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只有生日和中国情人节,后来连圣诞节、西洋情人节、白色情人节都有,连心情好也能自己巧立名目送一下,礼物看得出一年比一年精致,大大小小堆满一排置物格,占去不小空间。
他才刚好笑地想,一般公司也不过就三节礼金而已,这福利会不会太好时,就看见下一张卡片上写着——
以前,都是你在替我张罗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换我来宠你。
严君离,我警告你,这些都是我的心意,觉得适合你就买下来了,就算不喜欢也要装作很喜欢的样子,敢嫌弃一句试试看!
“我没有嫌弃,很喜欢,真的。”指尖抚过盒内静躺的物品,任那舒适的质感滑过指腹。送领带有套牢的意味在,这分明是司马昭之心。
一路看到第六年,卡片有被撕毁过的痕迹,后来又小心翼翼黏回去。
混蛋!严君离,你怎么可以娶别人!
我那么乖,一直在这里等你,连手都没让人乱牵,你居然去娶别人。不回来就不回来,谁稀罕,我也不要你了!
我要去狂欢,跟所有看得顺眼的人上床,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算了,都买成习惯了,看到不买手很痒。
这不是给你的,老子只是钱多,买爽的!
他们都不是你……
我明明很清楚,可是昨晚那个,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像你……我现在也只剩这些能自我安慰了。明明说要忘记,可是看到每个神似你的影子,还是会忍不住追逐,真的好矛盾。
你已经是别人的了,我才不要对一个人夫念念不忘,严君离,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可以忘记你?我真的……很想忘。
严君离,你到底在干么?空间快堆不下了,快来拿你的礼物好不好?
要不然……回来看看我嘛!
我真的……很想你。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已经第十年了,我那么努力,只是为了追上你的脚步,和你站在对等的立场,一起并肩走下去而已。没有你,这一切变得一点意义都没有,这十年的苦撑,简直像笑话一样。
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今天是我生日。
有人寿星选送别人礼物的吗?不管了,反正我高兴。
严君离,我已经过了好多个没有你的生日了,你不是说,每年都会陪着我一起过的吗?
以前,每年的生日你总会问我要什么,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只要让我看你一眼就好,这样也不行吗?
他一张、一张地看,手边卡片愈叠愈多,泪水湿润了眼眶也不知不觉,只是专注地,读着他不在的这些年,那人一字一句的真心话。
最近的这一张,日期是押上个礼拜,应该是从瑞士回来以后的事。
严君离……
卡片上才写下名字,后面就一片空白,再也没下文了。
是不知还能再说什么,或者……能说的,早就已经在分别前都说尽,清楚意识到,属于爱情的部分结束了,再也无可期盼。
正因如此,才会作下那样的决定,把一切留给他,然后远走。
那不是在耍任性为难他,是真的无可执恋。
他不知道,自己竟让小恩那么痛、那么绝望……
严知恩回来时,房间没看到人,厨房没有,客厅也没有。
他心一紧,以为严君离又像那年,一声不响地又离开他的世界,正要拔腿往外冲,浴室适时响起的水流声挽住了他的步伐。
没走。严君离没走,只是在洗澡。
安下心来,他调转方向,回到房间安静等待。
没多久,浴室水声停了,严君离走出浴室,身上穿着浴袍,热水将原本就白净的肌肤薰得晕红,散发淡淡的香气及佣懒性感,迈开长腿走向更衣室。
他看直了眼,整个人目瞪口呆,并且感觉身体某部位很快有了反应。
“你……你穿我的浴袍。”弱弱地,说了句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严君离回眸,浅浅一笑:“嗯,退烧后流了点汗,向你借个衣服穿。”
重点不在衣服是谁的,也不是要不要借的问题,而是……
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竟还当着他的面,毫无防备地褪去浴袍,直接挑了件衬衫就要套上。
真是够了!
就算圣人也不过如此,何况他严知恩从来就不是吃素的,别指望他当什么善男信女!
忍到快喷鼻血的严知恩,上前直接探手抚上那令他遐想无限的腰臀曲线。
“你干么?”严君离回眸睐他一眼,那在已处于极度禽兽状态的严知恩眼里,只觉风情无限,一时精虫冲脑便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除了压倒眼前的男人,狠狠做上几回一逞兽欲,此刻脑海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件事!
他们一共做了三次。
严知恩完全失控,压着心上人,在对方体内狠狠捣弄,几乎把严君离给折腾惨了。
过后,完全被吃干抹净的男人,侧卧在外侧床位,微微弓着身子闭眼调息,让自己从那场惊天动地的性爱里慢慢平复。
严知恩一脸心虚,还悄悄探头打量了一眼,确认对方并不是缩着身子、咬被轻泣,这才松下一口气。
餍足了欲望后,他也松懈下来,在对方身后躺卧,胸口贴上对方的后背,伸手试探地抚向严君离腰身。
那男人没有拒绝他,也无太大动作,只是肘臂叠着肘臂,伸掌轻轻握住他搁在自己腹前的掌。
只是这么一记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竟教他当下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严君离没有拒绝他。
严君离为了他抛下娇妻,千里迢迢赶回来。
严君离……严君离为他做了好多,他却到这一刻,才满满地塞涨着心房,感受到自己曾经拥有过一段多么真挚的感情。
如果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对方刚刚其实是在挑逗他,那他就白混这些年了,好歹他也号称是玩咖级的,哪会看不透这等嫩咖的撩拨手法?
于是贪心的某人,得了寸还想进尺,趁势问:“你什么时候要离婚?”
“我不用离婚。”有些昏倦的严君离,淡淡回了他一句。
他一僵,旋即道:“不离婚就不离婚,不管你要当我是炮友还是什么的,只要别再把我推开就好。”
“你在胡说什么!”严君离拉开他的手,猛然坐起身回视。
像是害怕什么,严知恩抢先一步,很快回道:“我是说真的,你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廉耻心的,我一点都不在乎当小三——”
“严知恩!”声音一沉,那表情是他未曾见过的沉凝:“你会不清楚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吗?你以为我舍得这样对你?”
“我已经不知道,现在的我对你而言还能是什么了。”口吻突然委屈起来,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小男孩。
严君离定定凝视他,忽而一叹,低低问道:“小恩,你爱我吗?”
“当然爱。”虽然曾经说过不止一次“我不爱你”、“对你没感觉”之类的垃圾话,但事实的真相,其实他知、严君离也知,无庸置疑。
“有多爱?”
“……”要像十七、八岁的小男生,又呆又纯情地用双臂朝空中划个大圆说——“这、么、爱!”吗?
算了,他们都离愚蠢青少年的阶段太远了,不适合走这种青春爱情大爆笑的喜剧路线,何况严君离也不是会问这种蠢话的人。
迎视对方专注的眼神,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回答对他们都很重要,而且不能有一句不诚恳的谎言,也许一个不留神,说错了一句话,就会让他失去严君离。
“很爱、很爱。爱到——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有没有结婚,只要你还是严君离,我就爱。
“我曾经很质疑、没有及时认清这件事——不,或许说,我是知道的,但我一直不想承认,在世俗的观念里,我爱你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而,那时的我还太年轻,无法承受外界异样的眼光,因而将那样的压力转嫁到你身上。”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当时就是一颗烂草莓。可是后来,我真的清楚意识到自己有多蠢了,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又不靠他们呼吸,我依赖的,是严君离这个人,没有他,我不能呼吸。”
“所以,我那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只要你的爱情还属于我,别再否决我们之间所存在的一切,我真的不在乎当你的什么。”
严君离一字一句认真地听着,低头凝思,好半晌没答话。
严知恩也不敢催他,正襟危坐,有如等待判决的受刑犯。
“我们家宁宁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女孩——如果你问我大哥,他一定会这样告诉你。”
“……”严知恩一脸困惑,不懂他为何突然扯到严君临——虽然,那人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对方笑了笑:“因为宁宁是我大哥家的。”
“怎么可能!”直觉便冒出一句:“这老牛啃的草也太嫩了些!”
“胡说什么!”严君离笑瞪他一眼:“宁宁是我大哥的女儿,我的亲侄女。”
“可是……没听说严君临有结婚啊?”
“你是活在哪个年代?”
也是。这年头没人规定得结婚才能有小孩……不对!严君临结婚了没根本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严君离和宁宁是亲叔侄,他没有结婚!
“那……结婚照?”
“前几年,宁宁想体验人生,四处打工,其中一份工作是电影拍摄的片场人员,剧组觉得宁宁形象清新,邀她轧了一角,我去探班时,拗不过宁宁就陪她玩了一下,那只是剧照。”
所以,他是不是被玩惨了?
“你骗我!”恍悟过来,他气吼:“而且是和严君临一起联手骗我!”
比起被骗,他还比较介意对方是站在严君临那边,配合严君临玩的烂把戏!
“抱歉——”
一句抱歉就算了吗?
苦主气不过,欺身扑了上去,严君离一个没防备,被他压倒回床上。
“你赶我走,还说一堆屁话!”
“对不起。”
“你不要我!”
“我要。可是我不确定,你来找我,是爱情多些,还是愧疚多些,更不确定,如今的你能否承受爱情随之而来的重量。”
严君离真的很懂他,连他这些年的放逐、以及负疚感都摸得一清二楚,唯一失算的,只是爱情的浓度,不过那也是他自己活该,自作自受。
“可恶,你害我好难过——”小兽一般,凑上去胡乱啃咬着对方的唇,又咬又啄又吮的,严君离也好脾性地没作任何抗拒,任人将双唇给亲得红肿才罢休。
“以后不准再向着他们,你唯一的立场就是站在我这边!”霸道命令。
严君离被他吃醋计较的口吻惹笑,伸手摸摸他脑后:“好,只向着你。”
“最好是。”严知恩哼了哼。想也知道这是安抚情人的谎言,那四个哥哥就像严君离的父亲一样养大他、关怀他,哪可能不理会,只是对方肯说来安抚他,对他而言还是很受用。
“我——不会再放开你,你也不要再赶我!”
“……嗯。”望着情人伸来的手,将他紧紧握牢,严君离暖了眸光,低低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