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不放浪 第3章(1)
作者:朱映徽
  向晚时分,夕阳在大地洒落了美丽的金粉。

  耀眼的落日余晖中,天际那绚烂的云彩看似静默不动,然而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它其实一直不断有所变化。

  人的生活,是否也是如此呢?

  尽管每一天的日子都与过去没有什么不同,但心境却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改变……

  云初雪伫立在“慈云庵”庭院里的一棵梅树下,抬头仰望着天边的晚霞,不自觉地出了神。

  她的心绪不知不觉地飘远,就连妙慧师父一连喊了她几声,也都没有听见,直到她自个儿收回心思、转过身,才冷不防被一旁的师父吓了一跳。

  “妙慧师父,您什么时候在这儿的?怎没听见您出声,吓了我一跳呢!”云初雪笑道。

  “阿弥陀佛,贫尼刚才已经唤了你好几次了。”

  “呃?”云初雪一怔,俏脸浮现一丝尴尬,连忙道歉。“刚才望着彩霞不小心出了神,真是抱歉。”

  “阿弥陀佛,这没什么好道歉的,贫尼只是瞧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才来关心一问,今日是否出了什么事?”妙慧师父问道。

  “也没什么呀!午后我去溪边洗衣,就像平日一样和几位大娘闲话家常……喔还有,我在回来的途中,发现了一头受伤的小鹿。”

  “受了伤?那它现在还好吗?”妙慧师父关心地问。

  “嗯。”云初雪点了点头。“师父别担心,它的伤并不严重,我已帮它止了血、包扎妥当,该是没有大碍了。”

  妙慧师父闻言放下心来,说道:“阿弥陀佛,没事就好。瞧你今日回庵之后,一直若有所思的模样,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让师父担心了,若真要说有什么意外,就是我差一点跌跤,幸好萨公子及时出手相助,才得以免受皮肉之苦。”

  “萨公子?”妙慧师父微微一怔,过去她可从不曾听过这号人物,而尼姑庵的附近也绝少有男施主走动。

  云初雪点了点头。

  “我今日救了那头小鹿之后,正打算要起身离开时,差一点将自己给绊倒,幸好萨公子正巧就在附近,顺手救了我一把。”她一边说着,脑中蓦地浮现一张阳刚的俊脸。

  说也奇怪,明明两人今日才初次见面,相处的时间也不长,然而脑中那挺拔的身影、俊朗的面容,怎地竟如此清晰?

  回想起他保护地拥着自己时,那将她包围住的灼热气息;回想起他注视着自己时,那炽热如火的目光……云初雪的思绪忽然变得有些混乱,一颗心更是热了起来,仿佛胸臆间隐隐燃起了一团火。

  这种奇异的感觉,究竟所为何来?

  过去她从不曾有过这种陌生的感受,胸口的怦动让她有些无措、有些困惑,她有股冲动想要问问妙慧师父,可又怕给师父增添困扰,便只好作罢。

  妙慧师父望着她,将她颊上的绯红、将她眸中的烦恼、将她的欲言又止全看在眼里,那双平静而睿智的眼眸中闪动着若有所悟的光芒。

  “阿弥陀佛,这一切全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啊……”妙慧师父轻声低语。

  “呃?师父说什么?”云初雪的思绪还因为想起了萨君飞而纷乱,没听清楚师父的话。

  “阿弥陀佛,没什么。傍晚天凉了,瞧你衣着单薄,还是快进庵里去吧,若是染上了风寒可不好。”

  “嗯。”

  云初雪跟在师父的后头,原本还在想着师父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思绪却一个恍神又蓦地飞远,脑子被一抹高大俊挺的身影给占据,再也无法好好地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萨君飞!”

  一声饱含怒气的叱喝,伴随着踹门而入的声响,闯进了萨家大宅的书房。

  书房里,萨君飞正坐在一张紫檀木桌之后,他抬头朝来人瞥了一眼,黑眸掠过一丝嘲讽。

  “怎么,夫人一向都如此横冲直撞的吗?”

  “少跟我要嘴皮子!”吕丽萍怒喝道。

  “好,那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萨君飞冷冷地望着她。

  为了早点解决“那个人”所留下的偌大家产,他今日午后勉强自己来到萨家,而稍早总管德叔已将初步整理出来的帐目交给他过目。

  看着这么一大笔的数字,他正在思忖该如何妥善地分配。

  尽管最省时又省事的做法,是眼也不眨地全数捐出去,然而一想到萨家为数众多的奴仆,他就不禁迟疑了起来。

  即便他厌恶“那个人”的一切,但府里的奴仆是无辜的,就算要遣散所有的下人,也该给他们一些银两,至少不让他们的生活顿时陷入困顿。

  正当他思忖着如何分配才恰当时,吕丽萍就闯了进来,那怒气冲冲的模样,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吕丽萍瞪着萨君飞,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

  “我听说,你打算把家产捐出去?”她恶狠狠地问。

  自从那夜萨君飞突然出现,自称萨家的主子,并且扬言要来取走萨家的家产之后,她便一直处于极度的恼怒与焦躁之中。

  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让这个凭空冒出的家伙占任何便宜,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她想出法子之前,为了防止萨君飞真把家产攫取一空,她特地安排了几名信得过的奴仆,只要见到萨君飞一踏进萨家大门,就暗中盯着他。

  刚才一名奴仆偷偷听见了萨君飞和总管的对话,得知他竟然打算把偌大的家产全捐出去,便立刻来通报。

  这个消息让她震愕万分,又惊又怒地杀过来兴师问罪。

  相对于吕丽萍的激动愤怒,萨君飞的神色则显得无动于衷。

  “怎么?不成吗?”他淡淡地反问。

  他不在乎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总管透露的也好,是其他奴仆听见了通报也罢,反正他的心意已决,不会有任何改变。

  “当然不成!开什么玩笑!”吕丽萍叱道。

  “开玩笑?不,我再认真不过了,这么一大笔钱财,若是捐出去造桥铺路、接济穷人,不是美事一桩吗?”

  “你疯了!”吕丽萍拍桌怒斥。“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萨君飞,别以为你真的可以任意妄为。”

  “我确实可以任意妄为,而且没有必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是吗?”萨君飞冷冷地反问。

  “你——”

  吕丽萍气结,却又找不出话可以反驳,都怪萨忠明临终前瞒着她擅自立下了该死的遗嘱,才会害她现在束手无策。

  可恶!这萨君飞实在是太嚣张了!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扭转劣势?难不成真要她眼睁睁看着这男人占尽便宜?

  不!这教她怎么甘心?

  吕丽萍瞪着萨君飞,恨得牙痒痒的。

  “这么一大笔钱财,你就这么慷慨大方地捐出去?萨君飞,你莫非是在报复?报复我当年容不得你娘,让你当了二十多年的孤儿,所以如今故意要将所有萨家的家产全捐出去?”

  听见她提起当年的往事,萨君飞的眸光一闪。

  报复?

  尽管他会决定捐出所有的财富,是因为不想要拿取“那个人”的半毛钱,但不可否认的,他的心里或多或少确实带有一丝报复的心态——报复“那个人”过去二十多年来的冷心绝情、不闻不问,因此故意要花尽“那个人”的一切财富。

  “随你怎么说,总之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我绝对不——”

  “与其在这里白费唇舌,”萨君飞打断她的话,说道。“不如快去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我?不过你最好快一点,否则过几日可就来不及了。”

  吕丽萍愤恨地咬牙,简直快气得七窍生烟。

  见她仍杵在原地,一脸不肯罢休的神情,萨君飞的眼底掠过一丝不耐,他一刻也不想在萨家久留,更不想浪费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争执上。

  “倘若没别的话要说,就请出去吧!”

  “我偏不走!你能怎么样?”吕丽萍昂着下巴。

  既然这小子故意跟她作对,她也偏不让他好过!

  只可惜,这样的举动并未将萨君飞激怒。

  他冷冷地望着她,说道:“我能唤人来把你架出去,或者你想要测试一下,看此刻那些奴仆们是听你的话,还是听我这个‘现任主子’的话?”

  闻言,吕丽萍气白了一张脸。

  尽管府里的奴仆们始终对她恭恭敬敬、不敢造次,但是难保他们不会为了讨好“现任主子”而成了墙头草,届时她岂不是难堪吗?

  可恶!倘若杀人不用偿命,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掐死他!

  “别太得意!我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你休想称心如意!”咬牙撂下这几句话之后,吕丽萍便愤恨地拂袖而去。

  听着书房大门被使劲甩上的声响,萨君飞只在心里轻哼了声,根本就没将她临去前的话当一回事。

  那女人除了怒气冲冲地撂话之外,大抵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约莫一刻多钟后,书房外又传来脚步声。

  萨君飞的浓眉一皱,本以为是吕丽萍去而复返,不甘心地又想来大吵大闹,但过了一会儿,书房门没被再度踹开,反而传来几声轻敲。

  “少爷,是我。”德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听见“少爷”二字,萨君飞的眉头皱得更紧,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抗拒,他才不想当萨家的少爷!

  “进来吧!”他开口道。

  “是。”总管德叔应了声,这才推门而入。

  萨君飞抬起眼,正想提醒德叔别再喊他“少爷”时,却见德叔的手中正遮遮掩掩地捧了个什么。

  他疑惑地多看了眼,就见那似乎是一只木匣,而从德叔不太寻常的举动来看,必定是重要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地契?房契?还是银票?

  “少爷,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得向您禀告。”德叔用一种既慎重又严肃的目光望着他。

  一对上那样的眼神,萨君飞不由得微微一怔。

  此刻德叔的表情,让他不由得想起当初师父在对他说出身世的真相之前,也是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涌上心头,让他的俊颜一沉,心底那股抗拒也蓦地更强烈了。

  他开口道:“倘若是要劝我打消捐出家产的念头,又或是要我在京城久留,那大可不必了,我的心意已决。”

  “不,老仆要说的并非是那些,而是更重要的事情,少爷,可否先容老仆将门关上?”

  萨君飞点了点头,同时说道:“德叔无须在我的面前自称老仆,也不用喊我‘少爷’。”

  “那怎么成呢?少爷就是少爷,而老仆确实只是个下人哪!”

  德叔恭敬地回覆后,先小心地朝书房外探头张望了下,确定外头没人才关上了门,甚至还落了闩,不仅如此,他还将原本半开的窗子给掩上了。

  这一连串小心谨慎的举动,让萨君飞不禁心生疑惑。

  究竟德叔要对他说什么?竟需要如此小心提防有人偷听?

  “启禀少爷,”德叔压低了嗓音,说道。“老爷生前吩咐过,倘若少爷来到家中,要老仆找机会将这只木匣交给少爷,别让旁人——尤其是夫人瞧见。”

  “喔?”萨君飞扬起眉梢,目光再度落在那只木匣上,问道:“那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

  “回少爷,是一叠老爷生前陆续写下的信函。”德叔将木匣打开,里头果然躺着厚厚一叠的书信。

  萨君飞瞥了眼,哼道:“既然写了这么多书信,怎么不差人送出,收在木匣里做什么?”

  “因为,这些信全都是写给少爷的。”

  “什么?!”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萨君飞僵住。

  那些信……全都是写给他?

  他瞪着木匣中厚厚一叠的信函,胸口蓦地涨满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

  “是真的,老仆不敢欺瞒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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