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搞不懂你,既然喜欢人家,干么还故意为难她,让她累到感冒昏倒,又在这边自责悔恨。你干么一定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呀?”
从知道卫家老大竟是塞雷这六年来朝思暮想的天使后,纪凯在医生一离开,就像突然被三姑六婆附身了一样,不停地在他耳边叨念着,停都停不下来。
“同样的几句话,你已经连续说了半个多小时,也该停了吧?”塞雷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冷淡的说道,但炽热的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过床上的人儿。
医生说她不定什么时候会醒来,也许马上,也许要过一会儿,但是时间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为什么她还是一动也不动的?
“你以为我不想停吗?但是一看到虚弱的躺在床上的人,我的嘴巴就像有自我意识般的完全停不下来。”纪凯不厌其烦的再问:“我问你,既然你都已经认出她来了,干么不大方的向她告白,反倒将她折磨成现在这副德行?”
塞雷瞬间紧抿下唇瓣,觉得烦死了.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他问,想快点赶走他。
“你别想转移话题,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我已经说了,你别想转——”纪凯倏地一楞,双眼突地睁大。“等一下,你刚刚说现在已经快几点了?”
“九点。”
“该死,我不相信!”他诅咒的举起手来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真的快九点了。“可恶,我九点有场会要开。”
“很好。慢走,不送。”塞雷冷冷的说。
“你这家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先前还求我快点来,现在却恨不得我马上走。”他忍不住抗议的叫道。
“此一时彼一时。”
“喂,即使如此也用不着说得这么明白吧!想呕死我吗?”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你到底要不要走?”塞雷朝他皱眉,感觉自己的耐性就快要用完了。
纪凯正想开口,这时外套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公司打来的。
“喂?”
“总经理,我是卫秘书。您今天早上九点有场行销会议要参加,您没忘记吧?”电话那头的卫美昼以完美的秘书语气,不疾不徐的提醒他。
“我忘了。”
“那是我的错,我该早些打电话提醒您的。请问您现在在哪儿?会议是要照常举行,或是要延后或改期?”
纪凯听着手机瞄了好友一眼。“我今天的行程有哪些?”
“早上九点要开行销会议,中午十二点十分和一位张小姐吃饭。”卫美昼答道。
“就这样?”他再度瞄了好友一眼,唇边不由得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对。”
笑意瞬间转变成为微笑,他对着手机说:“那你帮我把行销会议延到下午两点。”
“凯子你敢!”一直在偷听他讲电话的塞雷顿时怒吼出声。
手机那头原本要回答好的卫美昼蓦然停顿了一下。
“总经理,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你现在人在哪里?”她怀疑的问,因为她只听过一个人这样称呼她老板,而那个人会就是塞雷,那个目中无人的混蛋。
纪凯一楞,突然想起他这个万能秘书可一点都不好惹,尤其是关系到她亲爱的大姊时。
“我在家里。”他说谎。
“他在我这里,因为你姊昏倒了。”塞雷忽然在一旁大声说道。
“该死!”纪凯迅速的盖住手机的对话孔,但是来不及了,他只听见‘喀’的一声,电话已断线。
“你疯了呀!”他倏然转身,气急败坏的朝塞雷叫道。
已经阴郁了一整个早上的塞雷突然觉得心情变好,他俊眉微挑,朝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我总觉得你好象很怕你那个秘书的样子,你们俩在交往吗?”
纪凯双眼圆瞠,顿时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可别乱说话。”他认真的看着他说,“除了她的工作能力外,我对她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反倒是卫家老大,像她这种温柔贤淑又漂亮的女人,才是我喜欢的。”
他话一说完,顿觉一股凉飕飕的冷风迎面拂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喜欢她?”冷风来源开口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纪凯小心翼翼的说,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你刚刚说像她这种温柔贤淑又漂亮的女人才是你喜欢的。”他缓慢的说,冻人的冷气持续发送着。
“是这一类女人没错,但是这一类的女人天下间可不只有她一个。而且身为好朋友,你不觉得你应该多少知道我的为人,是那种即使闲来无事,也不会去干横刀夺爱这种孬事的男人吧?”纪凯一脸正气凛然的直视着他。
塞雷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确定话的真实性。
“但是话说回来,我不会这么做,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这么做。”纪凯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塞雷乖乖的跳进他的陷阱里。
纪凯看了他一眼。“她长得这么漂亮,而且既温柔又贤淑,只要是有眼睛的男人,谁不会喜欢上她呀?她之前是在医院当护士的,说不定就已经有一堆医生等着要娶她进门了,你若真喜欢她的话,我劝你动作最好要快点,免得到时被人捷足先登,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塞雷抿着唇不发一语。
“怎么了,你都没有话要说吗?”纪凯问。
他撇着唇,颓然的摇头。
“难道你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娶她当老婆?”他挑眉问。
“我有什么资格娶她?”塞雷沉默了一会儿,哑声反问。
纪凯眨了眨眼,完全不了解他这句话指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医生的前途无量,而我呢?连工作的能力都没有。像我这样一个废人,我有什么资格娶她?”他自嘲的轻笑道。
纪凯抿着嘴瞪了他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长期压抑的怒气,对他破口大骂,“你是白痴吗?谁认为你是个废人,你告诉我?只有你自己!这世界上缺手缺脚的人到处都是,而你呢?手脚健全能走能跳,只差不能再走出伸展台上完美的步伐而已,你在装什么可怜?”
“还有,世界上的工作就只有Model一项是不是?其它工作就不是工作呀!更何况即使你一辈子不工作,以你现在的投资和存款已经足够你挥霍一辈子了,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些做医生的?全部都是你的自卑心在作祟!”他第一次毫不客气的指责他像小孩子般闹别扭的行为。
塞雷的眼中闪着痛苦的光芒。“你不会知道我的痛苦。”他苦涩的说。
“就像你不会知道我们这些关心你的朋友的心痛一样。”纪凯生气的说,然后瞪着他脸上痛苦的神情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塞雷,如果人生是早已注定的际遇,你快乐是过一天,痛苦也是过一天,你何不选择快乐的过呢?”
“我何尝不想这样。”
“那就做给我看呀。”
“你不会懂。”他摇着头,声音显得非常疲倦。
“我真想狠狠的揍你一拳。”纪凯握紧拳头,“好,如果你决定不要她的话,那就把她让给我。”
电光石火问,塞雷瞬间揪起他的衣领,眼中的痛苦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严厉的警告光芒。
“不准你动她的歪脑筋!”
“为什么不准?你又不是她的谁,而且你已经放弃她了不是吗?”纪凯毫不退缩的挑衅道。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纪凯一楞,蓦然想起他秘书昨天的确好象说过这样的话。难道塞雷之所以却步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
“那又如何?说不定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喜欢的人就变成是我了。”他直视着他,故意大言不惭的说。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先来后到的问题,只有爱与不爱而已。
两人四目相接的瞪视着对方,火光在两人之间啪啪作响,谁也不让谁。
“你最好别动她的歪脑动,我不想把你当成敌人。”塞雷锐利的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既然你都已经放弃她了,我去追求她,又怎么可能会让我们俩成为敌人呢?”纪凯不以为然的答。
“我从没说过我要放弃。”他在瞬间低吼叫道。
纪凯轻挑了下眉头,只差点没吹声口哨而已。
“终于承认你爱她,根本就放不开她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尽说些言不由衷、自欺欺人的话呢?”他伸手拿开他紧揪着他衣领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
“你是故意的?”塞雷恍然大悟的瞪着他。
“我是故意的。”他大方的点头承认。
“你——”塞雷正想说什么,电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纪凯一楞,大惊失色的从原地跳起来。
“完了!她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个她当然是卫美昼。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听到猫的脚步声的老鼠一样。”他的反应让塞雷心情大好,揶揄的嘲笑他。
“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有心情说笑话!”纪凯烦恼的叫道,完全无法想象从今以后,他的万能秘书会怎么报复他。
不行!他高薪挖她来可不是为了要自找麻烦,而是要借助她长袖善舞的才能协助他工作的,所以说什么他也不能让她误会,以为他在害她亲爱大姊昏倒的事上也参了一脚。他是无辜的! 友情摆两旁,利益摆中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走,一起到客厅去。”他忽然攫住塞雷的手肘道:“这件事完全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你得跟我出去向她证明我的清白。”
夹杂着微词的脚步声一离去,床上的卫美朝便眨开双眼,她的眼眶发红,隐约泛着一抹泪光。
他爱她,他竟然爱她! 这是她这辈子最不敢奢望的美梦,事实上只要他对她有那么一点印象,例如哪天突然开口问她“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便心满意足了。没想到他竟跟她一样,不仅记住对方,还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对方。
老天,她是在作梦吗?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怎么会?她该不会真的是在作梦吧?
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感觉会痛,那就表示她不是在作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喽?
她傻傻的笑了起来,却因喉咙发痒而轻咳了起来。“咳咳……”
她急忙捣住嘴巴,紧张的望向房门,害怕咳嗽声会将他引来,而让他知道她早已醒来的事实。她还不能让他知道她已经他爱她的事。
在医院待久了,看尽人类生老病死与悲欢离合的感情百态之后,她大致可以体会他此刻矛盾的感受,知道除非先将他的自信找回来,否则让他知道她已明白他的心意,只会打草惊蛇的让他将自己推得更远而已,所以她一定要小心谨慎的守住这个秘密才行。
“我姊在哪里?你们到底将她藏到哪里去了?”
大厅处突然传来美昼怒不可遏的咆哮声,吓了她一跳。
老天,她怎么会忘了这事呢?
她急忙从床上翻身站起,却因身体虚弱的关系在一瞬间又跌回床上。
不会吧?她的病应该还没重到下不了床吧?至少现在比早上刚醒来的时候,她觉得好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试一次。这回不像刚刚那么急躁,而是小心翼翼且专心一致的移动。
终于,她成功的坐起身,并下了床。虽然有点艰难、疲惫,但她还是能扶着墙壁朝客厅的方向一步步的走去。
愈接近,客厅内的吵闹声就愈大。其实与其说是吵闹声,不如说是美昼的怒吼声。
“我姊呢?你们到底把她藏到哪去了?还有你在电话里说我姊昏倒了,那是怎么一回事?回答我呀,你们俩是哑巴呀?!”
卫美昼怒不可遏的对着站在她面前,都足足高了她一个头的两个大男人怒吼道,也不管其中之一还是她的顶头上司。现在的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姊姊确定她是否安好。
“你别这么冲动,先坐下来好吗?”纪凯安抚的说。
“我要先看到我姊,她人呢?为什么你们都不敢回答我这个问题?”她生气的叫道,在见到姊姊平安无事之前,她一刻也无法放松。
“你先坐下来。”纪凯坚持的说。
她的心逐渐往下沉。“是不是我姊发生什么事,你担心待会儿说出来对我的打击太大,所以才坚持一定要我先坐下来才肯说?”她颤抖的问,血色从她脸上褪去。
“不,她只是昏倒了。”纪凯急忙摇头道,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嗯,还有点感冒加一点疲劳过度。”
昏倒?感冒?疲劳过度?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朝始终不发一语站在一旁的塞雷炮轰的问。
昨天她回家的时候,除了有点累和有点紧张外,姊姊整个人根本就是好好的,怎么可能经过一晚之后,她昏倒又感冒,还疲劳过度的?这一切到底是该死的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很重要吗?事实证明女人就是没用。”塞雷看了她一眼,冷漠的说。
“你说什么?!”卫美昼气到头顶都快冒烟了。
“我说你来得正是时候,把她带走,我不需要一个体弱多病的仆人。”他说得无情。
“你这个大混蛋!”她愤怒的骂道,“不用你说,我今天就是来带我姊回家的,她人呢?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把她还给我!”
纪凯瞬间皱紧了眉头,这才恍然大悟塞雷为什么会在他和卫秘书讲电话时,突然大声说出她姊姊昏倒的事,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想将卫家老大从他身边遣走。
他刚刚在房里和他说了那么多,根本就是白搭,他仍然坚持活在自卑的黑暗中,拒绝让天使拯救他回到充满希望的光明世界。
可惜,他绝不会让塞雷如愿的。
“卫秘书你冷静点。”他冷静的开口,“先前我已经带医生来替你姊看过病,医生说她只要好好的休息个一两天,就能痊愈了。”
“我姊在哪儿?”
“她在——”纪凯话未完,就看见话题中的女主角靠站在通往房间的走廊墙边,一步步的走进客厅来。
“姊!”同时注意到她出现的卫美昼立刻跑步迎上前去,“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上班吗?”卫美朝虚弱的微笑道。
“哪里没事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脸色有多难看,而且连路都没办法走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到底是怎么虐待你的,把你弄成这样?”卫美昼既生气又担心的问,未了又狠狠的瞪着客厅中那两人。
“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纪凯连忙摇手道。
“你若看不顺眼就把她带走,正好,我也不需要一个没用的仆人。”塞雷撇唇说,目光始终没有转向卫美朝。
“你以为我不敢吗?姊,我们走。”卫美昼扶着她就要往大门口走去。
“不。”卫美朝脚步完全不动,她看着客厅中的塞雷,“我要留下来。”
“姊!”卫美昼沮丧的瞪着她叫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你去上班,别管我的事。”
“不行,我不准任何人伤害你。”
“这里没有人会伤害我。”
“你连站在站不稳了,还说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只是有点感冒而已,而且这也不是任何人害的,而是我昨天流汗吹风的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别想骗我,我昨天要回家的时候,你人还好好的根本连一点感冒的迹象都没有,而且该做的工作也都已经做完了,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你做到流汗的?除非是那家伙在我走之后故意刁难你,要你做什么粗重的工作,对不对?”卫美昼瞪向塞雷。
“你说的没错,你走之后,我发现我比较喜欢客厅这组沙发而不喜欢我房里的,所以叫她把这两组沙发交换过来,等她换好之后,我又发现这组沙发的颜色和我房间的色系不搭,又叫她把它们换回来。”塞雷突然开口说。
卫美昼和纪凯都在一瞬间瞠大了双眼,他们俩异口同声的冲口问道,只不过问的对象不同。
“他说的是真的?”她是问卫美朝。
“你说的是真的?”他则是问塞雷。
卫美朝目不转睛的看着塞雷没有回答,而他仍然没有看向她的点头道:“对。”
“我的天!”纪凯呻吟的闭上眼睛,感觉头好痛。
卫美昼的目光瞬间将化做淬毒的利箭,狠狠地射向他。
“走,姊。”她扶着卫美朝的肩臂,坚定的拉着她往大门方向走去。
“美昼……”卫美朝挣扎的叫道。
“你什么都不要说,姊,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再多待在这栋屋子里一分钟的。”她打断她,愤怒的脸上有着无比坚定的神情。
“不要这样,美昼。”卫美朝继续挣扎的叫,无奈虚弱的她却完全无法挣脱妹妹的力道与坚定,仍是慢慢地被拖向大门。
“美昼,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无计可施,她只好板起脸冷声道。
卫美昼稍稍停顿了一下。
她立刻趁胜追击。“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和我的心情才对,如果你硬要趁我现在无力反抗带我回家的话,等我体力恢复之后,我还是一样会回到这里,而且绝不会原谅你。”
“姊……”
“放开我,回去上班,以后除非是我叫你来,否则都不要到这里来。”
“可是……”
“你真要惹我生气吗?”
卫美昼微微地僵住,永远记得自己上回惹大姊生气之后,她有多久的时间对她视而不见,甚至会为了不想见她,而搬到外头去住,那种经验一次就够了。
她瞪向客厅里那个该千刀万刚的男人,实在是放心不下。真不知道那家伙眼睛是不是脱窗了,没看到姊姊是那种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人吗?竟然叫她做那么粗重的工作。
不行,她还是放心不下,但是……
对了,从姊姊这边说不通,她不会找老板下手吗?她真笨。
“我知道了,我走就是了。”她忽然点头道,将姊姊扶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再警告似的狠狠地瞪了塞雷一眼,然后伸手拉了纪凯一下。“走了,总经理。”
“走?!走去哪儿?”他眨了眨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没有回答他,也没理他脸上茫然的表情,拉着他往大门方向而去,笔直的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