗水、力量。
若不是他们刚好是要到三楼,要不,她大概就像童话故事中那个听到笛子声就傻傻跟着跑的老鼠,不知马上就会掉到河里淹死般地跟着他继续走……
看到他们停在三二O前,微愣了一下——啊!原来她有新邻居了。
就在此时,他转过身跟她打照面了。
看到他的脸孔时,她的脑袋片刻间失去运作能力,此人长相与俊美二字无关,可——属于第一眼就能吸引人目光的那一种,脸上的皮肤还留有一些青春痘留下的坑疤,不过无损他的魅力,尤其他那双眼睛,像是会放十万伏特电力,跟他对看,整个人会被震麻,口干舌燥得说不出话来。
这人有股狂放、粗犷的气质。
她该有些动作的——至少要说声「嗨」!可——她说不出口,她似乎忘了该怎么说话。
他倒是开朗自若。「啊!不好意思,挡到你的路吗?」
她点个头——是呀!(声音堵在喉咙出不来。)
他手比了比三二O室。「我住在这里,今天才搬来的。」
她点个头——她懂。
他拍拍柜子。「我马上就搬进去,让你过去。」
她点个头——没关系。
看他将门打开,然后和那搬运工合力将柜子搬进去,此时走道已经净空了,可她却不想动,兀自愣立在原处,唯一充斥在脑中的念头是这男人有性感得要命的声音,教人听了会脚软。
残留的理智提醒她不要当花痴般的石雕像,于是她动了,经过他的房门,望了里面一眼,原本空荡荡的屋子,如今添了家具。
她停在自家门前,打开皮包摸索钥匙刻意地放慢动作,希望在进门前,还能再看他一眼、再多看他一眼……
上天听到她的祈愿,两分钟后,他出来了,搬运工先行离去,他则停留在门口,看到她,表情有点……她无法意会,或许是惊讶吧——她怎么还在这里?
「你就住我隔壁?」一个听不出感情,但肯定绝对不是惊喜的问句,而那竟奇异地让她恢复说话的能力,怎么?期待有个绝世美女做邻居吗?真对不住,本姑娘就是长得「很抱歉」。
「是啊!」她不再看他,低头往皮包中掏弄、翻寻,其实早就摸到钥匙了,只是故意假装没摸到。笑话!总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为了等着看他,在外面罚站了两分钟……
「多有趣呀……」
他的话让她抬起头,只见他正打量她家的门牌。「我是三二O,你是三二一这谐音念起来,嗯——我的听起来就像‘想爱人’,你的则是‘想爱你’。」
啪!一串钥匙掉在地——是她的。
两人都望着地上那串钥匙,之后,她有些慌乱地想低下身捡,而他则快了一步拾起来,待她直起身后才把钥匙交到她的手中。
「你的。」
「……谢谢!」低声说完后,不再看着他,以异常的速度飞快地转开了两道锁,匆匆进了屋子,关上门,将一切阻绝在外……
可她那疾速的心跳,却无法留在外头,怦咚!怦咚!如雷般的在她胸口响着、咆哮着,让她无法漠视。
顺着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她呆了许久,听着门外那性感的声音吆喝着搬运工摆放东西,乒乒乓乓不时从微薄的墙壁传过来敲进她的耳朵,在在宣示着,她隔壁有人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心跳渐渐缓下来,同时脑子也变得清明。
他的话——那短短几个字,就像手中紧握着他曾碰过的钥匙,不仅打开了她的房门,还有一道不该开启的心门……
是的!她懂了,她终于再一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三二0、三二一——一切都是从三开始。
她——想爱人,想爱一个男人!
她——想被爱,想被一个男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