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楠今天格外开心,原因无他,只因为刚在大街上,她听见了一个令她大快人心的大八卦,是有关她那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妹的传闻。
若不是听闻这八卦,她都忘了她那个继妹今年十五及笄,正是这时代女子议亲嫁人的年纪。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那个狠毒的继母也不知道是怎么教育女儿的,竟然养出个丢脸的,主动跑到人家家里做客就算了,竟还自导自演使计落水,让恰巧同去做客的县府公子所救,然后死活要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
县府公子听说早有婚约在身,就等两个月后未婚妻及笄,马上就能迎娶进门,哪会如她的意,遂匆匆告辞,打算连夜离开福凉城,怎知她那不要脸的继妹也不知
从哪得到消息,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城门下去拦截人家,还大言不惭的说出愿做平妻或贵妾的话,顿时惊倒一片人。
真是世风日下,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事一夜间传遍整个福凉城及其周遭所有城镇与村庄,成了今天大街小巷、贩夫走一午茶余饭后的大笑话。
但最让她觉得开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因为这事牵扯到福凉城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富户赵家,也算是丢了福凉城的面子,为此一些不服的福凉城人硬是翻出十余年前的旧事,重提当年林氏如何成为赵家填房,以及现今那位赵二小姐根本不是赵家血脉,说明她既非赵家人,当然也非福凉城人,只是一个有其母必有其女,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没脸东西。
听到这些评论,叫她怎能不开心呢?果然是恶有恶报,自作孽不可活呀,哈哈哈……
“嫂嫂,你回来了。”看见她回来,馨儿开心的扑向她叫道。
“嗯,我回来了。馨儿刚刚在做什么呀?”她揉揉馨儿的头柔声问道。
“馨儿在练习写字。”
“真的?馨儿好乖,晚点嫂嫂再做点心给馨儿吃做为奖赏。”
“那馨儿可不可以吃那个黄黄、软软、香香又甜甜的点心?”
“黄黄、软软、香香又甜甜?”赵楠愣了一下,不确定馨儿指的是什么。她问道:“馨儿不记得那点心叫什么名字吗?”
“馨儿不记得了,馨儿只记得嫂嫂说它是鸡蛋做的,但馨儿在里头没看到蛋,也没吃到蛋。”馨儿摇头道,脸上明显有着纳闷不解的神情。
赵楠忍不住笑了出来。“馨儿说的是蛋糕吗?”
“啊!好像就是这个名字,蛋糕。”馨儿顿时双眼发亮,用力的点头。
“原来馨儿喜欢吃蛋糕呀,那以后嫂嫂常做给你吃。”她微笑道。
“不是。”馨儿倏然摇头道,然后对她纠正的说:“馨儿爱吃薯条,蛋糕是哥哥爱吃的。”
“哥哥?”她呆了一下。“柱子哥哥?!”
“不是,是少爷哥哥。”馨儿一本正经的摇头。
少爷哥哥?
赵楠一整个傻眼,目瞪口呆的看了馨儿一会儿,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周遭无其他人后,这才拉着馨儿小声的对她说:“馨儿,少爷就是少爷,少爷的身分很高贵的,你千万不可以随便叫他哥哥知道吗?”
“可是,是少爷要馨儿叫他哥哥的。”
“少爷要你叫的?”
“嗯。”馨儿用力的点头。“馨儿不叫少爷就会生气,少爷生气了,嫂嫂和馨儿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少爷跟你说的?”
“不是,是柱子哥哥跟馨儿说的。”
那根柱子……这对主仆俩到底在搞什么鬼?赵楠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头。
“嫂嫂,馨儿真的不能叫少爷哥哥吗?那如果不叫了,少爷生气了,要赶嫂嫂和馨儿走怎么办?”馨儿一脸忧愁的说。
“既然是少爷让馨儿叫他哥哥的,那馨儿就叫吧。”
她决定从善如流,因为银子还没赚够,更因为光脚不怕穿鞋的,她又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就不相信这破病少爷有什么好设计她,或想从她这儿得到的。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啦。连穿越这么夸张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都不怕了,还怕区区一个廉弱的破病少爷吗?
“真的可以吗?嫂嫂刚才不是说不可以?!”馨儿的脑袋都被搞乱了。
“咱们住在这里都要听少爷的话,少爷说可以就可以,所以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咱们一定要听少爷的话,不能让少爷生气,赶嫂嫂和馨儿离开这里对不对?”她柔声对馨儿谆谆教诲。
“嗯。”馨儿用力的点头,嫂嫂这样说她就听懂了。
“馨儿好乖。”赵楠用力的抱了她一下,赞美道。
“好了,嫂嫂要去工作了,馨儿自个儿去玩或是去练字,千万不能离开这个小院喔。”
“馨儿知道,嫂嫂放心。”
赵楠拍拍她的小脸,提起脚边的菜篮朝厨房的方向走去,着手准备午膳。
她到这小院里专任破病少爷的厨娘已有月余时间,这差事让她获益的不只有包吃包住,工作轻松待遇高这些明面上的好处,因为她还意外发现了一个大优点,那就是她有时间可以静下心来思考她的创业大计,并且开始着手准备。
前世的她是个演员,专长是演戏,穿越到这里总不能去做个戏子,所以她还在李家村时,就已经把希望放在她前世喜欢做些西点面包之类的小点心这个兴趣上,打算靠它来发财致富。
所以这一个多月来,她只要有时间就会窝在厨房里研究各式点心的制作,馨儿自然也就成了她的最佳实验对象,偶尔柱子也会跑来点评一下,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连破病少爷都不知何时成了她的试吃员,而且还喜欢上女人们无法抵挡的蛋糕。
破病少爷不仅虚弱得像个女人,连饮食的爱好都如同女人呀?真是太有趣了!
“你在笑什么?”
“啊?没有。”赵楠瞬间回神,赶紧摇头答道,惊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她这是在发什么傻呀,竟然在侍候少爷用餐时恍神,恍神也就罢了,恍神的原由还是在暗自嘲笑坐在她面前的大少爷,这若让少爷知道了,她不乐极生悲才怪,真是太危险了!
“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在笑什么?”皇甫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再度问道。
这是想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吗?赵楠有些无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赶紧找个理由,“民妇是看少爷近来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上许多,心里开心,这才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你还真是会说话。”皇甫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民妇说的全是事实。”赵楠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诚恳得像是真的一样,然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演技在这段时间又更上一层楼了,因为不必看脚本都能即兴演出啊。
“是不是事实只有你自己知道。”皇甫世看了她一眼。
赵楠立即低眉顺目的装实诚。
“说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皇甫世突然又问。
“啊?”赵楠倏然抬起头来。
“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身边还带了一个年幼的小姑子要抚养,娘家看样子也回不去了,你将来有何打算?”皇甫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赵楠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破病少爷会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这应该算是她个人的私事吧?他这么问合理吗?但想了一下,他现在是她的主子,不合理也合理啊。再一次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谢谢少爷的关心,民妇虽年轻便守了寡,还有个小姑子要抚养,但老天着实对民妇不错,先有李家村村民热心的照顾,后又遇上少爷这么体恤下人又大方的主子,民妇已经很知足了。”她感激涕零的说。
“我问的是你将来有何打算,别文不对题。”
赵楠差点被嘻到,抬头就见大少爷正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看,双眼明亮、气色红润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破病的样子?
“你也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皇甫世微笑的对她说。
“啊?”赵楠一阵呆滞。
“李家村的事我都听说了,那些事可不是寻常人做得出来的,所以你也别藏掖着,咱们今儿个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皇甫世随即又指了下桌边的椅子对她说了句,“请坐。”
姿态竟是与她平等的,没有主仆之分,更没有轻瞧她是个女人或寡妇的身分。
赵楠这回不呆了,倒是眉头轻蹙,有些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起来,总觉得这个破病少爷好像有些不简单……好吧,不是有些,而是很不简单,要不然又怎会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隐隐于市的心思呢?
日前就在距离他们这个小院不远处,也就是她那原本要去任职居住的豪华大宅院听说生了事,半夜里有一群贼人闯入,全是黑衣蒙面之徒,吓昏了好几个目击的丫鬓婆子。
这件事别人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对她这个从大宅门进去,却从小后门被带出来服侍主子的厨娘而言,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古怪与惊险呢?
这是江湖仇杀、利益纠葛,又或者是兄弟阋墙使然她并不知道,其实也不想知道,因为她只是个领月银的临时厨娘而已,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掺和到主子家的事上头去。
所以,她一直闭紧嘴巴,捣紧耳朵,安分做个啥也不知道的单纯厨娘,心想做一天厨娘领一天银两,能赚就赚,只要这个心思不简单的破病少爷没把他那不简单的心思用在她身上便行,可是看现在这样子好像不行了,人家可是直接和她摊了牌呀。
不是寻常人……
他这话说得还是真高明啊。
赵楠在心里轻叹一口气,不再装傻充愣的在那凳子上坐了下来,平心静气的看着眼前的皇甫世,缓声开口道:“不知少爷有何指教?”
“应是在下想请姑娘指教才对。”皇甫世一本正经的摇头道。
“我不是姑娘,而是何家寡妇,赵氏阿楠。”她说。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皇甫世。”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以平等的姿态对她自我介绍。
“皇甫少爷。”她朝他点了个头,接受他友好的表态之余,同时也给予他尊贵身分应有的尊重。这一声少爷是免不了的,这就是这时代的贫富贵贱之别啊。
“在下想请姑娘帮个忙。”皇甫世也不绕圈,直接表明目的。
“阿楠只是区区一个无知民妇而已,有何能耐能帮得上皇甫少爷?”
“姑娘在李家村所为并非像是姑娘所说的无知民妇,却是拥有大智慧之人,让在下甘拜下风。”
“穷乡僻壤之地的村民往往见识浅簿,夸大其辞,不可信也。”
“李家村村民众口一致的褒扬,姑娘又何必自谦呢?”
唉,看样子是躲不过了。赵楠有些无奈,也不再与他咬文嚼字的客气来客气去的,认命的直接应道:“好吧,既然皇甫少爷想听阿楠的浅见,阿楠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尽力而为了,您请说吧。”
目的达到,皇甫世不由自主的咧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