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转过街角,那好整以暇斜倚石墙的颀长身影立刻映入眼帘,朝雾不禁一愣。他刚刚不是就离开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儿?
不想让自己陷入尴尬的泥沼,朝雾连忙别开视线,低头假装和包袱上的绑结奋战,视若无睹地从他面前走过。
程云一笑,缓步走在她的身后。“听说,你在找当铺?”须臾,他开口问道。
没料到他会跟上来,朝雾吓了一跳,他的问句霎时间让她的保护网在瞬间张起。“你怎么知道?”她抓紧了包袱,回头防备地瞪着他。他该不会也对她要当的东西起了兴趣吧?
“在你逢人就问当铺位在哪儿之后,我想要得知此事应该不难。”程云一笑,话中隐带着淡淡的调侃。
她哪有逢人就问?朝雾不悦地抿紧了唇。“我只不过问了两个人而已。”她冷怒道。
“却都问得人尽皆知。”睨了她握得死紧的手一眼,程云不禁莞尔。“‘财不露白’不是光靠把金钱藏好就成,你一防备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包袱上,这样等于是在宣告天下你的财产所在。”
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怎么都忘了这句俗谚?朝雾一惊,连忙放开了手。
那单纯的举动,又让他低低笑了开来。“在下对卖东西还挺拿手的,需不需要我帮你说个较好的价格?”
假如能当个较高的价钱,那些珠宝就不会消失得那么快了……朝雾对他的提议动了心,却又突然俏脸一板,瞪着他。“刚刚那两个坏人也是这么说。”
“一边是被官差抓走的罪犯,一边是让他们束手就擒的人,你觉得谁说的话比较可信?”防心是有,却都用在不该用的地方。程云有点哭笑不得,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拿来和地痞流氓相提并论。
朝雾轻含下唇,疑虑的眸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假如一开始他就是对她的包袱有兴趣,他也不会那么大费周章,早在把那两人打倒时就可以抢钱走人了。
“那就有劳你了。”最后,她决定相信他,却又忍不住事先声明。“先说好,是你自愿帮我,可不能在事后向我索取什么代价哦!”
“放心吧。”程云一笑,领头先行。“官差说的当铺位置在哪儿?”
“前边街口右转。”朝雾应道,连忙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去。
一转过街口,写着大大“当”字的布慢迎风飘摇。
程云走进当铺,来到高度及胸的柜台前,屈指在桌面轻敲。“掌柜,我有东西想卖。”
在里头打盹的掌柜倏地惊醒,看到顾客上门,揉了揉惺松的眼,阅人无数的他一眼就感受到眼前男子所带来的无形魄力,连忙精神一振,丝毫不敢怠慢。
“请问公子要当些什么?”掌柜客气问道。
这状况让朝雾看得黛眉紧颦。之前她上当铺,那些掌柜总是一副施恩的轻蔑嘴脸,哪里有这等客气的口吻?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些。
“把东西拿出来。”程云对朝雾轻道,让了个位置给她。
“嗯。”朝雾点头,背过身打开包袱。趁着他在,挑个看起来最贵的托他卖了,应该能得个好价格,说不定往后的盘缠就都不用愁了。看着那些闪耀璀璨的珠宝,稍一犹疑,她拿起了其中一对翠绿通透的碧玉镯,递上了柜台。“就是这个。”
那绿光映进眼里,掌柜原本细细小小的眼顿时睁得老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无瑕的玉呀!那幽碧的颜色,还有那精致的雕工,这要转手卖给了古董店,可不知要翻上几倍的价格了!
“这……这玉镯……姑娘打算卖多少价、价钱?”尽管为了压低价钱而不敢显露眼里的惊艳,掌柜的语音还是抑制不了地发颤。
“你说呢?”朝雾看向程云,没发觉那征询的口吻已透露了自己对他的信任。
“我看一下。”原本让至一旁的程云走近,但在看到那对置于柜台上的碧玉镯后,脸色不禁一变,俊傲的容颜瞬间沉了下来。“抱歉,我们不卖了。”他突然收起那对玉镯,转身走出铺子。
这突然的变故让朝雾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东西啊!
“等一下!”把当铺掌柜的殷切呼唤抛在脑后,朝雾追了出去,四处张望,看到他的身影转进了一条小巷,连忙提着裙摆跑去。“别走!等—……”
“把东西还我!”她朝他伸出手急怒道。
站在原地的程云不发一语,犀利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扫遍了她全身上下,最后对上她的目光。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她的长相。一袭粗糙的布衣,乌黑的发丝随意扎成了两条发辫,由那参差不齐的情况可以想见她编发的技巧有多笨拙;细致的五官透着倨傲,却又让洋溢着活力的澄澈眸子给染上了纯真。眼前的她,竟然就是他所要找的人!
他的眸光,像要将她看穿似的。朝雾心虚地别开眼,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里有股难以控制的不安油然而生。为什么他眉也没挑,额也没皱,她却觉得现在的他看起来……好吓人。
明明是抢走玉镯的他不对啊!朝雾咬唇,强迫自己对上他的眸子。“把镯子还我。”
“你是说这个吗?”敛下心中的惊讶,程云将手举至眼前,修长的食指勾着那对玉镯。
他的口气,像是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没错!”朝雾杏目圆瞪,忍不住怒道。“你刚刚才抢走那对玉镯,别装蒜!”
“我抢走?”程云低笑,微眯的眸子带着抹难以析透光芒。“我倒想问问你这对银子和你包袱里其他的财物是从何而来。”
朝雾的心猛一跳,脸上表情变得僵硬。他不可能知道的……
“这是我家的东西,又干你什么事了?”手紧紧地抓住包袱,朝雾心虚大喊。“快把镯子还我,不然我要找官差来了了!”
“找来官差,正好可以请他们断定这东西是否真属于你。”听到她的威胁,程去反而好整以暇地跟着她。须臾,他眸色一深,挑起了唇角。“或者是,谷府在大喜之夜不翼而飞的财物?”
仿佛有一桶冰水当头兜下,冻得她浑身血液顿时凝结。他若不是谷府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谷允臣派人来带她回去了!朝雾丽容变得惨白,惊慌地抬起头,却对上了他的眼眸。
那眼里的讥诮,拨动了她内心的倔强情绪。不!她不能在这里被逮回去!一股莫名的勇气突然上冲,朝雾倏地转身,开始拔腿狂奔了起来。
她,总是学不会教训。程云并没有即刻去追,只是噙着抹淡笑,站在原地,从容地看着她渐去渐远。
朝雾咬牙狂奔,完全不敢回头去看,深怕一缓了脚步,就会立刻被追上,不料,出现眼前的高墙,却硬生生地把她的势子阻下。
死巷?朝雾愣愣地看着足足有她两个人高的墙,脑海中空白一片。
“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安全的只身在外行走?连逃跑都找错了方向。”
程云淡然的语气自身后传来,她惊慌地回头,却见他踏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朝她前进。
不行,慌乱是解决不了事的!朝雾咬唇,强迫自己镇定心神。“你是谷允臣派来的?”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背,傲然无惧地看向他。
程云停下脚步,眸中有抹饶富兴味的光芒一闪即逝。“为什么这么认为?”
“若不是谷府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朝雾拧眉。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程云微眯着眼,照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认为我就是谷允臣本人?”“程云,你刚刚告诉官差名字时,我听到了。”若他是谷允臣,早在他报出名字后她就逃之夭夭了,哪还会笨到找他帮忙当东西?“更何况,谷府的仆人那么多,谷允臣怎么可能亲自出马?”
“是吗?”程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笑意不断在唇边扩散。这状况,该是少见的吧?两个原该在五天前拜堂成亲的夫妻,却在离京城五百里外的小镇上相遇,而且互不认识彼此。
没想到方才因为不想邀功而将“允臣”二字谐音颠倒过来的名字,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程云,不,应该是谷允臣,轻声低笑了起来。她若要这么认为,就由她去吧,隐藏着身份,更方便他了解她,他对这个在新婚之夜就脱逃出府的妻子,可也挺感兴趣的。
“你笑什么?”朝雾怒道。他那没缘由的笑,让她心里直发毛。
他这遁逃的妻子生气了。“没什么。”程云敛起了笑,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逃婚?”
闻言,朝雾蹙起了眉。“我没有逃婚!”她反驳。“若不是谷允臣惹出的祸端,我又何必这么辛苦?”
“什么祸端?”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需要劳烦到尚未拜堂的妻子不告而别地亲自解决?
“我……”朝雾咬唇,把满腔骂谷允臣的话吞下来。多说何用?还是把握时间赶紧前往歧山救夕颜要紧,她在这镇上已耽搁不少时间了。“反正我不会回去的,你去转告你家少爷,等我办完事就会回去了。”她身子一侧,就要从他身旁走过。
她以为他会让她就这么离开吗?谷允臣眸子略微眯起,长臂一伸,攫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她的手可是连她丈夫都没碰过的!朝雾脸一红,连忙挣扎。“你怎么敢?”她恼怒地喝道,用力扯着手,但在他的大手箝制下,所有的力量都是徒劳无功。
感觉手中那纤细的手腕,谷允臣的眉宇不禁拧起。这样的她,这五天来还能安然无恙真可算是神佛保佑了!“在今日被抢后,你还敢自己一个人上路?”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朝雾咕哝道,再次用力扯着自己的手。“放开我!”
她的咕哝声没逃过他的耳。“之前还有?”面对强烈火势依然面不改色的他,如今却不自觉地稍稍扬高了音量。到底该说她勇敢还是鲁莽?在经历过抢劫后,她居然还不会心生惧意?
“反正他们只要钱,把东西丢得远远的,趁他们抢夺时逃跑就好了,我应付得来的!”朝雾怒道,手得不到自由让她也火了。不过是谷府的下人,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你知道你丢出去的是什么吗?”看着她,谷允臣松开对她的执握,淡淡开口。“放在新房里的全是谷家的传家之宝,即使是最普通的金耳坠,也都大有来历,你却像肉包子打狗一样,丢了。”
传家之宝?朝雾一怔,满脸诧异。老天,她还以为那些是宾客的贺礼,不过是些普通的珠宝首饰而已。
谷允臣轻叹口气。若不是在当铺认出了那对玉镯,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东西毁在她手上。“知道了这些,你还想用这种方式来避开见财起意的人吗?”
拿来当盘缠她就已经够内疚了,她怎么可能再做出这种事?朝雾忙不迭地摇头
黛眉不自觉地蹙起。接下来的路程,她又该怎么办?知道了那些东西的来历,
她连拿到当铺当都拿不出手了。
“反正,我会自己再想办法的。”她抿了抿唇,倔强地转身,步子才一迈开,突然身子一旋,在她还来不及察觉发生什么事时,她的背已抵上墙,被他用手臂困在胸膛之中。朝雾惊骇地停住呼吸。他在做什么?!
“别急着走,我们的话还没说完。”谷允臣低声道。
“你想干什么?!”从没和男人这么接近过的朝雾不由自主地嫣红了脸,双手直推着他贴近的胸膛。“我要告诉你们家少爷!”
“那还得等你回去谷府才成。”谷允臣轻笑了声,单手扣住她的双腕,轻而易举地压制在她头顶上方,上身前倾,将她苦心保持的距离完全抹去。“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等事情谈完我才会放开你。”
他低沉的气息混和着热气在她耳边撩拨,心不受控制地急擂着,朝雾咬紧了唇,那窜进鼻端的男人气息让她脑海一片紊乱。
“有……有什么事赶快问……”双颊火烫,她别开了脸,自以为威吓十足的吼声却虚软无力。想不到张牙舞爪的她也有这么娇羞的一面。看着她赧红的双颊,谷允臣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手上的力道微微放松了些。这么细嫩的手腕,他可不想弄痛了她。
“你到底打算上哪去?”
这种问题需要用这么亲昵的举动来问吗?朝雾羞恼不已,却苦于力量无法抗衡而被他困住。“歧山。”她说得又急又快,只求赶紧挣脱他的束缚。
歧山?谷允臣微微拧起了眉。
“这跟谷允臣又有什么关系?”
他问那么多干么?大胆的奴才,竟敢直呼主人的名讳,还这样对她!一连串的愤怒在脑海里叫嚣,然而吐出檀口的,却是识时务的乖顺回答。“救我妹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回答,让谷允臣略微眯起了眼。他扣住她的小巧的下颔,强迫望进从方才就一直逃避的水眸。“别尝试着瞒我,知道吗?”他轻柔地道,低沉的嗓音却透着慑人的魄力。
一股委屈迅速冲上,将羞恼的情绪转化为愤怒!他凭什么?在她忍辱有问必答之后,他凭什么说她瞒他?一个奉命出来寻她的仆人凭什么这样对她?!
“有本事叫谷允臣自己来问我!”朝雾突然用力挣扎,挣脱了他执握的手,发了狠似地拳打脚踢。“他自己下流无耻也就算了,凭什么让你们这些人来狐假虎威?!”
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谷允臣一怔,胸膛被击了几拳。“你冷静点……”他试着想阻止她,却因她的奋不顾身而皱起了眉。要用力量制止她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但他却怕在挣扎间不小心伤了她。
“做了什么事,他自己清楚!”朝雾气红了眼,用尽全身力量嘶吼。“别再来烦我,我不会回去!不回去——”她紧抓着背上的包袱朝他用力甩去,趁他闪躲的空档,快步奔出了巷口。
望着她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谷允臣拧眉,对她的指控还是不明所以。他自己清楚?不,他比任何人都不清楚!
指尖还停留着她柔嫩的肤触,谷允臣扬起自嘲的苦笑,有些惊讶地发觉,刚刚是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逼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看来,他这未拜堂的妻子,并不能轻易地等闲视之啊——***
可恶!朝雾怒气冲冲地快步往小镇的出口走去,袖子不住在脸颊和脖子上用力抹着,细嫩的肌肤顿时红了一片。
那温热的吐息似还残留上头,愤怒的泪涌上了眼眶,朝雾倔强地紧抿着唇,摩擦的动作更加使劲。这还是他离开京城以来,第一次受到了玷辱!一路上她一直担心自己落单会引来祸端,没想到五天来都没事,最后却让谷家的人给占了便宜。
谷允臣派来的好奴才!她忿忿地抹去滑落的泪。
凭着一股怒意,朝雾咬牙一个劲儿地往前直走,没去留心身旁事物,直至淙淙的溪流声传人耳里,才猛然惊觉自己已出了小镇。
她走了多远?紧绷的愤怒情绪一松,朝雾停下脚步,感觉到一直紧咬的牙关在微微发酸。她轻吐口气,眉宇间依然残留着些许的郁怒。
她今天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整个早上不顺到了极点,经过那些折腾,除了那几口素面外,她完全滴水未进,而且,身上连半个铜钱都没有。
舔了舔干涩的唇,朝雾叹了口烦闷的气,拎着裙摆走到了溪边,蹲下身来掬水轻啜。
怎么办?接下来她该怎么过活?住客栈要钱、吃东酉要钱,买衣服换穿也少不了钱。拿出手绢沾湿了轻轻抹着脸,朝雾一脸沉重。尽管她再怎么气谷允臣,包袱里的那些传家之宝还是卖不出手,可除了那些,她还有什么法子?
朝雾怔怔地望着水面出神,怔忡间,水面多了道倒影,她也没有发觉,过了好一会儿,那镌着笑意的眸光才映入了眼帘,原本迷蒙的美眸瞬间睁大,她倒抽了口凉气!
他竟然追来了?!朝雾一惊,急忙回头,却忘了自己正蹲着,一时间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往溪水里跌去。
“小心!”谷允臣及时伸出的手化解了她的危机。
感觉腰被强健的手臂圈住,朝雾立刻激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
闪过她挥来的攻击,谷允臣手臂微一使劲,轻巧地将她带离岸边,即刻松开了手。“就算要抵抗,至少也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他徐缓地说道,对她的行为有着淡淡的谴责。她就算淹死也不要他救!朝雾冷怒着脸,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谷允臣无声低叹,保持了一段距离缓步跟上,她的倔强让他不知道赞赏还是该发怒。
“你觉得,你这样走得到歧山吗?”一会儿,谷允臣淡淡地开口。
只是溪水声。姣美的容貌变得僵硬,朝雾抿着唇,继续往前走。
“姑且先不论你是否走得到歧山。”见她置若罔闻,谷允臣续道:“谷家是不可能坐视你将那些世传的宝物卖出而默不作声,接下都你又要靠什么过活?难道要露宿荒郊,单靠喝山泉溪水过活吗?”
只是风声!朝雾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那抹被他勾起的心慌。
看得出他切中了要害,谷允臣扬起了笑。“难道你不觉得有个护卫守护着你不受地痞流氓骚扰,是件很好的事吗?一路上有人替你打点一切,毋需再为张罗盘缠担心,不用再到当铺受气,听起来挺好的,是不?”
只是……只是……虫鸣鸟叫声……脑海里还在呐喊,她却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犹豫的思绪已羁不住受诱的心。
“谈个交易,有没有兴趣?”见时机到了,谷允臣将话导入正题。
她若再逞强下去,只会害得夕颜多受苦而已……朝雾咬唇,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什么交易?”
“告诉我事情原委,你就多了个护卫。”谷允臣也停下脚步,脸上带着自信从容的微笑。
“你不怕你家少爷怪你办事不力?”朝雾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他的任务应该是把逃脱的她逮回谷府才是。
“不怕,他很信任我。”谷允臣眼里的笑意更深。
信任这种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仆人?朝雾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看来这个谷允臣除了性好渔色外,连看人的眼光都差到了极点!
可……对如今的她而言,他还有着一些用处的。她蹙着眉,考虑了半晌,心里终于下了决定。
“有些事,我要先说清楚。”她看向他,一脸冷肃。
谷允臣挑眉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除非我准许,否则连我的衣角,你都不准碰。”朝雾把声音压得沉凝,想在这场交易占住上风。“那是第一点。第二,这一路上,你必须听我的主意,不可以反抗我。”
“第一,除非你准许,否则我——程云连你的衣角都不会碰到;第二,我会听从你的主意,不会反抗你。”听她说完,谷允臣才缓缓开口。
偏偏,他不是程云,而是谷允臣,她因故尚未拜堂的相公。谈交易,他至今还不曾遇过敌手呢!谷允臣一笑,眼中有丝难以察觉的诡魅一闪而过。
“说定了哦!”怕他出尔反尔,朝雾又认真地重申一次。
那天真的行为,逗笑了他。商场上尔虞我诈,若光凭口头上的应允就能约束一切,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纷产生了。
不想破坏她的纯净,谷允臣没说什么,只是含笑微一点头。“现在,该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