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健室醒来的伊绿几乎不敢相信送她来此的人是罪魁祸首倪天枢,可是据保健室老师口中所形容的人,除了他之外地根本想不出第二人。
只是她不相信,他真有这么好心吗?
不,如果真是他送她来此的,那么他的出发点绝对沾不上“好心”这两个字。或许他是害怕良心不安,更或许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计谋在其中,例如以此交换她救命的恩情,或欠钱不必还钱……
嗯,一定是这样的!
他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一笔勾消他们之间的恩怨?哼,没那么好的事!她可是被他吓昏的,他于情於理本来就该送她到保健室,至于救命之恩和四百元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就善罢甘休。
带着一股坚定的决心,伊绿从病床上跨了下来。
“你没事了吗?”保健室老师关心的问道。
“嗯,谢谢你。”
“我建议你回家后请父母带你到医院彻底检查一下,要不然莫名其妙的昏倒,让人挺担心的。”
“好。”伊绿一本正经的点头。
“记得要回来跟我说检查结果喔。”
“好,再见。”
一逃出保健室大门,伊绿便在心中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再踏进那里一步,否则天知道她要拿什么理由向保健室老师解释她没去看医生。
可恶,这一切又该怪那不知好歹的家伙,竟然将她害得这么惨。
“喂、喂,你看就是她!”
“真的吗?就是她?,n
“没错,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听说他们是一对。”
“不,我听到的是学姊学弟。”
“听说她昏倒是因为怀了他的孩子。”
“那不是乱伦吗?”
“哎哟,你笨呀!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乱什么伦,不懂就别乱说!”
一路走回教室,伊绿注意到有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又窃窃私语的,因为距离甚远,她听不到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但她不必用脑袋想也知道这一定跟倪天枢“抱”着她到保健室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保健室老师那羡慕的眼神和口吻是那么的历历在目,还说什么就像少女漫画般唯美、浪漫、天生一对,嗯——吐!
跟他一对?她又不是倒了八辈子霉!
“小绿——”
连踏进教室大门的机会都没有,伊绿才走到教室门口便被一群同学围困到寸步难行,接着耳边便响起了一连串的声响:
“小绿,听说你和倪天枢抱在一起被人看见了?”
“小绿,你怎么可以这么过份,明明在跟他交往却一句话也不说?”
“小绿,你……”
“够了!”霍地一声大喊,伊绿顿时镇住了围绕在她身边七嘴八舌的同学们,因为一向温言柔语的伊绿实在太少大声说话,也难怪众人会被吓得鸦雀无声。
她巡视过周遭的每一张脸后,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我和倪天枢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一字一字的说。
“可是谣言……”
“谣言的意思就是指捏造的话,这你们也相信?”
她打断她们。
“可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如果你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会有人看见你们抱在一起,又说你怀了他的孩子,去了医院?”
伊绿瞠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连“怀了他的孩子”
和“医院”这些字眼都出来
她到底昏了多久?十几分钟,还是十几个小时……不,应该说十几天或者说十几个星期才对,要不然怀孕这种事哪是几分钟便成就得了的,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种话是谁说的?”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大家都这么说。”
“大……”伊绿咽了一口口水,免得自己在待会儿听到更夸张的话时不小心噎到。“我只不过昏过去十几分钟而已,为什么我觉得世界好像全变了?”
“小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郭秦纯挤过人群来到她身边关心的问。据她对小绿的了解,她知道小绿不会说谎,可是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谣言的背后一定有些什么误会存在。
“大姨妈来加上昨晚没睡好,今天在和那家伙‘赛跑’时昏倒了,他良心发现的送我到保健室去,没想到结果变成这样。”伊绿轻描淡写的耸肩说。
对于她和倪天枢的真实情形郭秦纯知道百分之九十,将必须追着倪天枢跑才能争取到与他说话机会的事实戏称为“赛跑”的人也是她,所以她确信秦纯一定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当然,关於昏倒的真正原因,这么丢脸的事她是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我就知道。”
郭秦纯翻了个大白眼,她就知道世界上没这么好的事情,他们俩站在一起时看起来是那么的登对,偏偏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唉!
“你还好吧?”
“如果你能帮我向大家解释一下,我想我会撑得下去的。”她可怜兮兮的说。
郭秦纯忍不住轻笑。“交给我吧。”
“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你说的?“
“一言为定。”
她们俩高兴的太早了,因为别人根本不愿这么轻易地就让她过关,在郭秦纯费尽唇舌依然无法说服那群妒女之后,众妒女决定推出两个代表跟她去找倪天枢当面解开这场误会。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是惟一能使她们妥协的方法,伊绿心想,如果她们对谣言也是抱持着这种心态就好了。
“走就走,谁怕谁!”郭秦纯勾起她的臂弯说。
“那走吧。”伊绿吸了口气说,反正有道是早死早超生,与其让谣言愈拖愈烦,不如就此了断。
因为下午第一堂是自习课,所以在上课钟响却依然未见倪天枢回教室时,伊绿只能少数服从多数的继续站在通往一年一班惟一的楼梯口等待那个迟到大王倪天枢。可是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转眼间上课钟都已响过二十分钟了,但她们所等待的人却始终未曾出现。
四人又等了一会儿后,郭秦纯终于忍不住的走向一年一班去证实他到底在不在课堂上,结果是否定的。
看着对她摇头的郭秦纯,伊绿不由自主的皱紧眉头,看来她这个学弟倪天枢的缺点不只有傲和拽,还有不驯,竟然在开学才没几天而已就开始跷课!
老天,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问题人物?
这个挑战对她而言难度实在太高了,她可不可以选择放弃呀?伊绿无语问苍天。
“倪天枢,外找!”
一见到站在门外的那张脸,倪天枢顿时翻了个大白眼,老天,怎么又是她?他还以为经过昨天中午的事,她至少会有一阵子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没想到才过一天而已,她竟又……为什么她老是这么阴魂不散呢?
“倪天枢,外找!”
见他不想理她,她竟然自己站在门口喊外找,天,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生呀
“倪天……”
倪天枢以凌厉的眼光警告着她如果敢再多叫出一个字,他一定要她好看,伊绿只好闭上嘴巴,然后看他怒气冲冲的离开座位,笔直地朝她走来。
“你昨天下午跷课了对不对?”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他了,没想到一出口问的竟是这么一句话,伊绿皱了皱眉头。
“昨天的事还没让你学乖吗?”他在一瞬间眯眼看她道。
他不提昨天还好,一提伊绿就有气!
“你到底发什么神经,竟然大刺刺的抱着我走在走廊上,你知道有多少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吗?而你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给我跷了一下午的课,你在想什么?”
她低声怒斥。
“我发神经?”
倪天枢简直不敢相信她的指责,没想到他第一次大发善心换来的却是“你发神经”四个大字。
老天,他发誓从此刻起他要把所有的良心、善心全部拿去喂狗,下次若再让他碰到像昨天中午那样的事情,他保证绝对撒手不管,管她是否会被艳阳晒伤,或者刚巧被不肖份子撞见而乘机强暴都由她自生自灭。
“没错。”
他瞪着她咬牙说:“好,下次我就让你自生自灭。”
“你还想要有下次?”伊绿瞠大双眼尖声道,下一秒却好像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夸张了而特意压低音量。
“你自己说,昨天中午为什么要这样吓我?”
她回家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通当时他只是想吓她而已并无恶意,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将昏迷不醒的她送到保健室去。
原来她知道他只是在吓她呀,但竟然还被吓到昏倒,天底下大概只有她这么夸张吧。
“不要再来烦我。”倪天枢睨了她一眼。
“我……好,可是你要答应我不准再跷课。”虽然求之不得,但是基放学姊的义务她还是必须想办法导正他的行为。
“可笑!”倪天枢嗤之以鼻。
他竟然这样说,真是太气人了!
“那我就每天来这里督促你。”伊绿冲口道,可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今天到底是来干么的?都已经决定不管他了,结果听听她刚刚说了什么,每天来这里督促他?
拜托,她上辈子到底欠了他多少,竟然必须每天到他面前受气还债,她疯了不成?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收得回吗?更何况他是她的学弟,要她眼睁睁的看他堕落她实在是狠不下心……
算了,就当作是还债好了。
听到她的话,倪天枢一瞬间挑高了眉头。
“你在威胁我?”
“如果硬是要指鹿为马我也没办法。”伊绿耸肩的望着他说,既然下定了决心,她连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你以为我真怕你?”
她一本正经的摇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你怕的人,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我。”
“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他瞟了她一眼嘲弄道。
“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那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行。”她看了他一眼缓慢地摇头。
倪天枢握紧拳头强忍着想一把掐死她的冲动,可是只要看着她这股冲动就难以抑制。
狠狠地瞪她一眼,他霍地大步越过她朝楼梯方向走去。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就快上课了。”伊绿呆楞了一下迅速地追了上去,一边紧追着他一边叫道。
“不要跟过来。”他以强忍的声音警告她。
“你不要大意气用事,为了和我作对而跷课对你并没有好处。”她劝他。
“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她迅速地接口,“因为你这一跷课我会觉得都是为了要和我作对的关系,所以你要我视而不见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你现在马上回教室上课去。”
倪天枢握紧拳头努力遏制自己,“别再跟着我。”
“除非你回教室上课。”
倪天枢怒不可遏的突然停下脚步,并狠狠地朝走廊边的告栏一击,吓得伊绿膛目结舌的呆站在原地。
“别再跟着我。”他回头看着她说,声音中充满了被惹火的气息。
伊绿咬着唇瓣摇头,然后鼓起勇气将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一次。
“除非你回教室上课。”这是惟一能让他妥协的方法。
“你……”
倪天枢正想说什么时,走廊那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墨绿色制服的教官。
“你们两人在那里干什么?”他朝他们叫喊。
倪天枢转头看了教官一眼,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到可以摆脱她的办法了,那就是跑给教官追,他就不相信她有胆跟他做一样的事。
想罢,他果真拔腿就跑。
“喂,你……”
见他拔腿跑,伊绿想也不想的也跟着跑,她根本就没想到他们这样的举动是否会引来教官的怀疑,直到教官尖锐的叫声和哨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这才恍然大悟的了解什么叫做作贼心虚。
天啊,她怎会没想到在追跷课的倪天枢的同时,她也算跷课了呢?
天!这下子她不仅跷了课,还在校园内跟教官玩起官兵捉强盗的游戏。
完蛋了,她要完蛋了,因为即使她以往的德育成绩再高,这回跑给教官追也是重罪一条。可恶的倪天枢,这一切都得怪他,都是他害的!
“站住,你们两个不要跑!”教官在他们身后大喊。
又不是笨蛋,为什么不跑?倪天枢嘴角微挑的想着,可是下一秒钟他的笑容变得不确定,他回头看一眼,然后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噢,老天,他还以为自己错将你听成了你们,她竟然真的跟在他身后跑给教官追,她一定是疯了!
“等我一下,你别跑这么快。”见他回头,伊绿忙不迭叫道。
听见她的话,倪天枢不慢反快的加紧脚步。
开什么玩笑!比起躲教官他更想躲的人是她,她竟然还叫他等她,他又没疯。
“喂,你若不帮我,等我被教官抓到时你可别怪我把你的名字给供出来。”她在他身后喊。
闻言倪天枢顿时咬着牙发誓,有一天他一定要亲手掐死她。他陡地停了下来,等她一接近即粗暴的握住她一只手臂,粗鲁的拉着她往前方转角处跑去。
那里的围墙因为接连旧式建筑物的关系,有不少踏脚石可以帮助翻墙,即使对于他身边这个大包袱应该也不成问题。
“走这边?”一见前方是个死角,伊绿即发出不确定的怀疑,“可是前面都已经没路了,我们……”
在她说话的同时倪天枢倏然松开握住她的手,并在有助跑的情形下以一个利落的动作翻上墙头。
“上来。”他转身朝她说。
翻墙?“这……我……”她办得到吗?
“快点。”他朝她伸出手。
“好。“办不到也得办了,因为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伊绿将手交给他,依着他的指示将右脚踏上墙边突出的一块水泥块,然后在他的帮助下使力跃上围墙,并在教官身影出现在转角处时往墙外跳下去。
跷课不打紧,逃学才叫罪大恶极,伊绿真的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一天。
逃离教官的势力范围,伊绿一边喘息着一边瞪着走在前方的他,怀疑的想着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可以走得这么轻松惬意。
他们刚刚才从学校跷课,从教官面前翻墙出来不是吗?他竟然可以表现得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她追上他与他并肩走着。
“你现在要去哪儿?”她问。
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人都已经在校外了,现在回去无非是自投罗网,不如混到放学后再回学校拿书包。
她也可以趁此机会顺便了解一下她身边这个问题人物,这样说不定对她想导正他的不驯能有事半功倍的帮助。
“你还跟着我干么?”倪天枢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不跟你我要跟谁?”
“别再跟着我。”
“这句话你应该在我翻墙前说的。”伊绿不为所动的继续与他并肩走着。“况且我现在课也跷了,墙也翻了,不跟你,你叫我一个人走哪去?”
“那是你的事。”他冷言道。
“那好,我决定跟着你。”
“你……”倪天枢倏地转身面对她,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
“等一等。”伊绿反应极快的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则平伸的挡在两人之间,“我先声明了,这回我不会再被你吓昏的。”
倪天枢气得又想伸手掐死她。
奇怪了,他握拳头一向只有揍人的欲望,从来没有掐人的冲动,为什么每次碰到她,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掐死她呢?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是伊绿还是老实的回答他,“应该吧,至少我读国小时曾经连跳了两级。”她心想这着实替妈味省了不少钱呢。
“什么?”
倪天枢原本只是想嘲弄她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真是气极了他,说不定他真会把她给掐死。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迸出这段话来。
跳级?她竟然跳过级,而且还是连跳了两级,老天!
“跳级,你知道的,就是老师觉得某个学生资质较同年龄的高出许多,在通过测验之后就可以跳级……”
“你的年纪竟然比我还小?”
伊绿以为他不懂跳级是什么意思,所以才解释给他听,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他却突然大叫的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有必要叫这么大声吗?”伊绿被吓到而轻拍着心口,表情怪罪的瞪了他一眼。
“你比我小竟然还敢开口叫我学弟?”他怒视她吼道。
拜托,他原来在气这个呀。“君不曾听过闻道有先后吗?我读高二,你读高一,我不叫你学弟难道要叫你学长?”真是的!
瞪着她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倪天枢捏紧的拳头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伊绿。”
“嗯?”是她看错了吗?怎么他的眼神好像变温柔了,嘴角似乎还轻扬起笑意?她拼命的眨眼想看清楚些。
“如果你下次敢再叫我学弟,你看我怎么对付你。”
他皮笑肉不笑的朝她迸声道”。
啊?伊绿被他的威胁吓得两眼发直,直楞了好久才回神。
奇怪了,难道真是她看错了?可是他眼里的温柔没变,嘴角轻扬的笑意也还在呀,怎么这么“温柔”
的他出回的话却饱含威胁?难道这就叫做笑里藏刀?
“喂,你这个人很小气那!”她皱眉说,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可以以长者自居来照顾人的角色,他竟然想剥夺这个难得的机会。“学姊我……”
“这个名词我劝你最好也别在我面前用。”倪天枢打断她的话。
伊绿生气的瞪着他,他竟然连让她把话说完的权利都剥夺!
“你这个人一向这么为所欲为吗?”她怒视他。
“没错。”他傲慢的瞪视她,“所以我劝你放弃,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再次剥夺她发言的权利,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后径自上车,将她一个人留在路边,气得伊绿跳脚不已,即使有路人拿她当神经病看,她还是不能自己。
她,再也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