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药名,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药,惊疑的问:“这药能治好再思哥的伤吗?”
“自然是治不好,但能保住他的性命。”他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嘲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
“辛家被皇上下旨抄斩,如今官府都在缉捕他,你们已无处可逃,但若是能让他忘了所有的事,他就有一线生机。”
“为何他忘了所有的事就能有一线生机?”她愕问。“这样一来就会有人救他。”
听见有人能帮他,她急问:“是谁?”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若想让他得救,就喂他服下这颗药。”
他将瓷瓶递到她面前。他其实大可自个儿喂辛再思服下,但由他未婚妻亲手喂他服下,欣赏她的挣扎和痛苦更有乐趣。
她犹豫着没有立即接过,谨慎的询问,“你说这丹药服下后会忘了一切事情,那他……也会忘了我吗?”
他残忍的笑道:“那是自然,服下药后他不仅不会再记得你,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一并忘了。”
她惊骇的紧抱辛再思,“我不会让他服下这药!”
“你的意思是,想亲眼看着他死吗?很好,我即刻就通知宫府来这里抓人。”恶意的说完,他转身欲走。
她慌张的叫住他,“不,等等,别走!求你别去告诉官府!”她跪下哀求他。
“你没得选择,不是喂他服下此药,就是让官府抓走他。”他冷酷的不给她其余选择。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忘了以前的事?为什么?!”她愤怒不解的质问。
涂青运狞笑出声,“这一切其实都要怪你,也怪他太不识抬举了。”
他竟为了她拒绝与涂家联姻,没将他妹妹对他的一番情意放在眼里,按他说,一刀砍死他就好,偏生妹妹舍不得,这才留他一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没必要明白。现下我给你时间考虑,是要让他被官府抓走,还是要让他服下失魂丹。”
说完,他直接将瓷瓶丢给了她。
她拿着装有失魂丹的瓷瓶,跪坐在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再思哥,一脸茫然无措。她拥紧他,沙哑的问:“再思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官府抓走,所以她根本别无选择。
但服下药后,他就会忘了她……她痛楚的将脸埋在他怀里,无助的哭泣。她哭得越哀戚,涂青运便笑得越得意。
最后,她亲手喂他服下了失魂丹。
“好了,把他交给我,你可以滚了。”涂青运撵她离开。
她不想离开再思哥,依旧紧抱着他,但涂青运命令随从把她强行拉开,扛起再思哥,放进停在外头的一辆马车后,毫不留情地随即离去。
她拚命追着那辆马车,他的一名随从忽然骑着马掉头朝她而来,不由分说便拿刀砍向她。
她骇然的躲开第一刀,转身要逃,对方追了上来,她没能逃出多远,便被他砍了一刀。
那瞬间她只觉得背后一阵剌痛,接着便扑跌在地,望着远远驶离的马车,不甘又不舍的闭上了眼……
后来她是被人从河里救起的,想来是那人以为她死了,便将她抛进河里想毁尸灭迹。
她已隐约猜到当年逼迫她的那人也许与涂家有关,但直到今天在安王府,听见下人说他是涂二公子,她这才知道他真正的身分。
她恨极当年逼迫她亲手喂再思哥服下失魂丹,后来又命人杀了她的涂青运,可涂家确实保住了再思哥的性命,让再思哥无须再四处逃亡。
再思哥能有今天,多亏了涂家,因此她纵使再恨,也只能全都咽下。
“二哥,你可瞧清楚了,寒露真是当年的秦思露?”听完兄长的话,涂雅若想起辛再思对寒露另眼相待的事。
莫非他想起什么了?
若不是恢复记忆,就是他的意识里仍没忘记对她的感情,所以才会在见到寒露时情不自禁的对她格外关注。
这样的念头一窜过脑海,她不禁掐紧了手里的丝绢。
“那天匆忙间没办法细看,但模样似乎是她。”涂青运也不是很确定。
“可你不是说当时已命人杀了她吗?她为何会没死?”涂雅若质疑。
“这事我昨儿个从安王府回去后,便找来当年下手的那个手下来查问清楚,他说那时杀了她后,便将她的尸首抛到附近的河里去了。”
“难道她当时根本没死,被人救了?”她臆测。
“不无可能。”所以在听见手下的话后,他狠狠重踹了他几脚。
涂雅若脸色凝重的说道:“为今之计,只有请二哥亲自到云鹊阁一趟,确认她究竟是不是秦思露。”
她未曾见过秦思露,因此无法得知寒露和她是不是同一人,倘若是……她绝不允许她再出现在辛再思面前。
当年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如愿与他成为夫妻,她绝不让任何人来破坏。
“小妹,如今你已与辛再思成亲,纵使她真是当年那个秦思露,又能如何?何况她还沦落成青楼女子,还能翻得了天不成,何必惧她?”涂青运随口劝道。
见兄长似是不想替她走这一遭,涂雅若命人取来一叠银票塞给他,“这些给二哥喝茶。”
他接过那叠银票,立刻改口,“若是你真不放心,我就去替你走一趟吧。”
“那就有劳二哥了。”涂雅若亲自送他离开。
出了辛府,涂青运直接来到云鹊阁,在门口恰好遇见朱渺。
“哟,真难得,青运兄也来云鹊阁啊。”朱渺轻摇折扇,笑盈盈地与他寒暄。
涂青运不好女色,却十分嗜赌,赌输了不少银子,为此没少受涂国舅的斥骂,所以这会儿看见他竟到云鹊阁来,朱渺有些意外。
涂青运也一脸笑的回道:“我听说云鹊阁里有个姑娘,琵琶弹得精妙绝伦,所以来开开眼界。”
“那还真巧,我也是来听寒露姑娘弹曲的,那咱们就一块进去吧。”朱渺仿佛与他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热络的拉着他的手便进了云鹊阁。
姜妈妈见两位贵客登门,笑呵呵的将他们迎到琉雨轩,先找来几位姑娘服侍,再派人去请寒露。
不久,寒露来到,在看见涂青运时,心中暗自一惊,表面却仍镇定自若的漾着微笑,抱着琵琶走进去,朝两人行了个礼。
“寒露见过朱侯爷、涂大人。”
“寒露姑娘不用多礼。”朱渺虚扶起她。
“多谢侯爷。”她走到一旁坐下,面对涂青运朝她投来的眼神,她不动声色,任由他打量。
朱渺见状取笑道:“青运兄这么盯着寒露姑娘看,莫不是被寒露姑娘的美貌给摄得失了魂?”
“可不,我越瞧寒露姑娘,越觉得她神似我以前认识的一位姑娘。”说这话时,涂青运眼神如毒蛇一般锁住寒露,唇角泛起一抹恶笑。
“哦,与寒露姑娘神似的人是谁?”朱渺颇感兴味的问道。
“那姑娘姓秦,不过已不在人世。”涂青运见寒露在听见他的话时,表情仍不起波澜,微笑如故,一时间无法确定她究竟是不是当年的秦思露。
他其实也只见过她一面,若非当时她留给他的印象极深,他也不会再记得她,只觉得两人面容相仿,但这世上也不乏面容相似之人。
寒露在听完他的话后惋惜的道:“真可惜,寒露原还想着,若有机会能见见与自己生得相似之人呢。”
朱渺在一旁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涂青运和寒露,阵里闪过一抹玩味。“对了,寒露姑娘,我听石康说,那天花魁宴时,寒露姑娘曾表演过一手分花的把戏,十分有趣,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看?”
“那只是小把戏,还望朱侯爷别见笑。”她回头吩咐可儿,“你去我房里把纸花拿来。”
“是。”可儿快步走出去,不久便踅了回来。
寒露将琵琶交给可儿后站起身,清艳的脸上漾着抹微笑,一手拿着纸花,两手交错间便分成了两朵,然后再变成四朵、八朵,最后变成十朵。
朱渺鼓掌喝采,“呵,是挺有趣的,姑娘的手法又快又流畅,不过我猜,玄机就藏在先前的那朵纸花里吧?”
“侯爷好眼力。”寒露没否认,并将手上那十朵纸花交给可儿收起来。
涂青运跷着腿吃着一名姑娘喂到他嘴边的瓜果,将籽吐了出来,哼道:“不过只是杂耍,有什么看头。弹琵琶吧,听说你一手琵琶弹得冠绝京城,无人能出其右。”
“这只是大家抬爱。若侯爷和涂大人不嫌弃,那寒露就献丑了。”
寒露坐下后,从可儿手里接过琵琶,轻拨琴弦,她弹的不是成名曲“长相思”,而是另一首催眠曲。
低缓柔雅的曲音宛如月光般轻轻挥洒在天地之间,柔柔淡淡的曲调仿佛盛夏时的清泉、寒冬时的煦阳,轻轻滑过耳畔,涤荡了心间的烦虑,让人情不自禁的舒展了眉头,眼皮也跟着逐渐松弛。
听着听着,涂青运两眼半阖,不知不觉开始打起盹来。
朱渺轻摇折扇,也打了个哈欠,在她的琴音停下后,他端起茶来啜了几口,醒了醒神,赞道:“寒露姑娘的琴技精湛绝伦,佩服佩服。”
“侯爷过奖了。”
涂青运昏沉沉垂下的脑袋往胸前重重一点,他惊了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这才渐渐回过神来,朝她怒道:“你这弹的是什么曲子?无趣到让人听得都想睡了!”
当时在画舫上,朱渺听她弹过这首催眠曲,因此知道这曲能助眠,刚想开口为她解释一二,寒露便先歉声道:“寒露琴艺不精,请涂大人恕罪。”
“哼,大家都说你一手琵琶弹得有多好,我看不过尔尔,真是徒有虚名不值一听。”
他不通音律、不懂欣赏,只觉得她弹得让他昏昏欲睡,可见琴艺拙劣,气怒地站起身,“侯爷,下官先走一步,您自个儿慢慢欣赏吧。”
说毕,便大步离开。
朱渺轻敲着折扇,不在意他的无礼,待人走后,一脸兴味的觑向寒露,“这会儿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对牛弹琴了。”
寒露轻笑,“是我的琴艺不够好,所以无法入涂大人的耳。”气跑了涂青运,她心情一宽,笑容里添了几分轻快。
“咱们别提他了,不知能否请寒露姑娘再弹一曲‘长相思’?”他彬彬有礼的询问。
“如侯爷所愿。”
朱渺只手托腮,一边聆听优美的琴音,一边欣赏着眼前的美人,好不惬意。若非已有人暗中警告过他,最好别动她,他还真想将她纳为姬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