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还算有点眼力。”
安静的花厅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让呆若木鸡的秦罗敷猛然回神,遏制不住恼怒的转头瞪他,凶巴巴的问他,“你做了什么?”
“我就说了一句话和回答他一个问题而已,你不也看见了?”封承启眉头轻挑,有些无辜又有些无聊般的回答道。
“那他为什么会被你吓走?”秦罗敷依旧气冲冲的,完全无法接受这两个人的差别。
孟浩南在简州可谓人中之龙,千挑万选的俊杰,可是为何面对封承启时会是这样的反应,简直就是不战而退。重点是封承启根本什么也没对他做,真是太令她生气也太令她失望了。
“所以我才说他有点眼力。”封承启挑唇道,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不过有眼力没勇气可不太好,那可是会变成胆小鬼的,一见情况不对跑得比谁都快。你说对不对?”
秦罗敷完全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好压下满肚子的怒气,冷冷地问他,“封公子来此找我有事?”
“如果我记得没错,四天前我便让影七前来请秦姑娘移驾松风院,之后更是每日一请,秦姑娘觉得我这是没事在耍着影七玩,或是在耍秦姑娘吗?”封承启看着她说。
秦罗敷不由自主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开口道:“我道歉。近日我的确有事在忙,刚刚还在接待客人,封公子也看见了,并不是有意怠慢封公子的,还请封公子见谅。”
“见谅倒是不用,既然你忙,我正好不忙,我来见你就是。”
秦罗敷顿时无话可说,他这是在讽刺她吗?
“容我再次向封公子道歉。”她毫无歉意的说,然后直接进入主题问:“所以封公子三番两次寻我不知所为何事?小女子在此洗耳恭听,您请说。”要讽刺谁不会,她也会。
“这事待会儿再说。倒是刚刚那位公子似乎心仪秦姑娘,不知我有没有看错?”
封承启看着她,冷不防的又将话题转到孟浩南与她之间的问题上,让秦罗敷倏然皱起眉头。
“此事似乎与封公子无关。”她冷冷地说。
“的确,不过看在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分上,我觉得还是管一管比较好,免得良心上过意不去,你不必谢我。”
封承启一脸认真的说道,让秦罗敷差点没吐血。
“用不着。”她咬牙切齿道。
但他却没理她的拒绝,径自侃侃而谈了起来。“刚刚那家伙虽然有点眼力,但没勇气也就是没担当,这样的男人没用。长相倒是不错,温文儒雅的,有点功夫在身,但却是三脚猫的功夫,没什么实质作用,保护不了人,没用。其它的事我不知道的就别说了,但是光从这两点来看他就不是你的良人,他配不上你。这点看人的眼光我还有,你要相信我。”
“我与孟大哥认识十年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了解他。”秦罗敷冷笑道。
“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并不是认识一个人十年就能了解那个人。”封承启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也比认识才一个多月的人值得相信吧?”她冷笑。
“我想那个认识才一个多月的人指的应该不是我才对,毕竟你都将整个秦家的未来交到我手上了,你说对不对?”封承启对她例嘴微笑道。
秦罗敷顿时有种被怒气噎到的感觉,想发怒又被噎着发不出来,整个就是郁闷到不行。
“说到这件事,我又发现那家伙配不上你的第三点了,那就是没能力帮你解决难题。如果他有那个能力,你们父女俩当初也就不会舍近求远的想去京城搬救兵了,我说的对吗?”
“你以为有几个人有能力解决我们秦家现今所面临的难题?如果真要以此做为我择婿的条件,我不如直接绞了头发,去庙里当尼姑算了。”
“只是个四品小官,京城中能治他的人比比皆是,你别太把他当回事。”封承启不以为然。
“那是对你们这些皇亲贵胄、名门世族而言,我们只是个小老百姓,即便是九品县尉——不,即便是捕快,一个小兵,对我们这些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老百姓而言,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大人。你们这些人又怎会明白?”秦罗敷冷笑道。
“所以人才要往高处爬,才有为求功名不惜寒窗苦读之事。”
秦罗敷轻怔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想到正在京城中寒窗苦读的小叔,轻念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也不知道小叔明年能否拥有此幸运与殊荣。
“正是如此。”封承启点头道。
秦罗敷倏然冷哼一声,讽刺道:“别说得好像你曾经亲身经历过,明白那种寒窗苦读的辛苦,出身名门贵胄之家,自小养尊处优、仆役成群的贵公子当真知道什么叫寒窗苦读吗?”
“我所拥有的学识不是与生俱来的,自是苦读过。至于出身富贵之家那更不是我所能左右或选择的,秦姑娘若要以此说事,我除了认了还能说什么?”
秦罗敷忍不住咬牙切齿。他当真以为她听不出来他是在说她无理取闹,而他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吗?可恶!她之前怎么从没发现他这么讨人厌啊啊啊——真是太气人了!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怒声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见她似乎耐心已用尽,再与她唱反调她下一刻就会翻脸走人的模样,封承启终于认真的对着她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什么歉?”秦罗敷莫名其妙的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前几天你到松风院的事,当时我的态度似乎——”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秦罗敷立刻打断他,一点也不想重提那件事。“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封承启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她几乎快要发火翻脸这才缓声开口道:“看样子你的确是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因而才对我避不见面。”
“我刚已说过这几日是因为有事要忙,并非有意怠慢封公子,但封公子似乎并不相信,执意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秦罗敷面无表情的说。
“你敢发誓?”封承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为何要因他人的想法发誓?”秦罗敷带着淡淡的嘲讽与冷笑的反问道。
“看样子封公子近来似乎真的穷极无聊,这才会找小女子寻开心,不过很抱歉,小女子虽只是一介平民,无权也无势,但至少还有点骨气,有点自尊,所以恕小女子不奉陪了。”说完,她面无表情的起身朝他微微一揖之后,头也不回的直接转身离开。
而封承启却没有出声留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浩南是简州城首富孟家的嫡长孙,极富经商之才,有青出于蓝之势,自小便被孟家长辈寄予厚望,期待未来的孟家能在他手上发扬光大。
现年二十二岁的他尚未娶亲,家中只有两房妾室,未有子女。至于他为何至今未娶正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存在,因为简州商场上的人都知道这个原因,那便是孟家继承人钟情秀清镇的秦家姑娘,欲娶秦姑娘为妻,而且还大有非卿不娶、誓在必得之意,这才将婚事蹉跎至今。
这两人的情事在简州商场上其实已成趣谈,甚至有人在私底下开了赌盘,赌孟浩南何时能抱得美人归?
至今最多人看好的是两年内,因为秦姑娘今年已一十八,再拖也不可能拖过二十岁还不嫁人。
另外有些赌性强的人赌一年内或半年内,赌超过两年的人极少,赌孟家少爷最后会铩羽而归的则是没有人,也就是说大家都相信秦罗敷最后一定会嫁给孟浩南,不会有例外。
听完影七花了一整天所打探到有关于孟浩南的消息之后,封承启一整个就是有一种心塞不悦的感觉,非常的不爽快!
他没有发现影七所禀报有关孟浩南的事几乎全绕着秦罗敷在转。照理他要影七查孟浩南,影七只需要查孟浩南和孟家,甚至是与孟家有生意往来者,无需调查他个人的感情事,结果影七却把重点全放在他的感情事上,明显就是居心叵测。
这么明显的事实,若是平时或是放在其它事上,他肯定连想都不需要想,眨眼间就能明白影七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是此刻他的脑子却完全不受控,只专注想着一件事,那便是孟浩南想娶秦罗敷这件事。那家伙根本就配不上秦姑娘,凭什么有非卿不娶、誓在必得的想法?
想到那家伙光是听见他姓封又来自京城就立刻变脸的模样,他就觉得不屑,这样一个畏惧权势之人,怎么可能护佑得了妻儿一世安康?
就拿简州刺史看上秦罗敷这件事来说,倘若孟秦两家已有婚约,尚未成亲,孟家肯定会立即退亲以讨好简州刺史,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他们的父母官。
而那还是在两家已订亲的情况下,换言之,在现今两家八字都还没一撇的情况,孟浩南若是知道秦罗敷已经被简州刺史看上了的话,他还会继续他那自以为是的想法与决心吗?他的非卿不娶与誓在必得只怕会成为一场笑话!
他决定有必要让秦罗敷知道这个事实,孟浩南那家伙绝对不是她的良配,若是她不信,可拿简州刺史之事来测试那家伙,那家伙肯定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知秦姑娘现在人在哪里?”他出声问道。
“属下刚回来时,正好看见秦姑娘坐上那位孟公子的马车出府去了。”
封承启瞬间皱起眉头,心想着那家伙还是早点解决的好,免得成天在那里蹦跶,令人碍眼。他起身道:“走。”
影七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喜意,却不露痕迹,表情严正的举步跟上。
孟家与秦家丝线坊和果酒坊合作了好几年,虽说秦家碍于人力物力不足,野心也不大的关系,丝线与果洒的产量始终不大,但质量却是最好的,所加工制作出来的产品全数销往京城,颇受贵胄们喜好,也让他们孟家商行在京城中挣得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为此,孟家子孙三代才会有志一同的相中秦罗敷做为长孙媳,企图利用联姻的方式将秦家丝线坊与果酒坊的生产技术占为己有,然后建坊加大产量自产自销,这么一来,孟家商行要想在百家争鸣的京城打响名号,甚至是占有一席之地也是指日可待。
对于爷爷与父亲的野心孟浩南一直都知之甚详,也不觉得他们这样有什么不对,因为他也有这种想法与计划,差别只在于他是真的很喜欢秦罗敷,喜欢她的聪明,喜欢她的活泼,喜欢她总是能让他心动与心折的感觉,觉得若是能娶她为妻,他们夫妻俩定能夫唱妇随,将孟家商行发扬光大,带上最高峰,他对此充满了希望与信心。
这回他来秀清镇除了定期收货与探望佳人之外,还带着说服秦家与孟家进一步合作的任务。其实这任务已行之有年,只是始终达不到目的,可这回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秦家竟然松口点头愿意合作,惊得他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回州城通知爷爷与父亲此事,让他们赶紧着手进行他们的计划,而他则留在秀清镇打铁趁热的进一步将两家合作之事商讨得更完善。
他看向身旁专注思考的佳人,开口道:“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