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妳请客的诚意?」坐在人声嘈杂、小孩乱窜的二九九吃到饱的火锅店里,庞仕斌铁青着脸怒吼起来。
「挺好的,不是吗?」大快朵颐地吃着火锅料,何秋然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甚至振振有辞说道:「拜托,别嫌弃了!我可不是家大业大的『好野人』,目前还在留职停薪中,而且刚刚又才从日本败家回来,目前阮囊羞涩,请你吃二九九吃到饱的火锅店已经很有诚意了。」
她还没带他去夜市解决咧!
闻言,庞仕斌顿时被气得又想吐血了。「难道我们出来吃饭,我还会让妳付钱吗?」
妈的!为何只要一跟她说话,他就会被气得火气直冒?
「我都说我请客了……」她一脸无辜。
「妳请客,我付钱,不行吗?」他觉得自己头顶肯定已经在冒烟了。
「你不早说!」突然觉得自己损失惨重,何秋然责难的以白眼看他。「早知道我就挑最贵的餐厅去。」
现在倒来怪他了?
庞仕斌火得又想怒吼,但仅存的一点理智制止了他……不行!他不是特地来找她斗嘴吵架的,千万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哎呀!看来被他识破手段了。
搔搔头,发现他很快的冷静下来,何秋然不由得扼腕,毕竟看他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惹得直跳脚的恼火样,一直是她暗藏在心中的恶趣味。
「好啦!大总裁,你特地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笑嘻嘻的,她不再逗弄人,一开口就直捣黄龙,朝重点直奔而去。
他妈的,灯光不美,气氛不佳,真的要在这种地方说吗?他的第一次真的要葬送在这种地方吗?
可恶!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什么餐厅不好选,偏偏挑这种地方!
愈想愈怒,庞仕斌火眼金睛恼瞪着对座的女人,犹豫了老半天后,终于勉为其难的开口,「我想念妳的火龙果汁。」
「噗——」嘴里的鱼丸喷了出来,何秋然骇笑不已。「你两次南下,就为了跟我说这个?想喝火龙果汁,可以让陈姨打给你喝啊!」
哈哈哈……这是什么鬼理由啊?
「不一样!」羞恼怒吼,庞仕斌一股作气。「其实我……」
「啊啊啊啊啊——」
倏地,一道刺得入耳膜生痛的可怕尖叫突然响起,不仅打断了庞仕斌的话语,也让何秋然下意识的转头朝声音来源瞄去。
就见隔壁桌有个年约六岁的小孩在跳上跳下的吵闹,那道刺耳的尖叫就是从他口中发出的,而他的妈妈和阿嬷则在一旁小声劝哄,奈何却没什么用。
妈的!那个死小孩是怎样?找死吗?
庞仕斌气坏了,凌厉目光立刻毫不留情的射了过去,而小孩似乎天生直觉灵敏,小身子一抖,立刻安静了下来。
见状,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而何秋然的视线也收了回来。
「你刚刚要说什么?」塞进一块肉片,她继续追问。
「我……」再次想开口。
「啊啊啊啊啊——」
可怕的刺耳尖叫又起,又一次打断了庞仕斌的话,让他差点瞬间变身成超级塞亚人——如果目光可以实体化,那吵闹的死小孩的背后早就插上两把白花花的利刃了。
小孩子的灵敏直觉又一次发生作用,那小鬼忽地跳下椅子拚命的扭动,似乎想把刚刚突然窜上身的寒意给藉由运动消除掉。
看他连着两次都被打断话,一副有气无处发的模样,何秋然强憋着笑,挥着手赶忙拉回他凶恶的眼神。「好啦!现在不吵了,你快说吧!」
一脸忿忿的模样,庞仕斌深吸一口气。「我……」
「耶耶耶耶耶——」
一道小炫风从邻桌奔袭而来,呼啸而去,当场让某人额头青筋猛爆,而何秋然则终于忍不住的笑瘫在椅子上。
哈哈哈……这实在太搞笑了!
妈的!若不给那个死小鬼一个教训,他以后都没脸说自己可以横着走了。
愤慨的瞪了那个没良心狂笑的女人一眼,庞仕斌趁着那小鬼从另一头再次奔袭而来时,抬手向他招了招。
咦?叫他?
小鬼满腹疑问,但还是乖乖来到他身边。
「小鬼,你再吵!再吵就把你妈妈和阿嬷都卖掉!」板起黑脸,他严厉教训。
这说话声不大也不小,可却足够让隔壁桌的妈妈和阿嬷都听见,瞬间两个大人都安静了,一脸慌张的直招着自家孩子赶紧回去;而那小鬼则也被吓到,再也不吵不闹,乖乖的回座了。
很好,终于安静了!
庞仕斌非常满意,正要露出得意的笑容时,却见那小鬼忽地又转了回来,一脸希冀的询问——
「可以只卖掉爸爸就好吗?」小鬼头的表情很认真。
「不行!我要公的干嘛?」庞仕斌严厉拒绝,只是在死小鬼问出这么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后,原本的熊熊怒火瞬间变得很囧。
「哦……」死小鬼满心失望的回去了。
一旁,将整个戏剧性过程全看在眼里的何秋然笑得直抹泪,同时还不忘揶揄人。「原来母的你就要啊?我想那位妈妈和阿嬷若知道你的身价,她们说不定会很愿意的。」
「见鬼!」忍不住悲愤咒骂,庞仕斌气得脸红脖子粗。「这还不是妳害的!我就说不该来这种二九九吃到饱的火锅店!」
「好啦!好啦!全是我的错,行了吧?」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何秋然把话题拉了回来。「趁现在没人吵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此话一出,加上再也无人会妨碍,庞仕斌却反倒支支吾吾起来。
可恶!刚刚想一股作气,却老是被死小鬼给打断,整个气势都没了,害他现在反而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可若不趁现在说个清楚,说不定等他做好准备要开口时,又会节外生枝,冒出不识相的人来搞破坏。
愈想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庞仕斌决定事不宜迟,当下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很有气势的吼了出来。「何秋然,我喜欢妳,我们交往吧!」
「噗——」何秋然才刚入口的饮料瞬间像天女散花般的喷了出来,随即被呛到的咳嗽连连。
「咳咳咳……你、你刚刚说什么?」
妈啊!是她幻听了,还是他脑袋出问题了?
既然最难的第一次告白都说出口了,那么接下来就算要讲第二次、第三次,也就简单多了,完全不是问题。
是以庞仕斌更加理直气壮的开口说道:「我说我喜欢妳,听清楚了没?要不要说第三次?」
阿娘喂!这是真的,不是她幻听啊!
何秋然受到惊吓的当场傻眼,瞠目结舌的瞪了他良久后,终于忍不住一手搭上他的额头,很是忧心的询问:「没发烧吧?」
「发烧妳个鬼!」一掌拍掉她的手,庞仕斌怒了。「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妳竟然说我发烧?这是被告白的人该有的道德吗?」
妈的!爱上这个女人,他真的会被气得变短命。
「横眉竖眼的向人倾诉爱意,好像也不是告白的人该有的表现……」何秋然同样不满的嘀咕,深深觉得他也半斤八两,好不到哪儿去。
被堵得一窒,庞仕斌悲愤得抚额哀鸣。「为何我会喜欢上妳……」
「为何我会被你喜欢上……」何秋然也同样的抚额哀叹。
难道被他喜欢上,还是什么丢脸事吗?
别的女人求还求不来咧!
庞仕斌气结,满心不爽,然而还来不及吼人,却听到何秋然再次开口了——
「说真的,我对自己的个性很有自知之明,一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好好小姐,二来说话又毒辣,先前你就常被我气得暴跳如雷,这样你还喜欢我,该不会是有被虐症吧?」忍不住怀疑,她觉得眼前这只大螃蟹搞不好真的「身有隐疾」,否则怎么会被虐的喜欢上她呢?
「妳才有被虐症咧!」瞪眼怒斥,庞仕斌倒有自己的理由。「我的脾气比妳更坏,说话也没好听到哪儿去,说起来我们算是半斤八两、棋逢对手,顶多互喷毒液而已,没差!」
而且互喷毒液这档事,他们早就干过了,彼此都很乐在其中,不是吗?
「况且……」顿了顿,他有些羞窘的涨红了脸,可却故意佯怒叫道:「之前妳曾说过欣赏我,而且还想倒追我,现在我给妳机会,快来实现妳自己说过的话吧!」
「我还说过我们不可能呢!」翻了个白眼,她不介意再次提醒他。
「干嘛不可能?」想到她当时确实说过这三个字,庞仕斌又火大了起来。「我又不嫌弃妳!」
「可是我嫌弃你啊!」眨眼坏笑,何秋然很悠哉的吐槽。
「何秋然!」庞仕斌气得大吼,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践踏了。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发现他眸底迅速闪过一抹受到伤害的神色,何秋然觉得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当下连忙出声道歉,只因为一分真诚的感情不容被人随意践踏。
「那妳怎么说?」屏气凝神,他静待何秋然的回应,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如此紧张。
见他如此严肃,何秋然也难得的正经起来,想了老半天后,她肃穆回答,「我不知道,还需要再想想。」感情可不是儿戏,也不是随便玩玩的,她需要好好想个清楚。
这话一出,庞仕斌闷了,不懂自己何时行情变得这么差?
不过既然她还要再想想,就代表他还有希望,所以他很有风度的点头。「好,给妳一个礼拜好好考虑,下星期我再来听妳的答复。」
话落,他狡猾的笑了起来,因为心中早有了决定……
哼!说给时间考虑是好听,事实上,他庞仕斌第一次想要追求的女人,岂有让她说不的机会。
别傻了!只要庞家人想要的,他就会得到。
***
到底那只大螃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那朝夕相处的两个月中,他们两个不是彼此冷嘲热讽,就是互相斗嘴喷毒液,难道螃蟹先生的爱情是需要浸泡在毒液中培养成长的?
夜晚,何秋然躺在自己的大床上,脑袋昏昏的想着几个小时前的那番告白,最后忍不住为自己的猜测笑了起来。
说真格的,先前听他告白时,她虽然表现得很冷静,甚至还会开他玩笑,可心里真正的感觉却是一片混乱,觉得天方夜谭突然在自己面前上演了。
老实说,庞仕斌真的不差,平常也没富家公子哥时常会有的排闻,而且又家大业大,真的是每个女人都恨不得攀上的金龟婿,加上又经得起她毒液的摧残,两人互喷也挺有乐趣的,实在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但是,这就是她要的吗?
恍恍惚惚的想着,何秋然还在一片茫然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让她蓦地回过神,连忙把放在床头上的手机捞了过来——
「喂?」这个时候,会是谁啊?
「秋然,我是陈姨啦!」陈嫂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姨,这个时候,妳怎么还没睡?」何秋然有些惊讶,毕竟时间已不早了。
「嗯……这个……我有些话想问妳……」支支吾吾的,陈嫂似乎有些犹豫。
「问我?」何秋然满心不解,但还是笑道:「陈姨,妳问吧——虽然我不确定我知不知道答案。」
放松心的轻笑声自电话那方传了过来,陈嫂的嗓音跟着响起。「秋然,陈姨问妳,少爷他是不是……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小声,好似怕被什么人给听见。
闻言,何秋然心下不由得一跳,紧张的手心直冒汗,连连干笑反问:「陈姨,为何妳会这么想?」
难道被陈姨看出来那只大螃蟹对她有意思吗?还是他奸诈的直接找陈姨来当说客?
妈啊!千万不要是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只要陈姨知道了,那就代表她家老妈也不会被蒙在鼓里,然后她就准备要被抓起来盘查拷问了。
可怕!太可怕了!光想到自家老妈穷追不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股狠劲,她就「挫咧等」了。
不知她这头的小心肝已经抖了好几回,陈嫂的语气难掩担忧的说道:「不知为何,少爷他这两、三个星期看起来怪怪的,时常像是丢了魂儿般不知在想些什么,有时喊他好几声才会回神,而且饭量也变少了,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心中担心得很,但又不好直接问他,只好来问问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