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过了,她该去验收成果。
虽然意外自己会有些迫不及待,橙风却不怎么在意,心思已飘到龙翼身上,臆测着他的伤势不知道好了几分。
“橙凤,你分心了。”
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的蓝凰,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虽然很少人会在他说话的时候分心,他却没有不悦。
别人分心也就罢了,橙凤分心让蓝凰更为意外。
从小,她就是那个看他看得最认真,总是最注意他说了什么话的人。
也就是因为她不曾如此反常,他才难免对她特别关心。
“咦,春天还没到啊?”
青鸟疑惑地看着窗外,一脸茫茫然。
“关春天什么事?”
对于青鸟无端打断蓝凰和橙凤之间尚未开始的对话,紫鸢却也好奇地问了句。
无法得知青鸟说这话的意思,她也只能开口询问他。
“发情不都在春天吗?”眸光一闪,青鸟笑嘻嘻地道:“春天还没到,有人就发情了,显然是搞不清楚季节。”
一听就知道,他是暗指橙凤在犯相思。
“你找死!”
橙凤一掌就朝青鸟劈了过去。
橙凤已经因为蓝凰对她的关心而尴尬不已,青鸟又白目地调侃她,无疑是在挑衅她。
青鸟既然是在挑衅她,她也就没有对他视若无赌、不予回应的道理。
橙凤一出手,众人立即让出空间,冷眼旁观突如其来上演的武打戏。
青鸟皮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常常惹得别人想要教训他。
对于青鸟的不识相,众人已经是司空见惯。
闪躲着她的攻势,青鸟依旧嘻皮笑脸地道:“哎哟,我又没说是谁在发情,你也不用这么快就忙着对号入座,怕别人抢了你的位置吗?”
橙凤的脾气虽坏,却也是个直肠子,让青鸟觉得逗弄她好玩得很!
她比起内敛的黄雀和绿骛、冷漠的红雁和紫鸢,及往往让人猜不出他的思绪的蓝凰都容易受到刺激,一把火说点燃马上就点燃,反应比任何人都直接,在青鸟的眼中自然成了和他斗嘴的最佳拍档。
要是橙凤知道他的心思,恐怕会更加火冒三丈吧!
嘿嘿,他不会傻得让她发现他的心思就是了。
“笨青鸟,你若少说几个字,能让你活得久一点,知道吗?”
隔岸观火的紫鸢提醒着青鸟,兀自在心中默数秒数,很好奇蓝凰能够容忍他们放肆多久。
看似性情温和的蓝凰,绝对不是个能让人踩在他头顶上的领导者。
“他长命对你有什么好处?”
闷不吭声的红雁突然冒出话来,似乎对紫鸢鸡婆的行径颇不以为然,摆出一副不怎么希望青鸟继续祸害人间太久的模样。
除去蓝凰,影子组织里头,能容忍青鸟的人,大概只有青鸟的老婆靡月了。
其他人对他用来取悦众人的“鸟式幽默”,往往不是很领‘晴。
“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关心他。”黄雀挑眉说。
“没什么,只是基于道义提醒他而已。”
面对几道好奇的目光,红雁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心底自然有他的盘算。
青鸟欠他的东西可多了,青鸟要是死了谁来替他还?要取他的小命,也该是由他来取,岂有承让橙凤的道理。
青鸟得把小命留着,等他宰了他。
瞅他一眼,其他人突然像是明白了。
“喂,我让你们免费看戏也没有跟你们收门票,你们还窝在一起说风凉话,未免太过分子吧?”
闪躲橙凤凌厉的攻势、几度要挂彩的青鸟,还是将伙伴们闲聊时说的话尽收耳底。
橙凤当真想取青鸟的命,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我什么都没说。”
绿骛酷酷地哼一声,把责任撇得很干净。
“你没说话,不代表你没在凑热闹,少装成局外人了。”
挡不住橙凤招招逼近他的攻势,青鸟一个闪身便躲到蓝凰身后,一如往常,得罪伙伴时就寻求庇护,还喘着气不忘反驳绿骛。
每次他有难,哪个人不是冷眼旁观看他能不能保住小命,完全不关心他。
“橙凤,够了!”
蓝凰替青鸟挡下了橙风的下一波攻击。
“你太宠他了。”
瞪着躲在蓝凰身后的青鸟,橙凤不由得闷哼一声。
既然蓝凰都开金口了,她也只能暂时放过青鸟一马。
“宠?”
回眸看了青鸟一眼,蓝凰缓缓地漾起笑容,却令青鸟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你好奇那个人的来历吗?”
在橙凤准备离去之际,蓝凰突然唤,住她。
走在众人之后的橙风停下脚步,回头迎上蓝凰含笑的目光,对他突然提出的问题产生些许疑惑,不明白他指的是何人。
“谁?”
没头没脑地问一句,她哪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不就是那个被你气得七窍生烟、伤势早该痊愈,却被你整得多躺了几天的家伙。”
脸上浮现笑意,蓝凰说话向来说得很慢,却字字清晰。
影子组织里发生的大小事,没有一件能隐瞒得了他。
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所以橙凤最近心情不错的理由他也知道。
橙凤身子一僵,雪白的脸庞浮现一抹红霞,像是被看穿内心的某一部分,表情有些不自然,好一会儿才进出几个字:“你知道?”
在蓝凰面前,她本来就很难隐藏真实的感觉。
“我该假装不知道吗?”蓝凰缓缓地笑问。
“不需要,但也不必让我继续尴尬。”
橙凤笑容僵硬地回答,总觉得被蓝凰不着痕迹地取笑了。
蓝凰该不会相信青鸟说的鬼话,误以为她对龙翼那家伙……都是那只该死的青鸟,吃饱没事干就会胡说八道,可恶!
更可恶的是,青鸟根本是随口说说,却让蓝凰信以为真。
“我没有要让你尴尬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看你想不想多了解一下他的背景。”蓝凰神情从容,缓缓地对橙风道:“毕竟,他好得差不多了,你也该完成主子交代的事是不?”
了解龙翼的来历,有利于她协助龙翼。
截至目前为止,她把龙翼整到他气得七窍生烟,却始终对他的来历不闻不问,这才是一件令人不能理解的事。
仿佛龙翼只是她的玩具。
无论如何,蓝凰是乐见她心情愉快的。
呵,纵使她的快乐是建筑在外人的痛苦上。
橙凤吸了口气,有些勉强地道:“知道也无妨。”
姑且不论蓝凰有没有取笑她的意思,他说的都没错,主子下的命令确实是要她帮助龙翼完成一件他想完成的事,才能卸下职务。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急着要把龙翼送走。送走龙翼,她不就没玩具可以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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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翼,原是在沿海管辖一方,兼营航运生意的“洛海堂”堂主。
“原是”代表的是过去式,他的主控权被人夺走,如今已不存在。
一个多月前,他遭到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联手暗算,骤然失去属于他的宝座。
安不是被唐傲雨救了回来,他这会儿恐怕连性命都不保。
龙家的兄弟相残,手段比仇家寻仇还要来得凶狠。
唐傲雨自觉看到了’—场难得—见的好戏,乐得救他一命算是对他小小的回馈。然而,龙翼本人却是背负着奇耻大辱和满怀憎恨活下下来。
任何人都可以想像,龙翼遭受了多大的打击。
攻不应该背叛他的人背叛了他,肯定教他痛彻心扉。
换作是平常人,大概会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可惜她是橙凤,不是平常人。
从小,她遭受过各种打击,也见多了违背常理的事件,心肠因此渐渐变得比谁都硬。
要比可怜,影子组织里有一堆人可以把他比下去。
会成为“影子”的人,几乎都有一段悲惨的人生经历。
想跟“影子”比心酸、他还差得迦。
一踏进小木屋,橙风毫无预警地立即遭受到攻击。
然而,她不慌不忙地见招拆招,不但没有任何受到惊吓的反应,还因为对手的身手不错,心情有些亢奋。
早就养精蓄锐、等着雪耻的龙翼,出手招招凶狠,皆欲置她于死地般,
很清楚她有多少过人本事,他并未因她是女人而手下留情。
并非妄自菲薄,但他对自己能否制伏她没有多少信心,
他不得不承认,只要稍微松懈,他绝对有可能会死得很难看。
不愿重蹈覆辙,他不会小看她反扑的能力。
“没想刽,你的病才刚好,就这么急着回床上去躺。”
过招的同时,橙凤还是不客气地嘲笑他,完全不在意这是在火上加油,却立即引来他更猛烈的攻势。
他的攻击愈猛烈,她期待已久的心情就愈亢奋,
无疑的,她喜欢肾上腺素分泌的感觉。
她充满了无比的快感。
“笑话,会躺在床上的人是你!”
龙翼对她反唇相稽的同时.手上的刀子正巧画过她右边的脸颊,立即让她脸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意外见血,他微微愣住,不自觉地停下攻势,却见她瞧一眼手上的血迹,嘴角隐约扬起像是在笑的弧度。
从手指上的血迹移开视线,橙凤望向他的目光十分诡谲。
龙翼皱眉,不明白她为何这样看着他,心底冒出一股不很舒坦的感觉,一时间也忘了自己下一步要做的动作,就只是和她四眼相瞪。
没有一个女人曾让他起鸡皮疙瘩,她算是第一个。
凭良心说,她有着非常出色的外貌,不但一双黑眸明亮有神,还唇红齿白、鼻子翘挺,就连身材的比例都完美到让人没得挑剔。
走在路上,她绝对是会令男人回头多看好几眼的美人胚子。
只是,不管她有多么令男人心动,也绝对是会螫伤男人,令男人一碰就非死即伤,不可能让男人全身而退的毒蝎美人。
聪明的男人,就应该跟她保持适当距离,最好敬她而远之,
她脸上那抹诡异到极点的美丽笑容,令他有了防备心态、
“你看什么看?”
在死寂的沉默之后,等不到她主动开口的龙翼,受不了她以诡异的目光望着他,不禁有些微愠地问。
他从来不曾因为女人而这么不自在过。
“看你不行吗?”
橙凤挑了一下眉,样子很狂地反问。
除非有人能挖出她的双眼,否则她高兴看谁就看谁,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往哪儿瞟。
能挖出她双眼的人,才会让她心服口服。
对于强者,就算不肯顺从,她也至少会打从心底佩服对方、愿意放低姿态。
“我脸上又没长花,有什么好看的?”
他好不容易忍到伤势痊愈,决定教训她一顿、给让她好看,结果却被她看得莫名心慌,害他连架都打不下去,累积许久的怒气无处可发泄。
龙翼没见过比她还奇怪的女人。
“我看什么我自己知道,不劳你费心。”长花有啥好看的?要看花花草草,花园里多的是!橙凤收回诡谲的目光,突然朝他问道:“你打到一半就停,是要继续打还是不打?”
她还在等他下一波的攻击呢!
不继续打,就太扫兴了。
龙翼猛然举起手,却又没好气地放了下来。
现在这种情形,他见鬼了才打得下去。
比起气她,他更加气起自己,竟然会被她的言词给左右。
这星期以来,他赌一口气,为了找她算账而努力疗伤,结果却因画破她的脸颊而停战,这算什么雪耻复仇啊!
偏偏,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打不下去了。
“不打了?”
龙翼懊恼不已,橙风也是大失所望。
不会吧,真的不玩了?
“你管我!”
龙翼赌气地朝她用力一哼。
没错,他高兴跟她打就跟她打,不高兴让她打也是他的自由。
瞧见她失望的表情,发现她对和他交手很感兴趣,因而不满他收手不和她过招,他反而觉得舒畅许多。
这女人愈想跟他过招,他愈是打定主意不肯成全她,偏要跟她唱反调到底,若能让手痒的她郁卒而死更好。
虽然有点小家子气,这倒也算是他对她的小小报复。
总之,他要心情好一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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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的下落吗?”
一见到龙熹出现,龙处立即神情凝重地询问。
“找到是找到了,可是……”
面对龙处缺乏耐心的模样,龙熹说得吞吞吐吐。
现在对他们来说,就算得知龙翼的下落,也未必是一件可以令他们稍微宽心的事。
事情变得更棘手了,龙熹想不出任何对策。
“可是什么?找到了就快点说,他现在人在哪里?”
龙处不耐地催促他,一想到离奇失踪的龙翼真的死里逃生,心情不由得变恶劣,完全不想跟龙熹玩猜谜游戏。
要是他们不早一步找上龙翼,情势便有可能出现逆转。
不先取龙翼的性命,别说要安坐掠夺而来的宝座,就连夜里他们都别想睡得安心,时时都得防范龙翼成了复仇的勾魂使者。
他不想再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如果消息的来源无误,他是被阙龙门的人带走,还被送进阙龙门旗下的影子组织;我们目前无法得知他是否存活,顶多只能探得这些消息而已。”
纸包不住火,龙熹只好照实说了。
龙处跟他一样清楚,阙龙门对外不仅神秘而且戒备森严,阙龙门里头发生的大小事件,不是阙龙门人往往难以得知。
龙翼是死是活,如今变成一个难以查证的谜团。
“该死!阙龙门为何要趟这浑水?”龙处非常错愕,忍不住出声咒骂。“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他死了没有,想办法给我查出来!”
他担心龙翼跟阙龙门之间,存在着他们不知道的关系。
诡异的是,龙翼从来都没提过洛海堂跟阙龙门之间有往来,也没人听说他跟阙龙门的人有任何私人交情。
情况变得比龙处想像中复杂太多。
龙处认为情况太复杂不是件好事,因为阙龙门并不好惹。
阙龙门的人是龙处不想招惹的对象。
“我会尽力。”无奈地接下命令,龙熹还是不得不把话说在前头:“可是你也知道,只要他一天不出来,我们就一天难以得知他的死活。”
如果龙翼死在里头,他们极可能永远不知情,只能活在恐惧底下。
龙翼若是死了便罢,否则他们就得担心他躲在某个角落,等待着时机出现,冷不防地对他们展开报仇行动。
要是龙翼没死,依龙翼有仇必报的个性看来,肯定会想尽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为背叛他的事付出惨痛代价。
这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龙处的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向亲弟弟,提醒地道:“你更清楚,一天不确定他是否已躺进棺材,我们就一天不用妄想要安心活着!”
再怎么困难,他们也得想办法查证龙翼是否还活着。
他绝不要活在恐惧、焦虑中!
“很显然,这是我们当初没想到要付出的代价。”
看见龙处的表情,龙熹突然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或许是他们太有自信,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绝对能一举送龙翼去见阎罗王,谁知结果反而出乎意料,要是龙翼命大,他们该怎么办?
果然,世事通常无法预料。
“你后悔了?”
龙处缓缓地眯起双眸,暗自推敲龙熹话中的涵义。
要不是确定龙熹不会站在龙翼那边,他也不会要龙熹帮助他夺下大位,让龙熹分享一部分他从龙翼手中夺来的扛山。
只不过……
他有野心,龙熹就不会有吗?
纵使是亲兄弟,许多事还是很难说。
他很清楚,是野心使他彻底泯灭人性,不顾念龙翼跟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甚至为了夺权,还欲将自己从小佩服的龙翼除之而后快。
对于龙熹的想法,他已无法得知。
“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
瞧见龙虎像在猜疑他,龙熹只好摇头否认。
龙处从小就习惯跟在龙翼的身后,他却是习惯跟在龙处的后头,什么都听龙处的,一直以龙处为偶像。
无论龙处怎么想,他从来也没质疑过龙处。
就算是龙虑不信任他。
“是这样最好,况且你现在后悔也来不急了。”清清喉咙,龙处才故作若无其事地不再猜忌。“去查你该查的事吧!”
没错,龙翼要是没死、要报仇,找的第一个人一定是龙熹。
指挥大局的人固然是他,但使龙翼差点丧命的那一刀,是龙熹在龙翼无法置信时,亲手朝他捅进去的。
当时,龙翼显然无法相信,平常他最宠爱的龙熹竟然狠心对他下毒手。
龙熹的背叛,对龙翼来说,显然比那一刀伤得他更深。
正因如此,龙熹就算后悔了,也没有退路。
龙熹没说什么,看了龙处一眼便要转身离去,准备照龙处的吩咐去做。
在龙熹转身之际,龙处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朝他道:“等等,先叫人把雪儿带上来。”
“你……要对她怎么样吗?”龙熹身子一僵,心底产生疑问。
“怎么,你有意见?”龙处挑眉,有些冷酷地反问。
看他一眼,龙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