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江三郎来到无名小站买他昨日订的二十颗包子。
因为是预订的,尔沐早已帮他另外打包好,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江三郎给了钱拿了包子,便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齐浩天恰巧来到店门口,许是觉得他眼熟,江三郎便多看了他几眼。
“江爷是吗?”齐浩天先开了口,脸上带着一抹礼貌却冷淡的笑。
“你是……”
“在下齐三,在春风澡堂里跟江爷打过几次照面,想是江爷贵人事忙没在意。”
“春姨没特别介绍,失礼了。”江三郎说。
“听闻江爷是商人,不知道都做些什么买卖?”齐浩天又问。
“都是一些日常杂货跟女子的用品。”江三郎谦逊地道:“小生意,上不了台面。”
听两人的对话,再看两人的互动,尔沫几乎可断定他们并不相识,明明没有交集,为何齐三一副对江三郎很了解的样子?且虽说齐三的态度还算客气,但她总觉得他带着敌意,他那凌厉锐利的黑眸深处,藏着隐隐的肃杀。
他等一下该不会做出什么不当之事,或说出什么失礼的话吧?
忖着,她不免有点担心,决定介入和缓气氛,并让江三郎先行脱身。“江爷,包子得趁热吃,你快拿去给孩子们吧!”
江三郎还没开口,齐浩天便问道:“听说江爷买包子都是在救济些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年纪的孩子,又在何处呢?”
“呃……那些孩子都是……”江三郎支吾起来,脸上虽带着笑意,却看得出来十分不自在。
“怎么,江爷似有难言之隐?”齐浩天目光一凝,唇角一匀,有点咄咄逼人。
“不是,其实……”江三郎缓了缓慌张的情绪,温和一笑,“那些孩子们都到处去,但经常聚集在入法寺附近,所从我会去那儿发包子。”
“原来如此。”齐浩天颔首微笑:“江爷真是有心了。”
“哪里,不过是尽一点心意罢了。”江三郎的态度依然谦逊有礼。
“这年头,多得是表里不一的人,明明是鬼,却装成人的样子。”他注视着江三郎,深深一笑,“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道貌岸然,干的却全是肮脏事。”
江三郎露出防备又困惑的表情,“不知齐爷这话是何意?”
“在下的意思是……像江爷这般表里如一的人,少了。”
江三郎顿了顿,礼貌地拱手一揖,“齐爷过奖,在下还有要事待办,先行一步了。”
“江爷,请。”齐浩天脸上是笑,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
目送着江三郎离去,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尔沫喊他。
“欸,你刚才会不会太失礼了?”她有一点点不高兴。
齐浩天收回视线看向她,“失礼?我很客气呀。”
“你的语气虽然客气,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想找麻烦的气息,而且你还说什么鬼装成人的,字字句句都是暗讽。”
“如果坦荡,就不会觉得刺耳。”他不以为意地笑,“心中有鬼的人,才会听着不舒坦。”
“你在这儿找客人的碴,就是找我的碴。”尔沫的嗓音沉了几分。
他这番听似有理,又觉得是强词夺理的话,让她微愠,不管他是不是知道江三郎某些她所不知道的秘密,都不应该在她的店里对她的客人无礼,再说,若江三郎真有什么可议之处,他何不明讲?
齐浩天蹙眉一笑,“你不觉得他神神秘秘,说话又支支吾吾吗?”
“突然被一个不熟识的人如此无礼的质问,任谁都是这种反应。”她说。
“你真是天真可欺。”他也恼了,他三番两次要她提防着江三郎,难道她一点儿都没放心上吗?就算他无法明说,她也该信他吧!
他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她天真可欺?他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她是笨蛋吗?她才觉得他莫名其妙呢!
“你一直在帮我,难道也是装成人的鬼?”
“我……”他瞪大眼睛,有些气恼的指着她的鼻子,“好!爷儿我就等着看你吃亏。”说罢,他扭头就走。
好一个人鬼不分的傻丫头!
“快走,别老来影响我做生意!”尔沫的火也上来了,跟他杠上了。
齐浩天怒气冲冲地走开没多远,马上就后悔了。
不管遇上什么人、什么事,他总能心平气和的去应对及解决,可他这是怎么了,居然这般跟她赌气?还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他若不在意,又怎会一直护着她、提醒着她?
该死!齐浩天,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同一时间,尔沫望着他离去的影,也不知怎地,委屈得红了眼睛。
城北僻巷里的一间小屋里,十五个小姑娘瑟缩着,一个捱着一个挤在角落里,她们全被布巾蒙住眼睛,双手也被捆绑。
屋里两名看守的壮汉听到三短两长的敲门声,其中一名去应了门。
外头的人正是带着包子及两壶烧酒的江三郎,他一进门,壮汉便立即关上门。
“江爷,你可来了,我跟我弟快饿昏了。”
原来江三郎是贩卖人口的人牙子,他会从各地村庄深山拐来或掳来少女,再卖至大城镇,这两多壮汉是一对不务正业、胡作非为的兄弟档,名叫李大福及李二福。
“这不是来了吗?”江三郎将热腾腾的包子跟烧酒交给刚才负责开门的李二福,“还给你们哥儿俩带了烧酒呢!”
“太好了,我酒瘾正犯呢!”李大福说。
“喝酒可以,但可别坏事。”江三郎嘱道。
“江爷,我事,你放心。”李大福接过弟弟递给他的,等不及地喝了一口。
这时,李二福将包子一个个分给那些缩瑟在角落,明明没被捂着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小姑娘。
小姑娘们饿慌了,即使看不见,但一个个抓着包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李大福跟李二福边配着烧酒,边分食那剩下的五颗大肉包。
“江爷,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开阳去?”李大福问。
“就这两天,开阳的老板已经等着了。”江三郎又再次咛道:“你们可得警戒点,别出什么纰漏。”
“放心吧,江爷。”李大福拍拍胸脯,“咱兄弟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跟你合作了。”
就在他们商讨着如何将少女押送至开阳的同时,一名黑衣人静悄悄地在屋顶上待着,正是齐浩天。
他目光凌厉地看着底下的江三郎,心想着这次便要在开阳将他及其党羽一网打尽,这个人老是在尔沫身边打转,他实在太不放心。
包子卖完了,尔沫有条不紊地细细收拾着铺子。
正忙着,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她快速转过身四张望,还是没看见任何可疑的人。
这不是第一次了,虽说那道视线似乎并没有恶意或威胁,但还是让她觉得怪怪的。
不过乐观的她倒也没多想,再说,忙了一天,她想赶紧收拾好,早早去休息。
收拾好,正打算关门,江三郎突然出现,喊道:“尔姑娘,且慢!”
尔沫没想到是他,有些抱歉地道:“江爷,已经没包子了。”
他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来买包子的,是给你送点东西过来。”他递给她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甜糕。
“这是我客人给我的,我觉得好吃,就给你留了几个。”江三郎脸上带着温煦的笑,“虽说你是卖包子的,但说不定日后也能做点不同的。”
接下甜糕,她点头道谢。“谢谢江爷。”
“客人说这糕点不能隔夜,既然你也收拾好了,就坐下来歇个脚,把甜糕吃了吧!”
尔沫心想他特地给她送甜糕过来,也不好驳了他的意,而且她也确实有点累了,不如照他说的歇一会儿。
她坐了下来,拈起一块甜糕,是红豆枣泥的馅,光闻那味儿就又香又甜。
江三郎在她对面坐下,“快吃吧,就连我这不嗜甜的人都觉得好吃极了。”
尔沫点点头,吃了一口,那股不腻人的甜香味立刻在口中漫开。
“不错吧?”江三郎笑视着她,“要是你有兴趣,我去帮你要个配方跟做法,你可以试试。”
她颔首一笑,“谢谢江爷。”
他面带温和笑意的看着她,静了一会儿,才语带试探地问道:“对了,尔姑娘,那天在你店里碰见的那位齐爷,你跟他熟?”
这个问题倒让尔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以她和齐三接触的次数及时间来说,他们算是熟吧,可若以了解的程度来说,他们又陌生极了。
“怎么,有难言之隐?”江三郎微微蹙起眉头,“如果你不方便说,就……”
“不,没什么难言之隐。”她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我对他所知不多。”
他不免感到疑惑,“可看他那样子,不知情的人以为他跟你十分熟稔呢!”
“他虽然经常出现在我面前,可我对他一无所悉。”她老实地道。
“是吗?”江三郎挠挠脸,若有所思。
尔沫睇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江爷是否气恼着他那天的无礼?”
“喔,那倒是没有。”江三郎爽朗一笑。
“他那人有时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其实没什么恶意……”意识到自己竟然替齐三说话,她有点懊恼。
可恶!她干么替那个自大鬼说好话?
“我只是好奇问问,没什么事。”说完,他又催促道:“别顾着说话,快吃,我看你忙了一天也饿了吧?”
尔沬蹙眉苦笑。是的,做吃的人,却常是饿着肚子的人,因为实在太忙了。
她配着茶水,吃完了三块糕点,露出违足的笑颜。
“好吃吗?”他问。
“很好吃,谢谢江爷。”她衷心地道谢。
“嗯。”江三郎点头微笑,站了起来:“那我不打扰你歇息了,告辞。”
尔沫见状,连忙站起身要送客,“谢谢江爷,你慢、慢……”话未说完,她突然一阵量眩,眼前一花。
“欸,尔姑娘!”江三郎及时伸手扶着她,“你没事吧?”
她的眼前一片花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稍微将视线聚焦,看着他的脸,可是他的脸也娈得好模糊,她怎么会突然头昏眼花,浑身力气好像也一点一滴在流失……她知道自己累,可应该没累到体力不支吧?难道她这是慢性疲劳?
“我……我没事……”她虽是这么说,可头却晕得更厉害了,而且双腿也慢慢瘫软,好像不属于她似的。
“尔姑娘,你没事吧?”江三郎扶着她坐下,定定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扶着头,晕眩到快要吐了,“我好晕……全身无力……”
“唉呀,该不是累坏了?”他将她拦腰抱起,“我送你上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感到心慌且不自在,她想挣扎着下来,可全身都使不上力,就连说话都语不成句了,“不……我不、不用……”
江三郎安哄道:“没事的,你睡一会儿应该就会恢复。”
“不……唔……”她觉得自己几度几乎要失去意识。
他将她放在床上,坐在床沿看着她。
她想动却动不了,因为她的力气已经完全流失,只剩一点点的意志,她眼神迷茫地看着江三郎,发现他的目光像是觊觎着羔羊的豺狼,她意识到不对劲,却已没有余力做出任何反应。
江三郎见她已经失去力气了,露出了本性,勾起一抹阴沉狡猾的笑,邪气地道:“小丫头,爷儿我早想尝尝你的滋味……”话声未完全落下,他的手便伸向她的腰际。
尔沫心头一惊,却没有力气挣扎,她感觉得到他正在解开她的腰带,露岀痛苦又惊惧的表情,使尽全力挤岀一个“不”字。
他眼神邪佞,慢慢解开她的腰带,拉开她的外衣。“放心,老子我身经百战,一定让你舒舒服服。”
她痛心又气愤地瞪着他,懊悔的眼泪涌出眼眶。她的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她的意识及感觉也快要消失,但她知道……自己着了道。
齐三已经不止一次提醒她,她却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对江三郎如此轻忽,齐三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是天真可欺,她真的是个笨蛋,无可救药又活该的糊涂蛋!
完了完了,她的清白就要这么没了……
她在意的不是清白,也不是那薄薄的一层膜,而是她的第一次不该给这种男人,尽管她对男性及亲密存有潜在的恐惧感,但她并不是对那件事全无期待,而在她的想象里,第一次绝对不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的。
她的意识像是水瓶里最后的一滴水,在流尽的那一间,她喃喃地喊了一个名字,“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