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日上三竿,但这儿仍是酒色财气充斥,久未出现的铠斳贝勒竟带着一名倾城美人进来,顿时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一些熟友开心迎接他,这些人各个都是王公大臣的二代,不只身穿绫罗绸缎,有的是额驸、阿哥,有的还已婚配,只是皆有一颗不安分的心,身旁都有花娘卿卿我我,不仅有美酒,还赌骰子助兴。
「哇!哪儿找来的漂亮姑娘?」
「美,真美,但怎么有点眼熟?」
众多酒肉朋友中,有不少人曾上贝勒府见过韩小乔,可昨晚喝了大半夜,现在仍醉眼朦胧,才会没认出美人就是他们看过的叶大才女。
听闻消息,赶忙过来招待的老鸨尴尬极了,但不愧是见多识广,只见她红丝帕一甩,带着娇嗲的懊恼道:「哎呀,贝勒爷,怎么好意思让你自备姑娘呢?这下我可得好好反省了,难怪你这么久不上门来。」
韩小乔简直快疯了,莫名其妙遇到黑衣人,现在又被带到妓院,被当成姑娘?她没好气的瞪着带她进来的铠斳贝勒。
「别气了,艳娘,她可是攫取了我的心、我的眼的叶雯才女。」
他这番深情的宣布,不但让她瞠目结舌,连这些酒肉朋友都醒了不少。定睛仔细一看,没错,还真的就是那天他们在贝勒府上看到的女夫子。
有人摇头晃脑,不明白的问:「怎么把人带来了?是跟兄弟们示威?」
「是啊,爷,怎么把正经姑娘带来这烟花楼,现形之下,我们可感惭愧了。」艳娘的笑是愈形尴尬了。
铠斳大手一揽,搂住韩小乔的纤腰,邪魅笑着,「没办法,才女醋味重,因此要你们替我作证,我在她入府后,可是鲜少往这里来了。」
「爷,你正经点成不成?」她一把拉下他放肆的手,真不知他在演哪出戏?刚刚那三名黑衣人有多危险,他一回身就忘了吗?
「瞧,看看嘛,这里的美人儿美虽美矣,可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他继续装疯卖傻,因为他们得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他不确定那三名黑衣人是否已死心离开。
「铠斳贝勒,为了一个美人——虽说是旷世才女,但你如此大动作的带她来瞧我们这些兄弟们寻欢之所,不会太可笑了吗?」
说话的是一名倨傲的皇家阿哥,在他眼里,女人如衣服,像皇阿玛有后宫三千,他也有多名妻妾,要是每个女人都跟这个才女一样善妒,他不累死了?
「没办法,谁教我那么爱她你。」他笑吟吟的跟她挤眉弄眼,说得一点都不害臊。
她要昏倒了……不!她更想勒死他……「我要走了。」
满室的粉味、酒味都让她很受不了,更甭提那些浓妆艳抹的美人儿大多衣衫不整,有的甚至仅着薄纱、仅剩肚兜、露出光溜溜的腿儿,简直伤风败俗。
「好,叶才女走,铠斳就走。对了,你不是要到市场买食材吗?」他笑问。
「我不想买了。」谁还有心情啊?她又瞪他一眼。
「好,不买,那下回我再陪你去。」他极尽讨好的又道。
「下回也不用你陪。」她快疯了,他怎么变了个样?肯定是故意逗她的!
「好,不陪,下回也不陪。」他极力忍住笑,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模样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两人边谈边走远,留下一室傻眼的众人。
「杜王爷跟你有仇吗?所以叫反皇党来杀你?」刚进入马车内,韩小乔立即迫不及待的问。
她不知道杜王爷是谁,但反皇党是一股反清的旧势力,她在四川时就常听到这个党派从事刺杀清朝皇室中人的行动。
铠斳贝勒漂亮的眼眸一眨。她在意的果然还是他的人身安全,至于他在妓院里的语,她倒懒得理会。
他的父母婚姻不幸福,所以他也不懂相爱是什么,事实上,他哥哥的婚姻跟他父母的并无不同,唯一差别只在于连他额娘也红杏出墙,嫂嫂还没有。
他父母在世时大吵小吵不断,最后他额娘得到休书一纸,远走他方,抑郁而亡,而他阿玛则在一次纵欲后突然没了呼息,药石罔效。
正所谓旁观者清,他知道两人都是自私的人,吝于对彼此付出关爱,所以他们对哥哥的溺爱就更弥足珍贵,也是他特别想要的。
但他一直没有得到,在身旁亲人一个一个离开后,也不曾想过世上还会有肯真心为他付出的女人,直到遇见了她……
「干啥不说话?这是很严重的事,要不下回出来,你叫威吉、威良也跟着,听到没有?」她被他看到浑身不自在,撇撇嘴板着脸孔道:「在想什么呀?又是不正经的事吗?别以为我不在乎你把我带进妓院里的事,而是我想明白了,这是为了躲黑衣人吧?甚至在那里耍白痴的跟我嬉笑怒骂,也是想多撑一会儿时间,让那三名黑衣人以为我们会待很久,然后放弃离开,对吧?所以这回我就算了,但一切下不为例。」
说完了长长的一串话,她干脆转头看向窗外。
铠斳定定望着她,知道她一直想跟他保持安全距离,偏偏这反而吸引他想愈靠愈近,而在这段日子的相处过后,他也已经很清楚那并不只是男人天生的劣根性作祟,因为她不是庸脂俗粉,而是一个真正善良的好姑娘。
他不要牵绊,所以从前对女人不交心,也不给承诺,但对她,他愿意破例。
何况,杜王爷已经抓狂到让反皇党都出手要取他性命了,人生苦短,眼前瞧得见的幸福,他要把握住。
就算背对着铠斳,韩小乔仍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凝睇眸光,她吞了一口口水,气呼呼的回头——
她错了!他就等着她回头,那双美眸里的炙热令她的心一突,快得如擂鼓。
铠斳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火热的唇堵住她的嘴,吻得她快要无法呼吸,其热情几乎将她焚烧殆尽……
终于,他挑逗的唇舌轻舔、逗弄着她微肿的红唇,也放开了她。
「嫁给我。」
一句简单却夹带着重大威力的话,让韩小乔被吻得浑沌不已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她直接从他怀里弹开,坐到对面。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为、为什么是我?」
「我说了我爱你。」
「在青楼那种地方说的话能信吗?况且你的话老不正经,何时能信了?」她虽然这么说,但一颗心已然澎湃汹涌。
「我现在就很正经,而且刚刚我已一一巡过那些伺候我的妓女们,她们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不,应该说,没一个比更你顺眼的。」
「我该感到庆幸吗?」韩小乔哭笑不得,真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她根本不是叶雯,一进入皇家不仅繁文缛节她不懂,诗词曲赋她更是半调子,被人拆穿冒充的身分根本是指日可待,她又没疯,怎么能嫁他?
「反正你也没亲人,我就不必差人上门提亲,婚事办一办,我们就可以进洞房了。」说到这里,他又露出邪笑。
「贝勒爷是土匪还是恶霸?」
一个是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一个则是清妍脱俗的美人,两人大眼瞪小眼,男的笑得泰然自若,女的倒是眼内冒火,然而久久对峙下来,美人的功力还是略逊男人一筹。
没办法,谁教他爱用调情的勾引眼眸凝睇她,她被瞧得脸红心跳,只能再转头避开。
「总之,请贝勒爷别再开玩笑,你要成亲也该找个拘谨守礼又贤淑端庄的闺女。」
「那为什么不能是你?」他执起她的下颚,以不弄痛她的力气再度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
她拉掉他的手,瞪着他,「那个……我个性孤傲,偶尔为了应付人还会虚与委蛇,不、不够坦荡诚实,就连诗词造诣也只是徒有虚名,不会是个贤妻。」
「那我就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来娶你就行了。」
他又开始不正经了。她咬着下唇,决定很认真的跟他说明白,「爷想娶我的心态是什么?是纯然的占有欲、征服感在作祟,还是的确动了真心?」
「看来我得用行动表示,你才会相信我是真心的。」
「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对着轿外大喊,「回前门大街去。」
「你在干什么?那里有黑衣人啊!」她可急了。
无奈驾车奴仆听命的是贝勒爷,不一会儿,马车就返回前门大街。
他带着她进到一家丝绸店面,不疾不徐的指示,「商家,将你们上好的布料拿出来,只要小乔夫子看上眼就订下。对了,不管是鞋子、饰品、春夏秋冬的服饰,全部都要替她做……」
「这……我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她呆愕又不解。
「对了,凤冠霞帔也找个手巧的人来做,成了之后本贝勒大大有赏。」他没回她,迳自向店家说道。
「恭喜贝勒爷、恭喜小乔夫子。」店家见大笔生意上门,笑得阖不拢嘴,频频拱手道贺。
韩小乔整个傻眼,再看向眉开眼笑的铠斳贝勒。这个男人怎么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就这么宣布他们的婚事了?
完了!不必多久时间,这会儿肯定传遍京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