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姐,可不可以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也只是想讨一口饭吃而已,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好吗?请问……」
「我……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拜托不要拍了……」
「郑小姐……」
「我来回答可以吗?」
男人沉厚的声音传来,郑晓晴来不及看,就发现自己被带进了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里,抬头一看,是睿宇!
梁睿宇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净是安抚,但是他一抬头看向记者,眼神里立刻充满肃杀之气。「我想,我也是当事人之一,问我应该没关系吧?」
他笑着说:「一个女人承受不了你的穷追猛打,让我来接招吧!」
女记者有点愣住,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将郑晓晴完全保护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轻松的插在西装口袋中,另外一只手则揽着她,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前。
「梁总经理……」
梁睿宇突然声一沉,「你们这种访问方式简直像是疲劳轰炸,对付一个才受伤刚痊愈的人,应该有点不太厚道!不过为了完成你们神圣的工作,你来问我吧!由我来回答你。」
他的语气里净是讽刺,让女记者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摄影记者也停下了摄影,现场一阵凝滞。
「有问题就快问啊!」
女记者一惊,「您上上星期在募款会上说的女生,说您很喜欢那个女生,而那个女生也是烧烫伤病患……那个女生就是郑小姐吗?」
直接而坦率的点头,「没错,就是她。」
女记者咽了口口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本来是想可以采访到郑晓晴,没想到连梁睿宇都站在她面前,接受她的「独家专访」,现在换她紧张了……「请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梁睿宇笑了笑,看了看怀里的女人,「这是不是算青梅竹马?晓晴是我姑姑……也就是现在梁氏企业董事长的干女儿,我们从小就认识,彼此喜欢,自然也就在一起了。」
怀里的女人身体不安的动了动,要郑晓晴听身边这个男人对着外人说着对她的感情,她的脸早就红透了。
「有打算结婚吗?」
梁睿宇很大方,「当然!到时候如果有消息,我会再通知你。」
女记者接着问出一个有点不太好说出口的问题,「您真的能接受这样一个女人做您的夫人吗?是打从心底接受吗?毕竟她的脸……您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吗?」
梁睿宇再一次展现了他的坦率与直接,「这件事跟别人的眼光无关,只要我自己接受就好,我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的。」
他说得铿锵有力,像是在接受采访,却也像是在说给怀里的女人听,让怀里的女人安安静静的靠着,不再挣扎乱动。
「请问粱董事长同意这件事吗?」
「你是说我姑姑?我想她求之不得吧!」甚至可以说,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他旁边叮嘱他,要他赶快将晓晴娶进门,「但是我说过,这件事取决在我,我决定了就算,旁人无从置喙。」
转眼间,不过才经过五分钟的时间,梁睿宇条理分明,迅速的回答完记者所有提问,不论问题有多尖锐,他都在笑谈问回答,尽管偶尔心里会有些不悦,但他并未动怒,至少表面上看来依旧是心平气和。
这就是梁睿宇的处理方法,与其愤怒拒绝,不如反过来利用对方,至少他受访过后,媒体不至于再乱写。
采访结束,女记者与摄影记者打算离去,但就在此时,梁睿宇出声,唤住了那两人。「等一下。」
「请问……梁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看着摄影记者手上的摄影机,他不想使用暴力,拿回那些方才拍到晓晴的脸的照片,但是他有他的办法。「我想刚才你们应该已经拍到我抱着她的照片,这张照片的新闻价值,应该比刚才她闪躲时你拍到的照片要来得高吧?」
「这个……」
「我直说了,除了后面那张我抱着她的照片外,其他的照片,我希望你们不要用,看在晓晴是个烧烫伤患者的分上,不要去用它;如果你们用了,那就不要怪我采取报复措施,只要是在贵报社刊登广告的厂商,梁氏企业会拒绝跟他们往来。」
一番话让两个记者有点吓到,连忙点头,赶紧离去。
梁睿宇冷冷一笑,带着怀里的女人也转身离去。
*
本来梁睿宇打算开完会,没有事就去基金会接郑晓晴回家,没想到他到的时候,晓晴已经先离开了。
他开着车子在附近找寻,结果竟然看见了这女人当街跳舞。
当时他笑了笑,停好车准备下车跟她一起走一段,就当作是散心,没想到停好车下来找她时,却发现她被两个人缠上。
他花了一些时间,轻松解决掉两个大麻烦。所以当他把郑晓晴带回家时,比预定时间晚了快要一个小时。
回到家,应付梁秋红的关切询问,梁睿宇只好照实说。
他们都知道姑姑的脾气,果然梁秋红大发雷霆,打算立刻动手去教训那家报社——干脆将它买下来,省得以后继续害人。
「我说睿宇,你就这样放过他们?他们骚扰晓晴耶!你不教训他们就算了,还乖乖的接受他们的访问?我说你脑袋里是接错线,还是短路了啊?」梁秋红滔滔不绝责备着梁睿宇。
梁睿宇则是气定神闲,他其实也不反对教训那家报社,记得今天下午亲眼看见晓晴被那群人纠缠到几乎吓到的样子,他也很生气,不过至少要等明天刊出新闻后再说,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晓晴的爱的告白,那晓晴想要再拒绝他也不行。
这就是他的打算,没办法,商人本来就是这样——面对敌人,只要敌人还有一点剩余价值,就该好好利用。
不过郑晓晴倒是从进了家门就一直心情不好,吃饭的时候,尽管努力微笑,但看得出来情绪不佳,直到晚饭后,她回到房问,也就没再出来。
梁秋红以为她这宝贝干女儿应该是太累了,便没多问,反正让她好好休息就是了。
但是,梁睿宇看出来了,晚上九点,他到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到郑晓晴的房间。
到了她的房门外,他敲敲门:郑晓晴来开门,看到他时还愣了一下,脸有点红红的。
梁睿宇看着她笑了。「这杯牛奶给你。」
接过热过的牛奶,杯子也温温的,握在手心里很温暖,郑晓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
「我可以进去吗?」问得很礼貌。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他跟晓晴注定要在一起,将来成为夫妻,本来就会睡在同一间房间。只是他尊重她,在没有正式取得她的同意,跟她完成终身大事之前,他不会勉强她。
「哦!进来啊!」
梁睿宇走了进来,郑晓晴脸还是红红的,一手握着杯子,一手将门关上,那男人就直接坐在她的床上看着她,郑晓晴看着这个画面,脸又有点红了。
这时梁睿宇对她挥挥手,拍拍他身边的空位,示意要她过来坐。
郑晓晴乖乖的听话,走上前,坐在梁睿宇身旁的空位。
梁睿宇再示意她赶快喝牛奶,「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你以前不是说过,凉了的牛奶都有种怪怪的味道,你不喜欢吗?」
她微笑,「那是小时候,我现在不会了。」
摸摸她的头,享受这种温馨的气氛,梁睿宇突然说:「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拿给你吃的巧克力吗?」
「记得,那时候我吓死了,好怕被干妈骂……」吐吐舌头。
「姑姑这么疼你,怎么可能会骂你;倒是我,被骂得好惨喔!」他的脸上也是挂满了笑容。
他们拥有许多共同的幼时回忆,他记得以前,他有许多玩伴,家里佣人的儿子,还有学校的同学,可是其中就属他与晓晴一起度过的童年时光最美好;即便是现在,他长大了,还是常常回想。
晓晴是他这一辈子最在乎的人,他在乎她的每一个喜怒哀乐,所以他不可能不问……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吗……不要说没有,我都看出来了,从回来以后,你就闷闷不乐的样子。」
郑晓晴沉默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不知该怎么说。
梁睿宇则是自己先猜,「你还在害怕那件事吗?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现在就打电话去,要他们连那张照片都不能用……」
「不是……不是那件事……」她早就忘记下午被记者骚扰的事了,因为有他及时出现、保护,她在一瞬间就忘记那种恐怖的感觉了。
反倒是他在记者面前说的那些话让她无法忘记,一直在脑海中盘旋、在脑海里发酵,不断的提出问题。
「那是什么事?」
将杯子放在床头柜,郑晓晴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不在乎自己一张丑陋的脸也这样正对他。
而梁睿宇也望着她,没有丝毫退缩与回避。
「睿宇,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粱睿宇失笑,还是摸摸她的头,「这有什么好烦恼的?我才不懂我为什么不该对你好?」
就凭她是他最喜爱的女人,此生最美好的回忆,最愿意一辈子扛在肩头的负担,最甜美的负担。
「我……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歉疚,你是因为同情,才对我这么好……我希望……我不希望……哎呀!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啦……」
梁睿宇沉默的看着她,眼里净是柔情,也是心痛。「晓晴,我对你好是因为我爱你,这里面或许还有许多很复杂的感觉……对!我心疼你,我觉得歉疚,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这些都只是其中之一,是我自己都难以厘清的情感,但不管如何,最重要的是,我爱你。」
他沉痛的说着,郑晓晴则是红着眼眶听着。
「在你接受复健的那段时间,我常常作噩梦,梦见我没有把你救出来,梦见你一个人在火场里哀号,我都会吓出一身冷汗……有一次,我还因此跑到郑家外面待了一个晚上,却不敢进去……」
郑晓晴张着嘴,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晓晴,就算我是因为心疼你、因为我可怜你,因为我对你感到歉疚才会对你这么好,那又怎样?那也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会心疼你、可怜你,对你感到歉疚。」
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梁睿宇眼眶一红,声音沙哑,「晓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现在的你,对自己充满了不相信,没有自信,但是请相信我,晓晴,你很珍贵,不说别人,至少对我而言,你是我在国外读书八年的动力,因为我无时无刻不想回来见你……
「就算你现在变了样子,我相信你的心没有变,既然你都可以没有变,我也可以没有变……晓晴,不要想太多,我已经下定决心,请你把自己交给我,让我一辈子照顾你,好吗?」
郑晓晴的泪水直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好心疼,她可以感觉到他心里与肩上所背负起对她的歉意。
她就是不要他这样嘛!她不要他一辈子活在没有从火场里救出她的自责,她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这就为什么她一定要赶快站起来,赶快活出她的新人生,不能继续沉溺在悲伤中,让自己的人生毁灭在反覆的自怨自艾中。
因为只有她站起来,抛弃过去的阴影,走出一条新的道路,他也才能放下那种歉疚、放下那种自责。
这样子,他们才能真正得到幸福,而不是谁对谁的责任、谁对谁的照顾、谁对谁的一辈子牺牲。
她,到底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