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面粉,打上鸡蛋,和面、揉面、捶面、杆面,动作行云流水,彷佛做过千百遍一般娴熟。
夏奕一直杵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刻,他突然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这个李金秋还真让人惊讶,虽然出身不高,可是好歹也是御史家的千金小姐,又是独生女,想来也该是被呵护着长大的吧,可千金小姐们的骄矜她身上一点都没有,性格反而十分柔和,也不像别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反而拥有一身好厨艺,昨天早晨的早饭,还有现在她手下即将成型的面条。哦,对了,她还在给他做袜子,绣工似乎也不差。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奇是他不知道的?
很快,面做好了。李金秋用托盘端出来,准备帮他端回房吃,刚到门口,夏奕就自己接过托盘,大步走回房,放在窗边的炕桌上吃起来。
一大碗面,加了两个荷包蛋,面上还洒了一些葱花,很好看,闻上去也很香,吃一口,味道比预期的还要好。
「味道不错。」他真诚地赞了一句。
「世子爷喜欢就好。」李金秋只是笑了笑。
夏奕吃面的时候,李金秋又拿起针线篓子继续未完的绣活。等夏奕吃完饭,她教人收拾了碗筷,吩咐丫鬟伺候夏奕沐浴更衣,自己又坐在一旁拿起了针线。
等夏奕从净房出来,看到她还在灯下忙活,不由得眉头微皱,提醒道:「早点休息吧。」
李金秋抬头朝他笑了笑,说:「你先睡吧,我马上就好。」
夏奕上了床,静静地躺在被子里,想到白天和梁婧媛的会面,他原本平静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他答应过梁婧媛会娶她,也为之努力过,可是事与愿违,他和她终究还是没能在一起。
没过多久,李金秋吹了灯,窸窸窣窣地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
夏奕在黑暗中看了李金秋一眼,心里有些惆怅,又有些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
「世子爷,你睡不着吗?」李金秋小声地问。
「嗯。」夏奕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陪你说说话吧。」
夏奕没有回应,成亲三天,他们之间除了简单的日常对话,几乎没有说过多余的话。
「世子爷,泉州在哪?」她轻声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
「听说世子爷和侯爷在那打过仗。世子爷,倭寇长什么样子?他们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世子爷跟着侯爷驻守福建多年,绞杀倭寇无数,肯定见过倭寇吧?听说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长了三头六臂吗?怎会如此凶悍残忍?
听说海外番邦,有红头发、蓝眼睛的异族,还有黑得像锅底的异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金秋说话的语调不快不慢,声音柔和清晰,给人镇定从容的感觉,听着十分舒服。
夏奕没有做声,听着她看似无意的絮叨,内心却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出他情绪焦躁了吗?她是在开导他、宽慰他吗?她是想告诉他,知道世界有多广阔,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吧,和保家卫国、民族大义相比,他的那点小烦恼,根本不值一提。
他转身面对她,发现她正望着自己。屋里光线昏暗,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可是他却觉得她双眸熠熠生辉,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她和他一样侧躺着,纤细的脖颈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弧线往下延展,延伸到腰部……
想到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夏奕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了上去,细细地摩挲。稍时,手臂一用力,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低下头,一股淡淡的体香传入鼻翼,说不清是什么味道,若有似无,却直逼心底,情欲的火苗瞬间被点燃。
他吻上她的眼眸、她的鼻尖、她的脸颊,独独略过嘴唇,然后落到了脖颈,一路向下。
前天晚上的记忆让李金秋浑身僵了一下,刚进入时的疼痛仍记忆犹新,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着急进入,反而耐心地吻着她。她在他一连串的亲吻下,她慢慢放松下来,身体开始变得燥热。
……
夜,还很长,属于他的快乐,才刚刚开始。
一夜的纵情让李金秋疲累不堪,次日夏奕又不让丫鬟叫她起床,于是她出嫁后第一次睡过头,错过了给侯夫人问安的时辰。
醒来的李金秋正满心不安,玉边却告诉她说,世子爷已经派人去给夫人禀告过了,说少夫人身体不适,今天不能过去给她请安。闻言,李金秋放下心来。
放松下来后,李金秋这才觉得浑身酸痛,彷佛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难受,反正已经睡过头了,李金秋自暴自弃的念头,倒头躺下,准备再睡一会。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夫人来了。
原来南宁侯夫人听说李金秋不舒服,又想到儿子对这桩婚事的不满,这才成亲几天,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心里担心,于是亲自过来探望,如此倒让李金秋羞窘起来。
夏奕一个人吃过早饭就去了自己的书房,听到通报,连忙迎了出来,虚扶着侯夫人一起进了内室。
侯夫人走到床前,见李金秋满脸通红,探手去摸她额头,发现温度也不正常,满心以为李金秋是真的病了,心里松了口气,当即就让人去请大夫,又嘱咐她好好休息,说这几日都不用过去请安了。
等侯夫人走了,李金秋立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一直陪同在侧的夏奕,此刻正一副了然的神情打量着她,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两分戏谑的精光,而一直伺候在侧的玉边和玉板此刻已经躲在一旁偷笑。李金秋懊恼不已,却仍强作镇定地将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终于也有她不淡定的时候了!夏奕暗自腹诽,心情却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的欢快。
从那之后,夏奕和李金秋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两个人还是很少说话,偶尔说话,也是李金秋缓缓说、夏奕静静听,人前人后也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几乎一点都没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外人看来,两人却像是蜜里调油一般的亲密和谐。
李金秋自嫁进南宁侯府,每天除了早晚去给侯夫人请安之外,几乎都待在房里做绣活。
她很快就做好了那双给夏奕的袜子。夏奕穿惯了绫罗绸缎,对于有些粗劣的细葛布袜子并不十分满意,只是碍于是李金秋亲手做的,为了不拂她的面子,这才试着穿了一下,可穿着在地上走了一圈之后,夏奕突然发现了那袜子的妙处。
像南宁侯府这样的人家,从来不缺绫罗绸缎,就连袜子也多是用暗纹绫做的。绫袜质感柔和、光滑,穿着很舒服,可是走快了却容易滑脚,而细葛布做出来的袜子,虽然没有绫袜的丝柔触感,却一点都不滑脚,更适合他这样步履匆匆的武人。
之后,李金秋又给他做了一套亵衣、亵裤。夏奕原本的亵衣、亵裤不是丝绸做的就是白绫做的,跟袜子一样,质感柔和、舒适,可李金秋却用寻常人家常用的细棉布给他做。
夏奕一开始也颇有些不以为然,可是等衣服做好穿上之后才发现,这细棉布做出来的亵衣、亵裤似乎更贴身,而且细棉布还能吸汗。不得不说,这样的材质同样更适合经常出汗的他。
李金秋本来还想给他做外袍,可是被当场否决了。夏奕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一口回绝,只是下意识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身上穿着李金秋给他做的衣物。李金秋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似的,并没有过多的纠结,微笑着说知道了,然后就又开始给他做袜子、做亵衣、亵裤,之后再也没提过要给他做外袍的事。
日子就这样安宁祥和的过了半个月,直到一个下午,小厮传话说侯爷在外书房等着世子爷,让世子爷即刻就去,夏奕闻言便去了外院。这一去,就是整整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