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男士们忙着露肌卖肉,女士们大展风情。说是健身中心,不如说是各路都会精英的联谊中心。
“嗨,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去May的PUB?听说她请到号称SarahVaUghnJunior的歌手。”
“不巧,我和他还有两项赛程未完。”马兰在跑步机上边奔驰边无奈浅笑,婉拒窈窕佳丽的邀约,“不过和你聊爵士很过瘾,现在真正懂爵士的人实在太少。”
闲聊一阵,他立刻在美女慨然离去后,由优雅的绅士笑容变脸为魔鬼终结者,忿忿迈进,原地追逐。
“兰迪,我投降。”马兰身旁那台跑步机上的俊秀男子,倒挂在扶栏上,颓坐喘息,汗下如雨,“不行了……”
“给我起来,好好当个挡箭牌!”他狠视前方跑着低斥。
“这到底是干吗?你想进军奥运还是想勇夺亚洲铁人金牌?”这两个月来不断拖着老友上健身房,此仇不共戴天似的逼人跟他一起进行魔鬼训练。
就算再好的朋友也想翻脸。
“你是嫌自己身材不够完美,还是在报复我上次替你拔牙时没打麻醉?”
“没错。”才怪,但真正的理由太不堪,他宁可胡诌。
那个死朱丹雅,都是她害的!
他是个健康的男人,有正常的心智及正常的需求,偏偏不幸碰到天赋异禀却又坚若磐石的圣女贞德,折腾得他生不如死。
自从那次差点擦抢走火,他就夜夜难眠。她的每一寸起伏,每一处的滑腻雪嫩,一再地干扰他平静的夜晚。
我喜欢。
每次一想到这,他就全身沸腾。
他突然发出神鬼战士死前全力出击的长啸,愤吼着猛力狂奔,吓得其他跑步机上的人驻足呆视,暗暗担心快速运转的跑步带会冒烟起火。
几分钟之后,他站在淋浴间的冷水袭击下,面壁思过。
“我跟她求婚了。”
“谁?”男子莫名其妙地停下抹肥皂的手。
“我上次带去餐会的那个女的。”
“她?”勉强回忆一下,好像有印象,“感觉不太配。”
换马兰发愣。“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这么觉得。你不是跟那个官家千金走得很近吗?”
“哪个?”他身旁一大堆抢着跟他“走很近”的女人。
“长发直直的,长得不错,很懂得乘机卖弄架子的那个。她每次撩头发,一定会故意甩一下她那只戴宝格丽钻表的手腕。”晶光闪闪。
“你说艾蜜莉?”
“YA,她比较配你的型。”世故精明,知道怎么玩游戏。
马兰当然也想过他和丹雅对不对味的问题,因此设下各项测试关卡。奇怪的是,设限的目的本是诱她越界,但最后越界的老是他自己。
所幸他天生伶牙俐齿,几次犯规都狡辩成功,让丹雅傻傻吃闷亏。
她干吗这么老实?害他玩都玩不起来。
“她怎么说?”
“嗯?”
那人在水柱下叹息。“我问你,你求婚的对象怎么回答?”
“说我发神经。”
那人爆笑,余音绕梁。
“说得好。”哎哟,笑到几乎岔气,“你没事干吗提结婚,终于想定下来了?”
“应该说,终于碰到让我想定下来的对象。”
“难道你那票六宫粉黛没一个曾让你想定下来过?”
“让我有这念头的那一个,却不想‘定’我。”
“她不会是个女同志吧?”居然会对这种人没兴趣。
“你的嫌疑比她还大。”
“天晓得我招谁惹谁了。”那人没力地呻吟,“我是怕够了如狼似虎的女人,才找哥儿们帮忙挡一下。”却因此被怀疑是男同志,“你不也是老找我们垫背,为什么就没人怀疑你是男同志?”
“因为大家早认定我男女通吃。”怄到他都懒得解释。
那人凉凉瞥视步出淋浴间的马兰,半晌后,才懒懒低问:“你最近‘心情’怎么这么好?”
都已经激烈运动一个多小时,外加冷水冲击,他的“男子气概”依旧威风凛凛。
“你是吃了什么补品,还是服用了什么药剂?”
“只是不小心想到不该想的事情。”
“哇。”拍手拍手,“没想到年过三十的老男人也有青春期。”超纯情的。
“你太久没被人揍了是不是?”马兰狠瞪那人皮笑肉不笑的脸。
“干吗,你不是向来奉行伊比鸠鲁学派的享乐主义吗?这么压抑,未免伤身。”
“因为,除非结婚,她是不会让我碰她的。”他一字一字切齿道。
“喔,所以为了得到她,你只好向她求婚。”
“你说什么屁话。”马兰不爽地将浴巾甩往那人脑袋,挂上他的小人嘴脸。
“你对她有兴趣,只不过因为你还没碰过她。碰过之后,说不定她就跟什么艾蜜莉或妮可一样,大家只能做做好朋友。这样不是很好吗?大家各取所需,偶尔还可以换换口味,好聚好散。为什么要扯上婚姻?”
是啊,为什么?
那种从一而终的枷锁,想来就令马兰心烦。
他大可和丹雅保持跟其他女伴一样的关系。虽然彼此各自已有对象,三不五时还是可以一起分享精彩的生活。反正这只是肉体上的接触,彼此的感情还是属于各自的伴侣。哪有人会自虐到像丹雅那样,把初夜留到新婚?
“去找刚才的爵士美女吧,你马上就可以确定你要的是什么。”
没错,那才是他和死党们一贯的生活态度。
和丹雅交往愈深,他愈发觉自己的生活产生微妙的变动。但他已不是毛头小伙子,他有既定的生活方式,有强稳的价值观,有扎实的思考模式。只因一个女人的存在,就动摇国本,造成民心不安,值得吗?
“召集‘骑士远征队’,咱们出发!”马兰举掌将乱发往头侧悍然耙梳,目光精锐,蓄势待发。
那人一勾倜傥俊美的嘴角。“就等你这句话。”
☆ ☆ ☆
“你拒绝他的求婚,只因为他才刚吃完泡面,而且还打嗝?”
“柯南!”丹雅急急喝道,羞得半死。
趁着公司午休,丹雅的几个好姐妹们奋力抽身赶到她公司附近,大伙一块在星巴克召开临时会议。
“那如果他当时没有打嗝也没有吃泡面,是在很浪漫的五星级饭店餐厅求婚,你就会答应步?”乐乐像好学生一般地发问。
丹雅没应声,脸蛋红到耳根。
“本来还想夸你有脑袋,没想到里头装的全是浆糊。”河南受不了地重重靠往椅背,环胸撇头。
“可是,婚姻不是儿戏,当然要慎重……”丹雅气势虚弱地娇羞反驳。
“对,婚姻不是儿戏,所以你该想的不是他吃泡面还是吃大便。仔细想想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你对他称不称得上了解!”
“我对他的了解,确实不太够。但是……”该怎么说?“我就是觉得……”
“他就是‘那个人’!”在座的准新娘智能姐姐伸指道。
“对!”丹雅好高兴,终于有人了解她。
“我对我那口子也是这种感觉,就像我那些言情小说一样让我觉得好浪漫。”
啊!那袋言情小说……丹雅努力维持自然的笑容,却肌肉僵硬。
“不过,丹雅,你拒绝对方的求婚,应该还有别的理由。”智能一副很有智能的德行,娓娓道来,“我那口子跟我在一起三四年了,熟到像是彼此的老妈子跟小李子。他有一次骑他那台小绵羊载我去洗衣店,绕半天都找不到停车位。半小时后停好车,他就很无力却很老实地对我说:‘我看我们还是结婚吧。’喏,求婚就是这么自然的事,没有电视电影小说漫画演的那么惊天动地、鬼哭神号。”
姐姐妹妹们对智能还以一脸呆滞。
这种求婚,也未免太自然了。
“所以啊,你没答应人家的求婚,一定是你心里还有某些疑惑,让你没办法畅快地说YES。但是,你真的很喜欢他就是了。”
“看得出来。”乐乐嗯嗯嗯。
“怎么看出来的?”急死丹雅。她又没说出来过,也不曾刻意表现啊。
“光看你接手机的表情,就知道是他在Call你。其实教会里早有好些人看出来了,只是闷着不讲,等你自己宣布。”
乐乐这话听得她天崩地裂。大家早就看出来了
“我实在不想把话说破,可是我必须问一句。”柯南正色冷道,“你觉得你们合适吗?”
“我和马兰有什么不合适吗?”
“啊,没救了。”乐乐闲搅咖啡上的纯奶油。
柯南闭眼吐了好长一口气,垂首沉寂,想想该怎么说才清楚。
“好。我对马先生了解不多,就从你给我的信息来作判断。基本上,我认为他从头到尾都对你持保留态度,根本缺乏诚意。”
“他持什么保留态度啊?”乐乐虽然充满贵族式的艺术气质,却对八卦绯闻一往情深,好奇得双眼亮晶晶。
“他一开始就把你们的关系处理得很暧昧,明明像是对你有意思,却又从不提感情这两个字。他说要跟你交往,却不讲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交往。”
“男女的感情,本来就……很难理得清。”她不服,必须为马兰争回公道。
“那你小妹的婚事呢?”柯南冷冽追击,“他既然是站在你小妹那一边,努力促成婚事,为什么后来又说其实他很反对这件婚事?他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立场?”
蓦地,丹雅感到整个世界在飘浮,摆摆荡荡,双脚踏不到地面。
她当然早想过柯南提的这些问题,可是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突然被人这样把话直接说破,让她一直以来故意忽视掉的不安,一古脑地涌现。
“听起来,他好像是个非常谨慎的投资人。”
丹雅马上向乐乐投以无助的眼神。
“你不觉得吗?”她小吸醇浓咖啡,悠悠品味,“他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投注资金,到了某个限度就紧急抽手,免得陷入太深。”
“怕被套牢?”智能呆问。
“嗯……比较像是怕自己失控吧。”乐乐倒不觉得马兰会怕被套牢,他本钱太雄厚了。
“可是感情投资跟金钱投资不一样。”丹雅微弱道。
“是啊,看你就知道。你投资金钱时稳扎稳打,投资感情时却没头没脑。”
“柯南,你今天是不是点错咖啡了?”乐乐皱眉,“喝了之后人就怪怪的。”
“我只是不希望身旁有人再重蹈覆辙。马兰那种年纪、那种条件的男人,不是安安分分成家立业做牛做马养活妻小,就是闪避婚姻的怪物,自有一套没人搞得懂的生存逻辑。”
“喂,你有‘单身歧视’喔。”乐乐娇嗲抗议。
“我是指他,又不是说你。”没事干吗急着对号入座。
丹雅漠然,垂视双掌中不断转动的水杯。
“丹雅?”
她凝视杯水苦笑。“这个年纪才来谈恋爱,顾忌好多。”
“每个年纪谈的恋爱,都各有顾忌。”智能悠然撑肘,托着瑕想的幸福笑容。“我高中谈恋爱时,天天烦恼不知下一颗痘痘会不会长在鼻子上,害我没脸见男朋友。大学谈恋爱时,天天担心学长出国后会不会在洋妞身上深造进修。现在谈恋爱,天天想的则是该怎么摆平彼此的家人。毕竟他爸是牧师,可是我爸是庙公啊。”
老爸得知女儿决定嫁给牧师的儿子时,还开坛作法逼她吞符水,以驱邪化煞。
丹雅不禁好笑。她好喜欢智能,天大的苦恼,她都说来轻轻巧巧。让人没有必须安慰她的负担,反而得到安慰。
“丹雅,不管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说了什么,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是你在和他谈。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你,不能干预。”
“可是柯南一直都好凶喔。”乐乐吐槽。
“如果她不关心你,她也犯不着放着可以好好休息的午休时间,赶来这里说些让人不爽的实话。”
“我知道。”她依旧落寞垂头,“我只是有点不晓得该怎么处理这事。”
丹雅的手机铃声一响,她整个人顿时发亮。
“喂?”
刚才唉声叹气的的废家伙,马上振奋得像块霓虹招牌,光芒万丈,闪闪动人。
“可是我今天会加班到很晚。”她虔诚地对着手机倾诉,像在合掌敬拜天父,“也……也不会很晚啦,你还是可以来接我。”
这下换姐姐妹妹们唉声叹气。
她收了手机后,一脸嫣红笑靥。环视周遭好友,竟一时想不起来原本是找她们出来做什么。
“呃,刚刚……那通是……”
“没关系,我们不太想知道。”乐乐节哀顺变地颔首。
“等一下,你最近为什么加班特别多?”柯南突兀道,“不是手上的新案子才结束吗?”
“其实……不是啦。”她为难地僵笑着,“我最近一点也不忙,相反的,有点太闲了,所以跑去帮新进人员上课,让他们快点进入状况。”
“太闲?”柯南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吉米王在搞什么?”竟会让采购经理有得闲。
呜,柯南实在敏锐……
“丹雅。”柯南变脸沉吟。
“我替公司找到一家马来西亚的化学品供货商,品质化验OK,价格上却便宜很多。没想到执行时很多资料牵牵扯扯的,就挖到不该挖的东西了。”
“发生什么事?”另两人也不安起来。
“之前有人暗中另收回扣?”不然没事干吗买特别贵的那一家。
柯南不必等丹雅回答,从她避不相视的德行就明白。
“前一任采购经理干的?”
“这……还不能太早下定论。”咳嗯,喉咙不太顺。
“前任是谁?”智能傻问。
“那个死吉米王!”柯南怒捶桌面,“丹雅,我警告你,绝对不能替他掩护这个过失!他虽然是一路提拔你的前辈,可是商场如战场,不是只有同事可以陷害你,老板也可能随时回头咬死你。”
“时间差不多,我该进公司了……”她不想谈,只好闪。
“丹雅!”
“我会小心的啦。”
看她远去的勉强笑容,姐姐妹妹们心头的不祥感更加浓重。
丹雅常常事情一肩扛,什么都不说。她怕别人为她担忧的性子,反而更教人放不下心。
“柯南,这事是不是很严重?”光这情势就怕怕的。
“怎么办?柯南。”
柯南平日的存在的确令人不愉快,可是有事的时候,什么阿狗阿猫都会粘过来。
她思忖半晌,不得不咬牙认命。
“可恶,只好找他了。”
☆ ☆ ☆
APHRODITE拍卖公司前阵子才传出可能结束营业,退出本地市场,转战上海,却在光辉灿烂的十月,展开华丽响亮的预展酒会。
虽说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失业率不断攀升,但对顶级的富豪消费族群来说,依旧潇洒逍遥。在拍卖公司巧心发函邀请下,山区豪宅内的酒会名流云集,觥筹交错。差不多香奈儿服装秀及各类珠宝展上常见的面孔,都可在此瞧见。
今天要展示的画作有多闻名道速,似乎一点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黄金单身汉马老爹竟要在此把自己拍卖给一位乳臭未干的女大学生,宣布订婚。
大伙多半抱持挑衅的态度,故作悠闲地瞎聊,等着众所瞩目的女主角亮相,好尖牙利嘴地狠狠剥掉她一层皮,乖乖回乡下老妈的怀里去。
若她们知道酒会女主角此刻正在楼上准备室哭成什么德行,铁定乐得半死。
“这种男人,我不稀罕!”
“小萍!”丹雅急急拣回各样被小妹边骂边摔的东西,“客人都已经在楼下等着……”
“那又怎样?难道我的感情比不上他的面子?”她好生委屈,哭得可怜兮兮,“说什么爱我,结果最爱的是他的事业。”
“你之前也这么说过,结果呢?”丹雅颓叹,“不到两小时,你就被马伯伯的一通电话搞定,宣告这世上最懂你的还是只有他,要爱他一辈子。”
要不是马伯伯正在楼下拖延时间,好让丹雅出面劝降,她真想请他自己上来哄小妹,还比较有效,“我看他是真的很疼你。他自己出差到法国,怕你在这寂寞,就把你接去巴黎一起度假,一返回,下了飞机直接赶来这里办订婚宴。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她都已经劝到舌根疲软了。
“说得好听!什么接我去巴黎玩,根本是丢张金卡就叫我自己一个人去玩。他咧,一天到晚见不到人,都在忙什么鬼画展。这样他接我去巴黎,又有什么意义?”
她猛地倒入床褥,埋首痛泣,壮烈非凡。
“小萍……”噢,拜托,她才是最想哭的那一个,“马兰,你就不能帮忙劝一下吗?”
对于丹雅的哀婉求援,他冷血得很,头也不回地在梳妆台前继续与大妹立雅热烈讨论,浑然忘我。
“像美国NHGRI这类研究机构的基因伦理与法律议题资料都非常丰富,你可以作为参考。”
“可是目前根本没有这类的中文讨论。我甚至上了国科会和国家卫生研究院的网站,连第四号染色体千万减基定序的资料都找不到!”气毙立雅。
“SO,这是应该好好开拓的领域,让以后的人有中文资料可找。你是拥有资源和能力的人,看你是打算独享,还是转而散发成更广大的知识力量。”
“所以你是觉得我……”
“喂,你们两个!”居然完全不把她的哀求放进眼里。
“算了啦。”化妆师看不下去,只得直接开导,“马大哥搞定那个,你也比较能专心搞定这个。不过新娘子若再这样哭下去,再高明的化妆技术也救不了两只水肿眼。”
说得也是。“小萍,你就不要为难人家了。如果有什么不满,等订婚宴过后再好好谈,如何?”
丹雅的好声好气根本不见效,新娘照样痛不欲生。
“不如这样吧。小萍,你……”
“丹雅,你评评理!”一道优雅娇影正气凛然地破门而入。
丹雅懊恼地呻吟。
“乐乐,我现在正忙。你能不能……”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而是要你作证。”
“作证个头!”一身名门少爷装扮的以撒暴躁尾随,“叫你临时加弹一首生日快乐歌会死吗?”
“丹雅,你说,我们是不是事前就已经讲好,只弹敲定的那些曲目?”
“是没错。但是你先让我劝我小妹……”
“我们甚至沟通好整个宴会的流程与调性,彩排时也按部就班地走过好几遍。这家伙却突然临场蹦出一句,要我加弹那种没格调的生日快乐歌。”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今天是画作持有人的九十六岁生日。她人都从法国被马伯伯请到这来了,我们多表达一点诚意有什么不对。”
“拜托,别在准备室里吼。我小妹她……”
“表现诚意的方法有很多,但你这种做法,只是在表现谄媚。”乐乐讽刺他,傲慢得甚是高雅。
“酒会成败与你家兴亡无关,你当然可以潇洒地放你的狗屁!我谄媚又怎么样?这次拍卖办不好,我家就要宣告破产了,哪还有本事去卖弄你那种恶烂骨气?我们,甚至手头紧到只能在自家房宅里办预展酒会,勉强做个风光门面。你自己吃得饱穿得暖是你祖上有德,但是你的骨气救得了我们家的经济危机吗?”
“以撒,我希望你不要在女士面前说粗话。”丹雅的包容也有限度,“事情可以好好谈,不需要……”
“朱小姐,请你立刻下楼一趟,厨房有紧急状况!”霍然又冲进一名内场事务人员,惶惶求救。
所有的混乱,顿时全集结到丹雅身上。
她既不反应,也不像刚才那样苦口婆心地一边挨骂一边劝诫。她就静静杵着,闭目不语,仿佛化为石像。
莫名的转变,教众人傻眼,连赖在床上猛抛泪花的新娘都忘了哭。
“姐?”
“她这是怎么了?”
“她在祷告。”乐乐大方点破众人的一团迷糊。
喔……
“可是楼下有紧急状况:香槟不够了!”
“新娘子如果不打算化妆,那我可不可以走人?我后面还有其他预约的客人嗳。”
“你没帮我化到妆之前,别想我会付钱!”哼。
“我还要去伺候九十六岁老太君,你们慢慢参你们家的禅吧。”
“要狗腿,你去狗腿。我死都不会弹那种没品的生日应景歌!”
“姐!你看他们啦,根本没一个人顾虑到我今天订婚的感受。”
“马大哥,可是现在太多学术研究单位都在争夺资源,争到之后就关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作实验,根本缺乏跨领域的了解。”
众人只关注丹雅的异状一阵,就又恢复厮杀斗狠的混战。惟独马兰,着迷地凝视陷入一人世界的她,忘了先前的刻意忽视。
她总有许多令他意外的不同面,既容易捉摸,却又充满惊奇。
对于丹雅,他总会情不自禁地兴起一堆古怪念头。明知她身陷重围,却故意不伸援手。他厌烦了许多女性痴等白马王子出面拯救的蠢笨与不负责任,但看到她这种无奈收拾各方烂摊子的温婉个性以及独立自主的能力,又令他忍不住想出面拯救,捍卫娇柔。
果不其然,丹雅一睁眼,就立刻下达明快裁决。
“小萍,限你十分钟之内着装完毕,让化妆师替你上妆。”
“可是人家……”
“不然你就立刻离开,回老家去跟爸妈诉苦,不要赖在这里妨碍别人做生意。毕竟今天不是只有你的订婚宴要办,人家还有拍卖预展活动要进行。”
“哇,大姐终于发标了。”呵。
“立雅,你也出去。既然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要杵在这里碍事。”
丹雅淡漠无情的统御,让在场一干杂鱼呆愣。
“我先声明,我绝不会跟指定曲目外的临时烂歌妥协!”乐乐赶紧先发制人。
“你既然嫌生日快乐歌很烂,那就用你高超的琴艺去证实它真的很烂。重要的是,要让人明白,烂的是歌,而不是你的本领。去!”
乐乐像被闪电劈到,顿然醒悟,马上兴奋地杀往一楼大厅,雪耻复国。
☆ ☆ ☆
“朱小姐!香槟……”
“不可能不够。我跟你们餐宴公司事先就已订好两百五十人分量,你再去查一下是不是有几箱放到哪。”
“可是艾蜜莉小姐昨天才又打电话跟我们确认,来宾不会那么多,一百人份就足够!”内场事务人员惊道。
艾蜜莉?“负责联络的人一直都是我,为什么你们会临时改听她的命令?”
“我们是她雇来的,没有理由不听她的啊。”
丹雅吐息,无奈至极。做事最怕这种临时冒出来的闲杂人等,明明不是参与者却硬要搅局。
“既然如此,就跟你们公司尽快调香槟过来……”
“来不及了!”公司在山下的市中心,送到山上来至少要一小时,“现在只剩十瓶左右的存量,宴会却正要开始!”
怎么办?上帝啊,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她的能力被榨到极限,身心俱疲。她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却每件事都出问题。
这若是一场考验,她该如何度过?
这里没有一件事是她该忙的,但麻烦丢到她肩上来时,她也不会去推辞。总得有人扛起来,否则只会大家互踢皮球,搞大烂摊子。
但现在她该怎么办?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希望上帝派遣天使……
“这栋房子有地下酒窖,直接从里面拿酒来。”
她怔然,从没想过天使会说话。她缓缓回首,更没想到她的守护天使竟然又是他。
马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