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安克维开车离开庄园,回到台北,一直到结婚的前一天才回来。
他如尹祯珠所愿,刻意避开她,就算遇见她,也是视若无睹。
而他也没空和江若昀拍婚纱照,这让江若昀有些不满,不过她还是按捺着不悦的情绪,忍到婚礼前一天,看见他回到庄园,结婚计画没有生变,她才安心。
至于安克维与尹祯珠再次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婚礼当天,尹祯珠换上深蓝色的套装,行李也都收拾好了,等婚礼开始,她就要离开庄园。
身为婚礼企划人,她依然一刻不得闲,确定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才来到新娘休息室。
江若昀已经梳妆打扮妥当,换上白纱礼服,看见她单独进来,主动开口,“尹小姐,辛苦你了。”
“不用客气。”尹祯珠敛下长睫,想要赶紧离开,因为她觉得眼前那抹白,像是冰厚的雪,遮掩了她的双眼,甚至冻僵了她的四肢。
“今天我要和克维结婚了,这一个月来我担惊受伯,不过等等就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了,你和克维以后就是陌生人了。”
尹祯珠低着头,没有回答。
也许是因为太得意了,江若昀又开口,“虽然我对你很不放心,但还是得谢谢你替我企划婚礼人,我想,今天的婚礼应该会很美。”
“不用客气。”除了疏离的回应,尹祯珠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你会留下来观礼吗?”江若昀露出挑衅的笑容,话语中隐含着嘲笑,“你会真心祝福我和克维,是吧?”
“等你进场后,我便会无声的离开,不会再打扰你们。”她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神父已经在中庭等候,江小姐,你再确定一下,看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真是可惜。”江若昀得了便宜还卖乖。“对了,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就告诉你实话吧!”
尹祯珠微蹙眉头,疑惑的看着她。
“其实安姨很健康,并没有得到肝癌。”隐忍了好几个月,江若昀终于能炫耀的说出口,“会出此下策,全是为了逼迫你离开克维的身边。”
心一抽,尹祯珠觉得胸口有些闷窒,木然的站在原地。
“觉得很委屈吗?”江若昀吃惊的望着她,“哎呀,你怎么露出这种表情?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单纯,竟然轻易的相信我们编的谎话,我还以为你会拚命留在克维的身边,结果……哈,也许是你不够爱他……”
江若昀后来又说了很多的话,还不时发出骄傲的笑声,尹祯珠听进耳里,全都成了嗡嗡的鸣声,不自觉的退后几步。
不一会儿,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安绿绯走了进来。
“大姊,”江若昀甜甜一笑,装得温柔婉约。“时间到了吗?”
安绿绯淡淡的睇了江若昀一眼,接着看向尹祯珠,“珠珠,克维那里有事,要你过去一下。”
尹祯珠回过神来,点了下头,随即离开新娘休息室,前往新郎休息室。
一路上,江若昀说的话犹在耳边回绕,如针一般刺着她的心口。
敲了下门,她走进新郎休息室。
安克维身穿白色西装,刚毅的俊颜没有任何表情,一语不发。
她也没有说话,直盯着他。
好一会儿,他拿出一只纸袋,递到她的面前,冷淡的说:“答应给你的,我不会少给,里面是我签好的合约。”
她伸出微颤的小手,知道自己接过合约之后,就能马上离开他的面前,日后他们就成了陌生人,不必再纠缠不清,也不必再为彼此伤神,更不用为了成全谁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一切都结束了。
眼看她握住了合约,安克维却没有马上放手,仿佛在做最后的抗争。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尹祯珠拾起眼眸,望着那曾经守护她大半辈子的男人,如今英姿飒爽的站在她的面前,不再是以往青涩的模样,而他的爱依然如此浓烈……
八年前,她选择用不爱来成全他的一切;八年后的今天,她还是选择用不爱来保全他的家。
而他……也有新的选择。
他们已经是成人,所做的抉择不管是对是错,都只是让心底的悲伤找一个发泄的缺口。
也许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只好由她先开口。
“谢谢你。”她用力抽走他手中的纸袋,也像是扯断了彼此之间的缘分。
“就这样?”他声音低沉的问,似乎在渴求她最后一次答案,再给她一次机会,若她开口求他别结婚,他一定马上带她远走高飞。
“祝你幸福。”这就是她的答案。
他彻底的失望了,双手紧握,冷哼一声,“我会的。”然后负气的转身,背对着她,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心若绝望,情就断。
“再见。”尹祯珠轻轻的说,离开休息室。
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们都没有回头再看对方一眼。
新郎在左,新娘在右,神父在前,数百名的宾客屏气凝神,婚礼正式开始。
神父微笑的宣誓自己的义务与权利,然后依照礼俗,要新人们发誓。
然而,安克维却在发呆,双眼盯着神父后面的讲桌,回想十几天前,他与尹祯珠最后一次的火热欢爱。
到现在,那种愉悦的感觉还存在他的心底。
就算他对她还有情愫,那又怎样?他懊恼的低咒一声。
他由爱生恨,特地找上她,就是想羞辱她、刁难她,最后还要她当自己的婚礼企划人,想要看见她难过的表情。
他是做到了。
她刚刚离去,就跟八年前一样,没有表情,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怨言,就这样静静的离开。
他想,她不爱他吗?
为什么每次他向她求欢、求爱时,她总是露出那副羞怯的模样?为什么?
“爱情是神圣的,婚姻是重大的责任,两位新人愿意同甘共苦,携手共建美满家庭,在此有人反对这对新人的结合吗?”神父例行公事的问。
在场的宾客全都微笑,摇了摇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