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二十五楼的壮观大厦,里面包括了井然有序的办公区,设备齐全的大小摄影棚,明星休息室,各类节目企画部门,这栋大楼包办了许多知名的综艺节目及连续剧节目,是为天堂企业。
天堂企业是由电视起家,第一代经营者奠定的基础扎实,转交给新兴的第二代后,更是去芜存菁,淘汰老式的窠臼、迎接新兴浪潮,将天堂企业所制作的节目更推上了顶端,短短几年就要与龙头老大的穆氏企业并驾齐驱。
这么大间公司的总裁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性,他做事有条不紊、严谨认真,定下的规矩也不容更动,其中实行的最彻底的,大概就是门口那个——谢绝推销。
多少业务员为了天堂企业这块超级大饼身先士卒,全部都是凄惨的殺羽而归啊……甭说见到外采人员了,根本连电梯都杀不进去。
结果……郑可千环顾着偌大的办公室,真没想到,她跟魏子烜现在就坐在天堂企业某间办公室里耶!
真要感谢那个没有公德心的机车骑士跟魏伯伯!
「哇……律师代表,魏仲生……」郑可千喃喃念着办公室门上的字,「子烜,你爸是律师啊?」
「嗯……」魏子烜回答得一点诚意都没有,瞧不见应该会有的骄傲。
「真看不出来,那么和蔼可亲的人竟然是天堂企业的代表律师!」郑可千啧啧称奇,「他一定很有名,也满有一套的,而且口才一定也很好。」
难怪魏子烜这么厉害,总是能说服许多大老板,原来遗传基因还是很可怕的,不过他应该不大喜欢听人这样说,所以郑可千一句也没吭。
「是啊!超乎妳想象的好,」魏子烜冷哼一声,口吻里有着无限的轻蔑,「连跟儿子断绝关系都能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
郑可千听出魏子烜的不满与恨意已燃起,她多少知道他的家庭有问题,也知道他从高中开始就必须自食其力,但是交往以来,他对家里的事倒是绝口不提。
「不要这样……我相信你们有段错误的过去,但是,我看他现在好像极力想补偿……」郑可千柔声的说道,坐了下来,「人都会犯错,他知道错了,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不是吗?」
魏子烜看着郑可千那双大眼睛,里头载满了期盼,她总是这样,对任何人都如此体贴、如此宽宏。
「我很难原谅他!」尽管郑可千所说的道理他都懂,但那股怨恨不是轻易能抹去的。「妳没有经历过,无法透彻的体会。」
「这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说,试着给他一个机会,」郑可千拿起魏子烜的大手,把小手摆在他的掌心里,「如果不行就再说嘛!总不要连个机会都不给……」
魏子烜只是回以微笑,包住郑可千的小手,她真的很温暖,从行动到言语,都能给他如此温暖的感觉。
他们坐在魏仲生的办公室里,适才魏仲生去剧组借了套干衣服让魏子烜换上,原本魏子烜是千百个不愿意,但一瞧见郑可千带点责备的眼神,他最后还是乖乖换了衣服。
这会儿魏仲生把他的衣服交给管理者去干洗,徐徐的走了回来。「会冷吗?」他手上端着两杯热茶,「先喝一点祛祛寒吧!」
「啊~~谢谢魏伯伯。」伶俐的郑可千连忙起身迎上前,接过托盘,「哇~~是姜茶呢!」
「即溶的而已,将就一点喝吧!」魏仲生笑得慈祥,他愈看郑可千是愈喜欢。
总觉得这女孩好像常看到……高中吧?总觉得在子烜高中时就看过她了!
「喏,茶!」郑可千把茶端给魏子烜,然后用嘴型一字一字交代着,「说·谢·谢!」
魏子烜撇了嘴,没答腔。
「你们是刚好来这附近吗?」魏仲生亲切的问道,他绝对不会认为子烜是来找他的。
「嗯!我们正是要来这里。」郑可千回答得朗声,魏子烜也懒得阻止。
「咦?你们要到这儿来啊?真意外!」魏仲生亮了双眼,「怎么?该不会想来推销吧?」
「哇~~魏伯伯好聪明喔!」郑可千端着茶,跟魏仲生可热络着呢!这看得魏子烜绷紧了脸,连茶也不愿喝一口。「我跟子烜就是要来推销电脑及周边设备的。」
「呵呵……你们难道不知道天堂是禁止推销的吗?」
「知道啊!就是知道才要来,虽然天堂谢绝推销,但是他们的硬体器材总是要更换,通常都是你们自己去找商家的。」郑可千立刻恢复业务本色,啪啦啪啦的介绍起来,「但是如果由我们更清楚的解说,你们才会知道该买些什么,我们还可以分析各家的利弊得失啊!」
「说得没错……不过,总裁就是这种个性,说不动的!」魏仲生脸上挂着微笑,不过说的话可是很认真的,「他要杜绝私相授受的行为,所以连挑东西都得经过他批准。」
「这样啊……」郑可千一点灰心之态都没有,立刻把主意打到魏仲生身上了,「可是魏伯伯你在这里啊!你可以帮总裁介绍我们,反正我们讲归讲,决定权还是在总裁不是吗?」
「郑可千!」魏仲生还来不及回应,魏子烜就跳起来了,他气急败坏的定向她,「妳在做什么?你要叫他帮我们开后门吗?」
「对啊!」郑可千被他的严辞厉声吓着了,「不然、不然我们怎么进去?」
「不需要!这种事我不干,」魏子烜拉过了她,「走,我们回去。」
「你干什么啦!」郑可千用力甩着手,「我们一向如此啊!不靠关系,怎么拉得成业务?」
「要靠关系,也不要靠他!」魏子烜指向魏仲生,「我不需要他的帮忙。」
「他是你爸爸耶!他不帮你,谁会帮你?」郑可千也回吼起来,「他又不会害你,而且他也想要补偿你,就跟你说过几千次了,你应该给人家机会。」
眼看着办公室变成战场,魏仲生既懊恼又紧张,他清楚的知道子烜对他的成见,他也毫无异议,但他不希望因此让小俩口伤了感情!
「妳不懂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不要下那么多评断!」魏子烜愈吼愈大声,魏仲生对他、对母亲的绝情,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我当然不懂!我又没有爸爸!」小巧的个子丝毫不退缩,还上前一步抵着魏子烜,「我只知道你这个人空有聪明的脑袋、自以为是,但是却连点人类情感都没有!」
「我……」郑可千一提到她没有爸爸,魏子烜就说不下去了!这点是她的痛处之一,他不想逼她拿这件事来比较,更形伤心!
「好了、好了,别吵了!」好不容易逮到空隙,魏仲生忙开口,「不要因为我吵成这样!」
「魏伯伯,你太宠他了啦!」郑可千一撇头,话锋指向魏仲生,「他如果不领情就算了,你当没这个儿子好了!」
「啊?」魏仲生差点没在紧张时刻笑出来,这女孩子真宝,竟然连他一起怪罪了?「呵呵……两个都先坐下来,平心静气点。」
他走向他们两个,先拉过郑可千往椅子上放,然后用眼神对魏子烜示意,那意思可明白得很,带着点责备,责备他不该那样对待郑可千。
魏子烜理亏,不吭一声的也乖乖的坐了下来。
「郑小姐,我以前真的很亏待子烜母子,我有钱有势,就抛弃他们母子,找了年轻貌美的女人再婚;而子烜他妈一向不示弱,她说她不屑我的律师黑心钱,结果我竟狠心到不支付赡养费……」魏仲生想起过往的荒唐,心里就一阵刺痛,「我不知道他们日子竟过得那么辛苦,他妈找不到工作,连房租都缴不起,母子俩两天才吃一碗泡面过活……后来子烜自力更生的事,我也是到他念大学时才知道。」
「然后这家伙就戴上慈祥的面具,说要补偿我们母子,买了一栋透天厝给妈,让妈吃好、穿好、过得舒适;我妈年纪大了,苦命那么久得到这样的补偿是理所当然;但是我不屑!」魏子烜冷冷的接话,「妈当初因为工作太累得了病,连看医生都无法定时,现在得了肝癌,能活多久谁也不知道……这些你补偿得了吗?」
哇……真是复杂!郑可千在一旁不敢吭声,这对父子的情仇真不好解决,但是……她是了解魏子烜的,他会那么恨他父亲、那么在意,其实是恨他抛弃了他们吧!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不渴望能有一个健全的家庭,从没有得到过的她都想要了,更别说是曾经拥有过的子烜了。
魏仲生无法应声,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没有办法辩驳什么。
「总比……没补偿好嘛!」打破僵局的还是郑可千,她最不擅长此道啊!「表示魏伯伯还是很在乎你妈跟你嘛!」
可千!魏子烜猛然回首瞪了她一眼,才跟老头没见几次面,怎么胳臂都弯过去了?
是因为「父亲」这个名词让她心软吗?她一直希望自己有父亲,所以立场与心态都不会与他相同。
在现场气氛又僵时,门突然开了,魏仲生赶紧回首,看到来人时竟吓了一跳。
进来一位极具绅士风度的成熟男子,刚毅有型,性格中带了点柔情,蓝维斌嘴角挂着浅笑,缓缓走了进来。
「总裁!」魏仲生赶紧上前。「您怎么……」
「我听人说您的儿子来了,所以好奇的想过来看看,」想不到还没走近办公室,就听见里面的战争,而且听得是一清二楚。「听说是从事业务工作?」
「嗯……是……是……」魏仲生皱起眉头,听总裁这么说,恐怕是听到了不少。
「哪家公司?做什么的?」
「我是尚好电脑,他是超越!」郑可千兴奋的报告起来,没想到天堂企业的总裁还满年轻又迷人的呢!「我们想来跟您谈谈硬体设备跟……」
蓝维斌举起手,示意郑可千安静一下。
他听过尚好电脑,因为穆氏企业前不久大批更新了电脑硬体设备,好像就是跟尚好买的。
「你们知道天堂企业谢绝推销吗?」郑可千才要开口,又被蓝维斌打断,「不过,我的确是想要更换一些电脑硬体,如果魏先生肯介绍的话,我倒是愿意考虑。」
郑可千跟魏子烜不约而同的看向魏仲生,这个总裁是故意的吧?
「我们不需要,」魏子烜飞快的开口,「打搅了,很抱歉。」
「何必这么急?就算魏老开口,也不代表我就会跟你买,」蓝维斌悠哉悠哉的笑了起来,「你对自己会不会太有自信了?」
魏子烜一握拳,这跟自信没有关系,他根本不想靠老头!
「总裁,麻烦您了!」魏仲生必恭必敬的开了口,「这两位业务,请您务必抽空听一下。」
「我跟你说过……」魏子烜矛头又转向魏仲生。
「你何不试试呢?连试都不试就想走,这不像我的儿子!」魏仲生回身,疾言厉色的对着魏子烜,「更何况,只要你的推销不具说服力,我也不会因为你是我儿子就请总裁让步的!」
「我更不需要总裁让步!」魏子烜一字一字咬着牙说着,「我有那个自信,让天堂企业选择超越!」
「很好,我拭目以待!」蓝维斌笑了起来,朝向门外,「钟秘书,下星期一的下午,排个时间出来。」
「没问题。」门外走来一位灵秀至极的漂亮女人,手上拿着行事表,「下星期一下午两点到三点,两位各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魏子烜深呼吸一口气,拿过东西,再拉过郑可千,礼貌的跟在场所有人打过招呼之后,准备离开天堂企业。
魏仲生急忙的想送他们下去,经过蓝维斌身前时,忍不住的跟他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