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说出那句最正常不过的话时,整班的学生都愣住了,他们停下手边的一切动作,呆滞的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君莫愁。
“我说错话了吗?”几秒钟之後,莫愁有些奇怪的打破沉默,狐疑的看着台下的学生。
葛薰衣首先恢复过来,她推推鼻子上的眼镜,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麻烦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看样子大家的推论没错,这个年轻的女老师还没把事情了解清楚。可能性有两个,一个是教务处跟训导处的人不敢告诉她,她接的班级有多“特别”,怕把这个刚从国文系毕业的生嫩老师吓坏了;另一个就是学校根本不在乎她,把这个女人当“牺牲打”踢到他们班上。
“我是说:开始上课啦!有什麽错误吗?”她不解的问,眼光一瞄就看见陈安瑞乖乖的坐在自己位子上,她满意的点头,但是当她的眼光移到旁边的岳昊极身上时,她的头就硬生生的僵住,满意的感觉像是潮水一般突然退去。
陈安瑞是跟着这个男人来上课的。岳昊极今天穿着简单的运动服,看上去颇为清爽,不过脸上却架着一副太阳眼镜。莫愁猜想那原本可能是要用来遮住他那双吓死人的眼光,但是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却适得其反,岳昊极看起来更是危险得令人寒毛直竖。
她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校门,所有的学生争相走避,还惊动训导处的孙主任拿着棍棒出来,以为他是前来找学生麻烦的家伙。等到教务处的人出来解说岳昊极的身分时,孙主任才不情愿的退开。
他到了特别班後只是往讲台上一站,简单的说明自己是这班的两个导师之一,连名字都没有说,就自顾自的走到教室後面,单脚挑起一张倒在地上的椅子,一个俐落的动作就把他那庞然的身躯安置在座位上。他坐定之後才把脸转向莫愁,礼貌性的点一点头,像是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
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莫愁仍旧能感觉到那股灼热的存在感,从看见他的那一秒开始,就持续不断的侵袭着她脆弱的神经。为什麽这个男人对自己有这麽大的影响力?她愈来愈感觉到他的可怕,或许当她所读过的那些八卦文章都被遗忘,她在女性的直觉上仍是对这个男人畏惧三分。这麽强大的力量,像是要把她吞噬,或是轻而易举就能改变她。还是他的影响力大到她可能会轻易的为他改变自己?
她忍不住用双臂环抱身躯,感觉那阵流窜全身的颤抖。这种感觉已经不陌生,她的身体因为他的眼神或是接近而变得好奇怪,莫愁根本无法分辨自己是否喜欢这种感觉,只知道岳昊极有一种奇怪的能力,能让她心慌意乱。
一个清脆的声音拉回莫愁的思绪,她往声音的来源看去,认出那个名叫黎迷迭的女孩。
“学校是想大力整顿我们这班吗?先是派一个大哥来当老师,想要『以暴制暴』,接着连我们习惯的课程都想变动。”她若有所指的看着沉默的岳昊极,眼中闪烁着有些奇异的火花。
“课程变动?教务处没有给我你们的课表啊!他只说要我自己决定。”莫愁有些不解的说,她到现在还不太了解教务处的意思。
“特别班并没有安排课程,所有的进度都由我们自修。”林睦德简洁的说。
“但是你们的成绩┅┅”莫愁皱着眉头。她看过这些学生的成绩,每一个都好得惊人,即使是全校排名也都是名列前茅。
这种学生在其他国中早就被当成鸭子,老师们会努力的从早到晚要他们做尽迸今中外的各类考卷,让他们在联考时有好成绩。在绿水国中同样有资优班,证明学校对考试成绩还是万分重视,但是让人百思不解的是,老师们不但把这些成绩特优的孩子摆在一旁,还忽视到有些放弃的意味。
“成绩好是自修出来的。这聚集的是令老师们头痛的学生,简单点说,就是他们对我们已经全无办法,所以把我们归纳到一班,顺便设下超高的成绩标准,要是达不到的人,就请到别的学校去就读。这是当初设立特别班的时候,我们学生跟校方事先约定的。”黎迷迭解释着。
“意思是,你们从开班到现在没有上过课?”莫愁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这些孩子,他们还若无其事的耸耸肩膀。
“是有上过几堂课啦!一些新来的老师没有打听清楚就跑来上课,不过很快就放弃了。”柯文其探头看了一下莫愁手上的课本。哇!还是那种正统的课本地!现在的学生大都奉叁考书为圭臬,很少看课本了。
“是啊,老师都被吓跑了。上理化课时间老师对前任诺贝尔物理奖得主的研究有何看法,上健康教育课的时候问老师爱滋病的最新治疗法,上国文课的时候问老师现今的文艺小说对於主流文学的影响。老师答不出来,学生就大放厥词,你想,哪个老师还敢来上课?”林睦德边说边看着班上的同学,听他的口气,对於自己班上的“丰功伟业”还挺骄傲的。
莫愁先深深的吸一口气。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她不能这样就退却,她可是师大体系出身,不能轻易的就被这些小孩子打倒。
“过去是过去,从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导师,课程由我安排,一切都是我说了便算。”她喊着,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说了便算?那後面那一位怎麽办?”黎迷迭手指众人後面,一直沉默不语在看好戏的岳昊极。
“你们当作没看见他就行了。”莫愁简洁的说。
林睦德哼了一声。“偏偏这个人实在不容忽视。”
莫愁开始感受到什麽叫做无力感了,很多事情并不是只靠热情就可以行得通,她到此时此刻才深切的了解这一点。
“暂时安静下来,反正我今天一定要上课,你们就认命吧!”开玩笑,她第一天正式上课教授知识,这些小表胆敢妄想阻挠她。莫愁翻开手上的国文课本,决心排除万难。
但是,问题又出现了。
“我没办法上课。”葛薰衣的声音冒出来。“我没有带课本来学校。”
此话一出,所有的学生都跟着用力点头。
“没有课本?”莫愁狐疑的看着她鼓鼓的书包,不可思议的走下讲台。“那麽你书包里都装些什麽?”
葛薰衣快速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心虚的把眼光移开。“呃,那个┅┅你之前都看过了不是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倒给你看过啦!”
不会吧?莫愁瞪大眼睛,开始感觉到头痛了。她不客气的拿过那个鼓鼓的深绿色书包,往桌上一倒。照例的,十几本文艺小说滚到书桌上,封面上所有美女都在对莫愁微笑,除此之外,那个书包空无一物,连枝笔都没有。
她每拿起一本书就念着作者的名字,感觉像是在唱名。连续念了五、六个人名後,莫愁已经懒得念了。
“老师也有看吗?”葛薰衣目光闪闪发亮的看着她,兴奋而期待的问。
莫愁摇摇头,拿起一本书在手中把玩。粉彩的封面看起来十分舒服,真是不可思议,居然有人能画出如此美丽的画作。她大略翻了翻内容,怀疑的问道:“你书包里都装这些小说,那麽请问一下,你把国立编译馆的书放在哪里?”
葛薰衣愣了一下,像是莫愁丢给她一个难题。她低下头思索着,秀眉皱在一起。
“她都看这些书吗?”莫愁环顾其他的学生,果不其然看到所有人有志一同的点头。
“葛薰衣还常跟训导处的人演出『小说保卫战』,学校里常可以看到训导主任在她後面追着跑。”柯文其轻松的解释,伸手拿了一木小说来翻看,做了个古怪的表情之後又放回桌上,在他的脑子里,实在想不透这些书有什麽魅力。
黎迷迭微微一笑。“她不但看,而且还信奉某作者说的:看小说的人成绩不能退步。小说看得昏天暗地,拚起学校的课业一样不含糊,教务处的人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看见葛薰衣还低垂着头,她推了推沉思中的女孩。
葛薰衣仍旧皱着眉头,严肃的说:“老师,你侮辱我。市面上各出版社大大小小有十几间,我无一不知,但是从不曾听过有一家叫“国立编译馆”的。”
这席话只换来莫愁猛翻白眼的动作,她好想就这麽昏过去。“葛同学,现在是谁侮辱谁啊?”看来她必须把之前的方针改变一下,对於这些学生,传统的方法肯定是无法奏效,或许自己该改变一下方法。
林睦德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哈!坏学生不带课本上学,挨骂了吧!”他乐不可支的说道,冷不防自己的书包被葛薰衣拿走。
她瞪着自己的好同学,嘴角扬起一抹过度温柔的微笑,手拿着书包的两角,就这麽轻轻一抖“卡啷”一声巨响,一个光亮的平底锅掉落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支小巧的锅铲,几颗番茄在地上滚动,一包用塑胶袋包起来的米饭也掉落在一旁。
“你有立场说我吗?这位没带课本,却带了锅碗瓢盆跟食物来上课的同学咱们两个可是半斤八两。”葛薰衣的笑容过於甜蜜。
黎迷迭看了一眼,随口问道:“今天吃番茄炒饭吗?”
被拆台的男生不情愿的点头。
莫愁顺手捡起一颗番茄,看着眼前的学生,“这又是怎麽回事?哪个人来解释一下。”
“睦德立志要继承自家餐厅,所以现在正把握时间努力学习做菜,他不带便当,只带材料到学校来自行动手。”柯文其自动站出来,献宝似的把好同学的桌子抬到老师面前,面居然装满了各式调味罐,还有携带式简易瓦斯炉。“这就是我们班上的小厨房。”
“刚开始是好玩啦,但是日子一久就发现这样子带东西来学校煮也挺不错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福利社卖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家里的人也没空帮我准备便当,再说,自从我替同学们开伙之後,大家的伙食费节省了不少。”林睦德极力想解释,一张脸涨得通红,转念一想,他又何必解释给她听,自己不是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吗?
多少有如凶神恶煞的老师,他都不放在眼里,依旧带着锅碗瓢盆在学校横行,有时候甚至连解释都懒得说。问题是,在这个年轻女人的目光下,他就忍不住要申诉自己的无辜,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麽他要这麽努力说明自己的动机,不希望君莫愁把他当成坏学生。
这个女人看上去娇娇小小的,又弱不禁风,更别说威严了,要不是教务主任出来证明她的身分,班上的学生根本不会相信她就是新导师。她是没什麽分量没错,但是一接触到她的眼睛,就没有人舍得对她大声说话,甚至是惹她生气。这个对新导师一向不假辞色的阖别班,对君莫愁是意外的友善,她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让人会不由自主的喜欢她,相对的,也不希望她讨厌自己。
这群学生正陷入这种情绪中,很努力的解释自己的行为。
昊极则是在旁边静静看着一切。好几次他差点克制不住几乎要逸出唇畔的笑声,这些国中生让他想到自己年少轻狂的岁月。他也曾经经历这种成长的阶段,这些孩子跟他很像,因为过於早熟造成思想上的叛逆,无形中就不适合於眼前的教育制度,他们率性的选择自己的生活,但看在大人眼中,却像是无理取闹的反对每件事情。
他了解这种感受,学生不是一味的反对,只是那些制度真的不适合这些特异的孩子。他也经历过这些日子,而他选择逞凶斗狠来发泄自己的挫败感,在他国中时期,他可是邻近学校有名的狠角色。不过後来遇上一位男老师,他才乖乖的把械斗用的棍棒放下,重拾书本。连他都不敢想像,要是当初没有那位老师,现在的他大概就像莫愁所说的,成了个无恶不做的邪恶家伙吧。
“还有什麽奇怪的东西,现在一并拿出来吧!让我有一些心理准备。”莫愁无可奈何的说。
学生们乖乖的缴械,不到一分钟,讲桌上的东西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无线电话、手提式电脑,还有一些商业投资书籍,莫愁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这些书即使是大学毕业的她看来都十分吃力,她实在猜不出这些孩子怎麽会带这种书到学校来。
“黎迷迭,你不把书包交出来吗?不是听说你的书包很有可看性?”一个脸圆圆的女孩问道。
“啐,我的书包可是最高机密,怎麽可以随便给别人看?”黎迷迭像是在保护国家机密似的,紧抱着自己的书包。
莫愁被桌上的一堆东西弄得眼花撩乱,抬起头却看见那位名叫杜若的美丽女孩抱着书包慢吞吞的走到自己身边。
“我有带一些防身用具。”她素净的脸蛋上没有什麽表情,眼睛里波澜不兴,像是没有什麽事情能让她惊讶,或是破坏她完美无瑕的气质。
那种神态令昊极有些熟悉,他不由得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这女孩身上。昊极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女孩,猜测着她会不会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所有的学生看到杜若伸手进书包,全都倒退了一步,看样子不是怕她,而是怕她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东西。
莫愁知道这个女孩,训导处的人曾特别警告她要小心这个女孩。杜若是绿水国中的风云人物,传说中是校内不良分子的大姊头,甚至连三年级的一些坏分子都对她言听计从,训导处的人不敢碰她,而纠察队看到她更是直接逃之夭夭。莫愁怎麽也看不出来,这个素净典雅的女孩会是众人口中传说的校内帮派首脑人物。
“什麽防身的东西?哨子吗?”莫愁好奇的走近一步,没听见学生们惊讶的吸气声。
“杜若。”黎迷迭急急喊了一声,焦急的语气像是要阻止什麽。她有些担心杜若会吓着莫愁。
杜若朝示人淡然一笑,给了黎迷迭一个“我自有分寸”的眼神。
“带防身用具没什麽不好,女孩子总要懂得保护自己。你带什麽来学校?”莫愁微笑着。
杜若的微笑缓缓扩大,伸进书包里的手拿了出来,直接将东西塞到莫愁的手。莫愁低头一看,那是一块冰冷沉重、闪着银色光芒的四方形金属,小巧得可以安置在掌心。
“这是什麽?”莫愁狐疑的问。
“枪。”杜若缓慢的从玫瑰色的双层间吐出那个字,果然看见老师的脸色刷地变白。
教室里没有一点声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莫愁身上,看她接下来要怎麽做。她接下那把枪之後就直勾勾的瞪着它看,彷佛不太能确定这是什麽。
几秒钟之後,她毫无预警的把手上的枪往昊极的方向丢,像是那把枪会烫人似的。银色的金属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稳稳的落在昊极手上。
“为什麽抛给我?”他挑起一道黑眉,拿下鼻梁上的墨镜,仔细的看着刚刚抛过来的枪。他没有看错,几乎是在那个女学生掏出这把枪时,他就看出这是什麽了。
“我直觉的认为,你这种邪恶的人跟这种东西应该会很相配。”她想也不想的回答,换来他一道锐利的眼光。莫愁知道自己失言,只能低下头暂时忏悔。
他翻看了一下手中的金属,抬头看向杜若。“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不太好吧!”
“我有使用执照。”杜若简单的说。
“执照?台湾不可能发枪枝使用执照给一个十几岁的国中生吧?”莫愁皱着眉头喊道。其是人不可貌相,谁能看出这个女孩会如此嗜血。她对杜若的堕落感到悲哀,就差没有泫然欲泣。
“莫愁,不要激动。”昊极直觉的安抚道,没有发现自己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而且呼唤得如此自然,没有分毫的迟疑。“这是电击枪,不是一般的枪枝,台湾有关单位允许人们拿来当防身用具。只是我倒不知道会普及到这种地步,连国中生也在用。”
“电击枪?不会伤人吗?”莫愁走到他身边,顺手把刚刚拿在手上的番茄抛开,又把枪拿了过来。
一个学生眼明手快的跑过去,跳起来用嘴巴接住番茄。
“正确说来,这种枪会发出一定伏特的电量,让一个大男人昏迷不醒达十五分钟以上。”昊极解释,看见莫愁兴致勃勃的把玩着电击枪,眼看已经把保险栓拨开,还很高兴的接近他的手臂,看样子是想找实验品,他连忙夺回枪。“你想做什麽?”他瞪着她。
莫愁一脸无辜与理所当然,虽然毫无胜算,却还想把电击枪抢回来。“我想试试看。你不是说这能让一个大男人昏迷吗?这里只有你是大男人。”她往前倾身,想要接近他举高而离她远远的手,没有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过亲密,她几乎已经是半个身子趴伏在他身上了。莫愁还在努力的跳啊跳,想拿回那枝电击枪。
女性的幽香窜入他的神智中,昊极向来冷静的思绪变得混乱。她的身躯好软,软得如此美妙,几乎令他失控。昊极万分艰难的想不着痕迹的後退避开,无奈他虽然一再把身躯往後靠,但莫愁不死心的想拿回那个危险物品,到最後他已经靠在墙壁上,感觉到无法动弹了。
她几乎已经在他的怀抱中。
“勇敢一点,不要怕啦!不会痛的。”莫愁努力跟他争夺,压根儿就不知道电击是否会痛,只是很有研究精神的想证实一下。
“何不乾脆你勇敢一点,我们来看看这电击枪能让成年女人昏迷多久。”昊极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把话挤出来。
此话一出,莫愁果然停止了动作。
她偏着头想了一下,停在他的身上不动,有些犹豫的问:“会痛吗?”拿别人当实验品,跟自己下海当实验品可是两码子的事。况且她一向认为混黑社会的人都是铜筋铁骨的妖怪,几下的电击应该挨得起才是。
“你刚刚不是告诉我不会痛的吗?”昊极反问,不客气的逼近她的脸,瞳眸燃烧着有些吓人的怒气。是因为怒气吗?他似乎感觉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有些炽热。
“呃┅┅这个┅┅”她回答不出来了,只能呆呆的看着那张离自己好近好近的脸。他的眼睛好深邃,像是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情感,一旦去探索就会陷溺其中。莫愁胡乱的想着,发现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衣服上,透过那层衣料,温暖了她的肌后肤为什麽那阵温暖的气息竟然会让她颤抖不已呢?莫愁忘了要抢夺电击枪,两个人就这麽望着彼此,犹如从盘古开天时就已经如此相依相偎的石像,直到天荒地老都不能分开。
“你想,他们会持续多久?”葛薰衣感兴趣的问。这种场景她再熟悉不过了,小说里常常可见嘛!她随手翻了翻手上的书,不由得猜测这一对下一步要做些什麽。
“不知道,最好是能维持到下课,这样我可以到校园里去卖门票,让别人来叁观。”黎迷迭实事求是的说。
成为主角的两个人缓慢的把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发现自己已经成为观赏的对象。所有的学生在两人旁边围了一圈,对於这种现场表演很感兴趣,正目不转睛的看着。
“不管维持到何时,总要先把东西还给我吧!”杜若淡淡的说,找了张椅子坐下。
莫愁与昊极瞪着那些学生,动作僵硬的慢慢分开。
“啊!不用管我们,请继续、请继续。”林睦德一边咬着番茄一边口齿不清的说。原本要拿来当炒饭佐料的番茄,如今已经成为学生们的零食。
“你们当自己是买了门票在看戏的吗?”莫愁直起身子,嗔怒的说道。
黎迷迭拿出电子计算机,指头迅速按着数字键。“如果要买门票的话,所得纳入班费,我们这一次的期末餐会就可以上馆子了。怎麽样,两位有演出意愿吗?”她尽忠於总务的职责。
莫愁翻翻白眼。她的学生居然要求她当众表演拥抱以赚取班费,这些孩子怎麽跟她所认知的国中生不同?那些可爱乖巧、礼貌安静的国中生上哪去了?为什麽这种学生在她班上一个也找不到?
“要是演出的话,我可以抽成吗?”昊极慢条斯理的说。
莫愁急急转身瞪着他,像是很想用那电击枪电他的脑袋,好让他的脑子清楚一点。
黎迷迭的微笑似乎有着别的含意。“岳先生真是精打细算。”
“我似乎没有自我介绍,你怎麽知道我是谁?”他有些好奇的直起身子。东方旭会选择这个班级让女儿安身也有他的道理,这些孩子都很出色,这种抢眼的团体能够掩饰团员的阖异性,让人无法看出哪一个才是东方旭的女儿。
林睦德好不容易把最後一口番茄吞下肚去。“不用猜啊!单是看陈安瑞那种崇拜的眼神,我们就知道你是谁了。对了,你怎麽有兴趣来教书?想要吸收帮派的成员吗?”
昊极能感觉到君莫愁的目光死盯着自己,像是他要是胆敢点头,她就会扑过来咬他。这个小女人还是处处防着他,怀疑他会染指这些国中生。他开始感觉舆论的可怕性了,连国中生都当自己是黑社会的。昊极委屈的皱眉头。
“岳先生当然是有目的才会到这里来教书的,不是吗?”葛薰衣捧着小说遮住半张脸,难解的目光从镜片之後投射过来。
昊极没有开口,只是轮流看着班上五个女学生。
到底会是谁?谁是东方旭的女儿,那个他必须要保护的对象?
沉默又笼罩了教室,每一个人都是若有所思。
放学的时候操场简直是兵荒马乱,学校附近各派人马杂沓喧嚣震天,老师们通常是等到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下班回家。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昊极问道,两人已经走到停车场。
“不用了,我自己有车。”莫愁冷冷的说,手上用着车钥匙,连视线都不想跟他接触。
“怎麽了,你在生气吗?气些什麽?”他不能理解的问,对於女人的脾气他始终都摸不透,尤其是莫愁的性子又跟一般女人不同,她突如其来的怒气更令他一头雾水。
“你自己心里有数。”她抛下一句话,钥匙插进锁孔,打开车门。
迅雷不及掩耳的,昊极伸手把她的车门关上,稍微施加力气就让她不论怎麽努力也拉不开,最後只能不情愿的转过身来与他面对。夕阳的馀晖洒落在她的面颊上,洁白的肌肤染上黄昏的嫣红,大眼睛里闪着光芒,像是一湖映照着阳光的秋水。
“大眼儿,我就是不清楚才要问你,我可不希望你我第一天共事,我就在你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他言不由衷的说着,其实是好奇她为了什麽事情突然改变对他的态度。说实在的,他怀念在教室时她贪玩着电击枪的模样,可爱得让人忘却这个小女人也是有脾气的,而且青天可证,她的脾气还不太好呢!
她抬起下巴,努力用不屑的眼光看他,再一次痛恨他如此高大,仰视着他,自己的脖子都快折断了。“你这个邪恶的家伙,竟然跟班上的女学生眉来眼去。你曾答应过我不把学生带进黑社会,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居然想要对我那些学生乱来。我当初真不该答应你,让你有机会染指那些女孩。你这个有恋童癖的变态┅┅”她未完的指责成为含糊的呻吟,原木动个不停的小嘴被他的大手牢牢捂住,如今别说骂人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要被逼疯了。这个女人实在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动粗,一再的用无稽的想像指控他,测试他理智的临界点,他无法决定自己是要给她那浑圆的臀部一阵毒打,还是吻得她昏头转向,再也无法说那些话来气他。虽然以吻封缄她长篇大论的想法挺吸引人的,但是碍於两人现在身处公共场合,他只能选择捂住她那张令人又恨又爱的小嘴。
“该死的你。”他低下头,逼近她那双愈睁愈大的眼睛,嘶声说道。
两个人靠得如此近,在夕阳的照射下,两人身後拖着长长的影子,看起来几乎像是情人正在拥抱。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一旦我的自制力崩溃,我就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麽事情来,到时候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他松开捂住她的嘴的大手,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畏惧。不过,很快的,那些许的畏惧又被倔强淹没了。
“我说的是事实。”她虽然降低音量,但还是很坚持自己所看到的。她是真的看见岳昊极的目光一直在女学生的身上转来转去嘛!
昊极威胁的又举起手,她连忙自动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让他代劳。自己捂住嘴巴还能呼吸,哪像他刚才那样,彻底截断她的呼吸,彷佛要让她窒息。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两人靠得那麽近,她又开始呼吸困难了。
他看莫愁学乖了一些,才收回手。“我是个男人,当然对女人有兴趣,不过我不会去抢劫摇篮,对那些未成年的女学生出手,更不会实施什麽“源氏计划”,想拐骗女孩回去自行教育。如果我要出手,绝对是针对成年女人。你不要瞎猜,懂了没有?”他盯着莫愁看,直到她不情愿的点头。“我之所以会把视线落在女孩的身上,是因为我这一次来这里的目的,跟那些孩子有一些关系。”他希望莫愁能够识相一点,不要像个小母鸡似的护住那些孩子,凭她微薄的力量,肯定不是宋寻丰,或是他派出来的杀手的对手。
“什麽目的?”她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点你不需要知道,知道愈多内情只会增加你自身的危险。”他简洁的说,不由分说的打开车门。“你可以回去了。”
莫愁看了他半晌,最後决定敌方与自己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况且自己正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一靠近他就心慌意乱,没有能耐跟他争辩。
“你这个邪恶的男人。”莫愁喃喃的骂着,把握最後机会也要表明自己对他的看法。过度用力的,她摔上爱车的车门,很快的发动车子绝尘而去。昊极只是站在原地,许久许久都没有移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