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清早,旭日尚未东升,睡梦中的慕淡幽就被一阵阵强而有力、中气十足的呼喊声给唤醒了。她睡眼迷蒙,略感纳闷,一旁的珊瑚则是累坏了,完全没被吵醒,她跨过珊瑚下了床,未吵醒珊瑚,做过简单的梳洗后便到外头一探究竟。
子尧的屋舍房间不多,不过两间房,祥叔一间,她和珊瑚两人共用一间,同睡一床。
轻启门扉,循着声音来到广场,只见“秃鹫寨”里所有男性,不论是小童或是老汉,一个个皆精神抖擞、打着赤膊,随着站在正前方高台上的项子尧打着降龙伏虎拳。
项子尧光裸的上半身肌肉结实,毫无一丝赘肉,在台上打得虎虎生风,每出一拳皆带着巧劲,台下的人则一个个表情认真,看得出来这套拳他们已经练得很熟练了。
当慕淡幽甫出现时,项子尧便发现了,台上的他并未因她的出现而乱了呼吸、拳法,依旧沉稳地打着每一招、每一式。
她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看着他练拳,长大后结实的他和小时候矮小的他仿彿在眼前重叠在一块儿了。他就像一块磁石般,总是吸引着她的目光紧紧追随。
见他认真的模样,她忍不住想跟他开个玩笑,佯装前进时脚绊了一下。
台上的项子尧见她就要跌倒,心一惊,正要以轻功跃下台到她身边扶住她时,倏地见她调皮地对他扮了个鬼脸,这才知道她是故意吓他的。
他佯怒地对她横眉竖眼,但撑不了多久,深邃的黑眸便盛满了笑意,他根本就没办法对她发脾气。
他在台上没办法对她笑咧嘴,她在台下倒是可以无所顾忌地对他娇柔微笑,与他眉目传情。
炙热的艳阳使晶莹剔透的汗水自结实黝黑的胸膛滑下,顺着分明的肌理,最后隐没于腰际……
慕淡幽透过眼角发现了这惹人脸红心跳、直冒汗的一幕,同时发现张大眼瞧的不独独她一人,有几名姑娘、妇人正佯装忙碌地在广场边晃着。
“看来这些年,这小子有了不少长进。”沉默寡言的祥叔突然出现,不知看他们打拳多久了。
“祥叔。”
“这套降龙伏虎拳不论是巧劲或是出招时的位置都非常精准,看来他在外头晃荡归晃荡,基本功倒是没搁下荒废。”祥叔像严师般盯着台上的项子尧所打出的每一拳。
“虽然他狂野放纵惯了,但并不是贪懒的人。”慕淡幽忍不住为他解释。
“这小子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啥性子我清楚得很。”祥叔要她别急着代他解释,这对小儿女在玩什么把戏,他这个老头儿是再清楚不过。
“是。”慕淡幽察觉她的多言,立即噤口。
“小姐,我得提醒你一句,豹子已非当年的小豹子,四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变成一头攻击性强的野豹子,平时逗逗他可以,可当你不小心伤到他时,别忘了,他身上的利爪可是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撕成碎片。”见多识广的祥叔提醒她别惹火上身。
“他不会那样对我。”表面上话说得信心满满,实际上祥叔的话已引起她的忧虑。真会有那么一天,子尧会毫不在意地伤害她吗?会吗?
闻言,祥叔以充满智慧的眼眸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多说什么。
慕淡幽站得直挺挺的,嘴角噙着沉静合宜的微笑,唯有隐藏于袖中、交握得泛白的十指透露出潜藏于心底的不安。
当降龙伏虎拳十式打完解散之后,“秃鹫寨”的男子个个精神奕奕地擦着汗水,回家去用早膳。
慕淡幽尚未走向子尧时,便发现已经有两名年轻女子率先走向他,一个手上拿着水,一个则拿着巾帕,两个人走向子尧时,还有志一同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对她宣示所有权似的。
与以前相同,在京城时,子尧没留着遮住俊俏脸孔的大胡子,便有许多姑娘向他示好,没想到他来到大漠改了装扮后依然如此,想来姑娘家很容易就会陷入他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的魅力当中。
慕淡幽不动声色,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站在原处,未跟着前去凑热闹。
“珊瑚应当将早饭做好了,我先回去吃了。”祥叔简略交代了下,便转身徐徐走回去。关于这些个争风吃醋的场面,他老头子没兴趣介入。
“祥叔慢走。”慕淡幽恭敬地目送祥叔离开,而后她的眼仍不着痕迹地留意子尧与那两名女子的互动,妒意涌现,偏又得克制住,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纤细的姑娘微笑地拿着一杯水递给项子尧解渴,丰满的姑娘则拿着巾帕让他擦拭全身的汗水,她们两个一如往常地等着他接过,可是他并未接过。
项子尧没忘记淡幽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谁误会都行,就是不能让淡幽有一丝一毫的误会。他谢过两位姑娘的好意后,随意披上上衣便跃下台,迈步走向淡幽。
他的婉拒让南名姑娘瞠目结舌,这是从前未曾发生过的事,他总是会笑着接过她们递上的巾帕与茶水,从不拒绝的,怎晓得那女人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
子尧没接受那两位姑娘的好意,使淡幽不再嫉妒,开心地笑扬了唇迎接他。
“吵到你了?”他同样扬着笑。当她出现后,他所看见的世界全是明亮灿烂的。
“听到你们精、气、神十足的呐喊声,让我好奇地想一探究竟。”她笑道,并非抱怨。
“寨里的兄弟都习惯大清早起来练这套降龙伏虎拳,恐怕日后你每天清早都会听到大伙儿的呐喊声。”他要她先有个心理准备。
“早起也不错,可以四处走走看看,而且我好久没看你练拳了,刚才祥叔还夸你进步不少。”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肩并着肩,一同走回家去。
“祥叔真这么说?”项子尧兴奋地追问。祥叔不轻易夸赞他人的,既然祥叔夸赞了他的降龙伏虎拳,想来这些年的努力并没白费。
“当然是真的,不信待会儿你亲自问他去。”她看起来像是在骗人吗?
“那你觉得如何?”
“你晓得我不懂武的,不过我也觉得这套拳你是打得愈来愈好了。”刚才她看得简直舍不得栘开目光。
听她也称赞他打得好,项子尧宛如刚对心仪的小姑娘献完宝的小男童般,步伐因为开心而更加轻快了。
“刚刚那两位姑娘……”她忍不住想知道他对她们两人有何想法?
“仅是寨里两位善良的姑娘罢了,她们见我孤家寡人一个,偶尔便会过来帮我打理家务,如此而已。”项子尧不想她误会,立刻澄清。
他的解释让她确定那两位姑娘并未占据他的心房,明知不该,她依旧为此松了口气。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自觉地又十指相扣,一同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