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挖完了。”医生终于宣布。“还好发炎不是太深,伤口愈合后,再复诊一阵子就没问题了。”
上方的俊脸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极度紧绷的神经突地放松后,反而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看着那双狭长的黑眸,裴心恬终于认出来了!
能自由进出哥哥家的,还有另一个给妹妹送饭的人——
茉言的怪胎二哥!
“来,针线,现在要缝合了……”医生挥挥手,道出下个步骤。
听到这个坏消息,那张写满恐惧的脸居然能更上一层楼,由白发青。
“等等……”裴心恬勉强发出微弱的声音。
“怎么了?真的很痛对吧?不然休息几秒钟?”医生的建议听起来并没有太多帮助。
“不……可以叫他出去吗?”他再继续用力压她肩膀的话,手术结束后,她的上半身可能会陷在手术台上拔不出来。“我觉得他快不行了。”
“我没……”黑眸的主人似乎想瞪她,嘴唇微张地要反驳,但……
医生和护士转头看向脸色发青的帅哥,一致赞同。
“你还是出去好了。”
“可是……”帅哥不服输。
“唉,夏永泷。”一定要人家把话说绝吗?裴心恬虚弱地开口,“医生接下来要用针线缝我的手掌,针会刺进皮肤,来回缝合说不定会吐血……”
话没说完,一阵风卷去,男人已经消失在手术室里。
“哈哈,你比较有办法。”医生大方地赞美她,顺便宣布,“那接下来就要缝合伤口,针要刺进你的皮肤……啊,这些你都知道了。”
裴心恬无奈地瞪着天花板的灯。
夏永泷落荒而逃后,接下来,她该拿什么转移注意力呢?
好不容易手术完成,裴心恬终于明白,为何她在救护车上会看见救护人员露出诡异的笑容了。
“夏永泷!这是什么东西?”虽说她不是那么追求时尚,但她身上的这些是什么鬼?
一件过大的男性法兰绒衬衫,和一条茉言的民俗风长裙,听起来似乎勉强可以过关,但问题是——那件衬衫是反着穿的,宽摆长裙则被怪异的大夹子夹得紧紧的,而长裙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要她接受自己这副恐怖的模样,比刚刚的清创手术痛苦多了。
“我不想看见你的裸体。”夏永泷脸色还有点白,但显然冷静下来了,他坐在旁边等她打抗生素点滴,一面看着iPhone 4。
只是目光偶然飘去,不经意看到她缠着纱布的手掌,他又忍不住避开视线,仿佛有创后压力症候群。
“你那时只围着一条浴巾,别告诉我围浴巾上救护车进医院会比这样好。”
裴心恬想起自己昏倒前最后的模样,确实是洗完澡的时候,脸颊不自觉地燥热起来。
“那你看到什么?”
“你包得跟乌龟一样,龟壳以外有什么看什么。”也就是头、手跟脚而已。
听起来非常绅士,但……哪个女人被比喻成乌龟会开心?裴心恬瞪他一眼。
尽管夏永泷种种表现都像个正人君子,但他一讲话,却只让人想掐他脖子。
衬衫反着穿确实是最能避免看见也裸体的方式,民俗风长裙的松紧带好套好穿,的确也比替她穿上裤子更方便,而用大夹子夹住宽面裙摆,可以避免曝光危机,做法听起来犹如发挥了马盖先般的机智应变,可是综合出来的结果却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女人,更别提她还披头散发的增添了可信度。
要是他替她套的是件白色衬衫,袖子在身后打结,被送进精神病院她可能就很难脱身了。
此刻,她一手被包成肉粽,一手还在吊点滴,手边没有可更换的衣物,就算法兰绒衬衫正着穿会比较像正常人,但她右手还是多啦A梦状态,动作稍大都会牵动伤口,根本不能扣扣子,注定短时间内只能继续走疯癫路线。
“吊完点滴,等一下麻烦帮我叫辆计程车,念在未来即将成为亲戚,借我你的外套可以吗?”她已经绝望了,只盼望能够早日脱离苦海。
“不行。”夏永泷毫不考虑,一口否决。
“小气……”裴心恬不满的咕哝。
“我不会帮你叫计程车。”他慢条斯理地重申。
“用不着这么绝情吧?”还再讲一遍,有没有这么机车啊?她忍不住抱怨,“就算你刚刚的糗样被我看到,但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我是怕你被吓晕才劝你出去的,而且我两边肩膀一定都被你压得瘀青了,痛死我啦!”
“不。”被提起糗样,他也只是淡淡瞪她一眼。“我会带你走。”
“干么?想灭口吗?”她虚弱地开起玩笑。
“医生说你可能还会反复发烧,要不你就住院,要不就得有人随时注意你的情况,每天还要回来打一次抗生素跟复诊。”
“医生帮你做了细菌培养,万一目前的抗生素无效,你继续发烧,就要换药重新来过。”他重述一次医生的交代。
“我不想住院……”她小声地说。现在亲人都不在身边,住在医院里,她会觉得很孤单。
“所以你必须跟我去住饭店,星期四再和我回嘉义。”
“为什么?”她圆润的眼中还有着退烧后的迷蒙,困惑的问:“我可以住我哥那里。”
“我妈交代的,我也不愿意。”夏永泷代传圣旨,口吻不容拒绝。“如果你不想惊动她,让她亲自上来抓人,最好听我的话。”
自从上次裴心恬跟她哥一起到他家玩过后,老妈就对她赞不绝口,疼得要命,大概也是看他们兄妹俩家庭不温暖,所以母爱大发作。
刚刚听说她挂急诊的消息,还特别打电话来唠叨了半天。
“你偷偷告状?”
“我有那么闲吗?”他慢吞吞地反驳。“我只是跟你哥报备,你哥跟我妹讲,我妹再跟我妈讲罢 了。”
“还不是一样……”不行,她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可以麻烦别人?
正思考着该怎么拒绝,夏永泷已经把iPhone 4塞到她耳边,话筒彼端传来忧心又急切的声音。
“喂,心恬吗?她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夏妈妈……”虽说不想麻烦别人,可是一听到夏妈妈温暖真诚的关切,她一开口就差点哽咽,眼眶不自觉发热,好像有腹委屈想诉说。
“心恬啊,你是不是还很痛?怎么会这样呢?还好永泷有发现你,不然看要怎么办才好。你现在怎么样?很痛吧?要不要我上去看你?”
夏妈妈连珠炮似的问着,差点让裴心恬泪崩,她连忙偷偷吸了吸鼻子。
“不不、不用了啦。夏妈妈,我没事了。”她故作开朗地说。“医生开抗生素跟消炎药给我,很快就好了,一点都不严重。”
“唉,怎么会不严重,我听得都心疼了。”夏妈妈叹了口气。“永泷这孩子不太体贴,但好歹四肢健全,使唤他做事也还算好用。最近你就先住永泷那里,让他照顾你,星期四再跟他一起回来。”
“我真的没事啦,夏妈妈……”虽然去夏家感受亲情关怀很诱人,但她还是不愿麻烦别人,裴心恬急切地婉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