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陈英治走进来……不对,该说是被姜天倪拖进来的。
“小姐,我要换衣服。”姜天倪扬声道。
“天倪,别这样,我帮你买的衣服很美啊!”陈英治为难道。
“你说什么?”姜天倪气急败坏道:“我跟你说我喜欢这牌子的衣服,结果你居然买一件最便宜的T恤打发我?你什么意思啊你!”
“你青春美丽,穿T恤很好看啊!而且这里的T恤哪有便宜?随便挑一件都要两千多。”陈英治有点吃不消的说。千金小姐都不带钱出门,见面先送一束鲜花,吃饭上餐厅,去饭店喝下午茶,动不动便须奉上礼物讨欢心,他一个月的薪水都不够约会用。
“随便挑一件?”姜天倪柳眉倒竖,“我是穿‘随便牌’衣服的人吗?你若是连这里的衣服都买不起,趁早别约会我!”
“好啦!好啦!你自己挑。”陈英治都投资不下二十万了,哪能说收手便收手?都已经在父母面前夸下海口,十分有希望当“益泰集团”的驸马爷,父母才给一张信用卡任由他刷。
小雅起身和他们打招呼,悄悄把姜天倪拉到一旁小声道:“天倪,你怎么会跟学长约会?爷爷不是帮你挑好人选……”
“不关你的事!”姜天倪被她撞见这种事,感觉很不光彩,“我警告你少打小报告!结婚之前,谁都有选择的权利。”说完便动手挑衣服,如果原先只打算买一件,如今少说也要买五件,她的男朋友不可能付不起账单,她要孙小雅明白这点。
“你不买吗?”她反问小雅。
“有点贵。”小雅其实喜欢另一位设计师的。
“怎么会?这还不算最高档的,平日里将就穿穿。”
姜天倪随手挑了五件上衣、两条裙子、一条丝巾,连试穿都不必了,便让小姐结账。陈英治的心都在滴血了,为了面子还是将信用卡掏出来刷刷刷。
小雅带着羡慕的口吻说:“学长真体贴、真大方,陪女朋友逛街买衣服都不嫌累。还是天倪有福气,学长以前连一副手套都没送过我。”
姜天倪得意洋洋。“我是天生好命女,而你呢?别以为钓上我哥便能幸福,看他对亲妹妹都那么无情又吝啬,也难怪你买不起这里的衣服。”
小雅从不在姜天倪面前炫耀姜兆同对她的慷慨大方,这是明哲保身。
激怒未来的小姑是不智的,她情愿将姜天倪留给姜兆同去应付。
姜天倪将三个纸袋交由陈英治去提,像公主领着随从一样走出去。
小雅暗叹:可怜的陈英治,你家也算有钱了,又何苦去高攀豪门干金?你的“一掷千金”对她而言是九牛一毛。
有钱人之间,也分阶级的。
陈家有十亿身价,姜家少说有上千亿,都算有钱人,但出手大方不大方立见高下,更别提陈英治是领薪水的子弟兵。
孙柳静将中意的衣服全试穿过了,从中挑了两套,结账出来,老天开始下蒙蒙雨,退回店内联络司机来接。此时,小雅的手机响起,姜兆同约她一起吃饭,问明地点,开车来接走了。
姜兆同见小雅两手空空,“你没买?”
小雅轻笑。“阿姨的乐趣之一,便是在我面前花钱花得很痛快,教我干瞪眼。我不忍心剥夺她已少得可怜的人生乐趣。”
“吃完饭,我陪你去买。”
“真的?我好高兴!”
“这么高兴?”
“你从来没有陪我去买过衣服,人家也想象电视上演的那样,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在男友面前转圈圈,问‘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那我该说什么?好看!好看!”姜兆同微笑。
“真的好看吗?”她续演。
“没有人比你穿起来更好看!”
小雅呵呵笑道:“兆同,你真有天分,一点便灵。”
姜兆同唇角微扬,勾出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你今天可以慢慢买,买个痛快,不要太早回去。最好是到我那儿过夜,明天再回去。”
“为什么?”
“我开车过来接你,在离你们前方一百多公尺处,见到你父亲手臂上勾着李河娜在逛街购物,除非老天保佑,否则应该会被孙夫人撞见。”
“这……”会引发大战的。
“听我说,小雅,撞见便撞见了,刚好将事情摊开来,做个了结。”
小雅一凛,立时明白他的用意。长痛不如短痛!时间拖久了,若是教孙思贤对李河娜生出真感情反而不妙。
“我真的很同情阿姨,虽然她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对我也不太友善,但至少我能够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对我。换了是我,不见得能比她更大方。”她微微蹙眉,神色迷惘,“而爸爸虽是至亲,我反而不了解他。为什么他可以面不改色的一次又一次的外遇,伤害妻儿?甚至连妻子的朋友也勾搭上,他没有羞耻心吗?”
姜兆同深思地望着她担忧的神色。“别担心,一旦事情摊开了反而好解决,你奶奶会摆平你父亲,你阿姨也不用再被好朋友蒙在鼓里。”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但丈夫勾搭上自己的好友,不管对哪个女人而言,都太残酷了!
孙柳静能相信吗?最同情她的人竟是孙小雅。
*
孙柳静当街和李河娜大打出手,孙思贤反而趁乱逃走,躲起来不回家。
姜兆同从饭店中把他揪出来,亲自押上车。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孙思贤很少与姜兆同接触,只觉得他难以亲近。
“下次请你躲到地狱去,我就找不到。”姜兆同冷如寒冰的说。
“你……”咒我死?孙思贤想抗议的话在见到他沉肃的可怕表情时又吞了回去,真恐怖,比他家的慈禧太后更令人害怕。
“我妈让你来找我的?”他清清喉咙问。不怕,不怕,未来的女婿嘛!
“是小雅。”
“什么?这个不肖女竟敢扯我后腿……”
“闭嘴!你敢再骂小雅一句试试看!”姜兆同目光深沉,一字一句吐出冰刀霜矛。“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自己闯下的祸、惹出的乱子,你不思解决,反而逃之夭夭,让家里的女人去天翻地覆闹翻天,自己倒躲起来逍遥,你比女人更没种!我干脆把你阉了,保证你不会再外遇,不会再制造问题,不会让小雅羞愧的哭出来!”
“你你你……我我我……这是我的事,我家的事,你只是个外人……”
“谁让小雅哭了,谁就是我的仇人。既然我是外人,更不需要手下留情,我已经请司机将车开往医院,直接找医生把你阉了!”
“你……你别乱来啊!没有医生会帮你动这种害人的手术……”
“也对,谢谢你提醒我。”姜兆同狠酷无比的说:“花个十万块找两个流氓来动手好了,没有医生帮你麻醉、止血,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
“你你……你是开玩笑的吧?”孙思贤声音打抖。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
孙思贤望着他冷硬的表情,由眼底射出的寒凛光芒,打心底感到害怕,一点都不怀疑他没什么不敢做的。
“你……你不可以对我无礼……我……我即将是你的岳父……”
“死了就不是了。”
“什……什么?”
“仔细想一想,把你阉了变太监,小雅有一个太监父亲很丢脸,连我都面上无光。反过来你如果被流氓绑架、撕票,那就不要紧了。”
“你……”
“反正你死了也没人会伤心。你母亲为你擦屁股擦了一辈子,她说她累了;你太太恨你勾搭上她的好朋友,令她尊严扫地、颜面尽失,你太太说这种丈夫她不希罕了;你儿子被你太太的哭嚎声吓坏了,安慰你太太说这种爸爸他不要了;至于小雅,这三年多你一直忽略她,不闻不问,她自然对你没什么感情,有没有你都无所谓。”姜兆同扳扳手指头,冷酷道:“你瞧,你的存在根本是多余的,只会带给家人难堪、痛苦、没有建设性。你活着干什么?死了都没人怀念,全家人反而都会松一口气,庆幸再也没有人会让他们丢人现眼。”
他愈是冷静、愈是没有情绪起伏,看起来就愈冷锐而矜傲逼人,一字一句像是从寒冰里裂出来,孙思贤愈是恐惧得从骨头里冷出来。
“你你……你……胡说……我才……不相信……”声音梗在喉问,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一辈子最怕面对强人强盛的意志与气势,那令他疲惫不堪。
眼见车子开出市区,往郊外山上而去,愈走愈少人烟,孙思贤慌了、乱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说的话,刚才你没听清楚吗?”姜兆同反问,还附了个凉凉的微哂。“我会让你明白,我从来不开玩笑!”
“你……你真的要……”
“只有你死了,孙家的耻辱才会划下休止符。”
孙思贤的心直直往下跌落。这男人无情的眼神是认真的。
“你安心的走吧!佑丞已经十六岁,再过两年我会开始训练他,将他磨练成一位很棒的接班人。这是我对奶奶的承诺,也是奶奶要求我付出的‘聘金’;将孙佑丞磨练成材!”
“我妈她……”
“她对你已感到绝望,将希望全寄托在佑丞身上。”
车子驶到一处无人的空地,突然冲过来七、八个穿黑衣服的彪形大汉,一把拉开车门,将孙思贤拖了出去……
“哇啊……你们要做什么……兆同救我啊……救命啊——救命啊——”
车子载着姜兆同绝尘而去,留下孙思贤给七、八个大汉架着走。
孙思贤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他方才怕归怕,但姜兆同毕竟是文明人啊!他怎么会勾结流氓,想杀人弃尸?
他真的有那么罪大恶极吗?他真的报应临头了吗?
那些大汉开始要剥他的衣服、脱他的裤子……
“不要啊……你们想做什么?”孙思贤死拉住裤头,一辈子没被男人脱过衣服,恶心得想痛哭一场,“放开我……放开我……”
“少啰唆!不脱裤子怎么阉了你那坏东西?还是你想干脆一刀毙命?”
“不要啊——”孙思贤哭了,眼泪、鼻涕齐流,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各位大哥,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也不要把我阉了……姜兆同给你们多少钱,我加倍给你们,不,十倍,我给你们十倍……真的,我不敢骗你们,我只求你们放过我,不要杀我……”
他怕得肝胆俱裂,哭得声嘶力竭,完全没注意到一旁有闪亮灯不断地亮起,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那七、八个彪形大汉像得到指令似的,一窝蜂离开,跳上不远处的一辆厢型车,很快开走了。
孙思贤任由风吹干泪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站起来穿好衣服,该回去了。”多熟悉又令人害怕的冷酷声音。
“姜兆同,是你……”孙思贤豁然站起身,一副想跟他拼命的表情。
“你最好三思而后行!”姜兆同举起手上的数位相机,笑容寒薄,“你下次再外遇给我抓到,我就把你刚刚‘跪求饶命’的丑陋照片公开出去!”
孙思贤又怕又气,又气又怕。
“你……你……你这可恶的臭小子,你回家管你老子就好,干嘛管我?”
“第一,我家老子不敢这么没种,留下烂摊子给我收拾;第二,我家老子没有惹小雅哭。”姜兆同半转过身,催促道:“请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孙思贤只能暗自咬牙切齿了,用哭嚎过度、微哑的声音问。
“了不起的准岳父,奶奶被你气得病倒了。”
即使是败家子,听到老母住院,心底也不由得掠过一阵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