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兰馨拉了拉身上的棉袄,推开的窗子外传来一股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瞟。
雪才刚刚停住,月亮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探头出来,静静的映照着这片银白的世界,
夜深了,原本她是该睡了,可是不知道是谁在雪夜里悠悠的拉起了二胡,静夜里听来甚是凄清,似乎饱含着无限伤心事似的,叫人闻之鼻酸。
那凄然的音韵,勾起她无限的思家之情。
这么多天了,阿玛和额娘一定担心极了,没有她的消息,他们是否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想过应该给家里一些讯息,至少让他们知道,她很好也很快乐。
只是大限的日子快要来到,如果她觉的过不了这一关,那还不如不要给家里任何消息。
没有她的消息,至少阿玛和额娘还能往好处想。
或许是因为二胡的声音大悲凉,也或许是因为压抑了许久,眼泪不知不觉的爬了她满脸。
不知何时,乐音止息,心中久久无法平息的她,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不断的往外冒。
“虽然说呆子不会感冒,可是这种天气穿成这样,站在窗边吹风还是会把脑袋冻得更笨的,呆子。”
柳驭烟经过她的窗前,看她傻傻的站在那边吹风,于是扔了一句话给她,
她连忙背过身去,把脸上的泪水全都抹掉,不让自己把脆弱的一面一次次暴露在他而前。
“喂。”他上半身越过窗子,用指头点点她的肩头,以一种近乎嘲笑的口吻说:“那是界水还是泪水?真吓人哪。”
“不要你管。”她肩头一耸,躲开他的手,“你走开,我要题了,”
她转过身来,作势要关窗。
“等一下、等一下!”柳驭烟连忙用手挡住,“给你看个好东西,很有趣的。”’
他刚刚搞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成功一个,虽然明知道是三更半夜,但还是急着找人试验、炫耀一下。
她很想不理他,但是强烈的好奇心却不许她这么做,‘“什么东西?”
“麻烦让让。’”他笑嘻嘻的说,从窗户爬了进去,一屁股坐在窗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手伸出来。”
“什么东西呀?”她看着他把一个东西放到她手里,怎么看都看不出是什么。
“地老鼠。”
“啊!”她赶忙把手一挥,“老鼠!”
柳驭烟怕东西跌坏了,伸长手去捞,“地老鼠,烟花的一种啦,点了引信之后,它会在地上乱转,像只老鼠。”
普通的地老鼠仅有此种能耐,他的可就不同啦。
“早讲嘛!干什么用的?”她好奇的接过手来看,是个黝黑、颇有份量的小纸阁,顶端放了一根引线。
他笑而不答,跑到桌边用蜡烛引了火,把腊烛塞在她手里,鼓励的说:“试试看。”
傅兰馨没玩过这种东西,兴致勃勃的把地老鼠放下地,点燃了引信,只见纸筒像疯了似的喷着火星满地乱窜。
她连忙东问西逃,惊叫着跳上了凳子,“这什么怪东西呀?”居然会钻人家的脚,还呼呼的叫,多可怕呀。
“好玩的东西。”他笑嘻嘻的说:“又没什么,你瞧它不动了。”
傅兰馨一看,只见火花暗了下去,地老鼠也停止打转,“又没什么,无聊透顶。”
她跳下凳子,觉得自己刚刚的害怕有点多余,所以伸脚踢了踢地老鼠。
突然砰的一声响,整个纸筒在她面前炸了开来,吓得她叫了一声,衫上和鞋上斑斑点点的溅到了污渍。
“哈!成功了。”柳驭烟兴奋的大叫,“不错不错,效果很好。”
他对傅兰馨的愤怒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时间算得刚刚好,第一段的火药耗尽之前,便触动第二段的引信炸开。”他随即皱起眉头,“不好,这东西若装了铁钉会伤人,还是别搞了。”
娱乐大家是一回事,要是传了出去,给有心人拿去做坏事,那就不好了。
‘柳驭烟!”傅兰馨生气的一推他,“戏弄我总能让你乐不可支是不是?真是太过分了,你吓到我了啦。”
“我没有要戏弄你呀。”他一脸无辜,“算了算了,刚刚那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你什么都没看见。”
“发生都已经发生了,我也已经吓到了,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
“你要是讲出去,过几天我会有麻烦的。”说不定光明会的那群人又会找上门来,给他惹麻烦。
她站在他面前,除起脚尖,双掌在他两颊上一拍,“不用过几天,你现在就有麻烦了!拿什么鬼地鼠来整我,当我好欺负呀厂
他抓住她的手,笑道:“我看你哭得眼泪鼻涕都糊在一起,觉得你可怜才贡献我的宝贝博你一笑,哪是整你?”
“谁哭了?胡说八道!”她哼了一声,“就算我哭了,也不用你来讨好。”
更用不着他来可怜,她一点都不稀罕。
柳驭烟微微一笑,“好啦,我再给你一个好东西,算跟你赔罪,怎么样?”
这丫头也怪可怜的,八成是想家才会哭得一塌糊涂,他就偶尔做个好人,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开心一些。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又想戏弄她,她才不会上当,‘“你要拉到什么时候啦!”她甩开他的手,觉得心头一刺,有些不舒服。
“不要会很可惜幄。”他径自拉着她往门外跑。
‘别拉着我啦!我要睡觉了。”三更半夜的要把她拉到哪里去?
“做完这件事再睡。”他把她拉到一间小小的砖房前面,吩咐道:“你站在这边别动,等我一下。”然后匆匆的推门进去。
“我干吗要听你的话,哼。”她虽然这么说,却还是乖乖的站着没动。
抬头一看,月亮又隐进了乌云里头,似乎又要下雪了。周遭的景物变得昏暗而模糊,只有雪光隐隐的反射出一些些光明来。
“喂,丫头。”柳驭烟抱了儿个大大小小的竹筒出来,喊道:“来帮忙,站着不动是会变成一根冰柱的。”
“明明是你叫我不要动的!”傅兰馨不满的抗议着,“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梨花筒。”柳驭烟把大小不一的竹筒随意的排列在地上,咧嘴笑道:‘“去年没放完的,试试看还能不能用。”
“到底是要干什么?”傅兰馨觉得好奇,又觉得不耐烦。
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天空缓缓的飘下了鹅毛般的细雪,薄薄的雪花落到她和他的发上。
她忍住想帮他拨去雪花的冲动,井奇怪自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丫头,仔细看。”他点燃了梨花筒上的引线,淋淋的声响之中,筒中喷出了一、二丈高的火焰,火焰中的铁屑在空中燃烧着,表现出梨花状般的灿烂火花。
傅兰馨只觉得似乎身陷于灿烂的花火之中,四处都是光辉催理的流光,美丽的令她舍不得眨眼。
她听见柳驭烟愉悦的笑声,于是将眼光放到他身上,只见他拿着一个小型的梨花筒,挥动着手臂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光圈,绚烂至极。
她悄悄的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像个孩子般的大笑,那笑容居然显得天真而烂漫。
·她突然一阵心痫,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总爱嘲笑她、戏弄她,可他却是善良甚至有些体贴的。
她突然有种想拥抱他的渴望。
难道她喜欢上了他吗?还是因为相处入了,所以习惯有他?她有点混乱了。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似乎正用一种缓慢的速度朝他靠近,会不会在来不及到达的时候,她就夭折了?
傅兰馨静静的看着柳驭烟被烟花照亮的脸庞,那么样美丽的烟花,在黑暗的空中划出灿烂的光辉之后,渐渐的消失了。
细雪缓缓的飘了下来,火星慢慢的灭了。
“好漂亮,可是很短暂。”她前哺的说。
就像她的生命一样,光芒只在一瞬间,绚烂之后就是无边的黑暗了。
“虽然很短暂,可是很值得。”柳驭烟看了她一眼,“晚安,兰馨。”
他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她,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
直到雪下大了,他们各自回房去,懊恼着自己今晚无法成眠。
***
‘你是认真的?”傅兰馨用力的盯着程非,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真的要给柳驭烟难看,而且是当着大家的面?过这么多天了,他都没再提起,她还以为他早就把这件事忘啦。
况且这些天来,他对她实在有点好,教她怎么装值烟花、爆竹,教她如何施放、如何架台,心情好的时候还带她去海边乱晃。
她的生活里充满了新鲜和乐趣,每天一睁开眼就有需要学习的新事物,让她常常忘了去数自己剩余的日子。
她试着去分析那种奇怪的感情,最后把它归咎在雪夜里脆弱的表现。
她一定是因为太想家又太寂寞了,才会误以为自己有点喜欢他。
傅兰馨越这么想,就越肯定那只是一时的错乱。
“那是当然的。”他说的斩钉截铁,“说好了不能反悔的,你可别这时候退出。”
她有点为难的说:“好是好啦,不过真的会成功 吗?”
“当然,你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然后找个好位置看热闹就行了。”他拿过一串爆竹,塞在兰馨手中,“点火、丢进去,很简单吧。”
他们窝在一个小小的工具间,里而满是制造烟花和爆竹的材料,两个人神秘兮兮的蹲在窗户下,压低了声音计划他们的大事。
‘“师傅回家来,警觉心一向会变低,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啦。”程非用煽动的口吻说:“想想师傅平常怎么对你的。昨天还把王大妈特地做来给你吃的年糕,吃得一块都没剩。”
“没错,这件事太不可原谅了。”她就说嘛,怎么放得好好的东西会不见!那个大馋鬼,居然还有脸说是大黄狗咬走的,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原本傅兰馨还有些犹豫,可是想到多次受辱于柳驭烟的不愉快经验,就觉得这件事警在必行。
俄美的会布置好?我只要负责点火、扔进去y’她眨了眨眼睛,有点担心这会不会太容易了点,
太容易的事情好像特别容易出差错。
“没错。”程非用力的点点头,“大后天就是我们的好日子,大伙都会到这来看除夕烟花,一起吃团圆饭,我们就顺便请他们看师傅出丑,嘿嘿嘿。”
傅兰馨也跟着笑,“嘿嘿嘿。”如此一来,那家伙恐怕再也不能在姑娘面前那么吃得开了。
他们相视而笑,仿佛计划已经圆满的达成了似的,开开心心的将硝石填进竹管里。
‘什么事这么有趣,说来让我听听吧。”柳驭烟手肘撑在窗台上,托着下已问。
“哇!”他们同声大叫,往后坐倒,惊讶的看着站在窗外的他,一是、是师·回·回··师傅厂糟糟糟,他来多久了?该不会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吧?
“是呀。”他一脸莫名其妙的说:“怎么,不认得我了吗?”他从怀以掏出镜子,仔仔细细的照了照,“难道又变帅了吗?”
怎么他们一副看到他很吃惊的样子?
‘你来于吗?”还是傅兰馨先恢复了冷静,用跟往常无异的口吻问,“怕我们偷懒是不是?”
她最近异常的讨厌有事弟子服其劳这句话,她认为这只是奴役人的一种借口,柳驭烟老是用这句话使唤她和程非,害她连说出这句话的孔夫子也恨上了。
他画好了烟花设计图,就叫她和程非来架,只会动一张嘴,却不来帮忙。这可是粗活耶,他们一个是矮子、一个是瘦子,哪有办法做这么粗重的活。
“谁有那个闸工夫来盯着你们。”他朝着傅兰馨勾了勾手指头,“你,跟我来。”
“做什么?”她虽然这么问,但还是站起身,一副跟你去就跟你去、谁怕谁的模样。
‘当然是有事要你做,难道请你去享福吗?”他催促着,“快点,别耽误了我去跟汪姑娘喝茶的时间。”
傅兰馨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无聊。”昨天钱姑娘、大前天陈姑娘、再大前天谢姑娘……再之前她已记不清楚了。
妓院的红牌姑娘也没他那么忙。
“怎么会无聊?”他领着她到他的卧房里,桌上已经摆好了纸、笔墨等用具。
“坐这边。”他吩咐道:“帮我写些东西。”
她一脸莫名其妙的问:“你又不是不识字,为什么要我帮你写?”
“当然是因为我没空呀。”他把一叠整齐的信函放在她面前,“你帮我回这些信,做得好我就给你奖励。”
“不干。”她一口就拒绝了。
“考虑清楚了吗?”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根本不用考虑。”她哼了一声,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门都没有。”
‘“这样呀。”柳驭烟一脸遗憾的说:“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想看看夏宇写来的信。”
“什么?夏大哥有信来?在哪?”她难掩兴奋的说:“快给我看。”
‘”收信人是我又不是你?”他一脸得意的说:“你帮我回完这些信,我就拿来给你看,如何?”
‘“我怎么知道要帮你写些什么?”这种交换条件也太坑人了吧,她只是想看一封信,却得先帮他写上十几封。
“这些都是要我去做烟花的,你全部帮我拒绝。”他特意交代,‘“如果信末属名是女的,那就客气一点、委婉一点。如果是男的,就说我没空就好了。
“很简单吧?”每逢过年总会有这些邀请信寄到临波村来打扰他的平静,不回复消息又说不过去,还好今年有人代笔,乐得轻松。
“‘好吧。”她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实在很想知道夏大哥写些什么,对于她的病他是不是找到医治的办法了。
柳驭烟见她乖乖听了话,也不多说,径自推门离去。
他兰馨拆开了那些信,不分男女护情而客气的二一回绝了。
她花了大半个时辰回完所有的信,最后桌上只剩下一封,她拿过来正打算拆开时,却发现那信封根本没封过口,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看,居然是一张白纸。
‘“这是于什么?无字天书吗y’她好奇的将信封翻过来看,想知道是哪位仁兄搞了这个大乌龙,寄了一张空白信函过来。
她翻过来一看,猛然愣住了。
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平安两个字。
傅兰馨是一头雾水,盯着那两个字久到眼睛都有些发酸了。
“其是神经,这种没头没脑的信叫我怎么回?”她站起来伸伸腿,因为将事情做完了,所以便开始打时他的房间。
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的,什么玩物古董都没有,床边挂了一支二胡,东墙上挂了一张行云流水的书法作品。
“”人间巧艺夺天工,炼药燃灯淌画同,柳絮飞残铺地白,桃花落尽满阶红,纷纷灿烂如星陨,烁烁喧个似火攻,后夜再翻花上锐,不愁零落向东风。唐海柳诚酒后戏做。”
柳诚?谁呀?没听过这号人物,诗作的倒是不俗,赞的是放烟花者的巧能,可能是人家赠给柳驭烟的。
她仔细的看了一下,又拿起写着平安的信封看了看,发现这些字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怎么回事呀?”她百思不得其解,刚好柳轻烟捧着浆洗过的衣物进了门。
她有些惊讶的说:”‘格格,你怎么在这’!”
”我帮柳驭烟做些事。”她拉着她的胳膊问道:“轻烟姐姐,这个柳诚是谁?”
“‘就是驭烟哪,诚是他的字。”柳轻烟看她的目光停在那首诗上,也知道她的疑惑从何而来,“作的不错吧?要不是我爹不许我们家的人出仕,驭烟要当个状元郎也不难。”
“这么说这封信是他写的?他在搞什么鬼?”傅兰馨啪啪的自语着,更加糊涂了。
“格格,你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她把空白信函的事说给她听,“你觉得他在搞什么鬼?”
身为柳驭烟的姐姐,她应该比较明白他的肚子里拐儿个弯吧?
人家说矮子是一肚子拐,她看他个头那么高,一样一肚子的坏水。
她微微一笑,“我也不明白,或许他有话想跟你说吧。”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我说?”才不可能呢,他那张嘴有什么难听的话是讲不出来的?
柳轻烟笑道:“一个空信封,胜过千言万语呀。”她收拾好衣物,便道:“我先出去了,你要是这边做完了,就来帮我准备年菜吧,大后天就是除夕了。”
“幄,我知道了。”她摊开那张空白的信纸想了一想,提笔写道:“碧纱窗下启封缄,一纸空头彻底空,不知柳郎怀何恨,是否全在不言中。”
她将信函全部整理妥当,便关上了门到厨房去帮忙了。
这时应该去喝茶赴会的柳驭烟却从墙边晃了出来,微笑的看着她的背影。
朵 朵 朵
清晨的海边。
雾气缓缓的散去,炫丽的朝阳穿过云层普照在海面上,波光邻邻的海上浮着几艘竹排船,更远的地方搭着数十座珠棚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傅兰馨检抬着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打上滩的浪花争着湿了她的裸脚和裙摆,海风不断的吹起她的头发和衣衫,放眼远望海天相连似乎没有边际似的。
今天就是除夕了,往年这个时候她总是窝在暖炉旁,赖在额娘身边。
今年,却是不能团圆了。
她坐在沙地上,双手环着膝,随手握起一把细沙,看着它们缓缓的从指缝中溜下,很多东西就像手里的沙一样,不管握得多紧,还是会从指缝中溜走。
岁月是这样,情感的依附也是这样。
这两天来,不见柳驭烟的她有些焦躁,其间还夹杂着想家的困扰和来日无多的恐惧,让她彻夜难眠反复辗转。
他到哪去了呢?有什么事他非得在除夕前离开家去完成?
她想到昨天早上在门缝中拿到的那张纸条,写着,一副空笺聊达意,佳人端的巧形言,圣君若也颇科诏,应做人间女状元。
不知道是他何时放的,她居然毫无所觉,若是他离开前塞进来的,那么他是半夜离开的吗?
他会到哪里去呢?
她坐着静静的听着海浪声,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是她生命的最后几天,她很高兴是在这个快乐又充满人情味的渔村度过。
只是遗憾没有家人的陪伴,但换个角度想,他们不在身边也就不会因她的早夭,再次遭受打击和折磨。
沙滩吸收了马蹄声、因此等到她发觉有异时,睁开眼睛就看见柳驭烟骑着一匹黑马,神情有些樵悴的出现在她面前。
“你跑到哪里去了y’她又惊又喜的瞪大眼睛质问他,随即觉得自己的欢喜似乎表现得太明显,于是又板起了脸道:“别以为你跑掉了两天,我就会忘记你骗我做事的事。”
夏大哥根本没有写信来,他居然这样欺骗她,实在太差劲了。
“接着。”他笑嘻嘻的,手一扬便扔了一个东西过来。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定眼一看是一块很熟悉的玉佩。
“白玉翡翠?”她哑声道,眼眶,下红了,“你怎么会有?”
“当然是人家给的。”他跳下马,“有了这个,不哭了吧?”
她猛然醒悟过来,“你去见我阿玛!”这块玉是皇上御赐的,阿玛从来不离身,如果柳驭烟不是跑回京城去,怎么能拿得到?
再者,如果不是阿玛亲手交给他的,世上难道有一模一样的白玉翡翠吗?
他在两日内来回京城和唐海?若非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又怎么能办得到?
“你见到我阿玛、额报了吗?”她项声问着,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们好吗?”
“我去之前不怎么好,我去了之后还算不错。”他看着她,给了她一个了解的笑容。
要不是符兰馨那封恶作剧似的信函,他也没办法那么容易见到庆亲王。
“‘你不需要这么做,如果我想给家人消息,我自己会做。”她不知道是心疼他的奔波,还是埋怨他的自作主张。
“问题不是能不能,而是敢不敢。”柳驭烟勾起了一抹微笑,“我打赌你没有那个勇气。”
“胡说,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增加他们的压力。” 她咬咬唇,“如果我过得了十八,我自然会回家,用不着你费心。”
“如果过不了呢?”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找个地方孤独的死去?”
“或许。”她轻轻的踢着脚下的沙土,凝望遥远的海天连线,久久不发一语。
他和她并肩而立,也沉默的看着不断卷上来的浪花。
“我阿玛没有问你,我在哪里吗?”她突然有些好奇了,他带着她的消息回去,没有遭到任何的为难或询问吗?
“他没问。”或许是因为知道来不及了。
也或许是因为相信了他所说的,等她过了生辰,就会平安回府。
还是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希望,在这最后一刻让她替自己做了这一生里,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决定。
“海的那一边有些什么呢y’她突然开口问,‘“你有没有去过?”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
“是吗?”她显然有些失望,“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到海的那一头去了。”
“我替你去。”他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傅兰馨微微一团,也反手握住了那份温暖,“谢谢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他没有说话,毕竟他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何关心她的愿望,若说是为了夏宇的黄金,他也表现得太积极了些。
其实他清楚的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沉沦的。
从他开始数着日子,感到死亡的恐惧时,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她是不能爱也不能被爱的,可是他天性中的反叛和冒险却不管这些顾忌。
是不能也是不愿忽视她的眼神,那是一种渴望被爱的眼神。
曾经他以为那样的眼神,是因为倾心于夏宇,后来他才明白。
那是一种渴望,一种希望有人深深刻刻记住她,永远不会遗忘的渴望。
“你放心。”他坚定异常的承诺,“请放心。”
“放心什么?”她抬头看他,清澈的眼底有着疑惑的光芒。
“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会。”
永远吗?她呆愣的看着他,永远是多久的时间呢?如果她死了,还能有永远吗?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