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说完,她身边的贴身宫女马上去扶蕙姨娘起来,皇后冷冷的看着姚采临。“怎么?见了本宫也不下跪是吗?”
萧婉颜急道:“皇后娘娘恕罪!这孩子不知道娘娘驾临……”她忙催促姚采临,“孩子,快点向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与金飞燕等级是不一样的,姚采临自然是要下跪请安,但她都还没下跪呢,皇后就冷然的说道:“不必了,你马上下跪向寿宁公主赔不是,这件事本宫就轻轻揭过,否则,本宫便要将你治罪!”
姚采临此时强烈感受到皇后不喜欢她,才会不分青红皂白要她下跪,如果她向金飞燕下跪会如何?
她看过去,金飞燕正胜利的看着她,朱百莲在冷笑。
再看过去,王妃一脸恳求,显然在求她大事化小,不要将事情闹大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为了王妃,她……
“谁要让我娘子下跪,先取我性命再说!”
李霄锋疾步赶来,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姚采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情欣赏他,但她就是欣赏了。
“锋儿!”萧婉颜简直肝胆欲碎了。
皇后脸红筋爆的怒斥,“大胆!你这是要违逆本宫的意思,要抗旨吗?”
李霄锋与皇后对视。“若是无理之旨,即便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也无法遵从,而现在显然就是无理的旨意,臣的娘子没做错事,为何要下跪认错?”
皇后脸一沉。“打了寿宁公主还叫没错?”
李霄锋却是大步走到躲于王妃身后的金飞燕旁,欲将她拉出来。“金飞燕,你给我老实说,我娘子打你了吗?”
金飞燕看到他来早已慌了手脚,这下又要被他拉出去对质,根本是在他面前出丑,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突然眼眶一红,赌气说道:“她没打我行了吧!”
说着竟哭着跑走了。
李霄锋语气非常可惜的说道:“有人畏罪逃走了,皇后娘娘还要臣的娘子向什么道歉?”
皇后声音都气颤了。“你当我治不了你是吧?”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足见她的恨意有多深。
李霄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皇后,傲然道:“天下之大,也不是只有大渊朝才能住人,此处不容人,自有容人处,有何好畏惧?”
皇后两只手捏紧了拳头,瞪着萧婉颜。“好啊!王妃,这便是你生的好儿子,目中无人的好儿子,现下摆明了要叛国是吧?本宫会将他今日说的话,一字不漏转告皇上!”
萧婉颜生性柔弱,但她为母则强,此时也出现了坚韧的意志力,她直勾勾的瞪着皇后。“那么就请皇后娘娘一字不漏的转告皇上,若是有增加一言半句,臣妾也不会善罢罢休!”
皇后气到脸色铁青。“摆驾,立即回宫!”
这情况正是蕙姨娘乐见的,她悄悄的翘起了嘴角。
“皇嫂留步!”
李镇大步而来,后面还跟着面色发白的李霄锦,旁边有个糟老头被李镇的两个贴身侍卫押着。
“王爷来得正好!”皇后像是来了千军万马的援兵似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
“请王爷好好管教管教妻儿,他们视本宫如无物,无礼至极,本宫正要回宫禀明皇上!”
因为李镇无视萧婉颜和萧婉颜生的两个孩子,她因此一直认定李镇与她同一边,是自己人。
李镇疾步走到皇后面前,像是没听到她适才的抱怨似的,脸色凝重地道:“皇兄知道皇嫂在这里,适才派御前统领将这个人送来府里,还让吴公公亲自押着来,说是要让皇嫂与臣弟看看这个人。”
“这是……”皇后一怔,她看了那满头白发的憔悴老头片刻,目光狐惑。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姚采临自然知道这便是与那吴嬷嬷拉扯的老太医,她刻意看向蕙姨娘,就见蕙姨娘同皇后一般也是一脸疑惑,便知道事隔太久,一直都是吴嬷嬷与老太医接洽的,因此她压根不知道当年的那位太医成了如今的破落户模样,更一副看戏的姿态。
李镇沉声道:“这就是——当年为娉儿治病的孟太医!”
说完,他眸光往蕙姨娘扫去,面罩寒霜。
霎时,蕙姨娘的脸一下子变得如纸般的苍白,她抓住了身边扶着她的宫女,摇摇欲坠。
皇后眯起了杏眸,思索了片刻,像勾起了某些回忆。“孟太医?本宫依稀记得,是医死了哪个嫔妃被逐出太医院的孟太医吗?”
李镇点点头。“正是此人。”
那孟太医突然跪下了,他不断向皇后磕头。“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皇后看着李镇。“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不明白。”
李镇看着皇后,隐忍着不发作,但已咬牙切齿,“这人向皇兄招供,当年,蕙姨娘收买了他,他在娉儿的药里加了一味慢性毒药,令娉儿慢慢毒发身亡,娉儿根本不是病死,是被毒死!”
“你说……什么?!”皇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
所有人都惊呆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姚采临听到这里却一阵反胃,竟干呕了起来。
李霄锋飞奔过去扶住她,将她揽在怀里。“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姚采临摇头。
萧婉颜也靠过来。“临儿像是有喜了……”
姚采临心里一跳,李霄锋目光中像是闪过忧郁,她还来不及细看,他已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出去,一边命人去请太医。
萧婉颜在儿子身边小跑步。“抱到我院子里,抱到我院子里比较近……”
姚采临还是觉得反胃,但她认为自己不可能是怀孕,应该是昨晚和李双玥贪吃酸辣粉,吃太多,吃坏了肚子……
要命!她想看下去啊……
她内心的呐喊没人理她,很快地,她已经躺在王妃的寝房里,而赶来的何太医三指搭在她的右手腕上,正在为她诊脉,床边李霄锋脸色凝重,王妃则神色复杂,
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的,姚采临都不知道他们这是希望还是不希望她怀孕了。
“恭喜王妃,恭喜二爷,是喜脉!”何太医一脸的笑意。“胎儿已经月余,二少夫人身子很健康,只要不过度劳累即可,下官下个月再来为二少夫人诊脉。”
何太医开了养胎的方子,王妃忙让锦绣包了个大谢仪送何太医出去,忙不迭派人去抓药,姚采临则出神不已。
匆匆过来的李双玥闻言笑吟吟地道:“恭喜嫂嫂,我要做姑母了。”
姚采临自觉又没生病,便拥被坐了起来。
月余……这分明是在初夜那天就怀上的,天啊!第一次就怀上,好丢人……她脸上忍不住飞起了一朵红云,不由得看向要做爹的那个人,不想他却一副阴晴不定的怪模样,不看她一眼,笔直走出去。
姚采临瞪着他的背影傻了眼。
他怎么可以走掉?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拉着她,吻她的发鬓,说句我爱你吗?他竟然走掉了?
“我去看看二哥!嫂嫂别担心!”李双玥忙追出去。
萧婉颜在床边坐下,她拉着姚采临的手,叹了口气。“别怪锋儿,他也是……心里难受,才会出去透透气……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说着,掉下了眼泪。
姚采临顿时明白了李霄锋说不要孩子的原因,原来他怕她生下与他相同的孩子,被人嘲笑、被冷落,重复他的痛苦……
“这怎么会是母妃的错?”姚采临将萧婉颜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诚挚地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老天就这样安排了,这代表着夫君将来必有一番伟大成就,才会历经如此磨难,所以母妃您以后千万不要再自责了,夫君听到也会难过的。”
萧婉颜拭去泪水,打起精神来。“好,我不自责了,不让锋儿难过……”
姚采临忽然换了个称呼道:“娘,儿媳有件事要问您。”
萧婉颜点点头。“好,你问,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会告诉你。”
姚采临等她平静下来才问道:“娘,儿媳想知道当年父王为何对您那样冷漠?”
听到姚采临的问题,萧婉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很。
姚采临见她难以启齿,便道:“儿媳父亲旗下的商团常往来各国间,见多识广,儿媳的父亲常回来说许多在咱们大渊朝前所未闻的趣事,儿媳是想,保不定儿媳能解开父王冷淡您的原因,若是知道原因,夫君也会容易放下心中的恨意。”
萧婉颜想了想,终于将当年初夜过后,李镇就对她非常冷漠,甚至还会流露出嫌恶之情的事向姚采临和盘托出。
当时她隐隐觉得丈夫是对房事不满,但她不知道是哪里不妥,她一个大家闺秀,对房事也难以启齿,在她有了身孕之后,李镇便再也没进过她的房,令她有苦难言,想追究原因也不知从何追究起,因为她根本没机会与李镇单独相处。
姚采临思忖起来。
男人对初夜不满,不外乎是妻子没有落红,而王妃是大家闺秀,不可能有这种事,想必当时也是取了元帕的,足证王妃是处子之身。
那么,男人对初夜不满还有什么原因?
她蓦地想到前生她有次在酒吧里听到几个大男孩口沫横飞聊得起劲,其中有个男孩是第一次,他说女友一直流出水来,把他吓坏了,他认为那女孩性欲很强,肯定很有经验。
如果王妃也是同样体质,王爷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女人,惊慌失措之余便开始嫌弃她也是可能的,跟着,王妃又生下容貌丑陋的双生子,他更认定了王妃不贞不洁。
对付王爷这种人,用说的没有用,要给他看证据!
她决定明年水上市集时,找真正的吴掌柜帮她弄一本西洋人的人体奥秘学之类的书,或者找一本性学,让王爷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冤枉王妃了!
是夜,在凌月阁的寝房里,李霄锋终于走了进去,他的表情苦涩。
姚采临就坐在大红幔帐后,她一直在等他,见他走得近了,她立即把手伸向他,眼光柔和得像能滴出水来——
“我不怕,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与父王一样,即便情况再糟,你也不会放我孤军奋战,不管我生出的是花生也好,是栗子也罢,你都会爱他们,像大海接纳百川似的接纳他们,我全心全意的相信你。”
同一日,皇后带走了蕙姨娘,从此没人再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