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中骤积雨云,轰鸣作响的春镭,沉闷的预告着雨水的降临。
大雨细密地滋润着饱受战乱的大地,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站在主帐内的朱桓杨变了脸色。
“落落呢?”落落不见了!他心爱的小宠物不见了。
没有人应声,辟邪和穆公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
“穆公公,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朱桓杨紧盯着从小顾他长大的穆公公,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躲着自己。
“殿下,都是奴才不好,你杀了奴才吧。”他老泪纵横,猛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直到额头染上血痕了仍未停止。
“你把落落弄到哪里去了?”朱桓杨的脸孔扭曲得可怕。
“奴才不能说。”穆公公一边磕头一边道。
“为什么?”他冰冷地勾起眉,手冒青筋。
“殿下,奴才看着你长大,难道奴才还会不明白吗?你想要玩死天下人,奴才说什么也得陪你,但那个姑娘天性善良纯朴,你别害了人家,请殿下放她走吧,让她找个好人家,度过平凡的一生,奴才真的不希望她变成下一个东姬娘娘。”
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姑娘对主子有多重要,可他也很明白主子偏执的性子,他担心倘若出了什么意外,只要那个小姑娘受到伤害,无可避免的也会伤害到主子自己,他实在很怕主子本就阴冷可怕的性情会更加扭曲,只能出此下策,他做这一切都还是为了主子着想啊!
想起落落可能会就此离开他,朱桓杨脸色刷白,尖锐的疼痛刺入心吹,不!他不能忍受看不见落落!
他呼吸急促地迈出大帐,雨雾里,他张大了眼,四处寻找那娇小的身影。
没有!到处都没有!沉重感紧压他的胸口。
盲目地出了军营,踏上官道,他整个人被雨水浇透。
原来,落落早已不是他的宠物,曾几何时,他心里眼里只有她,她渐渐地从宠物的位置慢慢上升,上升到他心里独一无二的位子上,那个没心机的小丫头,似涓涓细流一般,缓慢柔和地切开他的伪装,流进他的血液里,一点一点地汇聚到他的心房里,成为他内心深处的一部分。
天底下,没有人能比她重要。
朱桓杨狼频地在雨中狂奔,没漏掉每个落落可能会出现的路口。
带来生机的春雨浇得他通体冰冷,但却比不上他找不到落落的心寒,最后他累了,喘息着跪在路边,心灰意冷。
“小乖,小乖——”
雨丝交织成一片白雾,朦胧的乡间仿佛有人正软软的唤着他。
“落落?”朱桓杨直起身子,极目望去,只见官道的左侧蜂缩着一个小黑影。
昕见他的声慎,小黑影倏然抬头,看见他后猛地一跃,穿过迷雾,直接又热烈地扑向他“落落,落落,落落。”他握住她的双手,反复叫着她的名字。
“公公说你往那边走了,我就去那边,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你。”
穆公公骗她说朱桓杨离开了龙阳郡,她才离开大营一路追去,后来大雨落下,她迷失了方向,正巧被出来追她的朱桓杨撞上。
“我哪都不去。”他再也放不开她了!他定定的看着她,温柔地抚摸她湿漉漉的美丽面容,目光像是生了根的离不开。
他的眸中有太多情感,缓缓地、深浓地注入她的身上。
落落也学他一样,静静地看着他,她觉得倾泄而下的雨水好碍事,不时钻入他与她之间,她讨厌这雨,讨厌这隔开两人的距离。
被他眼神中的深情吸引,也受不了雨水的冰凉,她再次投到他的怀抱里,与他紧紧相拥。
她在他的怀里又嗅到淡淡的伽罗香,仿佛躺在一座深幽的山林中,香气围绕着她,乘着香气,她醉了,她单纯天真的世界里逐渐染上一抹粉色的少女情怀。
“落落,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隔了半响,朱桓杨喑哑地开口。
落落在他胸口处摇头。
“喜欢就是想要跟那个人天天在一起,喜欢就是永远想跟那人同吃同睡,喜欢就是傻傻地看着那个人什么都不想要,喜欢是每天想着天长地久的事,喜欢就是喊出那个人的名字也会动情,落落,想跟我天天在一起吗?想跟我同吃同睡同进同出吗?”朱桓杨紧紧锁着她的眼,认真的问道。
“想,都想!落落每天每天都要抱小乖。”哦,原来这就是喜欢,她明白了。
她没有一般少女的矜持,坦然说出自己的心情。
“那跟我说喜欢我。”
“喜欢!”落落扬起一个好大的笑脸。
“不对,说‘落落喜欢小乖’!”
“落落喜欢小乖。”
落落认真地说着,两颊红通通的,还因为紧张而微喘着气,那可爱的模样令朱桓杨心神俱醉。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纯真可爱的她。
“落落,我也喜欢你。”朱桓杨难得没有笑,相当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从此之后在他心里,再没有人能比她更重要,她是他仅存的良知和善意,也是他此生唯一的爱。
“好!那我们回营吧。”他低头微笑,牵着茫然的她往前走。
“回去?”落落重复。
“带着你这小包袱根本没法四处征战,不如回帝京,你做我的皇后。”他的落落若当上皇后是什么样子呢?好想看哦。
“做好厚?!”那是什么东西?落落傻乎乎地伸长脖子,雨声大到她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朱桓杨被她逗笑了,伸手揉揉她湿透的发后便没有再说话,稳稳地将她带回大帐中。
穆公公看见他们回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多天真的丫头呀,又被骗回来了。
对穆公公的态度,朱桓杨不以为意,他知道这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家是为了他好,但他不能容许同样的事苒发生,他不许任何人再逼落落离开他!他决定找个时间再好好和穆公公说清楚。
进入帐中,他立刻要人取来千柏子,并亲自帮落落擦干滴水的长发。
觉得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很难受,落落径自脱掉外草的短裙,露出同样被打湿的中衣。
透明的中衣紧紧贴附着她姣好的身子,紧挨着她的朱桓杨看得心中跳出一团火来。
她真美!他忍不住转过她的身子,渴望的吻上了她。
落落呆住,他他又在吸她的魂了!她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好像都离开她的身子向他飞奔而去,她的全身紧绷,忽冷又忽热。
好软的唇,好清新的味道,朱桓杨难以压抑倏然而至的yu/望,他深深吻着她,边拨开了落落的中衣,抽掉她肚兜的带子,一步一步地将她领向铺着兽皮的软榻。
她倒在榻上,身上仅剩下亵裤和斜挂的绿网肚兜,雪白的肌肤染上片片红晕,绽放在他被情/yu占领的深暗眸子里。
他感觉到她的僵硬与不适,细心地用手指抚慰,教她徜徉在续维火热的肌肤之亲里,慢慢学会迎合他的动作。
她无声的喘息,欢颊红似艳梅,被他逗弄得呻吟出声。
那声音好陌生,是她发出的吗?落落既害羞又晕眩,觉得自己的身子热得不受控制,他的手也无法忽略,挑弄得她无法自持,让她不由自主的回应着他。
“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帐外蓦地传来大声朗诵的声音,痴痴迷醉的两人霍然一惊的分开,稍稍消灭了帐中原本火热的气息。
朱桓杨懊恼地半跪在榻边,抚着额无力地笑了。
他看着落落眼带迷蒙的诱人模样,拉来被子裹住她。
“穆公公,今日这么好兴致,在殿下帐前吟诗?”帐外有人远远地问道。
“哈哈,嘿嘿……”穆公公干笑两声,接着迅速逃走。
努力调息,朱桓杨还是平抚不了yu/望带来的疼痛,他自顾低言,“落落啊,看在穆公公这么疼你的份上,我就饶了他,要不我会剥光他把他吊在官道上,任人观看。”
“嗄?”落落膛大水眸,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好睡吧。”他把她安置好之后才开始动手清理自己。
换去湿透的衣裳,套上干净的中衣,再次转回软榻上时,他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锦囊。
“你有说喜欢小乖哦。”朱桓杨靠近她,轻声地说道。
落落乖乖点头。
“不许后悔!就只喜欢小乖一个人。不管以后是否发现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也得喜欢我。”当有一天,落落发现他不如预想的完美,会不会抛弃他?不行,为了避免这样的状况发生,他要她的承诺。
“小乖不怕,落落都会在。”她怎么会不喜欢小乖哩?那是她从未想过的事。
“好!”朱桓杨随即拿出一把匕首,割下自己胸前垂落的一绺发,接着从枕下拿出一块玉色香块,和自己的发丝一起塞入小小的锦囊中?
“给你,你要永远戴着它。”他把缝上长长红绳的锦囊挂到她的脖子上。
“香香。”落落拿起小锦囊,放到鼻上一嗅,瞬间眉开眼笑,这个小囊里散发着跟小乖一样的气息。
“很香对不对,这是我常用的伽罗香,给你一块,这样你随时都能闻到,这里面还有我的头发,是我对你的牵绊,总之不许搞丢了,记住没有?丢了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嗯嗯。”落落用力点头,她不论什么时候都能闻到这个味道,好快乐哦,她开心地抱着香囊闻来闻去。“把你的头发也给我。”
匕首划过,落落的一络青丝被削掉,朱桓杨用月白色的布条把这束秀发捆住,放进自己的怀里。
“落落,这是你对我的牵绊,不要忘了,任何时候都要记着,你不是孤身一个人,你还有我需要惦记。”见自己的发贴在他胸口,她的脸如晚霞般灿烂。
“看你这么乖,这个还你。”朱桓杨收起匕首,拿出藏了多时的簪子,这是初遇之时,他从落落那里夺来的,如今,他轻轻地将簪子簪上她的发间。
“小乖小乖,落落的簪。”她欢喜得哇哇叫。
单纯欢乐的她逗得他开怀大笑。两个人笑闹一会儿,便心满意足地相拥而眠,梦魂相连。
翌日一大早,刚用过早饭,辟邪就狂奔入大帐吼道:“殿下,庞勋疯了!他昨夜叫人堆放柴草,今天一早,他便把都尉府给烧了,这还不打紧,因为风势太大,龙阳郡整个也跟着烧起来了。”
“这个庞勋真是太沉不住气了!说好十天以后再敬他的啊,他急什么?”朱桓杨鄙夷地撇撇眉。
“怎么办?”
“先到高处看看火势,这极有可能是庞勋的诱敌之计。”
朱桓杨抖抖月白色袍子起身,回头看了看落落,只见与他着同样颜色襦裙的她惊呆地坐在后面。
“落落?”她没回答。
“落落!不要怕,只是小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以为她被吓到了。
她手心出汗,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心中狂喊:喜安呢?喜安在哪里?
“殿下!”辟邪声声催促。
再次用眼神安抚落落,朱桓杨吩咐帐外士兵看好她,便与辟邪一起攀上可眺望龙阳郡全貌的丘陵。
今日风势又大又急,龙阳郡被浓烟包裹着,上升的青烟逐渐笼草了四方天空。
风里除了被吹起的草屑之外,还有从龙阳郡里飞过来的白灰。
远远望着,朱桓杨仿佛也能感觉到燃烧的高温。
劲风扫过,浓烟里吐出艳丽夺目的火影,也带来龙阳郡里凄厉的哭喊和哀号,那情景犹如炼狱。
“殿下,太惨了,我要找人去救火。”辟邪看不下去了,他冲下丘陵,回营搬救兵。
冷冷地看着火光,朱桓杨没有阻拦。
“风这么大,怎么救?”他喃哺自语,感觉着呼啸而过的风吹起他的袍角。
倏地,他眼角闪过一袭月白色的襦裙,心下大惊,望着那再熟悉不过、他特定命人订制的罗裙,朝向龙阳郡喷着火焰的城门。
他认得那件和自己衣衫同样颜色料子的月白色襦裙,即使再想否认,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他的落落。
这个时候,她不要命地跑去龙阳郡干么?朱桓杨的心被扯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殿下,你快下来啊,那姑娘跑了,我不许她走,可拦不住她啊。”穆公公在小丘下没命地叫道。
朱桓杨脑袋里一片空白,等他再有知觉的时候,他人已在龙阳郡里。
四周已陷入火海,身侧都是不断涌上前的灾民,他们哭得呼天抢地,身后火势铺天盖地而来。
他不在乎一切,不在乎火烧着了他的袍角,不在乎烧伤他的手臂,不在乎掉落下来的木梁几乎要夺去他的生命,他只是紧张地四处张望,不放过任何一个白色人影。
“落落,你在哪里?”再往火海深处走,竟然一片宁静,没有人声哭喊,只有烈焰烧灼时的劈啪之声。
满身满眼皆是熊熊烈火,他的落落呢?
“殿下!快出来,殿下,你在做什么?”
声音远远传来,好像是穆公公跟辟邪的声音,但不是他的落落。
“该死!混账东西,你还不快滚出来。”
这好像是小十弟声音,但他才不管,他只要他的落落。
又是一阵狂风扫过,火焰像在嘲笑他似地呼呼上升,他的脸被烫起了泡。
脚下踩到什么,他低头,看到的竟是落落的簪子。
他目光呆滞地把烫人的簪子拣起来,木然地收入束带里,在簪子之下,看见了被烧毁的破碎白色锦锻。
怎么可能!他的心口仿佛被一阵重击,他压低身子,仔细看那丁点布料,可还来不及看清楚,就感觉到有人冲到他身后,狠狠地将他击晕过去。
“你他妈的又在玩什么鬼把戏?!”那瞬间,他听到小十弟的咒骂声。
不!他还没找到他的落落,他不能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