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竟然是她!
于晶甜瞪视她,瞪着满脸皱纹、神色凄苦的女人。
她就是当年狠心抛弃希惟兄妹的女人,就是那个这些年来在梦里一次又一次折磨他的女人,就是她让一向冷漠傲然的他在梦里情不自禁流下眼泪……
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可恶的女人!
“你来找我做什么?”一念及此,于品甜冷冷地问。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冷酷,不该这么漠然,可当她乍然得知妇人的真实身份后,满腔的同情与温柔瞬间消逸。
她无法同情她,无法待她客气,无法控制自己不对她投以厌恶的眼神。
她绷紧身躯,得拼命强忍才没开口当场下逐客令。
“于小姐——”面对她乍然骤变的表情,周婶虽早已料到,但沧桑的眼眸仍是不禁掠过哀伤。
“我们应该没什么可谈的吧?周女士。”
“于小姐,请你听我说——”
“说什么呢?”
“其实我——”周婶咬了咬下唇,“我注意你很久了,于小姐,从你第一次到医院探望婉儿开始,那时希惟也在,我远远地看着你们……”
“你那时候就知道我了?”于品甜蹙眉,打断老妇人的话。
“是。你是这些年来惟一出现在希惟身边的女人,我觉得很吃惊,隔天,你又单独来探望婉儿,我想,你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不只普通朋友,所以——”
所以就特别注意起她了。
虽然老妇人没将话说完,于品甜也能明白她意思,可她更在意的,是她没说清楚的那些。
“你怎么知道这些年来希惟身边没别的女人?”她问,明眸紧盯着周婶,“你一直偷偷跟着他?你在医院工作多久了?”
“四年。”周婶语音细微,“从我发现婉儿经常到这家医院看病开始。”
“你——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默默注意他们兄妹俩了?”于品甜有些惊讶,“那你为什么不表明你的身份?希惟呢?难道他一直没发现你?”
“我……不敢让他发现。”周婶黯然苦笑,“包括婉儿,也是去年她无意中主动与我交谈,我才敢……光明正大到病房探望她,她说过几次要介绍哥哥给我认识,我都想尽办法躲开——”
“因为你知道希惟不会原谅你吧。”静静望着老妇人,于品甜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老妇人想必是后悔的,她想必十分后悔从前抛弃儿女的行为,她关心着一对儿女现在的生活,却又害怕他们不原谅她,所以,只敢像这样在他们身边默默守候。
数年的悔恨与苦痛,也是折磨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于品甜叹了一口气。
周婶闻言,身子一颤,蓦地扬起一对微微漾着泪光的眼眸,“我知道我当年做错了,于小姐,我也知道我今天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可是我……我——”两行泪水划过她瘦削的颊,“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他们,我希望他们过得幸福,尤其希惟……这二十多年来真是苦了他了——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她紧张地绞扭着手,“我就想……请你好好照顾他们——照顾希惟,照顾婉儿。”
照顾他们?
于品甜眸光倏地锐利,落定老妇人。
怎么这句话听来像交代遗言似的?莫非——
“你有什么事吗?”她凝眉,“你又要离开他们了?”
“我——”周婶偏过头,神色凄苦,“我的日子不多了。”
“什么?!”于品甜一惊。“我得了胃癌。”“不能动手术么?”
“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末期了。”周婶幽幽解释,“现在只是拖日子罢了。”
胃癌末期!
瞪着眼前面容满布风霜的妇人,于品甜心中一阵不忍。
她不知道周婶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可瞧她这模样,想必生活好过不到哪里,再加上又得了胃癌,经常受疼痛的折磨——她,一定很苦。
想着,于品甜不禁心脏一扯。她的心天生是柔软的,即便明知眼前的老妇人曾经冷酷,仍免不了淡淡同情。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硬起心肠。
这一切,或许就是所谓报应吧。谁要周婶当初如此毫不留情地抛弃自己一双儿女?
她啜了口已经微微失温的茶,良久,才哑声开口,“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将他们兄妹俩丢在育幼院门口?那时候希惟才九岁,婉儿还只是个婴儿,你怎么……忍得下心?”
她问,嗓音沙哑低沉,虽然听来平静,却藏不去浓浓责备意味。
周婶听着,胸口如遭雷击,她涩涩闭了闭眸,“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当年,我那个走船的老公有了外遇,跟别的女人跑了,那时候我还大着肚子,他就那样狠心抛弃我们……”她咬了咬牙,“我一个女人,没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靠,生下婉儿后一点点积蓄也差不多用光了。一方面得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跟孩子,一方面却又染上了酒瘾,天天沉浸在酒精里无法自拔——不知道希惟有没有告诉你,那时候我经常打他?”
“没有!”于晶甜锐声回应,又是愕然,又是气愤,“你为什么那么做?”
“因为我……承受不住生活的压力,只好借着酒精和打骂孩子来泄愤。”周婶噪音低哑,“我是个软弱的女人。”
“你真的很软弱。”
软弱,而且过分,竟然以打骂孩子来宣泄压力!
于品甜忿忿瞪着周婶,可只一会儿,明眸中炙烈逼人的火焰缓缓湮灭。
一个被丈夫抛弃、孤身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面对着生活与精神两方面的压力,又能有多坚强?
人性,原本偏向软弱的啊。
“我那时候也很讨厌自己,尤其每次我打希惟后,看着他默默忍耐、委曲求全的眼神,我就更恨自己。我真的……真的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日日夜夜,我拼命诅咒着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诅咒一对拖住我的孩子,更诅咒不喝酒就没办法睡觉的自己——那时候,我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崩溃——”
“所以你选择逃避。”于品甜轻轻接口,眼神有责备,也有不忍,“所以你选择丢下两个孩子,一个人走。你想,与其被你这个母亲天天折磨,还不如把他们交给别人,这样,他们可以不被你打骂,你生活的担子也会轻松许多了。”她顿了顿,嗓音暗哑,“你是这样想的吧?对吧。”“没错,我是这样想——”“确实,你的自我安慰也有一点道理,可你有没有想过?周婶,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把他们丢在育幼院门口时,希惟心里是什么感受?他还那么小,却只能默默目送他母亲离去,明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回头——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想,也许是因为他对你是个多余的累赘,他想,他被抛弃是自己的错,他——”话说到此,于品甜蓦地一哽,眼眸酸涩。
她想起那天他说自己遭人背叛时,眼神多么晦暗,神情多么漠然,他的心,有多么苦——
“你知道他告诉过我什么吗?他说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冷酷的,他说所有的人只为自己的利益打算,他说妄想在人身上找情义是件傻事——他这么愤世嫉俗,这么不相信人性,你有没想过是为什么?你想过没有广
“我——”痛彻心肺的质问震动了周婶,她面容苍白,颤着唇,一句话说不出来。
“是因为你!是因为他在被自己的父亲抛弃后,又再次被母亲背叛。是因为他还那么小,就必须面对这令人难堪而伤痛的一切!你明白这些年他心中有多么苦吗?你明白吗?”
“我……对不起——”
“别对我说对不起,周婶,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希惟。他,才是你该请求原谅的人……”
◎ ◎ ◎
他,才是你该请求原谅的人
听着她沙哑而激愤的声音,赵希惟不禁一震,他侧身靠着墙,拼命平稳急促的呼吸。
他望着阴暗的天花板,好一会儿脑海只是一片空白。
以最快速度赶来翔鹰的他并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碰上二十二年前狠心抛弃他与婉儿的母亲,没想到她竟会在品甜的办公室里,更没想到一向善良的品甜为了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曾经,她为了翔鹰的安全主管在楼顶对他这样发飙,可今晚,她一心保护的对象却是他。
为了他,她生气了。
想着,赵希惟心脏一紧,他闭上眸,胸腔在乍见母亲时燃起的怒焰忽地被一束柔情之水熄灭,俊唇,跟着扬起淡淡弧度。
微笑,直到满面悔恨的老妇人仓皇退出于品甜的私人办公室后,才倏地敛去。
他站在黑暗中,看着黯淡的背影踉跄离去,喉间,泛起一股冷涩滋味。
二十二年前,他也曾这样目送她的背影,当时的他绝望难抑,却暗暗对自己立了誓。
这一生,他不会再唤她。
永远,永远,不会了——
他涩涩冷笑,转过身,阴暗的眼瞳蓦地映人一张苍白秀颜。
“你都……听见了吗?”于品甜问,瞳眸像掩上薄纱,迷迷蒙蒙。
“嗯。”
“周婶——就是你妈,她一直躲在医院默默照看你们。”
“是吗?”他冷冷一撇嘴角。
“希惟。”她唤了一声,忽地拉起他冰凉的手,紧紧握住,“你不肯原谅她吗?”
“不。”他毫不犹豫。
“可是——”
“别说了。”他阻止她,就势将她整个人拥人怀里,方唇贴住她头顶,贪恋柔细的发丝,“谢谢你,品甜。”
“谢我什么?”她不解。
他没回答,只是缓缓闭眸。
◎ ◎ ◎
晚餐后,在于品甜的提议下,赵希惟开着她的跑车上了阳明山,两人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停车,打开车顶。
当朦胧星光静静覆落两人脸庞时,于品甜侧过头,娇笑着望向躺在身畔的男人。
“不错吧?我买这辆跑车就是为了能够像这样上山看星星。”
他侧过头,回她一抹淡淡的笑,“什么时候买的车?”
“一年前。”
“看过几次星星?”
“嗯——”她吐了吐舌头,“连这回两次吧。没办法,大家都忙,很难找到陪我一起上山看星星的人。”
“那上次是谁陪你来的?”
“一个男人喽。”
“谁?”他问,一股莫名嫉妒令他不知不觉掐住她手臂。
她吃痛,轻轻叫了一声,他连忙放开她。
“对不起。”
“没关系。”她望他,明眸璀亮,“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吃——醋?”他心一跳,强自维持表情静定,“吃谁的醋?”
她嘻嘻笑,“就是上回陪我来看星星的人喽。”
“他是谁?”他问,嗓音紧绷。
“元朗啦。”
“元朗?”他迅速在脑中过滤熟悉的人名,“你是指魏
元朗?翔鹰电子商务研发中心的主管?”
“就是他。”她佩服他的记忆力,“你挺厉害的,希惟。”
他不理会她的称赞,眼眸一瞪,“魏元朗为什么半夜跟你出游?他想做什么?”
“喂喂。”凌厉的问话令于品甜摇头,“你别那么激动嘛。我跟元朗是老同事了,也算交情不错的朋友,跟朋友上山看星星有什么不对?”
是没什么不对。问题是那个人是男的!
赵希惟咬牙,怒视一脸无辜的于品甜。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愤什么,只是一想到她三更半夜单独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心底便不禁怒火中烧。
这女人的男性朋友似乎不少,礼哲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交情匪浅,那个魏元朗能跟她一块看星星,想必也非泛泛。
你——有多少像这样的朋友?”他绷着嗓音,握紧双拳,指尖几乎嵌入掌心。
“你是指男性朋友吗?”
“嗯。”
“嗯,我想想——至少十几个吧。”
“十几个?”他面色一变。
“没办法,我这人没什么女人味,男人都爱拿我当哥儿们。”她转动着眼珠,又爱娇又调皮地,恍若有意逗他。
赵希惟不说话,神情僵硬,眼眸幽深。
于品甜看着,芳唇一启,不觉逸出清脆笑声,“干吗不说话啊?希惟,”她伸手拍拍他脸颊,“该不会真的吃醋吧?”
“当然不是。”他否认,语气冷涩。
“真的吗?”
“你别太自以为是,女人!”他咬着牙,瞪向她的眸光愠怒。
她看着,不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加开怀。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她否认,笑声却仍不停,好半晌,她像是终于受不了似的,扬起双臂环住他颈项,明眸媚媚地睇他,“你好可爱,希惟,真的好可爱。”
“我……可爱?”他呛了呛,不敢置信地瞪她。
她是怎么回事?脑子有问题吗?竟然说他可爱?从来套在他身上的形容词只有无情,只有冷血,尤其那些可怜的上班族,提起他这个心狠手辣的裁员高手只有心惊胆颤,而她,居然觉得他可爱?
她有病吗?
“我很正常哦。”仿佛看出他眸中的疑虑,于品甜笑容更甜,她偎近他,柔唇在他颈项间流连。
他身子一僵,“品甜——”
“你不喜欢吗?”她在他耳畔吹着气息。
他又痒又酥,心猿意马,“放……放开我。”
“我不要。”她干脆地拒绝,“人家就是要这样赖着你。”
“你——”感觉她柔软的娇躯又更贴紧他几分,他不禁心跳狂野,气息亦浓浊起来,“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你不懂吗?人家就是在对你撒娇嘛。”她娇声道,一面皱起鼻尖,贪恋地嗅着属于他的男性气味。
他呼吸一停。
“干吗?像只狗似的。”明明因为她的举动心慌意乱,却还故意酷酷地嘲讽。
她毫不介意,“你的味道好闻嘛。”
“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不行吗?在你面前我就想当个小女孩。”她扬起清亮的眸。
他拿她没辄,只能轻轻叹息,伸手描绘着她俏美的鼻尖。
她浅浅地笑。
清浅甜美的微笑让他的心紧紧一揪,好半晌,才哑声开口,“都快三十岁的女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要当小孩?”
“不要提起我的年纪!”她撅唇,“你不晓得女人最忌讳这一点吗?”
他看着她故作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啊?”她握起粉拳用力捶着他肩膀。
“好了,好了,我不笑,行了吧?”他抓住她的手,湛眸难得满蕴笑意,“别打了。”
“哼,算你识相。”
“你啁,比婉儿还能撒娇。”
“是吗?”她淘气地眨眼,“那你当我哥哥好了。我是独生女,从小就想要个哥哥呢。”
“礼哲不算吗?”他问,有些不是滋味的,“他不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
“我们是从小认识,可见面的机会很少,也就这几年我进了翔鹰工作才来往密切一些。而且礼哲从小就是万人迷,缠着他的女孩子多不胜数,哪轮得到我霸着他啊?”她一面解释,一面拉起他手掌,一根一根扳着他手指玩。
自然流霹的亲密举动令赵希惟心跳一停,胸膛,跟着漫开甜蜜暖流。他扬起另一只手,梳着她柔顺的发丝。
好舒服啊。
她闭起眸,享受着他温柔的抚触,“我当你妹妹好吗?希惟。”
“当我妹妹有什么好?”
“可好了。看你那么疼婉儿,以后一定也会那么疼我。”她将他的手拉到唇畔,在掌心印下一吻,“我要你疼我。”
“那也……不一定非当我妹妹不可。”
“哦?”她心跳一乱,倏地扬起墨睫,掩不去眸中期盼意味,“那当你的什么人?”
他不语,只是抿着唇,微笑望她。
她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希惟,你回答我啊。”
“你说呢?”
可恶的男人!甜言蜜语几句会死啊?她暗暗在心底骂,睇向他的明眸哀怨
他就不能坦承他也喜欢她吗?就不能说一句想让她当他女朋友吗?就不能跟别的男人一样,在这么浪漫的星光掩映下,说几句烘托气氛的浪漫话吗?
他啊——
一念及此,于品甜悄然叹息。
她早料到了,爱上这么个性喜装酷的男人是自讨苦吃,正如婉儿曾经告诉她的,想要他对她告白恐怕得等到天荒地老。“我认命了。”她突如其来地宣称,眸光一转,望向点缀着无数星子的苍蓝夜幕。
“认什么命?”赵希惟不解。
她不回答,只是静静瞪着星空,瞪着每颗眨着眼的星星,它们,都仿佛正淘气地嘲弄着她。她咬唇,“啧,怎么不来一颗流星呢?”
“你想看流星?”
“我想许愿。”
“许什么愿?”
“你说呢?”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想许愿的话跟我许就好了。”相对于她的无奈,他的表情和语气显得认真。
她心一颤,“什么意思?”
他深深望她,“无论是什么愿望,我都会替你实现的。”
温柔的许诺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动人心魂。她听着,不觉心神恍惚,眸光与他的相持,渐渐醉了。
谁说,爱装酷的男人不懂得甜言蜜语呢?他只需不经意一句,就能轻易杀死一个女人的神,与魂——
◎ ◎ ◎
同样的星空,落人情人眼底是无尽浪漫,落人孤单人儿眼底,却是无限哀愁。
望着窗外星夜朦胧,赵婉儿眼眸同样朦胧。
再两个小时,就是她的生日了,她二十三岁的生日。
哥哥说明天会替她向医院请假,带她出去玩一天,礼哲哥哥也说他会从美国打电话回来祝福她生日快乐,而周婶,更在今天亲自做了个巧克力蛋糕给她吃。
她该满足了,有两个这么疼爱她的男人,还有一个多年来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母亲——
是的,母亲。
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猜到周婶的真实身份了也是一年前她主动与她攀谈的原因。
虽然她口中不说,但心底早已原谅了这个在二十多年前抛弃她和哥哥的母亲。她想,她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也心疼才五十多岁,发际已然苍苍、满面风霜的母亲。
每一回见到周婶,她心里总是挣扎,她想认母亲,却又不想因此伤害最疼她的哥哥。
只要哥哥一天不原谅妈妈,她便一天不能认她。
因为,赐予她生命的人虽是母亲,可二十三年来细心呵护她的人却是兄长,是他延续了她的生命,为她黯淡的人生点亮光彩。
是哥哥给了她幸福,他那么疼她,那么宠她,而她无法想象,有一天如果她走了……
“哥哥——”她呢喃唤着,一面伸手抚住胸口。
熟悉的疼痛又来袭了,这一次,比之前的都还剧烈。
她揪紧胸口,前额开始泛出细碎的冷汗,呼吸亦急促起来……
“哥哥,哥哥。”她唤着,眼眸逐渐迷蒙,滚上酸涩泪水,“对不起,对不起——”
◎ ◎ ◎
有人在唤他!
赵希惟心神一凛,蓦地从缠绵的热吻中醒觉。
“希惟。”
“没……什么。”他摇摇头,无法理解胸腔里忽然漫开的不祥,“只是——”
“只是什么?”
“好象出了什么事——”
出事?于品甜呼吸一紧,难道是婉儿?她发病了?
“会不会是——”她犹豫地,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孔,没有勇气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他却感受到了,急急撑起身子,忙乱地找着手机。
正当他从椅垫间拾起手机时,铃声也同时响起,单调的旋律在静夜里听来格外尖锐,格外慑人。
赵希惟瞪着液晶萤幕,好半晌,动也不动,连呼吸也停了。
还是于品甜唤回他惊怔的心神,“接电话,希惟。”她柔声道,一面紧紧搂住他肩膀。
他望向她,眼眸不自觉流过一丝惊惧与软弱。
她心一扯,仰头亲了亲他脸颊,“没事的,希惟,我在这里。”
“喂,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