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晴空下,风云企业集团总部就矗立在办公大楼林立的台北市贸区,高耸入云的花岗岩建筑豪华气派,走进一楼大厅更是金碧辉煌,居中一个半人高的中国青瓷花瓶插满了各式花卉,已是灿烂缤纷,高挂在挑高天花板的巨型水晶吊灯,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这让刚走进来的杜采苓有一股难言的压力,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相较之下,是在太过单薄寒酸,尤其在看向不远处的四名服务台小姐,她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她们身穿名牌套装、头发绾成髻,脸上皆是完美彩妆,她怀疑她们会让自己见尉壬枫吗?也许会将她赶走吧——
果然,刚这么想时,其中一名小姐就走过来。
她有些紧张的解释,“抱歉,我是来找——”
“杜小姐,你好,总经理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请你搭右边第一部电梯,上到十六楼就可以看到总经理办公室了。”亲切的柜台小姐微笑指着右边的电梯。
“呃,谢谢。”杜采苓有困惑、有惊讶,但还是感激地朝她点点头,转身走去搭电梯。
她一上电梯后,四名柜台小姐马上议论起来,“她真的就像总经理所描述的样子耶。”
“灵气逼人又漂亮,但看来好小,她真的有功夫吗?”
“一定是,不然总经理几乎不近女色的,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小女孩找来当保镖?”
“可是,我还是不懂,总经理哪需要保镖?都是人家怕他的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但这些话她们可不敢在尉壬枫的面前谈起,而且这些话也只能在这儿聊,绝不能外传。
在风云企业里工作的,包括她们在内,都是风云帮的帮众,尉壬枫严禁任何人在这里滋事。
学历傲人的他脑袋精明,在为每人安排工作时,注重人尽其才,也因此,旗下企业是琳琅满目,有国际贸易、房地产、保全、娱乐事业……等等,在他的运筹帷幄下,这个“漂白企业”在短短几年就做得有声有色,荣登台湾前十大企业之一。
老帮主尉佘虽挂名董事长,但其事与退休无异,鲜少到公司,四处游山玩水,要不就到公园叫人打太极拳,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但今天,也许是听说儿子身边将多了一个小保镖,他早早就来上班了。
只是,杜采苓不认识他,因此一到十六楼,走出电梯门就看到一个笑眯眯的老头对她看上看下的,她还有所戒备的瞪着他。
大量一会儿,她看出对方并无恶意,而且——他的眼神还带有一抹熟悉的笑意,不过她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尉佘笑容可掬地问她,“采苓,第一天上班会紧张吗?”
她愣了愣。“呃——你怎么?”难道这栋大楼的每个人都认得她?她真的被搞迷糊了。
“来吧,我儿子一早就来了。”他说完就往前走。
她又是一愣,赶紧跟上前去。“儿子?那你是——”
他停下脚步,回头笑看着她。“尉佘,尉壬枫的老爸,不过我那儿子管我叫‘老头’,时间久了,我也听习惯了。”
语毕,他带着她穿过那些纷纷起身叫着“老董好”的职员,杜采苓注意到他们的头虽低低的,但每一双眼都不时的偷瞄她,有的还在坐下时,脚来手来、互开玩笑的打闹起来,可以看到老董回头,他们又装正经的低头办公,其中又以一个满头红毛的高大男人最为好笑,或许是太急了,竟然抓到黑墨水,还喷的满脸都是。
“儿子啊,你的保镖来了。”
尉佘大大方方的走进尉壬枫的办公室,尾随其后的杜采苓再见到坐在红木大桌后的俊俏容颜,一颗心竟然有很没用的怦怦狂跳。
怎么每见一次这个男人他就更帅一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质也更增一分,让她脸红心跳、浑身好不自在。
“谢谢。”尉壬枫直接给父亲一个逐客令的眼神,要他离开。
“哎哟,我脚废了,让我先坐一下。”他今天特地来上班,就是想看看这女孩跟儿子之间会有什么火花嘛。
杜采苓有些发愣的看着刚刚还健步如飞的老人家,这会儿竟然哀哀叫疼,又是捶打大腿又是揉揉肩膀的,还她差点笑了出来,说真格的,这个父亲可比那个冷酷的儿子要可爱许多了。
尉壬枫瞪了父亲一记白眼,伸手按下内线,“红毛仔,老董的脚不舒服,你抱他出去,顺便带他到整骨师——”
“夭寿囝仔,我是你老爸呢,去整骨还能好好走啊?!我出去就是了!”尉佘没好气地回瞪那个没血没泪的儿子后,转身就走,这一开门,差点跟个一脸黑墨汁的冒失鬼撞成一团,“红毛仔,你实在——”他的个儿矮了红毛仔一个头,但还是气得跳起来狠K他的头一记。
红毛仔不敢叫,只能苦笑,“老董,你能走啦?”
“都能跳了!再不久,就准备飞了!”
两人便说边走出去,门被顺手关上,杜采苓回头面对尉壬枫,脸上的盈盈笑意顿时消失在唇角,她有些不自在地看着他。“我来了。”
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知道,去坐着。”
这家伙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她一言不发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接下来,他却没理她,继续办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如坐针毡,想开口,但见他神情专注,也不好打断,只好继续枯坐。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他的脸色突然变了,一双黑眸变得深邃幽暗,出了什么事吗?
尉壬枫粗暴的按下内线钮,沉声怒喝,“叫杜健飞给我进来。”
一会儿后,一个光头的高个儿走了进来,才转身将门关上,一道劲风拂过,一把拆信刀竟然就嵌进厚重门板内,而刀锋离他的脖子极近,只要再差那么一点点就肯定见血了。
“杜健飞,你脑袋坏了?这什么烂报表?小学生的加法搞不好都比你好!”
“对不起!总经理!对不起!”他吓得连声道歉,身子却不敢移动分毫。
尉壬枫咬牙道:“去给我冷静冷静!”
“是!”
他小心地移开身体,急急得开门出去了。
“拿来给我!”尉壬枫突地开口。
杜采苓一愣,妄想压根没看着自己的他。他是在跟她说话吗?
“把拆信刀拿给我,你耳背啊!”这一次,他恶狠狠的目光是看着她了。
呼,脾气怎么这么差!她抿紧了唇,不太高兴得从门上拔下那把拆信刀,走过去,将刀子放在他桌上。
此时,后面传来两声敲门声,门又开了,刚刚那个光头大个儿满头、满脸湿淋淋的走进来,身上的西装也是了一大片。
杜健飞忍住欲打喷嚏的冲动,必恭必敬地道:“报告总经理,我去清醒回来了!”
“把这些拿出去重做。”
“是!”杜健飞拿过桌上的文件,转身又出去了。
怎么回事?杜采苓一脸疑惑,瞪着他还在滴水的光头。
“她到洗手间去冲头洗脸。”尉壬枫没看她,径自为她揭开疑问。
她傻眼。太离谱了,这叫冷静?如果做错事就得受罚,那自己完全不做事,岂不是更严重?
“请问我该——”
正在翻看报告的他突地举手示意她闭嘴,又用力的按了内线钮,火冒三丈的咆哮,“何保昌!你给我滚进来!”
不到五秒钟,门开了,令她错愕的是,还真的有人从门口滚了进来,她吓得赶忙往旁边靠,却见那人滚到办公桌前,起身跪下,一脸害怕。
“总经理——”
“你他妈的想再回牢里蹲吗?那种日子你过得比较习惯是不是?!”
“不、啊——”何保昌突地哀叫一声。
眨眼间的工夫,放在桌上的那把拆信刀竟然又射了过来,还狠狠的划过何保昌的脸颊,划出一道不小的血痕。
杜采苓吓得捣住嘴巴,就怕自己叫了出来。
尉壬枫黑眸危险的半眯。“再被我知道你吸毒,你就可以滚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敢了,不敢了。”
“出去!”
“是!”何保昌脸色惨白的站起身,急急忙忙的又出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杜采苓终于有事可忙——忙着帮尉壬枫捡镇尺、捡钢笔、捡拆信刀、捡打火机,而这全是他用来攻击那些办事不力、东有问题西有问题的帮派份子。
终于,十二点了,一早便吼声不断的尉壬枫将手上的笔放回笔筒,双手环胸的往后靠坐在椅背上,直勾勾的看着还坐在沙发上的杜采苓。“你还坐着做啥?”
她没好气的耸肩。“我也不知道我继续坐在这儿干啥?我已经捡完所有你丢出来的东西了!”她捡得一肚子火,觉得自己根本不是来当保镖的,而是清洁小妹吧!
他蹙眉。“你在生气?”
怀疑咧!她抿唇看着他。“尉壬枫——”
“你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老板?”
她撇撇嘴角。“我是你的敌人,你别忘了,难道还要尊称你先生或总经理吗?”
“也是,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间,我肚子饿了,你去买吃的。”
“什么?”
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千元大钞放在桌上,看着一脸错愕的她,“你的工作,除了我的人身安全外,就是帮忙内部事务,而负责我的中、午餐就是其中一项,”他顿了一下又道:“黑道恩怨与你无关,若是外面有兄弟要你跟他们同行,你一概拒绝,明白了吗?”
她能说什么?杜采苓点点头,走上前去拿了钱,转身又往门口走,尉王枫又叫住她。“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东西记得买两份。”
她停下脚步回头。“为什么?”
“为防你下毒,你是我的敌人,两份才有得选择,不一定会中毒。”
神经病,她才不会做那种缺德事。“我怎么知道你要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可是——”
他脸色微变,“再罗唆,我就安排你到酒店接客!”
这一句威吓有效,她立即识时务的闭上嘴巴,开门走出办公室,却见外面的人个个都盯着她看,可没人上前跟她交谈,她勉强向众人挤出微笑,很快的走过去搭电梯下楼。
一出大楼,她一眼就看到对街的便利商店,再想到那个跋扈火爆的男人——
很好,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是吧?!
她快步的走过去,一进店内,毫不犹豫的买了两碗泡面就回公司。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她端着两碗泡好的泡面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将其中一碗放在尉壬枫桌上,然后站在一旁开心的吃起午餐,等着看他的反应。
“你平常都吃这种东西?”瞄了碗面一眼,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定在她脸上。
“对呀,抱歉啦,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龙虾、鲍鱼口味的高级泡面,只好委屈你‘跟我一样’吃肉燥面了。”哈哈,这下你可是自打嘴巴了吧,就不信整不到你!
她表面上装得很不好意思,心里却得意狂笑,预料接下来应该会看到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
“以后不要再吃这种垃圾食物了。”令人意外的,他竟然没发火,还放下手边的工作,拿起泡面吃了起来,“你才十九岁,还有机会发育,要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
“你……”虽然这家伙个性本来就讨人厌,但被这么一个英姿焕发的男人批评身材,还是让她有点受伤,“我发不发育关你什么事啊?没礼貌!”
他只是笑而不答,转身面向窗外,俯瞰下方的车水马龙,浑身散发出的飘逸气质与早上的火爆形象截然不同,就连举筷进食的动作,也优雅得像在享用什么珍馐美味,让她不禁看傻了眼。
尉壬枫吃得很快,三两下就吃完了,他拿起空碗扔进垃圾桶,再看着频频偷瞄的杜采苓,指着他左后方的一个门。“那里面有休息室、洗手间,也有厨房,你若累了或想喝什么,可以自己进去打点。”
“那你呢?”她一脸戒备的看着他。该不会她进去,他也跟着进去吧?那多可怕,虽然他看来还算正派,但毕竟是黑帮的人。
“不必顾虑我,有需要时,我会叫你出来。”
言下之意是她可以放心的休息?她迷糊了,她真的是来当保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