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家之后,田宝贝抱着玩偶坐在地毯上,打开了电视,撕开了一包洋芋片,刚抓了一片准备塞到嘴里她就停了下来,脑子里回想起医生说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对胎儿的种种伤害,然后就没有胃口了。
叶井安也是,倒好了威士忌、加好了冰块,也点好了雪茄,但在享受之前也停了下来,生这个宝宝是为了离婚,他们已经是一对很不负责的父母了,既然不能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庭,至少也要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吧?
叶井安这么想着,然后就一咬牙,把杯子里的威士忌倒掉了。
而田宝贝想的并不是离婚,她是要做母亲的,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宝宝不健康,所以思考一下就下定决心,把零食扔掉了。
两个人下定决心后碰了个面,对当初的错误思想进行了批判,接着就制定了一套健康生活的方案,决定在怀上孩子之前杜绝一切不良习惯。
于是在界线中央的墙上又多了一个裱好的框,上面是一张生死状,有叶井安和田宝贝的署名,还盖了红手印。
信誓旦旦地立下生死状之后没几天,两个人就后悔了。
尤其是叶井安,不仅要戒烟戒酒,重点是还要禁欲,医生要他们先调理一段时间,然后再按照周期表来受孕,所以热闹了两个月的生宝宝房间突然就变得很冷清。
偶尔叶井安下了班,还会习惯性地晃到这个房间来,洗干净脱光了之后才发现两个人现在不用滚床单。
一般这个时候,他就郁闷得想要喝一杯,但当他又晃到起居室时,才发现酒柜里的酒都不见了,再一转头就看见死兔子一样瘫在沙发上的田宝贝,她眼前的茶几上放了杯牛奶,怀里放着一碟水果,她则是仰着头、垂着手,正在打瞌睡。
叶井安沉着脸在她身边重重地坐下,沙发的一侧忽然陷了下去,田宝贝被猛地一弹,嘤咛了几声就醒了,她像傻掉了一样四处看了看。
叶井安脸色很难看,抄起茶几上的牛奶喝了一大口。
当他把杯子放回去的时候,田宝贝猛地就扑了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就开始咬,像个饿红了眼的小狗,叶井安瞬间惨叫起来,猛甩手臂,但田宝贝被他甩来甩去就是不松口,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叶井安忍无可忍,抬起了拳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嗷呜,田小狗惨叫一声,缩了回去。
叶井安捂着发红的手臂吼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田宝贝委屈得眼眶发红:“我要吃零食、吃零食、吃零食!”
叶井安愤怒地喊回去:“我还想喝酒、喝酒、喝酒!”
田宝贝又凄惨地呻 吟了一声,无力地倒了回去,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叶井安揉着疼痛的手臂,本来想扬长而去的,但一看田宝贝那嘴馋的死样子,竟有那么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思,于是他没有抬起屁股,反而伸手从她的盘子里拿过一块苹果塞进嘴里,泄愤般咀嚼了几下,想离个婚怎么就这么难?他用力地吞下苹果,然后看了田宝贝一眼。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说:“要不就算了吧?”
田宝贝哼唧了一声,只是动了动手指,像是瘫痪似的:“什么?”
叶井安又斜了她一眼,试探着提出自己的建议:“生孩子的事就算了吧。”
田宝贝突然跳了起来,膝盖上的盘子掉到地上,水果撒了一地。
田宝贝跪在沙发上,怒目瞪着叶井安:“为什么啊?不就是戒个零食吗,我可以克服的,我已经把零食都扔掉了,嘴馋了我就吃水果,我可以戒掉的啊,为什么要算了?”
她没有察觉自己的失态,只是因为太恐慌了,因为如果不生孩子的话,她要靠什么留住叶井安?他会不会不要孩子,直接和她离婚啊?
叶井安却误会了她的反应,再一次见识到她离婚的决心,他到底是怎么招惹这个女人了,怎么会逼得她非要和自己离婚不可?两个人每次争吵,挨打的都是自己好不好,她以为自己不想离婚吗?只是觉得现在戒烟、戒酒很痛苦而已。
叶井安又绷起脸,音量也大了起来:“能戒就能戒,你喊什么?疯女人。”说完他就准备离开。
田宝贝还跪着委屈地说:“你怎么又这样说我?”
叶井安头也不回:“因为你欠骂。”
田宝贝对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在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大喊:“学长,你也要坚持喔!”
如此坚持了一段时间,叶家的玻璃屋彻底安静了下来。
最近叶井安很少出席应酬场合,家庭聚会也尽量滴酒不沾,这种变化引起了妹妹叶景心的好奇,于是她和丈夫雷少决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大哥和大嫂约了出来。
叶景心比叶井安小两岁,今年二十六岁,去年才和自己的真命天子重逢,并且很快就在九叔公作主下结了婚,她的老公雷少决比叶井安还大一些,今年三十,是知名的律师。
不过雷少决看起来比人高马大的叶井安稍微年轻一些,他气质温文尔雅、性格沉稳内敛,表情总是淡淡的,似乎就是因为没什么表情,所以才不会长皱纹。
四个人约在一家人都很喜欢的港式饮茶餐厅见面,叶景心和雷少决先到了,他们聊了聊天之后,就看到彷若两抹幽魂般的叶井安和田宝贝出现了。
这样的形容丝毫不夸张,这夫妻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叶景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见他们过来,叶景心和雷少决站了起来。
雷少决礼貌地笑了笑,叶景心则是把叶井安打量一番,环着手臂问:“怎么像是被煮了?”
叶井安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叫我出来是要吃饭还是要找碴。”
叶景心反唇相讥:“我这是关心你,狗咬吕洞宾。”
她送了叶井安一个白眼,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击,她就更觉得不对劲了,于是她拉过自己的小嫂子田宝贝坐到一边,小声问:“我哥他怎么了?感觉无精打采的很不对劲啊。”
问完之后又没了下文,侧头一看,见田宝贝正巴巴地望着自己手边那杯冰可乐,眼睛都亮了。
叶景心奇怪地看着她,接着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公,却不经意地瞄见叶井安正对着雷少决手边的酒眼冒亮光。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大哥,要不要喝点什么?”雷少决礼貌地问。
“威……”叶井安吞了吞口水。
“现榨果汁。”田宝贝忽然像鬼附身了一样喊道。
叶井安肩膀一垂,接着狠狠地瞪了田宝贝一眼。
“呃……那、那宝贝,你要喝什么?”叶景心问田宝贝。
“可……”田宝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现榨果汁。”叶井安报复似的喊道。
田宝贝瞪大眼睛看过去,两人目光相触,发出滋滋的电流,不过这可不是爱的电流,他们俩彷佛是两头饿红了眼睛的狼,对着彼此龇牙咧嘴,只差等到圆月之夜再嗷嗷叫几声了。
叶景心被他们吓傻了,哭笑不得地来回打量着这两个人,然后问:“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哥,你不是最爱喝威士忌的吗?宝贝,你是爱喝可乐的啊,怎么今天都改喝果汁了?”
听到自己最爱的饮料从叶景心的嘴里说出来,两人差点流下两行泪。
叶井安捂住脸,痛苦地摇了摇头。
田宝贝还是比较坚强的,对叶景心说:“我们最近要健康生活,都戒掉了。”
叶景心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是一直都挺健康的吗?”
田宝贝噘着嘴,抽了抽气:“可是不够健康啊,想生宝宝的话就得都戒掉。”
叶景心彷佛听到了一个爆炸性新闻,突然睁大眼睛:“宝宝,你们打算要生孩子了?”
田宝贝点了点头,瞄了叶井安一眼,并没有说出要孩子的真正理由。
之后用餐的时候,叶景心一直在问他们生孩子的事,快结束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拉过田宝贝的手问:“对了,宝贝,我一个朋友开了一间跆拳道馆,你有空去指导一下吧,说起来我的身手可不如你呢,幸亏现在还没怀上宝宝,等以后怀了宝宝就不能玩这些了吧。”
一提起自己妻子的身手,叶井安和雷少决脑海中都是血和泪,于是他们俩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接着就低头继续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