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儿个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带我出门?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她坐在马车里,斜睨的相公,缓缓地开口。
皇甫世轻愣了一下,忍不住笑着摇头道:“什么阴谋?我为什么要对夫人耍阴谋?”
“这我怎么知道?我正在等你告诉我为什么呀。”她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快点告诉我。”
“没有阴谋,我发誓。”皇甫世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
“真的。”
“那你今儿个怎会答应让我出府逛街,不再拿安全当借口的将我囚禁在府里?”她似笑非笑的调侃着他,挑眉坏笑。
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低头以额头“叩”的轻撞她额头一下,以示惩罚。
“胡说八道!”他抵着她的额头柔声轻斥道。“哪个囚犯像你日子过得这般舒心,食衣住行皆有下人张罗服侍,还有公婆、相公疼宠,一堆人争先恐后的送礼巴结,手中还握着值钱的库房钥匙,这种囚犯怕是人人都想当吧,你还不满足?”
“意思就是你真把我当囚犯呀?”她皱了皱鼻子,抬起下巴报复的咬了下他的下唇,结果玩火自焚,被他扣住后脑狠狠地吻,激烈的热吻、抵死的缠绵,作到她都快要不能呼吸,他这才松口放开她。
她气得槌他,狠狠地瞪他,一边用力的喘息,他却得意的轻笑,还不断地对她挑眉大送秋波,无赖得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你知道我想问你的是什么,快点回答我。”她无力的又伸手槌了他一下,催促道。
“柳家完了。”他只说了这四个字,但这便足以代表一切。
“所以传言中关于柳家的一切都是你做的?”
“不,那些事都是他们自己做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唯一做的就是让他们的恶行早一日暴露在世人眼中罢了。”他说。
“包括柳依秋那件事?”
“那个女人心术不正。”皇甫世略微沉默了一下才说。
“什么意思?”
“当那个女人决定诋毁你,与咱们皇甫家作对时,她的声名就已经注定毁了。”他将她拉进怀里,温柔的拥抱着她。
“一个足以匹配她柳二小姐的家世,又要让眼高于顶又势利的柳家看得上眼,也愿意娶她的人根本没有。于是在听说明王世子与世子妃感情不睦,她便动了异心想取而代之,丝毫未想过世子妃是与她同胞所出的亲姐姐。这么狠毒的女人想自寻死路,我又何须与她客气呢?”
“所以你就帮她制造与明王世子私会的机会,再安排一些目击者,将这脏事捅出来晾在阳光下,一举数得?”她接口道。
“没错。”
“哇,好狠。”
“怕了吗?”他看着她。
“正好相反,你做得太好、太棒了。”她奖励的吻了他脸颊一下,然后哼声狠道:“那种连亲姐姐都能如此无情背叛的人,完全是死不足惜。不过依这种情况,明王世子还是会将她抬进明王府做妾吧?”
“那可不一定。”他嘴角轻扬的讽剌道。
“怎么说?”她迅速问道,八卦魂熊熊燃起。
“据说明云贵妃被柳家层出不穷的乱事气到放话不理,现在柳家唯一能求助的只剩明王府,但明王爷与王妃对柳依秋的所做所为相当的反感,直言柳家只能二选一,一是王府出援手,二是抬她进府。若你是柳家家主,你会做何选择?选择救自己、儿子和孙子,还是众多孙女中一个早已声名尽毁的孙女?”
“看样子柳依秋这一生算是完了。”赵楠忍不住叹息道。
“怎么,突然同情起她,觉得她很可怜吗?”
“她是自作自受,我为何要同情她?”
“那你为何叹息?”
“只是觉得名声对女子太重要,一不小心毁了就全完了。”
“这是当然。”
“哼!”她不爽的冷哼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他好笑的问她。
不公平!她在心里大声答道,但也知道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一回事,她想要公平,只能再穿越回她前世所在的现代才能拥有她想要的男女平等。
她摇了摇头,没回答,正好车厢外的马车夫出声提醒,“少爷,前面就是繁华大街了。”
繁华大街是京城中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以前原本只是南北杂货聚集交易的集市,后来随着京城地理位置的显贵而越来越繁华重要,而且这里聚集的货物不只有
大京国境内的,其他国家甚至海外异族的东西都有,因此自从赵楠听说京城里有这么一条大街之后,便一直想来这里挖宝。
“到了,终于到了!今儿个我要在这里逛个够,你可不准拦我!”她有些手舞足蹈兴奋的说。
皇甫世眼底满是宠爱的温柔,微笑的点头道:“不拦你,只陪你,这样可以呜,夫人?”
“准。”她俏皮的应道,说完夫妇俩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马车停下,皇甫世先行跳下马车,然后扶她下车。
赵楠下车后只见眼前热闹的大街前耸立着壮观的石牌坊,上头写着大大的“繁华”二字。
大街热闹非凡,两侧挤满了摊贩,摊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给。
摊贩后头楼坊林立,旗海飘扬,上头写着的全是商号名,一眼望去竟没有一间是重复的,果然兴隆,让人叹为观止。
“走吧。”皇甫世牵着她的手,温柔的微笑。
她点头,兴致勃勃的随他前行,从石牌坊下方穿越而过,一脚踏进繁华大街,接着便坠入逛街购物的天堂,开心得她眉眼弯弯,笑得阖不拢嘴。
皇甫世一直陪在她身旁,啥也没买没看,就光看着她脸上开心愉悦的笑容,便已心满意足。
“赵楠?!”
突然之间,一个尖锐中带着惊讶的声音传进他们夫妇俩的耳朵里。
赵楠疑惑的停下脚步,眉头轻蹙的循声转头,心想着在这京城的大街上怎会有人认得她,而且还这样大声嚷嚷出她的闺名?太奇怪了。
抬眼望去,只见是一名妇人打扮的小摊主,看起来年岁不太大,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身材福态,但脸上却充满了风霜,神情憔悴,肌肤黄黑,一双无神带着沧桑的双眼睁得老大,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她。
“你认识?”皇甫世轻声问。
赵楠一脸茫然的摇头,她还真不认识这个妇人,但对方怎会一口就叫出她的名字呢?带着好奇与不解,她走上前去,客气的问道:“这位大婶,你认得我?”
“大婶?”妇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怒不可遏的朝她尖声怒吼道:“赵楠,你敢叫我大婶?我年纪足足比你小了三岁,你竟然敢叫我大婶?我哪里像个大婶了?!”
赵楠呆了一呆,认真的看了眼前的妇人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认出她是谁。
不过,对方真的比她小三岁吗?就算这时代没有SKII可以擦,那也不至于保养成这副德行吧?比她小三岁,那不是只有十六岁吗?太惊人了!
“对不起,我还是想不起你是谁,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她歉声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个贱人,别以为——啊!”妇人话未说完,她脚边的摊子却突然打翻,整个打在她身上,吓得她尖叫出声,接着便听到一个足以冰冻人的森冷声音。
“注意你的言词。”皇甫世冷声道。
“你……你是谁?”妇人有些惧怕的问。
“我是谁你用不着知道,只要回答我夫人问你的问题就行了。”
“你夫人?”妇人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玉树临风,衣着华贵,却浑身透着森冷气息,令她感到畏惧的男人,再看向站在男人身边的赵楠,终于后知后觉的领悟男人口中所谓的夫人,指的是谁,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你……这不可能?你明明就是个寡妇,代替我嫁了那个病死的举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夫人呢?这不可能!”妇人有些恍惚的摇头道。
这个女人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好,怎么可能比以前还美、还贵气逼人,就好像拥有了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怎么会这样呢?这样的人生和生活,不是应该属于她吗?娘明明就是这么跟她说的,不是吗?
妇人所说的话让赵楠一瞬间瞠大了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是赵雁儿?!”林氏的女儿,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她太吃惊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你娘呢?还有,小弟呢?”她蹙眉问道。
然她对那个小弟没什么印象与感情,但好歹他也是赵家血脉,是她和衡弟的亲人,她无法不关心。
赵雁儿呆呆的瞪了她许久,突然厉声朝她指控:“娘和弟弟都死了,是你害的!你自个儿发达了,就弃母亲弟妹于不顾,自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让咱们母子仨人挨饿受冻,母亲与弟弟才会因受不了饥寒交迫而死,是你害死他们的!”
赵楠一阵傻眼,这关她什么事呀?更何况当年他们母子离开福凉城时,还把赵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卷走了,她没找他们算帐就算了,这女人现在竟然还敢在这里做贼的喊捉贼,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过看她沧桑、樵悴、疲惫又有些癫狂的模样,她突然又没了与她计较的心思。
想一想,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才十六岁而已就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模样,如若不是她有个野心勃勃的娘,她现在或许就在李家村那个纯朴善良的小农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过着虽贫穷却宁静美好的生活吧?真是个可怜的女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
“走吧。”她转身对皇甫世说。
夫妇俩一起转身离开,没再理会那个疯了似的,不断在他们后头叫嚣,叫他们别走的妇人。
“要我将她赶出京城吗?”皇甫世轻声问她。
“只要她别来烦我、别找我麻烦,就随她吧。”赵楠轻摇了下头,看着眼前繁华热闹的大街,却突然失了继续逛街的兴致。
“咱们回家吧。”她说。
“怎么了?”皇甫世眉头轻蹙,关心的低头凝视着她。
“突然觉得有点累。”
“好,那咱们回家。”他不疑有他的立刻点头应道,招来身后的小厮去唤车夫,准备起程回府。
只是他没想到回府歇息了两天之后,妻子依旧是那副意兴阑珊。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只想睡觉的疲惫模样,他担忧不已的唤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后,坐在床侧把了一会儿脉,突然喜上眉梢的转头朝他咧嘴笑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少夫人这是喜脉啊。少夫人有喜了,已近两个月。”
皇甫世先是一愣,随即展颜大喜。
他喜不自胜的打赏了大夫一大笔赏银,将人送走之后,立刻转身将仍呆呆坐在床榻,双手轻覆在肚子上,惊喜得回不了神的妻子小心翼翼的搂进怀中。
“阿楠,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整个人激动不已。他要做爹了,他要做爹了!
赵楠也很激动,既惊喜又兴奋,还有些复杂的感受,因为就在不久前她还忧郁的想着她那个夭折的异母弟弟,想他的年纪才多大,十一或十二?
人生都还没开始,竟然就这样没了,生命真是脆弱,人生真是无常。
然后,突然间大夫就来了,说她有了身孕。
一条新的生命正在她腹中孕育、成长着的感受,让她瞬间领悟到生命除了脆弱之外,还很神奇且带着希望。
他们的孩子,属于他与她生命的延续,那适爱的延续。
“皇甫世,我爱你。”怀着满满的爱与感动,她开口告诉他。
他的心脏狂跳,扬唇微笑,低头深情的亲吻她,然后贴着她的柔唇沙哑的回道:“我也爱你,我的阿楠。”
他们的人生因爱而持续,而圆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