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了一个礼拜,就在他摔了很贵的冰淇淋,苏绣蹲在地上看半天、拉都拉不走的时候,罪恶感终于让他看清了事实,他没有使用法术的天分!他就是个连隔空传物这种初阶法术都用不好的废物!
再不放弃,连他的宠物都要忧郁症了。
其实退一步想,倒也还好,他法术学那么强要干么?他家宠物据说打架没输过,真正要炫武力值的时候,他关门放鸟(?)就好了,再不济,大不了逃命速度快一点,别当猪队友。
这么一想,也就能安心当废物了。
看开之后,他们家又回到之前没事卖卖符、烤烤饼乾、当当神棍,遛遛宠物的悠闲日子。
现在在绮情街,顾天师符已经推广到人手一张的普及程度,居家旅行必备,有事保平安,没事助消化。
他是很感谢邻居们的推崇爱戴,不过最后那句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符还有帮助肠胃蠕动,预防便秘的功能吗?
「总共六万八千五百块钱,老客户打八五,现金结帐恕不賖欠谢谢。」顾庸之流畅背出交易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孙旖旎斜睨他数钱的架势,打趣道:「没见过哪个神比你更食人间烟火。」
「没办法,家里有张小嘴嗷嗷待哺。」绣绣做家庭代工做得那么辛苦,钱不算精一点怎么对得起她?
昨天做家庭代工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她便顺口提到:「神君说想来住几天,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嗯,那你怎么说?」过往的言谈中,多少感觉得出她对这位崑仑守护神的敬重,能招待长辈来看看她现在的生活,她应该很开心吧。
「我说不行,我们家很穷。」多一张嘴吃饭得花多少买菜钱。
顾庸之被她理所当然的回答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对,「我们很穷」这句话他是常常挂在嘴边没错,不过那有一半是口头禅,另外一半则是她嘴馋想乱吃东西时,他顺口搪塞的。
没想到她都当真了。
宝贝啊,我们家真的没有穷到招待不起你朋友来访。他想都不敢去想,崑仑君会怎么看待他。
于是领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带她去吃最贵的Buffet,并且重新给她洗脑:瞧,我们家伙食多好,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穷……
用餐期间,他们闲聊了一些家常事,都很琐碎,有时八卦邻居,有时聊聊她以前的事。
在她淡淡的解说下,他终于知道,她原名叫九凰,但并不是排行第九。
其实最正统的凤凰,现在就只剩一凤和九凰而已,雄为凤,雌为凰。
崑仑君这命名法,也是省脑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那为什么只有你们两只?」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因为繁衍后代要交配。」她看不上一凤,不想跟他交配,当然就只有他们两只。
「咳——」顾庸之呛了一下。她说「交配」时淡然的口气,简直像在说手中的杏仁奶酪不错吃。
他一点都不想跟宠物聊她的性生活,赶紧尴尬地转移话尾。「那为什么不是排第九要叫九凰?」
「因为一为始,九为尊。」除了百鸟之王,谁有资格冠上王者之数?其余衍生的变异种只好往二到八里塞,像朱雀、青鸾、毕方等等……不过她有怀疑过朱雀是一凤的私生女,长得太像了。
两人于是又愉快交流了一下神界小八卦。
吃到差不多时,他去了一趟厕所,经过走道转角,一对男女的争执声传入耳——
「你不能用这么荒谬的理由跟我分手!」
「我是说真的,真的有鬼缠着我,再和我在一起,你真的会死!」
他该不会不小心撞上了某对男女分手的狗血剧场面吧?
嗯,这其实是颇有创意的分手理由,要换了他,说不定会痛哭流涕、感恩戴德谢谢对方甩了他。
不过显然男主角不想照女方的剧本下戏,软言劝慰:「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你最近真的太累了,才会——」
「你走开!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
男方好说歹说,女方就是听不进去,情绪激动地把对方赶走说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他站在转角处,正思考要不要适时避开一下,迎面而来的男人已经看到他,四目相对时,男人脚步一顿,不明显地怔了怔,临走前又回头多看他一眼。
女人没走,而是原地蹲下,捂着脸崩溃痛哭。
听起来满情真意切的,不像是为了分手漫天弧。
观众都走了她还没喊「卡」,要嘛太入戏,需要看一下医生,再不然,就是她说的也许是真话。
可是在她周身,他并没有看到什么鬼魅。
他正犹豫要不要当作没看到,从旁边走过,女人似有所感,不经意抬眸与他对上了眼,就那鬼使神差的一眼、一瞬间的迟疑,他便注定走不掉了。
「表姊?!」他惊讶地认出对方来。
女人一惊,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望他,浑身抖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颤抖的音律,喃喃说着、说着——
你不是死了吗?
顾庸之一顿。「你怎么知道?」
他与表姊一家素无往来,他甚至觉得,就算是死了一年,亲戚们也不见得知道。
「警察打电话来,是我去太平间认的屍,是、是我亲自……将你送殓火化……进塔……」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还活着,任何人都不可能活得了。
他一脸复杂。
所以,是她帮他收埋屍身,处理后事。他还以为,他会冰冷地躺在那里,永远成为一具无名屍,无人闻问。
「……谢谢。」他由衷地说道,人生的终点,竟还有个有心人,来送他最后一程,他不算孤单。
蹲下身,朝她伸出手。「别怕。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
顾妍芝看着眼前的手掌好一会,迟疑地轻碰了下。
温的。
完全没有鬼该有的冰冷与僵硬。
她这个表弟,活着的时候,就是一副好到不行的软个性,他不会、也没有理由伤害她。
于是她缓了缓情绪,任由他握住,轻轻将她从地上拉起。
「你刚刚说,有鬼在缠着你?」
提起这事,顾妍芝瞬间又紧绷起来。「是真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你慢慢说。」
她咽了咽口水,神经质地左顾右盼,像要确认什么。
「你放心,这附近什么也没有,如果有,我会知道的。」
「庸之,她要杀我、她要杀了我们全家,她说——」重重喘了一口气。「她要我们顾氏一门,不得好死!」
所以舅舅死了,舅妈死了,庸之也死了,现在,该轮到她们家了。
「这一个月来,我每晚都梦见她,身穿红衣,说要向我顾氏一门索命。我哥去年车祸过世之前,也告诉过我,他梦见一个索命的红衣女鬼,当时我还劝他别想太多。现在、现在要轮到我了……我都不敢闭上眼睛,一睡着就会看见她——」
「听起来是戾气很重的鬼,知道是怎么招来的吗?」
她一脸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他凝思了会。「不然这样吧,我跟你回去,先把事情查清楚再看要怎么处理。」这种能灭人满门的厉鬼,怕是她也招惹不来,得往祖上查。
顾庸之把人带过来时,苏绣一见她,便绷着个小脸。他说要暂时先去住对方家,她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