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岚在接下来的几天只要见了人都是低着头,尤其是对上了紫鸢、朝夕等人,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因为太上火,结果一个剌激就晕倒的事情别人虽然没有大肆宣传,但是几个亲近的人都是知道的,更不用说当日她晕倒的时候,朝夕姐姐和其他一些景阳宫的下人早就在附近了。
总之,虽然是个很奇怪的理由,但是包小岚的确小小的火红了一把——用她自己觉得很丢脸的方式。
一般小宫女是不可能因为病了就请太医来看的,但是那日她突然喷着鼻血晕过去,朝夕也是一时急昏头了,竟然让人去请太医,幸亏主子爷也同样赞成,否则她可能也要跟着一起晕了。
包小岚是很想躲着不见人,但是太医也说了,她这是吃太好、吃得太躁,又受了一点剌激才会喷鼻血又昏过去,让她别净躺着,而是要多起来动动,以后吃得清淡一点。
所以她也不管宇文炀整天用冷冷的眼神瞪着她,自告奋勇的把自己之前的活计又接了过来,可原本负责提膳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也不敢就这么把活全都扔给她,所以还是紧跟在她身边,两三个人抢着几个食盒来回走。
而到了以往她最期待的吃饭时间,看着桌上又摆了她最爱的点心,甚至还有最近她特别爱的粉蒸果,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但是一看见桌子边的宇文炀,她还是很没志气的站在门边,不敢靠过去。
朝夕见她站在那里不挪脚,再看看主子的坏脸色,忍不住走到她身边,有些急促的说着,“小岚啊!主子爷这是对你上了心,多好的事,你怎么就不识抬举呢?!”
要知道若是摆在之前,主子爷别说是明晃晃想要哪一个丫头当屋里人了,就是朝着哪个人多笑了笑,都不知有多少个姑娘晚上睡不好觉,这样的好事,怎么这个丫头就这样又躲又闪的呢?
包小岚低着头,捏着裙摆,扭扭捏捏的听完她的话,然后低低的开口,“朝夕姐姐,我也不知道……我就不明白了,主子爷是看上我什么呢?我进宫里,嬷嬷说的第一个规矩就是要让我们懂本分,我别的不知道,但是本分这两个字还是明白的,更何况我怎么看就不像能让主子爷看上的样子,所以我就想着能够安安稳稳的伺候主子爷,然后等着出宫,如果能嫁人就嫁了,如果不能就领养两个孩子,然后守着他们过下半辈子就行……我真的没想过要跟主子爷有什么牵扯的……”
她说的问题又何尝不是许多人心里的疑惑,就是朝夕自己也不明白主子爷到底看上了包小岚哪里?
要说美貌,包小岚长得一般,但和宫里其他人相较就丑了些,只是笑容还算可爱,而那身子跟脸一样圆,腰粗得四个巴掌都圈不住,再说除了力气大,也看不出她有哪里特别出众。
老实说,那日看见主子爷牵着小岚的手走出来,又远远的看着主子爷和小岚有那么亲密的接触时,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日头太大了,导致出现幻觉。
只是光看小岚晕过去后主子爷那着急的样子,还有这些天只要她一躲,主子就一脸黑沉沉的脸色,她就知道自己没想错。
只是小岚……想得也没错。唉,朝夕第一次苦恼成这样,真是要劝也不知道怎么劝。
她一脸无奈的看着包小岚,无奈说道:“只是你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难道主子爷让你到身旁伺候,你还能躲了?听我的,别再惹主子爷生气了啊。”
包小岚在脑子转不过弯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只想着逃避,现下这样的情况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就这么乖乖的过去主子爷身边……
她真的很怕他又要吃她的嘴啊!
她这里还苦恼着,宇文炀的耐心却已经到了尽头,他坐在那儿,冷冷的看着包小岚,然后手里端起一盘刚上桌的点心。
他冷声道:“再不过来,我就把这盘点心给砸了!”
他这几日也想过了,对付包小岚就得抓着她的弱点来,若要等她想通或者像其他女人那样主动扑上来,他就是等到死都没这个可能性了。
包小岚本来站在门边的脚忽然快速的往里头移了两步,先是看了看他冷冰冰的神色,然后小眼神就直往被他端起的点心飘。
那可是她最爱的粉蒸果!
宇文炀冷笑,手指一根根的放开,眼看着那盘子下一秒就要落在地上,只见她用难以想像的灵活冲到他眼前,双手恭敬的捧住那个盘子。
他任由她把盘子接了去,然后在她急着又想往后退的时候,慢悠悠的说着,“再躲,再让我见不着人,我的心情就会不好,我这心情一不好,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我们人啊,可不能这样浪费粮食呢!你说对吗?”
包小岚僵住了,知道他这是拿她的命根子来威胁她,她左右为难着,手里端着的点心盘子也显得烫手。
宇文炀自从伤了腿后,压抑许久的恶劣性子放纵了许多,起码不再像以前一样非得端着一个端正的皇子模样。
他眼里闪过一抹邪佞,笑得可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喃着,“是要逃走还是保住点心,你选一个吧。”
包小岚第一次听见这样无赖的话,心中纠结无比,用不舍的眼光看着手上的点心,咬了咬牙。
“我选……点心。”说出口的瞬间,她心里的小人儿泪水流得像是面条宽。呜呜,她就是舍不得这些松软的点心被糟蹋啊!所以只能牺牲“小我”,拯救点心的“大我”了。
宇文炀愉悦的笑着,然后下一秒就伸手压着她的后脑杓,不顾她的小小挣扎,直接就吻上了让他想念了许久的红唇。
呵!只要有点心在手,他就不怕她能逃得了多远。
谁让她吃货的本质早就被他摸透了呢?
那日宇文炀在正元殿里一语惊人后,京里头的官宦人家各个都屏气凝神的等着后续发展。
只是宇文常像是自那一日后就忘了这件事般,什么也不说,就这样过了七八日,在所有人都以为宇文常打算要轻轻放过此事的时候,他在早朝上拿出了一本奏折。
看着下头文武百官全都一脸惊愕的样子,他在心中高兴得想放声大笑,却还是板着脸,然后慢慢的把这几日和几个心腹大臣及宇文炀商量后的决定二说了出来。从他的语气里,所有人都明白了宇文常不是忘记了这事,而是等着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来上这么一招。
“国库空虚是大家都知道的,朕也不多说了,清查户部帐册本就是应该的,毕竟也许多年过去了,往年照例支的银两到了如今也不知道合不合用,所以之前大皇子提出的清查国库、清算国产的确也该处理了。”
他淡淡说完,看了看下面没有一人敢抬头的模样,心中冷笑,若不是大多数人心中都有鬼,怎么会怕这种与自己应该毫无相关的事情。
他想起了户部那些欠条还有前后不一的帐册,心中那把火让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即位至今从未使出半分雷霆手段,只是因为先皇那时伤筋动骨太多,所以他治下才取了以仁为主的手段,只是没想到许多年过去了,却养出了一堆国之蠹虫来。
该说的说完了,接下来自然是要上演重头戏了。
戏码都已经端上台了,到底是谁来主持这场大局,就是接下来所有人关心的重点了。
“而这清算的差事,可有人自愿请缨?”宇文常说完又扫了下头的人一眼。
不只是那些文武百官无人敢站出来,就是他的儿子,除了宇文炀外,也全都低下头不敢看他。
呵,的确,这样的事情若是做了,非把上上下下得罪精光不可,若那些人有心想着他身下的这把椅子,又怎么会出这个头呢!
宇文常对于这个已经预料到的场面没有任何的怒气,反而很平静的接着道:“既然无人自动请缨,那么就让大皇子主持这件事吧!退朝。”
宇文常离开后,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的各自离去,但是讨论的话题全都脱离不了刚刚他丢下的那个震撼弹,于是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往宇文炀身上看去。
宇文炀自提出这件事后,就不打算对于那些打量的目光有任何的回应,脸色不变的迳自往外走。
只是他不想招惹麻烦,却有人不愿就这么放过他。
宇文连几个箭步就拦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大哥,何必这么急着走呢?我们兄弟许久没聊聊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跟弟弟我一起去喝杯茶聊聊如何?”
宇文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喝茶?他可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尤其是对着一个总见不得你好的兄弟,这茶他可喝不下去。
他眉眼淡淡,语气不高不低的回着,“不必了,这杯茶你现在喝不起。”话说的完全不客气。
而这么不客气的话让宇文连斯文的脸庞顿时僵住了会儿,然后打开了折扇,眼角微挑。“大哥这话说得可真是不客气,莫非伤了脚后,这人的个性也变得古怪了?”
宇文炀语带讽剌的反问道……“是啊,这还不知道拜谁所赐呢。”
这话只差没挑明了就是他干的,现在又何必出来装无辜呢?
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自从争储开始,彼此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兄弟情分就几乎荡然无存了,现在又何必这样惺惺作态?
宇文连为了要得一个好名声,宁愿在一堆人的眼皮子底下作戏,他不反对,但是可别恶心的拉他一起下水。
更何况他接下来的这个差事不管怎么做,总是会得罪这在场的所有官员,现在又何必演出这种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的戏码。
他冷眼扫过那些远远围在边上看戏的人,直把一些胆小的看得往后逃窜,这才冷冷的回头,看着脸色不佳的宇文连,心情瞬间好上几分。
“就像三弟说的,这伤了脚后,我的性子也变得古怪许多,办起差事,自然也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若是识相点的,大家好来好往,若是不识相的……就是拿出什么兄弟情分来说话,我也是一概不认的。”
藉着这事开口警告了还站在边上观望的那些人,相信很快的他这些话就会传进各府官员的家里。
以前他还会想要摆出一副仁善的样子,但是现在嘛,他可没那些顾虑了,所以别想指望他好说话,阻碍了他的,他可不会给任何好脸色。
说罢,他也不理其他人对于这些话有什么反应,拄着拐杖就往外走,让那些本来还想着过来搭话的人全都默默的退后一大步,自动的让出一条路来给他。
宇文连脸色黑得差点撑不住他向来表现出来的斯文形象,手中握着的折扇也差一点让他折断。
他不明白,已经沉潜了半年多的宇文炀怎么会突然表现得这么强势了?也不明白明明宇文炀都已经因为腿疾而失去了可以成为储君的机会,却反而让他感觉威胁变得更大了。
宇文炀……他嘴里轻吐着这个名字,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又恢复了刚刚一开始的温和斯文。
没有人看见他眼中的冷冽,也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打的盘算。
看来倒是要好好的查查宇文炀的身上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样的改变让他非常的不喜欢,甚至不禁思考着这改变是否跟母妃受罚禁足有关。
眼一沉,宇文连抿着唇,心中下了决定,但脸上不显,只是继续和那些文官们谈着京城里最新的诗词曲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