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是松了口气,却又不明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你对她动了真心?”
唐绍祖微微一笑,“从你找到我,告知我的身世,带我回皇宫的那一晚,你要我决定是要继续当贼帮头子,还是想坐回原本就属于我爹的位置,当然,这个位置,你是无条件的归还。”
“那一天?!”朱皓熙很难相信,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惊讶的看着他,“那是五年前的事,当时皇妹才十岁——”
“没错,我只能说被她粉雕细琢的美丽给偷了心,被那样浑然天成的脱俗之美给震撼住了,”他耸了个肩,又自我调侃,“你知道我有多肤浅的,不是?”
此话当然是反话,他若肤浅,两人就不可能成了见不得光的莫逆之交。
“当时,我就决定,她这个宝物我要了,她远比你的龙位还要吸引我,而且,她也只能属于我!”
朱皓熙直勾勾的睇视着信心满满的好友,“原来,我以为你一年都会摸黑入宫看我几回竟是我自作多情,你看的人根本不是我!”
这一点,唐绍祖倒是大方承认,“看她一年年出落得更标致,忍不住就想去看她,当然,”他脸色一变,眼神一冷,“还有杀我父母的仇人,若不是你阻止,我早挖了他眼睛!”
“不能打草惊蛇。”
“我知道。”
“别提那事,”朱皓熙又看看不远处的皇妹,“我猜你也知皇妹她喜欢上惟礼,所以才会要我——”他突然轻笑。
提到秦惟礼,唐绍祖一张俊脸难得的浮现尴尬红潮。
那家伙是个才貌兼具的谦谦君子,武功一流,当年他一发现朱贝儿对他动了情,立即夜探皇宫,向朱皓熙建议由他取代因私吞赈灾库银而入狱的江南知府去治理江南,而皇上也真的把他调到江南去。
秦惟礼一走,他记得朱贝儿还伤心了好一段日子,不过那到江南的家伙清廉爱民,是个难得的好官,跟皇上也一直维持着超乎君臣的友好关系,三人都曾碰面小聚。
朱皓熙见他久久说不出半句话来为自己抗辩,也不嘲弄他了,“皇妹能适应这里吗?”
他点头,“我对她有信心,当然,吃点苦头是免不了的,”说到这儿,一双深邃黑眸浮上一抹温柔,看着不远处的美人,他笑得满足,“谁叫她那么倒楣被我爱上了,但她也有缺点啊,所以,也是我自找的,得先忍一忍她的公主脾气!”
“皇妹个性是刁了点、倔强了点,但她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但就算她的个性跟外表差了十万八干里,我也会将她磨成我要的样子,因为我已经决定了,只有她有资格生我的孩子。”
朱皓熙立刻倒抽了口凉气,“你碰了她?”
他开玩笑的瞪他一眼,“若真要了她,这会儿你的眼睛看到的应该不只如此。”
这才松了口气,也是。
“朱齐鸿父子有什么行动吗?”唐绍祖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把皇妹带走,他们章法大乱,短时间可能得伤脑筋如何来应付我了!”
“我真的不明白,你只要将密室里的龙椅搜出来,他的反叛之心——”
“因为太皇太后,她老了,身体弱,承受不了这些的。”
唐缙祖撇撇嘴,并不认同。
“我知道你想杀了朱齐鸿,我跟你也有一样的深仇大恨,偏偏宫廷的权力斗争是千年不变的贪婪戏码,而这戏里又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与委曲求全,”他一脸沉重的摇摇头,不想再谈论此话题,“看过皇妹,我也放心了,我走了。”
“等等!”他立即喊住好友,“少了贝儿这颗棋子,他不会拐弯抹角的应付你了,你不要太仁慈!”
他苦笑,“我跟皇叔斗了那么多年,有事早就有事了。”
“但他的招数也愈来愈狠,要不,你为何要我故曝行踪,一连多夜的当起宫中刺客,让他们在风声鹤唳下,反而不敢有所动作?!”
“我一定会小心的,皇妹已经起身,我要回宫去了,”他顿了一下,又忍不住的叮咛,“别说我迂腐,我仍希望皇妹是以清白之身穿上凤冠霞帔,以十六人大轿明媒正娶的扛到你家。”
“我明白,我会发乎情、止于礼,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碰她。”
“谢谢!”
两人眼神交流,还有好多的话没说,但彼此心知肚明,相视一笑后,朱皓熙身形一闪,飞逝无踪。
此时,朱贝儿已穿着整齐的往唐绍祖这儿走过来,他微笑的看着神清气爽的她,“舒服吧?”
她睡眼惺忪的点点头。
“回去睡吧,你应该累了。”
她点头,因为她好想打呵欠,尤其在泡了澡后,眼皮更是愈来愈重。
所以一回房后,她几乎是碰到床就睡着,压根没理会——不,该说完全不在乎唐绍祖仍杵在她床前。潜意识里,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的……
“居然像只小猪一样呼呼大睡,你是公主呢。”
他宠溺的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却乐见这样的转变。她正在习惯他的存在,也在适应他们的“家”,再来,他得磨磨她的娇贵气了。
*
“此……此……”
“此……此……”
春日阳光下,霄汉寨里的老老小小,全围在这以木头建起的朴拙亭台上,最前面还有几个小娃儿坐在板凳上,瞪大了眼看着全山寨里最美丽的大姊姊念口号,可是她的舌头好像打结了,怎么也念不出来,最后他们实在忍不住的出声提醒,“路,是此路啊!”
朱贝儿觉得又糗又气,但眼前这一个个娃儿都长得好可爱,而且看来就是很努力的要帮她,害得她又不好意思凶他们,不过,有个人——
她恨恨的瞪着坐在她对面,像在教书的唐绍祖。他干么要她念这个?!
“快啊,不是要大伙儿都叫你公主?”唐绍祖指指他放在圆桌上的那一长条纸,不忘故意加强“公主”二字,二个公主若是一个资质驽钝的蠢才,连句口号都学不来,不让人看笑话,成了‘公猪’了?!”
话语一歇,几个小娃儿都笑得东倒西歪,大人们也笑开了嘴。
她咬咬牙,恨不得将唐绍祖这个笑得嘴巴最开的男人给拆吃入腹!
“快,让大家知道你是识字的。”他又出言调侃。
真是够了!她怒瞪他,却不得不念,“此路是我开,可以了吧!”
“太慢,也没完整,谁理你!你不是真的不识字吧?”他突地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眼见其他人也学着他瞪大了眼睛质疑,她真的快被气疯了!
于是她握紧了粉拳,大声怒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不错,有潜力嘛!”他莞尔一笑,用力的拍拍手,其他人也跟着用力拍。
天啊,她是不是昏过去比较好?!她是公主,居然——
“不过,咬牙切齿是不够的,要有魄力,所以,音量加大,也要有狠劲。”唐绍祖给了康凯一个眼神,他立即明白的上前示范。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明明是个斯文人,但一说起这几句口号来,一双黑眸顿时变得阴冷,口吻又铿锵有力,表情更是很具威胁感,真的很吓人。
朱贝儿不由得看傻了眼,康凯却有些不好意思,立刻笑开了嘴,那些阴冷瞬间不见。“好厉害。”她喃喃低语。
“你再试一次。”唐绍祖拍拍她的手,要她回神。
她一脸抗拒的摇头。她不可能、也不要那样子,但他硬要她试,一大群人也跟着起哄,气得她火冒三丈的看着硬逼她说的男人,“你少整我了行不行?要我一个公主去当贼,像话吗?”
“出嫁从夫,你的‘黄兄’没教你?!还是要我休了你,让你回‘黄家’去?”
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可他也知道她根本没脸回去!
“好,我念!”
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叽哩呱啦的一口气念完,但贼少主还不满意,要她一念再念,念到她嗓子都哑了,他还是不放过她,一下子要她大声点、一下子要她狠一点,一下子又嫌她念得不顺,尽管她已气到眼眶泛泪、喉头泛疼,他还是要她继续念。
围观的众人声音慢慢的小了下来,他们从不知唐绍祖会这么严厉,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美若天仙的妻子。
“少主,其实也不一定要她跟着去。”有人不忍心的说了。
“是啊,少主,这种话由我来说就好了,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要念到像我这般,太强人所难了。”康凯也不忍。
他眼神一冷,“这儿是什么地方,她以后要喝要吃,就要尽自己的一份力,”他很坚持。
“可是——”曹琳也不忍心,她看着自己的丈夫王震及父亲,两人却同时摇头,他们太了解少主,也相信他这么做有他的用意。
朱贝儿抿紧了红唇,看着面色严峻的唐缙祖,“我知道了,我会练习,绝不会依赖任何人,也绝不让你说我吃闲饭。”一双倔强的璀亮星眸熠熠发光,却是被一簇簇怒火所点燃的。
“很好!”
两人的目光对峙,众人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