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晴仍在发烧昏迷中,王尚奕没打算把她送回去,直接留她下来亲自照顾,
吴实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好,但又不好多嘴提醒主子,只好偷偷暗示同样在场的王芷芳,希望由她开这个口。
她当然明白吴实的暗示,但她一点都不想出声阻止,就让大嫂留在大哥的房里养病,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两人的关系更加靠近,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大好进展,她可是拭目以待。
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小姐开口,吴实不由得傻眼,但两个主子都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他当下人的哪好再有什么意见,也就乖乖接受了。
没过多久,王芷芳唤荳蔻过来帮忙照颅,吴实虽然是在独兰院当班的,也知道荳蔻已经被派去服侍主子那有名无实的妻子,不由得感到纳闷,就算要唤人来帮忙,也不该唤荳蔻吧?
「是……是大嫂说荳蔻较细心,所以才让荳蔻过来帮忙的。」王芷芳说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吴实再度傻眼,少夫人知道青儿姑娘昏倒在独兰院这儿,不是派人把青儿姑娘接回百合院照顾,而是让她直接留在独兰院里养病?这、这会不会「大方」过了头了?
难道少夫人一点都不嫉妒,还是怀疑青儿姑娘与大少爷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就这么不管自己堂妹的死活了?
王尚奕也觉得妹妹以及那未曾谋面的妻子反应太过奇怪,不合常理,但他现在也没心思理会那么多,一颗心都挂记着尚未苏醒的慕初晴,有任何问题,都等她状况好转之后再说。
在王芷芳及荳蔻的帮忙下,勉强让慕初晴喝下一碗新煎的汤药,只盼这新的药方真能起作用,让她赶紧摆脱病痛。
直到入了夜,王芷芳回茉香院休息,就由王尚奕、吴实、荳蔻三人在房里继续照顾慕初晴,时时关照她的情况。
她持续发着高烧,不断流汗,荳蔻只能不停的帮她擦汗,一直折腾到大半夜,她的烧终于退了,出汗的状况也减缓许多。
就这样,漫长且难熬的一夜总算过去,天际由黑慢慢转为灰白,紧接着,朝阳出来……
昏睡了整整一夜的慕初晴睫毛轻眨,睁开疲累的双眼,虽然气色还是很不好,但因为高烧已经退去,原本昏沉不适的脑袋也跟着舒缓不少,没再像之前那样难受。
她看着陌生的床顶,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那么她又是睡在哪里?
她试着想起身,但虚弱的她根本无力坐起,反倒喉咙一痒,忍不住猛咳出声,「呜……咳咳咳……」
「呃?」趴在床边睡着的荳蔻立即转醒,见到主子清醒,欣喜的转过头喊道:「大少爷,人已经醒来了!」
趴在桌上假寐的王尚奕马上睁开眼,起身快步来到床边,关心的问道:「青儿,你还好吗?还很不舒服吗?」
他伸手摸她的脸蛋,发现烧已经退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看起来还是非常虚弱,但眼神清明,意识应该很清楚,便放心不少。
慕初晴错愕的一楞,由着他的手在她的脸颊、额头上游走,原本苍白的脸色倒是慢慢泛起另一阵红潮,有些心慌意乱。
难道她还在他的独兰院内?他一直守在房里照看着她?
「荳蔻,快去拿些好入口的粥来,并且吩咐其他人煎药,等她吃完粥,就可以喝药了。」
「是。」荳蔻起身出房去办事。
「我还在你的独兰院?」慕初晴嗓音沙哑且虚弱的问道。
而他还是唤她青儿?所以她其实就是他妻子的事情,还没有露馅?
王尚奕顿了一下,才有些难为情的回道:「这里是我的寝房。」
「呃?」这下子她脸上的潮红更盛了,真有种想直接拉起被子,将自己完全盖住的冲动。
她居然躺在他的床上!居然没有人送她回百合院,会不会太离谱了点?
虽然她与他是名义上的夫妻,但目前状况都不明朗,她与他也不曾有过任何亲密之举,与未嫁姑娘没什么两样,就这样在他的房里过夜,要她不羞窘都难。
「你别担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他毫不犹豫的向她保证。
经过一夜煎熬,他终于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心,他在意她,在意到希望能时时刻刻见到她,不想让她离开,在意到想将她据为己有,让她只属于他于人。
他对她,早已从一开始的厌恶,慢慢转变成喜欢了,他多么庆幸她主动闯入他孤独的世界里,改变了他的生活,也改变了他的心。
他第一次如此想要与一个女人长相厮守、相依相伴,除了特别的她以外,再也不会有其他女人能够让他动心了。
虽然想与她在一起,但他非常明白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不过他会想办法一一解决的,绝对不会委屈她!
慕初晴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再加上大病初愈,脑袋也没平时灵光,只能傻傻的问道:「负责……负责什么?」
「男人对女人,还能负责什么?」他有些没好气的回答,就是瞥扭的不肯把话直接说明白。
是她现在脑中所想的「那个」吗?她继续红着脸蛋,脑袋嗡嗡作响,难得的不知所措。
「对了,我……是个有残缺的人,你愿意与残缺之人交朋友,也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有残缺吗?」
他还是很介意自己的脚,长久以来的自卑早已根深抵固,无法拔除,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更感到自惭形秽。
虽然她不曾表露过对他残缺的排斥,但那是对普通人、对朋友,若那个残缺之人是她要相伴一生的丈夫,她又是什么感受?
她楞了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他在问些什么,顿时轻漾一笑,语气真挚的说道:「你很好,你要相信自己,那一点点的不完美,并不会掩盖掉你自身的光芒,你有能力让其他人忽略那一点点的不完美,只注意到你的好。」
或许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必须面对一个有残疾的丈夫,所以她在头一回见到他时,并没有太大的讶异,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更何况这阵子与他相处,若是没有刻意提起,她也常常忘了他跛脚的事情,一点都不会将他的残缺当成排斥他的理由。
现在是他自己还走不出来,是自己在排斥自己,她多么希望他能够赶快从迷障中走出,肯定自己,别再继续看轻自己。
确定她并不在意他的残缺后,他忍不住喜上眉梢,更有勇气求取她的情意,「我……」
「大少爷,粥来了。」
荳蔻此时端了一碗热呼呼的粥进到房里,打断了王尚奕的话,他不好在其他人面前吐露自己的心意,只好硬生生止住未完的话。
在荳蔻的帮忙下,慕初晴虚弱的坐起身来,由坐在床畔的王尚奕亲自喂她吃粥。
他舀了一小匙的粥,吹凉了之后才递到她嘴边,哄道:「多吃一些,才能早点恢复力气。」
慕初晴没想过他会对她这么好,还亲自喂她吃粥,除了受宠若惊,莫名的羞涩也不断涌上心头。
她这是怎么了?从她在他的床上苏醒后,她就一直害羞着,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怪难为情的。
心儿一直卜通卜通的狂跳着,难道这就是动心的感觉?她……终究对他动了真心了?
「你怎么不吃,光一直瞧着我?」王尚奕纳闷的问。
「呃?」
她连忙回过神,微低下头,不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张嘴开始吃粥,然而心湖的激荡还是久久无法停歇。
他说要对她负责,无论是哪样子的负责,说不开心是骗人的,但开心之余,她却不由得开始苦恼她的身分。
当初之所以会捏造身分接近他,是逼不得已的,现在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进展,收到她所期望的成效了,她又该如何告诉他,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青儿,她其实就是他的妻子慕初晴,而且要是他知道她最初是有意隐瞒身分,又会有什么反应?
起初她没想这么多,就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打算,现在死马真的被她给医活了,她开始觉得有些头痛,不知该如何收尾……
*****
慕初晴在王尚奕的房里休养到下午,觉得身体状况已经好转许多,便主动要求要回去休养,不好再继续打扰。
王尚奕虽然有些不情愿,想要时时刻刻都能关注她的情况,但她的要求没什么不对,反倒是他强留她下来才是不合理的,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已有些许力气的她,由荳蔻搀扶着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心里满是心疼,也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他希望能以八人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娶青儿入王家,成为他名符其实的妻子,绝不让她委屈。
为了她,他终于打算去见见那有名无实的妻子,只要妻子愿意和离,要他如何补偿她他都会答应,等到与妻子谈妥条件后,他再去向爹禀明这件事,希望爹能够接受。
就算爹不接受,他也会想办法让爹点头的,而重办婚礼的细节,等一切都确定下来之后再说。
隔日一早,王尚奕强忍着不自在,独自一人踏出独兰院,一路往百合院的方向走去,却没想到,在百合院外的竹林小径上,他却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恰巧从百合院内走出来,往松风院的方向走去。
走在后头的是丫鬟荳蔻,然而走在前头的那个女人,像是青儿,却又不太像青儿。
因为那个女人的梳妆打扮与平时的青儿完全不一样,穿着端庄典雅,头上梳的则是少妇的发髻,除去这两点不同,她的身形与脸蛋都与青儿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尚奕微蹙眉头,跟随在两人身后,打算一探究竟。
他随着疑似青儿的人一路来到松风院,见她进到松风院里,他也毫不犹豫的跟进去,心里的困惑也越来越多。
她是来见爹的?她认识爹?与爹又有什么关系?
看她带着荳蔻进到前厅,他就停在前厅外头,里头谈话的声音紧接着传了出来,一清二楚,他连半句话都没有听漏——
「爹,媳妇来向您请安了。」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你身子还虚,快坐下吧。」
「多谢爹体谅。」
媳妇?她就是他从未谋面的妻子?他眉心的皱痕深了一些,难道他的妻子有一张酷似青儿的脸,还神似到像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还是……青儿根本就是……
他不想再猜测下去,如果真是那样,不就表示她打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甚至是将他当成蠢蛋一样,耍得团团转?
他不相信她是这种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绝对不会是他所想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