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优还在睡梦之中,最近她的梦境已非一片荒芜,今天她甚至还梦到与奕西乘坐丽晶邮轮资瓶星号去畅游新马,站在甲板上,海风吹拂,宜人舒爽,而他则一直温柔的陪在她身边……
“行优!”楚妈急匆匆的奔上来,她急昏了,忘了敲门就闯入行优的房间。
行优本来就不是容易熟睡的人,脚步声惊扰了她,她睁开眼睛,没有一般人刚睡醒的迷糊,看到楚妈擅自进来她房间,纵使楚妈是自己人、是她保母,她仍旧不悦的蹙起眉心。
“楚妈,我还在睡眠。”她陈述这个事实,而且闹钟的时间是六点,楚妈有什么急事非这么早打扰她不可?
“哎呀,我急昏了,忘了敲门!”楚妈懊恼的拍额,行优很重视隐私权,她知道自己这项举动会令行优很不高兴。
“究竟什么事?”行优干脆坐起,翻开被子下床,并俐落的将被子叠得工整。
“楼下有人送来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指名要送给你哪。”楚妈忧心忡忡地说。
“什么人?”行优走进浴室开始盥洗。
“不知道呀。”楚妈想了想,含糊地道:“说是叫什么……什么王子欧的……听都没听过。”
“王子欧?”她也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又送了些什么古怪的东西给她,以至于将楚妈吓得语无伦次。
“是不是你……”楚妈润了润唇,觑着行优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看会不会是你爸爸的……”
“仇家?”知道楚妈不敢讲,行优扬扬眉梢,倒很直截了当的接口。
楚妈惶惶不安地道:“我只是猜测而已,那些人的装扮真的很像,全是黑衣黑裤,凶神恶煞地。”
“我下去看看。”
行优换上制服,熟练的打上领带,今天是皇家中学的结业式,她要代表全校学生致词。
“小心点哪。”楚妈犹不放心。
行优回头对她勾勒一抹淡淡笑容,“这是我的宅子,我是这里的主人,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有人敢杀人放火吗?楚妈,你留在这里。”
“哦,好。”楚妈微松了口气,幸好行优没乱了阵脚,还是一祥沉稳如昔,否则一定会弄得她更慌乱。
行优迳自走下楼,楼下有四名客人,一式的黑西装、黑墨镜,难怪楚妈会认为他们是黑社会了,其实真正黑社会的人早巳不做此装扮了,只有楚妈和无知的乡下人还那么认为。
“我是楚行优,有什么指教吗?”行优站在阶梯的倒数第三层上,悠然自得的问,没走下去的打算。
“楚小姐好!”听到她的名讳,他们连忙把墨镜给搞下,笔直工整又恭敬地朝她敬了个礼。
“四位是……”她眼中打着问号,对她这么客气,不可能是来找麻领的。
来者十分有礼地道:“我们是王子欧政谚的手下,致谚王子特别命我们送些礼物来给楚小姐,请小姐笑纳。”
王子欧……想到楚妈的说明,行优差点大笑出声。
压抑住想笑的细胞,她步下楼去,“欧同学何必如此客气?我跟他不过只有一面之缘。”
来者再度整齐行礼道:“我们政谚王子对昨天的事感到非常报歉,特别交代我们要代他向你陪罪。”
“没那么严重。”行优淡谈地道。
地上有几箱看起来挺厚重的东西,不知道那位奕西口中的怪王子磋商送了些什么来给她?
“这些都是我们政谚王子千挑万选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四位来者立刻分别动手将密封好的木头箱子打开,一时间楚宅金壁辉煌,箱子里全是黄金打造的佛像,每一尊都不同,也都分量十足,可以肯定的是,每一贯佛像都所费不赀。
行优牵动了下嘴角,好特别的札物,那位王子还真不会挑东西,把这些笨重的东西送给一个女孩子家太蠢了。
“楚小姐,你看看是否满意?”来者显然对这等排场与有荣焉,脸上都掠过得意之色。
“一样我都用不着,请你们带回去。”现在她可以下结论了,欧政谚是个充阔的神经病。
来者一阵错愕,“楚小姐,这是我们政谚王子特别为你挑选的礼物,难道你不喜欢吗?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比较喜欢哪一款佛家?我们马上再去为你订制。”
行优啼笑皆非的摇摇头。还是佛像,世上就没有第二种礼物了吗?
她冷淡地说:“每一款都不喜欢,我信基督。”
碰了一记硬钉子,来者也手足无措了,“你……”
“我很坚持。”她头也不回的上楼,“我希望我再次下楼的时候,我家的客厅已经恢复乾净。”
“楚小姐!”
他们犹不死心,但她不理会他们,迳自上楼。
皇家中学的学期结业式,行优代表学生上台致完结业词之后,获得学生们的一致欢呼,这代表着令人期待的寒假要开始了,大伙又可以大玩特玩了。
“会长,训导主任请你到剑道馆。”礼堂的学生代表座位里,管永良对行优附耳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事?”行优在手中翻阅着明年度的校际大事,眉也不抬,淡淡地开口问。
管永良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圣槟学院要求的。”
“嗯。”行优搁下资料起身,在几千名师生面前泰然自若地离席。
与管永良穿过偌大操场,两人并肩来到道馆。
行优推门而入,道馆里一阵不寻常的气息袭来,她不见训导主任,却见欧政谚穿着一身笔挺的剑道服站在道馆中央,他的黑衣手下则站了满满两排,共计二十多人。
“训导主任呢?”管永良一楞,刚才有个学姊来通知他,他不疑有他,心想谁敢乱要他这堂堂学生会副会长,于是他马上尽责地通知行优前来,难道……难道这是骗局?
哎呀,他真是大大意了,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没有训导主任,是我要找楚同学挑战的。”
原本背对着道馆大门的欧政谚,恍如王家卫电影般,缓缓的用慢动作转过身来,他的眼眸在第一时间停驻在行优身上,对她穿上皇家中学制服的英姿赞叹不已。
优秀!
为什么圣槟学院没有这么优秀的人才?据他昨天一晚的了解;楚行优文武双全,不但是个资优生,同时也是皇家中学的学生会长,什么运动项目她都擅长,而且从未失误过。
“你找我挑战?”行优挑起眉毛,看不出来他凭哪一点可以挑战她?他苍白得像只鬼。
“没错!”欧政谚以楚留香那种潇洒万千的姿态朝她走近。昨夜他已经用特级香精彻彻底底把自己刷洗了N遍,确定刷得很乾净,身上的草药味都没有了,相信她不会再昏倒了才对。
“我没兴趣。”行优转身便想走。
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把她骗到这里来,她不想跟小人竞赛,更何况与一个明显比自己弱许多的对手竞赛有什么意思?她懒得浪费时间。
“你一定要跟我挑战!”欧政谚伸长手臂拦住她的去路,神采飞扬的看着她,兴奋地说:“如果我赢了,你要跟我回马来西亚,这是你的荣耀,我要你跟我生活在一起。”
行优眯了眯眼睛,欧政谚有病,正常人是不会这样的,他很狂妄,而且狂妄得很病态……呃,应该说他狂妄得很失态才对,以他的身分做出这种行为,真是有辱他的身分。
一名随从人员怯生生地劝道:“政谚王子,楚小姐不愿比赛,再留在这里也是无用,我们还是走了吧……”
“住嘴!”欧政谚瞪了他一眼,厉声道:“是谁让你开口的?”
他说话时最讨厌被人家打断了,这人显然犯了他的大忌。
“政谚王子……”那名随从人员打着哆嗦,不敢再开口了。
“欧政谚,你回去吧,我是不会跟你比赛的。”行优说话了,要她跟一个心理有病的人比赛也是胜之不武。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比!”欧政谚痴迷的望着她,“我一定会赢你,你要跟我回马来……”
“让我来跟你比吧。”徐徐嗓音传来,奕西反剪双手走进道馆,他一身正统剑道服饰显得英俊迷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票学生,当然里头也包括了他的宝贝妹妹中中在内。
“你……”欧政谚眯起了眼,可恶,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他们破坏了他的计划。
中中扬了扬眉梢,高声喊道:“对呀,你喜欢比赛就让我二哥跟你比比,马上你就会输得心服口服,快快滚回马来西亚去窝着!”
喝!所有的功劳都是她小中中的,如果不是她机灵,连结业式也紧紧盯着她的罗密欧不放,又怎会有此刻的好戏可看?别说她没有兄妹情,喏,她不是大公无私的通知她二哥赶来了吗?够仁至义尽了吧。
不过,说穿了其实是她最喜欢着这种争风吃醋的戏了,好刺激呀!
欧政谚骑虎难下,只得接受这贴战书。
“比就比。”欧政谚冷哼一声,这个男人只不过穿起剑道服比他好看一点罢了,想来也没有什么优点。
奕西走到行优面前,对她儒雅的一笑,用不大不小,恰恰适中的音量道:“怪王子刚刚说。若他赢了要带你回他的国家。”
见鬼!欧政谚不满的皱起眉宇,怪王子……是指他?
“没错。”行优点头。
奕西扬起眉梢,“那么等一下他会输得很惨,这是我确保他无法带你回去他国家的方法。”
行优微微一笑,“拭目以待。”没多说些什么,她退开身子到观众席坐下。
奕西戴好头盗走到争斗的距离,欧政谚与他相隔数步之遥,隔着头盔,他微笑开口道:“政谚王子,若我输了,我就跟你回马来西亚。”
什么?欧政谚不可思议的瞪着奕西,对方和他都戴着头盔,可是他应该没有听错才对。
该死!他要个大男人跟他回去做什么?这个男人分明在嘲弄他,太可恶了!他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不可。
欧政谚张扬起阵仗,一副恶狼要扑羊的模样。
比赛开始了,奕西首先大喝一声,这是行优第一次听他的喝喊声,没想到声音温柔如风的他,喊声会如此张狂。
一抹激赏在她眼中升起,她甚至有鼓掌喝采的冲动。
“行优学姊,你很欣赏我二哥对不对?”中中伤心地问。
行优毫不讳言的点点头。
“唉。”中中更伤心了。
算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罗密欧的心不在她身上,她再多留恋也无用,还是早早抽身而退吧,别徒留遗恨了。
唉,情字伤人,怎堪回首哟。
另一方面,奕西在喝喊后立即追击欧政谚,他吃惊之余勉强回击,奕西又刻不容缓地拨开他的剑,击中他正面。
顶不住奕西的攻击,欧政谚迅速后退,奕西勾勒起一抹微笑,胜利之神来眷顾他了。
奕西加以追击,以凌厉气势对打欧政谚正面,他出剑快如风,身手矫捷,攻手又狠绝,没五分钟欧政谚就被逼得完全招架不住。
“政谚王子……”马来军营一片惨烈之声,无比虚弱。
“好哇!”中中拍手叫好,虽然这样有违游戏规则的道德,但管他的,她才不要理会那些庸碌的世俗眼光哩。
奕西知道自己胜利在望,在两人逼近时;他左脚退后一步,出手剑锷压在欧政谚上方,两肘随即收紧,保持攻击距离的瞬间,右脚踢向右后方,击中欧政谚的正面。
“干得好,二哥!”中中大呼小叫,完全静不下来。
摆明了欧政谚已经输了,他狼狈的败下阵来,前后历时不到十分钟。
奕西对倒在木质地板上的欧政谚伸出友善的手,戏谑地说:“政谚王子,看来我不用跟你回马来西亚了,想来称也没有断袖之癖。”
欧政谚哼地一声,喉咙发出诅咒的咕哝,他当然没把手交给奕西,铁青着脸,拍拍屁股站起来。
“政谚王子……”众随从们诚惶诚恐的迎上前去,就怕他恼羞成怒,待会他们又会遭池鱼之殃。
“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干什么?走!”欧政谚在恼怒之下拂袖而去。
随从们连忙无辜的跟上去,到底是谁在丢人现眼呀,哎,实在弄不懂。
奕西拿掉头盔,热烈的掌声在他周围响起,他笔直走到行优座前,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意,“我用了多少时间歼灭怪王子?”
行优看看表,“六分二十秒。”
“及格吗?”他玩味地笑,“不知道战斗力这么强悍的我。有没有资格守护你的心呢?”
“当然,战神。”她用平淡的语气回答了他的问题,语气虽平淡,但却是她第一次表明在赞美他。
他是战神,当之无愧。
“那么走吧,我的仙杜拉。”奕西优雅的牵起她,在众人钦羡的眼光中离开了道馆。
中中又妒又羡的口水流满地,她怎么完全听不懂他们之间的暗语?
去他的罗密欧与茱丽叶!结局那么悲惨,难怪她和行优学姊会劳燕分飞,原来她挑错戏了,早知道她就该建议剧团演仙履奇缘不就好了?蠢哟!
一年后
飞机划过天际,日亚航空的服务一流,待客亲切,实至名归。
“这次你妹妹满月,买了什么礼物送给她?”
奕西向空姐要了杯红酒,在头等舱里与行优闲话家常。
“普通的金锁片。”行优答得不甚热中。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在隔了十八年之后又会替父亲生下一个孩子,而她那“管野毅最后私生女”的“美名”,也直接转嫁到自己亲妹子的身上。
“你不高兴吗?”奕西察觉到自从一个月前,行优在毫无心理准备的倩况下接到日本管家的来电,告之她母亲又生了一名孩子之后,她错愕之余就一直情绪抑郁到如今。
“我妹妹也是名私生女,我不觉得我应该高兴。”行优笑得讽刺。
奕西扬扬眉道:“不过这也证明了你父亲对你母亲还有情。”
“奕西,你很乐观。”她实在很欣赏他的脑部结构,事情总能往正面推想。
或许是环境使然,她没有办法像奕西那么放得开,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年来,他的长处正好补足了她的短处,他们相处得极为融洽,连争吵都没有。
他鼓励她道:“慢慢来,人的思想是无法一夕之间改变的。”
今年行优从皇家中学毕业,顺利考取她的第一志愿——台大法律系。
她认为唯有懂法律才能钻法律漏洞,她还得继续替她父亲的黑帮智囊团工作,当然也冒了相当的风险。
“很久没见我父亲了,等一下见面不知道说什么好。”行优感叹道。
自从她拒绝到日本长住后,父亲就明显的疏远她,她知道他还在不满她的违逆,那么独裁的一个人,当然不能接受被拒绝。
奕西微笑,“我更久没见我父亲了,我若见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优很想给他一个白眼,这位仁兄在讲什么?他父亲都过世那么多年了,他当然不可能见到,若见到,吓都吓死了,哪还会知道要说什么?
“你在逗我笑吗?”她撇撇唇,“我不知道你还有说笑话的本领。”
他忽地搂住她肩膀,亲蔫地说:“你不知道的本领还很多,有待你静静发掘。”
她挑挑眉,“比如……”
他笑了,暧昧地道:“床上的本领。”
他是屠家最有绅士风度的屠奕西,可是在情人的面前是不需要风度的,他手拢香肩的炙执说明他对她的渴望。
她轻哼一声,“对于这个,我不予置评。”
“行优,支票总该兑现了吧。”他绽露笑意,“你答应在你满十八岁生日那天将你自己献给我,容我提醒你,再过二十一天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想好在哪个浪漫小岛献身了吗?”
“抱歉,那是空头支票。”她狠狠的拨他一头凉水。
“行优!”他故意愠恼地把她头颅板正,凑上唇舌激吻她,沾了一舌香。
行优被吻得头昏眼花,谁会想到战神的吻法总像恐龙,交往以来,他愈吻她愈上瘾,她已经很久没尝过他的温柔在何方了。
“好吧,等我十九岁的生日那天,我会把我自己献给你。”她用勉为其难的语气敷衍他。
“真的?”他根本不相信她。
“真的。”她太阳穴还真疼。
奕西点点头,算是接受她的保证了。
没关系,不管是真是假,他打算二十一天之后迷昏她,将她绑到自己房中共度良宵,虽然邪恶,可是耶稣基督会原谅他的,因为路边的电线杆都有写,神总是会赦免人的罪。
对吧,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