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驹一事迟迟没有解决之道,祖绍威在跟黎亮亮讨论后,再修书一封,诚诚恳恳说明龙驹的情形,请求赫亲王能顺延交马的日期,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将另一匹龙驹驯服。
除此之外,尚有许多事要处理祖绍威得在外头忙生意,黎亮亮也没闲着,这一季的账册,账房们都做出来了,她这个当家主母得核帐、算账,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天色已黑,祖绍威仍在外未归。
小雁看了专心算账的少夫人一眼,静静的离开书房,要到厨房端晚膳过来,这几日都是如此,少爷忙到过了晚膳才回来,少夫人就随意吃,再继续做事。
「真是的,龙驹啊龙驹,要嘛就早点恢复健康,要嘛就别那么难驯服,因为你们,少夫人跟少爷忙到人仰马翻,好担心你们两匹马都出事,那就完了。」小雁在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往厨房走去。
就在她离开一道拱门后,徐士文从一株树后走了出来,手上的漆盘放了一碗热腾腾的海鲜粥,还有一杯温茶,直直走进书房。
「妳真忙,这阵子看妳这样忙进忙出,我看了都觉得累。」
他笑容满面的走到她身边,将漆盘放在桌边,这张桌子快被满满的账簿淹没了!
黎亮亮错愕的抬头,再看着他端来的东西,「呃……谢谢你,我晚一点再吃。」
「妳忙,我喂妳。」他还真的拿起汤匙就要喂。
她连忙闪躲,「不必了。」
「妳放心,没有人看到。」不过他会去找张宇臣说。
见他又将汤匙送到面前,她脸儿一沉,「有没有人看到不是重点,而是这个行为并不恰当。」
「可是我们就像一对兄妹。」
「你真是这么想的?」她一脸严肃,打开天窗说亮话,要他守好该有的界线。
「好吧,我对妳有感情,所以一定要来看看妳婚后过得好不好,还有……」
「我很好,非常好,你可以离开了。」
「亮亮,妳这样太伤我的心了。」他突然压低声音,心疼的说着,「我看到妳这么忙,祖少爷这些天更是忙到二、三更天才回来,妳在我眼里,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抿紧了唇,「绍威忙那么晚,全是为了龙驹的事在四处奔走,看看还有什么医马的大夫能请回祖家大院,另外,你眼里看到的,跟我心里感受到的不会一样,请士文哥谨守礼教,别传出什么让外人嚼舌根的是非耳语。」
「亮亮……」
「行了,我真的很忙。」
他无奈点头,「那不吵妳了。」
「对了,我知道你特别照顾飞哥,我最近太忙有些忽略牠,就这一点,我谢谢你了。」她又道。
「不客气,但牠很老了,有点跑不太动,表少爷牵着牠走了跑马场三圈,牠就喘个不停了。」
她咬着下唇,「我明儿一早就去看看牠,请表哥别太逼牠,以马的年纪来说,牠是个老爷爷了。」
「我知道,我一定会说的。」他温柔的看着她。
那眼神令她不太舒服,警告道:「士文哥,请自重。」
徐士文连忙收敛感情,用力点点头,「我会约束自己的,我不吵妳,先走了。」
他微笑的再指指他特意端来的东西,提醒她要吃之后,转身走出去,正好跟端了晚膳进来的小雁错身而过,不一会就听到——
「徐少爷拿吃的给少夫人?我刚刚在厨房就听到厨娘说他在里面熬粥熬了好久,没想到竟是熬给少夫人您吃的。」
「别大声嚷嚷,他只是觉得我忙,熬粥让我好入口罢了。」
徐士文边走,嘴角上扬,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她,她比过去更美了,令他对她的迷恋更深,再看看这富丽堂皇家大院,还有后山的马场,那些数不清的高壮名种马,哪一匹不是价值连城,不管是马场或是黎亮亮,他都想要!
但该怎么一箭双鵰呢?祖绍威不好应付,心机深沉的张宇臣更难对付,这两个男人都是他通往富贵之路的绊脚石,想了想,他脚步突然一停——
他想到了!
祖绍威直到深更时刻才返回祖家大院,梳洗后回到寝卧,爬上了床,温柔的将熟睡的黎亮亮拥入怀里。
他们这阵子真的忙翻了,想恩爱也没体力,但他还是在她的额际轻轻印上一吻,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竟让他一路睡到晌午,醒来时,床上的人儿早已不见,但他可以猜到她是舍不得唤醒他,轻手轻脚的下床。
唤了沈雷进来梳洗着衣,果然从他口中得知,黎亮亮一早就到马厩去看飞哥了。
「两匹龙驹可有什么进展?」
「没有,一匹病恹恹,一匹凶悍无比。」沈雷都忍不住叹气了。
他一边听一边步出房门,往饭厅走去,昨晚夜归,今天又晚起,他的肚子已经饿了。
奴仆已备好午膳,但厅堂只见张宇臣及他的小厮。
「表弟起来了,我听表弟妹说,你还在睡。」他马上起身。
祖绍威示意他坐下,「很久不曾睡到如此晚,还有一堆事情待处理,我得快快用餐。」他歉然的道。
沈雷则退了出去。
「表弟,有件事我不说不行,是我今早亲眼看到的,但早在昨天,我就听说徐士文亲自到厨房去熬粥,还亲自端去给表弟妹喝。」
「是吗?我怎么没听到任何耳语?」他不以为意,继续用餐。
「好,不提那事,我今早看到……」
张宇臣一一道来两人天刚亮时就到马场,黎亮亮将粉颊贴在飞哥的马颈上磨蹭,笑得好开心,徐士文吩咐小雁去拿披风,说秋日清晨的空气凉,容易着凉,不一会儿,小雁拿了披风过来,徐士文执意替黎亮亮披上。
「那又如何?」有小雁在,两人能做什么?祖绍咸继续扒饭,再吃一口东坡肉。
张宇臣蹙眉看着表弟,这样还不够吗?「不只如此,表弟妹替飞哥刷洗时,徐士文也在一旁帮忙,不时检查牠的马蹄铁,还帮忙喂牧草,两人说说笑笑的。」
祖绍威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便继续吃饭。
张宇臣见状简直快要疯了,难道外面的传言是假的,他跟黎亮亮其实并不恩爱?不然表弟怎么会毫不在乎?
「这半个月来,我跟徐士文在一起,他不时聊起以前的事,说曾多次上黎家求亲,只是表弟妹为了照顾她爹娘,迟迟不点头,」张宇臣愈说愈严重,「我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好像有那么一回事,你最近有那么多的事要处理,无法一直盯着亮亮……呃,怎么了?」终于有反应了吗?
祖绍威放下碗筷,定定的看着表哥,他这下听明白了,表哥是在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呢!
为什么?他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张宇臣皱眉。
「没有。」他摇头。但扪心自问,若他还是当年那个败家子,可能表哥这么挑拨离间,他也许就火冒三丈的找黎亮亮质问去了。
当他还要拿起碗筷时,沈雷突然急急的冲了进来。
「少爷!糟了,少夫人上了龙驹的马背啊!」
祖绍威脸色大变,连忙跑出去,张宇臣也追了出去,沈雷急忙跟着跑。
一行人急急的跑到马场,栅栏周围已聚了不少奴仆,他们个个脸色发白,不时传出抽气声。
黎亮亮双手死死的勒住缰绳,胯下的龙驹狂叫嘶鸣,疯狂撒蹄,就是想将她甩下来,她娇小的身子试图稳住,最后仍不敌那力道,不得不放开手,飞身下来,双手已经鲜血淋漓。
祖绍威立即快步上前,一边大吼,「快拿药来!」
因为驯兽师受伤的事层出不穷,栅栏旁的亭台内一直都有备妥干净的清水跟止痛伤药,小雁跟沈雷早已拿来在栅栏旁候着,只是祖绍威一双眼睛只盯着黎亮亮看,才不知道,两人立即将一桶清水跟药拿到他身边。
祖绍威握着妻子血迹斑斑的双手,拿起水桶里的小水勺先以清水清洗,再拿布巾轻轻擦拭。
此时,徐士文一个箭步上前,拿走小雁手上的药瓶,「天啊,怎会伤成这样?我来替她上药吧。」
他的口气里尽是不舍。
这样的言行举止非常不合宜,瞬间引来许多惊疑不解的目光,其中包括带了点火气的黎亮亮。
祖绍威黑眸微瞇,冷冷的道:「士文兄似乎忘了你只是这里的客人。」意思是他随时都有可能会被他轰出去。
在这样慑人的目光下,徐士文虽然不悦,但这个地盘确实还不是他的,他只能摆出说错话的愧色,「抱歉,我太心急了。」他连忙将药膏交到祖绍威手上。
「我想我们都帮不了忙,倒不如一起进城去,找一找有什么驯马高手还是兽医,看能不能帮上忙。」张宇臣很会做好人。
祖绍威向他点个头表达谢意,就将注意力再度放在黎亮亮的伤口上,小心翼翼的替她涂抹药膏,就怕再让她痛,而徐士文跟张宇臣已带着小厮先行离开。
黎亮亮小脸皱成一团,眼泪都滑出眼眶,但她还是勉强挤出笑容,「我没事……」
「妳没事?手这样叫没事」祖绍威突然气愤的吼了她。
他好不容易将她长着厚茧的手照护成嫩如凝脂的玉手,这会儿呢?都摩到血肉模糊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这凶狠模样一点也没有吓到她,反而让她的心扑通狂跳。
「不许再这么做了!」他一字一字的咬牙警告着。
她仍怔怔的看过他,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这么有气势的模样,不由得看傻了眼。
「少爷简直是脱胎换骨,真有气魄。」沈雷以崇拜的目光看着主子。
小雁也是拚命点头,「真的好迷人呢。」
沈雷一听,立即瞪向她,对她眼神中的倾心很是不满。
「你、你死瞪着我做什么?」她咕哝一声,脸儿却红了。
他正要开口,但两个主子的交谈声再度引起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