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柳之凡的招牌微笑在袁隼棠和卓尔琴相继步入咖啡馆时显得更灿烂,她热情的招待他们,而站在吧台后的苏邵深仅仅和隼棠打了个招呼,之后又是那种爱理不理的姿态。
“隼棠,邵深说你打算让卓小姐在你家借住。”之凡过来为他们倒水时问,尔琴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
“我只是说我不会把人赶出去露宿街头。”隼棠修正道。
“我很快就会找到房子搬出去了。”尔琴赶紧说道,她可不要让人误以为她是那种会仰赖人家施舍过活的女人。
“你们两个吵架了?”之凡来回打量他们,那口气听起来就像当他们是一对情侣似的。
“是有点不愉快。”隼棠轻描淡写的说。
之凡也没再多问,回吧台后去忙了。
“在你住我家的这段期间,我要订一些规定。”几分钟后,隼棠突然正经八百的说道。
“得了吧,白痴都知道第一条就是禁止喝酒。”尔琴嗤之以鼻,认为他搞的这套规则太过迂腐。
“当然,不过你这个白痴显然不知道是彻底禁酒,从现在开始,你一滴酒都碰不得,就连虱目鱼汤里都不能加酒。”他自顾自的喝水,故意不去理会她抗议的眼神。
“你以为你谁啊?”尔琴全身的叛逆细胞都活络起来了,她真的没把握自己能过没有酒精的日子,即使明明知道该戒酒。
“一个心肠太好的傻瓜而已,还刚好是个愿意收留你的好心人土。”
基于他肯收留她的理由,尔琴无法反驳,因为地方是他的,而她恰巧是那个亟需援助的人。
“第二条规定是不准带男人回来吗?”她两手抱胸向后靠在椅背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尊贵女王的姿态。
隼棠认定了她是存心在挑衅。该死,这女人一点也不知道好歹,亏他好心想帮她脱离堕落的生活。不过真正该死的人是他自己吧!他干嘛那么鸡婆?
“恐怕你连出去找情人都有问题,从现在开始,你下班后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天哪!他提出了什么烂条件?他管的闲事也未免太多了吧?
“喂!你又不是我老公,凭什么管我那么多啊?”她生气了,他简直把她当成囚犯看待。
“凭你现在身无分文,而我又刚好愿意收留你。”隼棠理所当然的说。
“多谢你的好心,不过我宁愿去找我朋友,明天一早我就走!”她激动的说道,引来之凡和邵深质疑的眼神,不过他们没过来插手。
“请便。”这并非隼棠想说的话,但是他仔细想了一下,他应该要摆脱这麻烦的女人,而不是把她留在身边自寻烦恼;虽然他很怀疑凭她那歇斯底里的性格还会有多少朋友存在,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决定放手,她离他越远越好。他不想太关心、太在乎、太了解她,而他知道一旦她留下来,他所有的不想都会变成现实,最好的方式是她自己回来,并且承认错误、要求原谅。
两人不再交谈,虽然之凡很想让他们之间的气氛转为融洽,不过邵深不一会儿就把她拉回去,要她别管他们的事了,因此他们最后是默默的吃完了饭,默默的离开了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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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和男人私奔了。
卓尔琴提着两袋行李愣在小杜房东的家门口,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项突来的讯息。私奔?怎么会呢?她和她男朋友的感情稳定,双方的家人不是早就认同他们了吗?为什么要私奔?她脑中的问题一堆,只是她没自觉到自己在思考的同时也已脱口而出。
“这我就不知道了,”房东也是满脸疑惑。“杜小姐失踪的隔天,她妈妈就来找过我,说她男朋友失踪了,她是来看看人有没有和杜小姐在一起,结果我发现杜小姐的东西全搬走了,只留下一个信封,里面是给我的房租。”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尔琴又急忙问。
“两三天前吧!”就是尔琴醉倒在隼棠怀里的那一天。“小姐,你要找房子吗?现在那个房间空着,你要不要住?”房东的生意脑筋动到尔琴身上来了,没办法,她提着行李站在别人家门口的举动太显眼。
“哦,不用了,我只是到高雄来看看她。”尔琴有些心虚的说,暗自祈祷之前她到小杜家借宿时都不曾被房东发现过,不然谎言就穿帮了。
还好,房东没有发现,她只是失望的目送尔琴离去。尔琴出了公寓大门,思索着现在该怎么办,她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就只有小杜,现在她走了,她还能去哪里求助?她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没去上班了,今天本来没打算请假的,但带着这两袋行李到公司去未免太惹人注日,看来找到落脚处之前她还是非请假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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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隼棠倒坐在办公椅上,两手分别按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上。刚刚苏家父子又在总裁办公室展开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隼棠这个义务的和事佬每次都被拖下水,这次更严重了,而且苏权渊这次找他还有个目的,就是质问他为什么要搬出苏宅。
“我要他搬的。”邵探代替隼棠回答,苏权渊的注意力立刻被儿子拉回去。
“你要他搬的?你凭什么?”
“因为我搬新家,旧家那么舒服不住可惜,所以我就叫隼棠搬进去。”邵探不以为然的说。
“隼棠,他叫你搬你就搬?”苏权渊转向隼棠。“你事先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又不是你儿子。隼棠在心底这么回答。
“和你商量过后还搬得了叫奇迹。”邵深答腔,苏权渊这次不理他。
“你是我的得力邵手,你搬出去了,我们怎么方便讨论事情?”
你从来没和我“讨论”过。隼棠在心底大声抗议着。你向来是自己决定,我只是跑腿的角色。
“你已经退休了,”邵深又开口了,这次他的语调比之前又冰冷许多。“隼棠现在是‘我的’助手。”
“你可不可以闭嘴?我现在是在问隼棠。”苏权渊对儿子咆哮道。
“他通常替我发言,但偶尔也要互换角色,不然会腻的。”邵深不改神色的说,他这种过于冷静的态度每每都把苏权渊推向爆发的极限,但是他乐此不疲。
“你这个不肖子!苏家有你这种儿子真不知是哪一代造的孽?”苏权渊气愤的指着儿子的鼻尖。
“谁都看得出来是你造的孽。”邵深不甘示弱的回嘴,隼棠的头开始作痛。
“我不可能生出你这种玻璃儿子!”苏权渊气得睑红脖子粗。
隼棠听到这句话有点想笑!前一阵子邵深让苏权渊误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当时隼棠还兴致勃勃的和邵深取笑苏权渊可笑的反应哩!
“原来你不是LKK啊!居然也知道玻璃代表什么意思。”邵深神情愉快的说,苏权渊看起来似乎要脑溢血了,这就是隼棠得站出来发言的时候了。
“你们别吵了,舅舅,整栋大楼都可以听到你的吼声了。”隼棠只要一介入他们父子俩的争吵之间,苏权渊的心情几乎都可以平复一些。“舅舅,是我告诉邵深我想搬出来的,我有空还是会回去看看……”他本想说“爸妈”,可是没把苏权渊包括进去似乎不是很安全,因此他省略那两个字,给苏权渊一个模棱两可的承诺。
“我要你马上搬回来!”苏权渊命令道。
“我做不到。”隼棠立刻回答!苏权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邵深则在一旁得意洋洋。“我已经三十二岁了,我要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而且我已经冲求过我父母的意见了,他们并不反对,他们也不会因为我搬出来就少了一个儿子。”
“就算我说要革除你在隼团里的职位,你也不在乎吗?”苏权渊使出杀手锏,他太清楚隼棠对这份工作的热爱程度。
“我要提醒你,”邵深再度开口,眼神跟口气一样冰,显示他对苏权渊的憎恶又增加了一分。“现在公司里做决定的人是我,你没有资格革除任何人的职务,如果你硬是找隼棠麻烦,我会马上把我的位置让给他。”
邵深的宣言让苏权渊和隼棠同样惊讶。
“邵深,你别乱讲话。”隼棠轻声斥道,他不需要邵深做这种牺牲,即使到最后苏权渊仍想尽办法让他丢了工作,他也宁愿自己出去闯,而不要邵深拱手让出的位置。
“我可不是在乱讲,我是认真的。”邵深斩钉截铁的向苏权渊挑战。
“你们两个联手来反抗我是不是?”苏权渊气得全身发抖。“隼棠,我养你那么多年,你是这么报答我的?好,算是我造了孽吧!我会让你们知道,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打败的。”苏权渊说完后便离去了。
隼棠和邵深对望一眼,两人都不发一语。隼棠知道多说无益,邵深则是不打算收回刚才的话,也不会检讨自己的态度,因此两人都不说话比较不会再度引发争执。
之后隼棠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连他之前想要麻烦邵深介绍几个女人给他认识的念头都烟消云散了。他又累又烦,想到要应付苏权渊那个专制的老头,他心中那股沉寂许久的怨气就忍不住翻腾。尽管他喜爱现在的工作,但目前的情况也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得了职业倦怠症。
万一……苏权渊真的想办法把他踢出四季隼团呢?他该去哪?该怎么做?邵深虽然承诺他会卸下总裁一职,但隼棠情愿邵深继续留在四季集团,只有邵深能把苏权渊耍得团团转。隼棠碍于从小接受苏权渊恩惠的情面上,不忍心太过反叛,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没有那种叛逆浪子的天分。
难道正如苏权渊长久以来所坚持的:心肠软、善体人意心等于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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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卓尔琴终于接受她所有“朋友”都不愿短暂收留她的事实。她彻底领悟到自己结交了多少酒肉朋友,也完全体会到酗酒使自己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访客,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她走进“南城咖啡馆”寻求柳之凡的帮助。
“欢迎光临!”
这次之凡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尔琴开始怀疑是不是连她都要躲她了?
“请问老板娘在不在?”她问前来接待的服务生,服务生立刻领她到一桌围着四、五个女人的圆桌旁,背对着门口的正是柳之凡。
“卓小姐!”之凡看到她立刻吃惊的站起身,同桌的几个女人全好奇的打量尔琴。“怎么了?你为什么提着行李来这里?难道隼棠把你赶出来了?”之凡拉了张椅子过来请她坐下。
“不是,是我自己要走的,我昨天有告诉过他。”对于眼前几个女人的打量,尔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替你介绍一下,”之凡瞥到朋友们对两琴的好奇眼光,立刻为她们介绍。“……她们几乎每天都到这里来吃午餐。这位是卓小姐。”
“叫我尔琴就可以了。”尔琴羞涩的笑道,她觉得眼前这群女人的好奇眼光令她想躲进下水道。
“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尔琴小声的要求。
“当然可以呀!”之凡说着站起身。“你们快点吃吧!你们的午休时间快过了。”她向那群女人指指墙上的钟。
“喂,别以为你逃得掉,你还没向我们交代清楚尼克怎么会落到你手中的。”贾碧容警告道,前两天她们如往常一般到店里来午餐时,意外的发现尼克也在这里,而且和之凡状甚亲密,这对她们这群尼克的拥护者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但她们也没太过责怪之凡,因为她们一直都知道尼克对她们没兴趣。
“不会啦!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答案的。”之凡笑着保证,随即拉着尔琴走向通往二楼住家的门。之凡带她上了二楼,招呼她坐下,还泡了杯茶给她。
“说吧!你怎么会跑出隼棠家的?他昨晚不是已经说好愿意让你暂时留在他家吗?”之凡在她对面坐下。
“昨天我和他起了点争执,后来我就说我宁愿去找朋友,他也答应了,所以我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东西离开他家去找朋友,结果……”她欲言又止,忙低下头掩饰她因羞辱而涨红的脸颊。
“朋友不在?”之凡猜道,尔琴点了点头。“所有的朋友都不在吗?”
“只有几个不在,其他的都说不方便让我住。”尔琴极小声的说道。
“你有没有其他的家人?”
“他们都在屏东,但是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你是被他们赶出来的吗?”之凡关心的问,而尔琴始终不肯抬起头来看她。
“不是,我在这里有工作,我不想辞职。”
“尔琴,”之凡头一次喊她的名字,“告诉我你是怎么开始酗酒的?”
“我……我从大学开始就一直想当个剧作家,毕业后就一边写稿、一边工作,可是我每一次都被退稿,大概有几十次了吧!台视台认为我写的故事太呆板,舞台剧团认为我写的太没创意,后来慢慢丧失自信心,前阵子和朋友在PUB里喝得烂醉后,我就开始每天喝酒了,结果越喝越多……”
“你几岁了?”之凡的声音中没有鄙视或嘲笑她的成分。
“二十七。”尔琴依旧不敢拾头,因为眼泪正在她眼中打转,之凡的问题让她想到自己都已经快三十了,却一点成就也拿不出来,以致她现在连老家都不敢回。
“也许我是多管闲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去戒酒中心或医院戒掉酒瘾。”之凡的提议让尔琴猛然抬起头,一直悬吊在眼角的泪水终于滴了下来。
“我不要去那里!”她激动的摇头。“我根本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我不要去!那太丢脸了!我已经够丢人现眼了,我不要再……”
“尔琴,这没什么好丢脸的,这只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而已。”之凡急忙安抚道。
“不要!我不要去!我不能让我爸妈他们知道!不行……”尔琴的情绪依然激动。
“不去那种地方的话,你也能戒酒吗?我是说彻底的戒掉。”
“为什么你们都要我戒酒?”尔琴正濒临失控边缘,她已两天没沾酒精,她体内的压力渐升,身上的每一寸组织都在呐喊着需要酒的洗礼,但是没有人肯给她酒喝,他们都要她戒掉。“喝酒有什么不好?至少它不会背叛我、嘲笑我、咒骂我,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让我喝?”她站起身在客厅里疯狂踱步。
之凡默默的看着她狂乱的步伐,纳闷着该怎么告诉她酒精会要了她的命?她对酒的需求已经快到无边无际的地步了。
“尔琴,你冷静下来……”
“我不要!”尔琴凶暴的打断之凡的话。“你一定会对我洗脑,说什么酒会杀了我,酒会害我更惹人厌,我不要再听你们说了,你们全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
“尔琴,你坐下来,我保证不跟你提酒的事,你的茶快凉了。”之凡小心翼翼的说,她很害怕把尔琴的情绪之弦逼断,天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出来;要是她有个什么万一,邵深肯定不会放过尔琴的,之凡太清楚这一点,她必须想个办法让尔琴平复下来。
“我不要喝你的荼,”尔琴吼道,眼泪更是激动的奔窜。“酒呢?你把酒藏到哪里去了?快点拿出来!听到了没有?”她开始在房内四处游走,想要翻出她最渴望的生命之泉。
之凡立刻站起身冲向她,从她身后环抱住她,不让她到厨房去,因为所有的酒几乎都放在厨房的橱柜里。
“你做什么?放开我!”尔琴拚命挣扎。
之凡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让她挣脱,还好她比尔琴略高,对粗重的工作也不陌生,因此她的力道不输尔琴。
“你冷静下来我就放开你。”
“我原本就很冷静,疯的人是你!你干嘛抱着我不放?放开我!”尔琴的音调拔高了好几度,双脚疯狂的踢动。
之凡死命抱着她,硬将她一寸寸推向浴室,终于把她推进浴室后,立刻将门关起来。由于钥匙摆在厨房抽屉里,之凡只能两手用力抓住门把,好跟在门另一边的尔琴想开门的力道相抗衡。
尔琴见无法胜过之凡的力道,改而拍击门板,同时在浴室里大吼着要之凡放她出去。
“尔琴,你再闹下去,我就不拿酒给你喝了。”此话一出,尔琴几乎是立刻安静下来,之凡忐忑的静待几秒钟后,立刻冲到厨房去抓了两罐冰啤酒,同时找出浴室钥匙。回到浴室门口后,她把门开了一个足以把啤酒塞进去的小缝,然后便砰然关上门并且上锁。
尔琴没有再大吵大闹,之凡听到她开啤酒罐的声音,知道现在的尔琴是暂时对酒屈服了,因此才没吵着要她开门。
之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尔琴不能再酗酒下去了,此刻的她更不能在外头单独行动,如果她真想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而不被拘束,她一定得戒掉酒瘾才行。之凡决定让尔琴留在她家浴室里思考一阵子,等邵深和隼棠傍晚回来时再商量要怎么做吧!这次不论邵探怎么反对,她都决心要管尔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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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闯进隼棠的办公室,他直接冲到办公桌前,搞得正在讲电话的隼棠一头雾水,只得告诉对方改天再联络,然后急忙挂了电话。
“干嘛?发生了什么事?”隼棠不明所以的问这。
“那个该死的女人跑到我家去了!”邵深咬牙切齿的说。
“你在说什么啊?”隼棠猛皱眉头,一时之间无法意会邵深没头没脑的话语。
“那个女酒鬼啊!还有谁?”邵深走向沙发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叼在嘴里,隼棠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向他。
“我以为你要戒烟了。”隼棠举目四望,试着回想他把烟灰缸收到哪里去了,因为他不抽烟,所以平时根本不会去注意烟灰缸摆哪里,而自从邵深宣布要戒烟后,更没有人去理会烟灰缸的去向。
“你没看到我没拿打火机出来吗?”邵深凶巴巴的说。
隼棠这才放弃寻找烟灰缸,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
“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跑到你家去了?”隼棠努力不表示出过度关切,其实他就是在等卓尔琴自动回头来求助的那一天,只不过没想到会那么快。
“除了我那滥用同情心、好管闲事的老婆打电话来通知我,还会有谁告诉我?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找人去跟踪她?”邵深气呼呼的说。
隼棠毫不讶异邵深对之凡的称呼,虽然他们在一起只有短短一个多礼拜的时间。
“之凡还说了什么?”隼棠平心静气的问道。
“她把那女人锁在我家浴室里,丢两罐啤酒给她,然后打电话告诉我,要我们两个下班后赶快回去一趟,她要和我们‘讨论’一下该怎么帮那酒鬼。”邵深抓下叼在嘴里的烟,神情越显激动。“我干嘛要讨论啊?那女人又不是我的责任,我已经说过我不会管那女人,真不晓得她为什么硬要把我拖下水?”
“你是她的情人,卓尔琴又找上她,她不找你讨论找谁?”
“何必讨论哩?把那女人交给你不就得了?”
“交给我干嘛?我又不是她爸。”隼棠不满的瞪着邵深,气他那么想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
“那天她找上的是你,她现在无家可归了,不找你找谁?我家可没多余的地方让她睡。”邵深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实在令隼棠咋舌。
“你撒谎也看一下对象行吗?”隼棠不屑的说。
“我不管我老婆到底想管到什么程度,反正我坚决反对把那女人留在我家,我可不想整天对着她那张醉脸,影响我的食欲。”邵深提出郑重声明。
隼棠真想叫他有本事就对着之凡说。他很怀疑邵深面对之凡还能狠得下心,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都能戒烟戒得那么彻底,邵深舍得违背她的心愿才奇怪!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她?”隼棠好奇的问。
“不是我老婆的女人,我都嫌麻烦。”邵深爽快的说,其实一部分原因是他讨厌有人干扰他和之凡的生活。“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
“我喜欢她?”邵深的反问今隼棠震惊。“我几时说过我喜欢她了?”
“那我几时说过我讨厌她了?”
“你对她的态度明显得连瞎子都看得出来!”隼棠拔高嗓音说道:“你少在那边跟我拐弯抹角,我太清楚你这种想套我话的把戏。”
“你一点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又回来烦你了,如果不是喜欢她还会是什么?”邵深不以为然的睨他一眼。
“像她那么死脑筋的女人,你要是不让她自己回来求你,她怎么可能乖乖戒酒?”隼棠解释自己的作法。
“哟!我不晓得这会儿你倒成了研究女人的专家。”邵深那种讥刺的语气让隼棠又好气又好笑。“你那么热心想帮她戒酒,别告诉我你没目的。”
“我当然没目的,我只是不忍心看她再颓废下去而已。”隼棠诚实的说,其实他目前也真不知道他能从卓尔琴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拜托你也少当几次滥好人吧!你会累死自己的。”邵深嫌恶的劝道,他知道隼棠的个性跟他完全相反,他的强势完完全全的衬托出隼棠的温柔体贴。不过这也是他的优点,如果隼棠不是那么温柔老实的男人,邵深当年也不可能会撤下心防,接受隼棠成为他的家人,可能到现在邵深都还处于那种孤立无援的状态。
“我想她刚好可以让我减少一些面对苏老头的时间吧!”这是一种自我安慰性的猜测。隼棠宁愿选择帮助尔琴戒酒,也不要和苏权渊周旋,那老头太难伺候,而隼棠已经累了。
“这倒是真的。”邵深哼笑一声,随即不再表示任何意见。
傍晚下班后,他们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南城咖啡馆”。之凡脸上的微笑没有因为看到邵深不悦的眼神而冻结,她立刻和他们一起上二楼,楼上一片静默,与隼棠预期的纷乱吵嚷大相迳庭。
“她大概吵累了吧!那两罐啤酒根本不足以醉倒她。”之凡说着拿出钥匙打开浴室的门。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蜷缩着身体躺在浴室地板上呼呼大睡的卓尔琴,那两罐空了的啤酒罐落在浴缸旁边,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异味,他们猜她大概是呕吐过吧!
“睡得真香啊!”邵深讽刺道。
“该把她叫醒了,”之凡看看手表后道:“她不能只喝酒却不吃饭。”她想进浴室去,可是邵探拉住了她。
“我怕这女人醒来会歇斯底里的攻击你,还是让隼棠去叫醒她吧!”邵深带着戒心说道。
隼棠承认邵深的疑虑是有道理的,但是他把危险全推给自己,这种行为也未免太恶劣了。
算了,自认倒楣吧!反正这女人以后要被关在他家了,让他早点练习叫醒她或早点习惯她的“暴行”也好,于是他踏进浴室蹲在她身边。
“喂,醒醒!”他伸手摇她的肩膀,但她不为所动。“卓尔琴,天亮了!”他摇得更用力,声音也更大,但她只是呻吟着一些模糊的字句,然后继续沉睡。
“你们慢慢磨吧!我要下去吃饭了。”邵深说着把之凡拉开。
隼棠回头瞪他一眼,考虑着是该掐死没良心的表弟,还是掐死专惹麻烦的卓尔琴。
“隼棠,她醒来后把她带到楼下来,我会把你们两个人的晚餐准备好。”之凡刚说完就被邵深拉走了。
他们关门下楼的声音传来后,隼棠叹口气,继续执行唤醒卓尔琴的艰难任务。
“女人,我拿酒来给你喝了。”没有动静。达她最爱的酒都叫不醒她,隼棠忍无可忍,决定这女人是没救了。于是他站起身,拿起漱口杯装满冷水,毫不留情的朝她脸上泼去;她被呛到,缩着身体开始剧烈咳嗽。
咳嗽停止后,她的眼睛只张开一条缝,嘴里送出吸气般的呻吟。
“你可真难叫醒啊,睡猪。”他丢下漱口杯,讶异她的睡性竟如此坚强。
他还在思考要用什么方法叫醒她时,她嘴里又喃喝的念了什么,隼棠听不清楚,他将耳朵靠近她的嘴唇。
“痛……好痛……”她在喊痛?隼棠瞪着她的脸,只见她眉头纠成一团、脸色苍白如纸、冷汗直冒,这时他才醒悟到事情的严重性,该死了!他为什么不先观察清楚她的神情?更该死的是他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用水泼她!
“尔琴!你哪里痛?”他将她抱入怀中,随手拿了一条毛巾擦干她的脸和头发。
“好痛……”她仍只是喊痛,最后隼棠发现她的双手交抱在肚子上。
“你肚子痛是不是?”隼棠焦急的问,一手覆上她按在肚皮上的手,此时她喊痛喊得更大声了。
“胃……我的胃……”她咬牙句齿的指出一个明确的目标。
隼棠霎时脸色刷白,看她痛成这样,想必已不是普通的胃病而已了。他将她打横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冲下褛,咖啡馆里的所有人都被他突然抱着一个女人闯进来、神色紧张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
“隼棠!发生什么事了?”之凡冲过来问,邵深这时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叫救护车,快!她胃痛得很厉害,要赶快送到医……Shit!之凡,替我开门,我要直接送她到医院去!”隼棠吼着,之凡立刻反应过来,她冲过去替他开了门,然后目送他们坐上车,急速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隼棠极尽所能的飙车到荣总,他直接把车子停在医院大门口,然后就抱着尔琴冲进急诊室,吼叫着要人来帮他。医护人员和病患都被他吓了一跳,但很快护士便推了张床过来,隼棠将尔琴小心地安放在病床上,尔琴几乎是一沾上病床就立即又缩成一团开始喊痛,隼棠把她的状况告诉护士,同时强调她有酗酒的习惯。医生还没赶到时,尔琴已经开始在呕吐了,隼棠冲到她身边去,袒护士推开他,希望他不要当在病床边防碍他们的救护行动,他只好勉强的退离到几尺之外。
隼棠在心底咒骂一阵,几分钟后,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是个生意人,与无数企业精英惊险缠斗的经验,教会他凡事必须先冷静下来思考,不能慌张。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现在尔琴已经在接受治疗了,她会没事的,他没必要着急成这样,他得先做几件事,停好车、通知邵深他们他现在在哪里。又几分钟过去,他的情绪才缓缓平复下来,开始将他原先的想法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