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宣殊边走边想着方才的场景。
原来她的「眼光」奇特,喜欢那样的男人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突然有种「可惜」的感觉。
或许是对一个长得美美的女人,竟然会看上中年发福男人的惋惜感吧。
不过话说回来,或许这也正是她的优点,不会看上男人的金钱权势或外表,而是真正喜欢男人的内在吧。
可是,他还是觉得那个男人一点都配不上她。
宣殊又点了根菸,抽了一口,接着吐出口长气,继续缓步往前走。
呿,他现在哪还有时间管别人配不配,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壮大自己的力量,如何拉拢公司派系归为己有,而不是想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这场仗他非打赢不可,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委屈至死的母亲。
想到过世的母亲,宣殊的黑眸微微一黯,心痛依旧。
低垂着头,他的脚步更缓了。
「欸——」颜喜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追上了「可恶的家伙」,看着他高壮的背影,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喊住他。「喂、喂!」她艰困的强迫自己出声。
但那高大的身影却丝毫没有驻足回首的意思。
她咬咬下唇,索性用最后一丝力气,快步冲上前,扯住了他的衬衫,但却不小心将原本塞入裤中的部分衣摆给扯了出来。
这下宣殊的脚步停是停了,但却一脸怪异的瞅着她。「你?」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还扯住他的衣服?
这女人的行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第一次是看到她毫不畏惧的狠踢那个色狼的命根子一记,第二次则是她用茶杯砸破了总经理的头,第三次是刚刚娇羞的将情书递给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第四次,就是现在了……
「对、对不起。」她尴尬的试图帮他将衣摆塞回裤中,却笨拙的搞得更乱。
宣殊按住了她的手,将自己的衣摆自她手中抽回,索性将所有的衣摆全都拉了出来,好笑的瞅着她道:「你该不是特地来为方才那句『没礼貌』道歉的吧?」
颜喜儿的脸蛋倏地绯红,声音梗在喉头出不来,困窘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下他该不会因为记仇,而不愿意收下这封信吧?
「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原谅你。」这女人有种独特的气质,让他忍不住想逗弄她一下。
他果然跟她想像的一样可恶,要不是为了好朋友的恋情,她早就不客气的反击了。
她懊恼的咬咬下唇,深吸口气,鼓起勇气直视他,「你是宣殊吧?」这次她得先问清楚才行。
「有何指教?」他促狭的看着她。
真的是他没错!她刚刚怎么会犯这么离谱的错误呢?
眼前的男人的确有张如双双所描述的英俊脸蛋,帅气的五官让人印象深刻,还有那双彷佛可以洞悉一切的黑眸……她很不想承认自从看过第一眼,这双黑色的眸子就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哈罗?」见她盯着自己沉默不语,宣殊纳闷的挑起眉。
「呃……这、这封信给你。」颜喜儿如梦初醒,羞窘的将信塞入他的怀中,然后二话不说,立刻转头跑开。
「喂——」他怔愣的抓着自己胸前的那封信。
这信?宣殊皱皱眉。不正是刚刚她交给那个男人的信吗?为什么她把同样的一封信又交给他?
看着她越跑越远的背影,他的好奇心缓缓升了起来——不只是对这封信,还有她……
突然写信给你实在很冒昧,但还是想要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希望有机会跟你认识认识……
看着信上略显狂放的字体,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热情直接的文字,是出自于那个老是用一双美丽大眼睛瞪着他的公主笔下。
公主?对了,他一直觉得她的气质跟一般人很不一样,原来是因为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感。
尤其她抿着唇不认输的模样,就像个高傲且不容侵犯的公主。
他以为她应该很讨厌他才是——虽然他救了她两次,但她却误会他跟那些人蛇鼠一窝。
怎么现在又会突然写这样充满崇拜与爱慕的告白情书给他呢?
不懂,他实在不懂,她真的是个让人难以捉摸的女人。
「怎么?在看什么,嘴角翘得这么高?」询问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同响起。
「你来啦?」宣殊将信收起,望向刚走进客厅的好友。
「你心情很好?」姜羽奇好奇的打量着他。
他们是在国外念书时认识的,那是所只有有钱有势的人才进得去的贵族学校,因为两人同是台湾人,很快就混熟了,到现在都是好麻吉。
宣殊扯扯唇,没有正面回答。
「收购颜氏的事已经办妥了,以后颜氏就并入我们宣扬集团的版图了。」姜羽奇坐到椅子上,脸上漾起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他朝他点了点头。
「去你的,我们之间还要这么虚伪吗?而且我领你的薪水替你办事,本来就是应该的,有啥好谢﹗」姜羽奇佯怒道。
「你大可以去当你的大少爷的。」羽奇的父亲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商人,只是都在美国发展。
「别说这些了,当年在英国,若不是你挺身帮我打倒那几个壮汉的话,我说不定根本没命站在这里。」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是个畏畏缩缩的东方瘦皮猴,早被那些外国人欺凌惯了,幸好宣殊替他出了口气,狠狠的打倒了那些自以为是的「白猪」,也因此得到了那些原本有种族歧视的外国人的尊重与友情。
「这些老掉牙的事情就别提了。」宣殊不以为意的扯扯唇。
「其实,若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叫我爸帮忙。」姜羽奇老调重弹。
「不。」他也一如以往的断然拒绝,「我要靠自己的能力成功,以慰我母亲在天之灵。」
「你能够靠自己做到这个地步,我相信伯母已经感到很骄傲了。」宣殊从学生时代就靠着卖社群网站而致富,现在更是个横跨各个产业的集团总裁——只是这个身分必须保密就是了。
「我会让曾经羞辱我母亲的人后悔这样对待她。」黑眸中闪过森冷的芒光。
「你一定可以的。」姜羽奇安慰的拍拍好友的肩膀。
宣殊的身世一直是个不能公开的秘密,若不是他主动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原来他就是宏雕集团总裁的私生子,也是总经理陶兴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个秘密,除了宣殊的父亲陶应跟他已逝的母亲,还有他这个好朋友知道外,没有任何人晓得。
宣殊的父亲除了提供他到国外念书的学费之外,没有给过他们母子俩任何金钱援助,陶应的大老婆还常常上门找他母亲麻烦,极尽羞辱之能事,阻碍她的工作机会,他母亲因为长年忍受这些痛苦,最后终于因为重度忧郁症而自杀身亡。
母亲自杀身亡的消息,对在国外念书的宣殊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但他没有丧志,反而更专注于学业与经营人脉创业上,只希望能替母亲出一口气。
也或许如此,他才会隐瞒自己的成就,接受陶应的安排进入宏雕工作,为的就是找机会夺下宏雕的经营权吧。
「对了,颜威豪都没有下落吗?」宣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听说他去美国寻求援助,但后来就下落不明,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那他的妻女呢?突然无法再过这么奢华的生活,应该很难适应吧。」
他曾听过有关颜喜儿的豪奢行为——花钱不眨眼的包下百货公司刷卡千万,为了办生日Party,将整个泳池用昂贵的红酒填满等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日子应该很难过吧,不过听说颜喜儿是个绝色美女,当初不知道多少富豪子弟追求她都被她打回票,真让人想见见她。」
「这种千金小姐还是少碰为妙,只知道骄纵享乐,说不定,现在还在怨天尤人呢。」宣殊扯扯唇道。
「也是,」姜羽奇点了点头,又打趣地转回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聊聊你那封信吧?」
「什么信?」他装傻。
「让你刚刚看到出神傻笑的信啊!」他可是把他的表情看得很清楚呢!
「没什么好说的。」宣殊点起一根菸抽着。
「我看是情书吧?你这家伙从以前就是这么受欢迎。」人长得又帅又高真的很吃香耶,偏偏他又这么有钱,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根本就把这世间上所有的好处都给了他﹗「说说看,这次你又迷倒哪个女人了?会写情书?很清纯喔。」
清纯?想到她困窘羞红了脸蛋的美丽容颜,宣殊的唇畔不由自主的弯起一道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看来她引起你的兴趣了。」姜羽奇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在提起女人时,露出这样的表情。
宣殊但笑不语,但眸中闪烁着的精光,却泄露了他的心意。
没错,他是有兴趣,而且兴趣还不算小。
他记得信纸最后的属名为郑双双,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
看来明天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