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世事难料,谁都不知道自己在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话虽已是老生常谈了,但意外忽然降临的时候,依旧会教人措手不及!
就好比展名威,在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前往委托的婚友社路上,他根本不曾设想过,在几分钟后,自己会遇上一个怎样的状况?
很显然的,在他的逻辑与判断中,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以这样尴尬的身份……遇上她。
“你就是幸福婚友社……社长?”
“这让你很意外吗?”叶凯茵讽刺地问着,并狡黠地兀自欣赏他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
意外,是因为经过了十年的岁月,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
一对黑宝石般的眼珠,在长长的睫毛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辉;一张被夏天骄阳晒得有些泛起玫瑰色的粉烦上,微露出两个小小的笑涡,让她更显得十足纯净、妩娴。
一别数年,展名威怎么也没想到,与初恋情人再见,居然会是在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尴尬场合上。
他还是老样子。
尽管他已经快被自己一堆满满的疑问给淹死了,他的声音仍保持得与他的表情一样严肃,除了那两道就快纠成一团的浓眉,稍稍泄漏了他力保的平静。
她的眸底没有残存一丝丝的情愫。
尽管她仍是对他甜甜的微笑,但当她一对目光掠过桌面,专注地凝向他时,那双犹若星夜般的眸,仿佛也透过了他的双眼,穿越过他的身体,唤醒他内心深处,那一段封尘已久的记忆……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许久,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既然已经知道是她,展名威也不与她玩迂回的游戏,开门见山的问了,“这时候的你,不应该还在美国定居吗?”
“你知道我曾经离开过台湾?”她无法掩饰对这小小新闻的惊讶之情。
“可是我不曾告诉过你。”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的确,当初要打听出你的下落,并不容易。”那是他曾经以淋了整整一场夜雨的代价,才从她大学室友的口中套出。
为了找出她,这是他所做过最蠢的事情之一!
然而,即使他一直盯着她看,她看起来仍是一派优闲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不着痕迹地淡淡酸讽了他一句——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一板一眼的,真无趣。”她小嘴微噘,更显唇型饱满,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像极了蔷薇花瓣的颜色。
他无语地望着她,想着有关于两人往昔的一切,只是与她的最后一段记忆,却是在他心版上划下了一道重重的伤痕。
她曾经是他生命之中最难以磨灭的一段记忆,犹记得刚失去她时,让他莫名错愕又心痛,整个人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疯狂地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她的身影。
但她就像泡沫般的消逝,让他的心也仿佛被扯破了一个大洞,在经过一段不算短的疗伤期后,他才慢慢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就是你当初决定离开我的原因吗?”他将冷酷的眼眸灼向她,“就因为我不够情趣?”
突然间,白热化的回忆如一把火焰般,在他脑中噼哩啪啦地燃烧,教他原本一再维持的淡漠与沉稳,瞬间犹如一根根崩断的弦,狠狠劈向她。
面对这一席颠倒黑白、欲加之罪的批判,叶凯茵的视线很快的落到那一张英俊非凡,却面无表情的脸庞上。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话中明显还藏着讥讽的意味,纵然他没有泄漏出一丝情绪,但他轮廓分明的下颚和严峻的唇线,在在是她所熟悉中的发怒前兆。
据她所知,他今年的年纪不算太老,看起来也还相当年轻健牡,若非是曾经经过一场严重意外,丧失了部分记忆,他应该还不到得老年痴呆的时候。
“看来我们的记忆有些出入。”啧!好个滥情鬼、劈腿男,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种!当初先选择背叛的人是他,如今他凭什么还敢这样对她吹胡子瞪眼晴的,一副活像她才是那个负心鬼。
尽管事隔多年,每每只要想起他曾经带给她的无比伤痛,仍教她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以十倍、百倍的代价,奉还以前她所受到的种种委屈。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他就端坐谯她的嘲酒,像个实验室的小自鼠一样,即将接受她一关又一关严峻拍考验……
思及此,她优雅地从办公桌后缓缓站起身来,一袭剪裁合身的粉色套装,将她完美的女性曲线,衬托得更加妩媚迷人。
“不过,这些并不是我们今日谈论的重点。”这时,玻璃窗外的落日余辉在她无瑕的雪肌上,淡淡地镀出一圈耀眼的金色光芒。
当她绕过案桌,一步步走向他时,她发现他浑身紧绷,很快的武装起自己,并眯起一对眸子,极力保持沉稳的神情迎视她。
结果,也不知她是有意,抑或无心,竟在靠近他的当儿,诱惑似的,故意伸手撩起一缯落在她一对饱满双峰上的发,散发着光泽的唇,更有着一丝凋皮的扬起……
“我们还是来淡谈,你究竟喜欢哪一类型的女孩吧!”
光阴荏苒,如今的她,出落得更加标致了……
收回散落在空气中的记忆,展名威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她,听着熟悉的吴哝软语述说着婚友社内种种的制度与约排,心思却飘荡在给虚无之间。
在他残存的印象中,她有着一头像男孩儿似的俏皮短发,以前交往时,他总爱亲昵地揉乱她的发,然后靠在她发上,浅嗅着一股专属于她的淡淡发香。
那时,他是幸福的。
而今的她,不仅蓄长了一头令人心动的长发,那波浪般自然起伏的发丝,更教人有一种欲想用指尖轻抚其柔软触感的遐思……
“目前本社采取会员制度,成为本社的会员之后,可享有在网页上刊登资料的权利,也可以设定理想对象的条件,以及要求想要认识的对象。”她瞄了他一眼,加了但书,“但每一位新会员在加入之前,都必须签署一份“未婚切结书”,且必须经过电话专访,确认单身身份之后,才算是成功加入本社会员。”未了,她特别在“单身”二字,加了重音。
展名威自然也听出那一句强调,奇怪的看了她几眼,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默默的在未婚切结书上大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么干脆?
“你确定现在仍是单身吗?”
“若不然,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放下签字的手,表情正经,不似调侃,“突然对联谊产生了兴趣?”
哼!她才不信在她之后,他都没有再发展过其他感情!
“你上一段感情结束在什么时候?”尽管她已经很控制她的舌头了,但听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咄咄逼人。
“我还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吗?”这个答案,她应该比任何人都还清楚。
“至少你应该让我了解,你大概会喜欢上哪一类型的女人吧?”她宣称,“了解客户的需求,也是我专业的服务项目之一。”
她成功说服了他,于是他双眸微垂,启口缓缓的述说,仿佛在遥想着一段甜蜜的往事……
“她是第一个让我用心去爱的女人。”他自嘲似的撇撇嘴,“但说来可笑,她也是我至今尚未结婚的原因。”
他看向她,静默了好一会儿又说:“我还忘不了她,总是一心追寻像她那样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再度出现。”
叶凯茵凝神静听,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这些话,一股渐生的妒意在地眸中发酵。她从来没有如此嫉妒过一个女人。
“那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呢?”纵使心已被妒意啃蚀得伤痕累累,她仍强作镇静的试探,渴望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幸运女孩,能教他至今仍如此恋恋不忘?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
听出他的声音还带有揶揄的味道,她连忙顺水推舟,回言道:“因为我或许可以再替你找到第二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别忘了,这是我的工作,也是专业。”
经过一段令人不舒服的沉默后,叶凯茵终于投降似的开口,“好吧!请忘记我所说的,我不该那样问你,如果你不想谈。”
“不,我并不介意回溯我上一段失败的感情,这是一个经验,不是恶梦。”
他的理性与洒脱着实令人惊叹!不过对她而言,她与他的那一段感情,无疑是一场恶梦。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人,在遇见她之前,我从没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我不是会轻易淡恋爱的那种人。”
他的话让她的心传来一阵刺痛。
从没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他是暗指与她的那一段感情吗?
思及此,她整颗心都凉了,止不住又回想起往事……
就因为他是个不会轻易付出感情的男人,所以他就拿她当恋爱游戏的对手,玩腻了就丢吗?
“是吗?”她脸色骤变,口吻冷冷的,“我恰恰跟你相反,我总是太容易陷入感情,只是这样的感情结束得也快,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就不晓得我们两人,谁是比较不幸的那一个?”
在短暂的默然后,展名威明白了她语气中的暗示,忍不住也试探的问:“你……结婚了吗?”
所谓攻击就是最佳的防守。
面对他丢过来的敏感问题,她面不改色,四两拨千金的回道:“展先生,你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
她笑语盈盈,但目光却如预备攻击的猫儿般锐利,“让我们继续话题吧!然后呢?”
于是,展名威继续说下去。
“她就像一尊细致而易碎的搪瓷娃娃,惹人怜爱,却又教人不忍伤害。”
他叹口气再说:“因此她突然离开的时候,我感到痛苦万分,以至于这些年来,她依旧是唯一紧紧盘踞在我心口不曾淡去的人影。”
听完,叶凯茵不争气的泪水差一点夺眶而出!
她还真是够窝囊的了,到现在竟然还会为了他,去吃一个她未曾谋面、素不相识的女人的醋,只因为对方在他心中觉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那当初的她,到底又算什么?
由于察觉气氛越显僵凝,他止住了话,不明就里的看向她,“抱歉,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啊!”收回散逸的心神,她赶紧把失神的自己拉回来,“怎么了吗?”
“我发现你突然不说话了。”他点出一个事实。
“我……我是……”她结巴着,疯狂地凝聚生平所有的智慧,终于挤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我是在做笔记。”
她骗他就算了,她居然连自己都骗?
“你手上没有拿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