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呀!你怎么又不上课了,周夫子说你三篇文章未交,他让我转告你一声,要尽快交齐……啊!闻人夫子也在呀!你真是阴魂不散,有我表弟在的地方就一定瞧得见你的身影,你们真的没有在搞断袖?”他越看越不对劲。
不请自来的闻人宴推门而入,拼眉又弄眼的朝两人瞧了又瞧,眼露不明的流光。
“闻人宴——”这张臭嘴,她非用皂角去洗不可。
“闻人大人是我同宗兄弟,真哥儿是表弟,一兄一弟都是亲,叫我做何取舍呢!”闻人宴仍不闭嘴,揺头叹息。
“你……”他又在发什么疯。
闻人璟扬起嫩白小手,止住齐可祯未竟之语,眼中暗光一闪而过。“你不是怕我输不了吗?现成的帮手来了。”
她灵光一现。“他?”
“就是他。”
至于用闻人宴来做什么,只有他们心知肚明,彼此交会的眼神中有令人心头一颤的狡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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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差了一点。”“怎么又是第二、第三,明明比旁边那个穿黄衫的好呀!”
“就是嘛!我押他第一耶!可是每到紧要关头就有人扯后腿,硬生生地把分数拉下来。”开赌盘是想嬴钱,没想到又输了。“干么不像以往的赛程,一个一个比简单多了。”不用担心多了一颗坏事的老鼠屎,让人看得心口纠结。
“不过也有趣多了,你们说是不是,不然每次都是本家那几个夺魁,其它人的机会少了多少呀!而且还有人从中使手段不许别人赢,那才是不公平,今儿个才叫比赛。”
说话的是一名眉清目朗的学子,年约十五、六岁,他口中的不公平指的是闻人胜,去年和前年的书院六艺比赛,闻人胜就私下威胁过同窗要对方输给他,若有不从者,轻者打了一顿,童则折了手脚,让人连去都去不了,他想独霸全场。
可惜尽管他动了手脚,但在众位夫子的眼中,他还是上不了台面,各顶成缋仍不理想,因此给了他第四名,年年的第四名,没法上金銮殿面圣,自然也占不了好官位。
即使他爹任职吏部也无法徇私,暗中安排,朝中的官位是有品级的,就算是九品的小主簿也要有功名在身,闻人胜无品无阶,又无人举荐,除了皇上金口御赐,根本当不了官。
闻人凤还没胆大包天的敢在天子眼皮下动手脚,太多人叮着闻人府了,就等着他们出错,所以他不能也不会把天大的把柄送到政敌手中,让他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因此闻人胜想高人一等就得考取功名,不然什么也别提,闻人家不会保他一帆风顺,还是得有作为,问题是他连秀才也考不上。
“别说了,快看,是齐真上场了,他今天要弹的是高山流水。”他听过一遍,弹得不比宫廷乐师差。
礼和数比过了,齐真的成缋在前几名,表现不错,但在整体排名上却远落人后,原因是比赛换了规则。
书院学子分三级,一个阶级约一百五十人到两百人,依人数来分班,一班共有四十到五十人,一级四班左右。
低级学生可越级至中级参赛,中级生亦能越级参赛高级生比赛,只要你有本事,低级生也能越两级与高级生比试。
但是中、高级生却不能往下挑战,赢了,胜之不武,被同窗取笑,输了,颜面不保,起码十年内没脸见人。
历年来的比赛方式是由各班推举三到五人来参赛,可只参加一顶评比,也能六艺全赛,单看个人实力,只要能拿下三个头名,今年的魁首也就出炉了。
三个第一名并不容易,闻人族学中鲜少有人能连摘三元,一顶、两顶头名已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日后必有一番造化。
书院创院以来唯一的例外是全能到近乎妖的闻人璟,他曾连着三年拿下六个第一,在皇上面前大出风头。
头两年他年纪尚小,不愿入朝为官,到了第三年才在婉拒不了的情况下做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五品官,一开始就进了刑部,历练了三年后转任大理寺,一路荣升至大理寺卿。
他是一帆风顺的最佳写照,人生顺利到叫人嫉妒,有慠人的家世、过人的才智、敏锐的目光,除却婚姻上的小挫折,他有如完人一般。
而今年也是他一句话改变了赛程——
“老是一个一个比看不出真正的实力,不如让他们组成一组,看彼此的合作能力。”
于是比赛改了,由三到五人成一组,不再桉级别比赛,而是釆各自报名,只要认为自己不差的人都能找人组成一队,比赛胜出者书院另有奖赏,好考验学子们的临场反应和彼此间的应对能力。
他们有些人或入仕,有些人会从商,但是不论宫场或商场,都会像在战场上一样与人竞争,想要站稳脚跟就要灵活运用课堂上所学的知识。
不要读死书,书是活的,令学子们明白怎么用它才是开设闻人氏族学的用意,他们要的是人才,不是蠢才。
不过比较让人感兴趣的是,每一组学生可以邀自己的夫子组队,只要他们请得动,佴夫子是做为辅助,不能参赛。
“为什么我觉得这是一个陷阱?”气喘如牛的闻人宴满头大汗,狐疑地看向坐在一旁低眉敛笑的“闻人璟”。
他们这一组有他、表妹、元秋泉、顾延昱,加上闻人璟共五人,表檳的曲目是高山流水,其它人配合表妹檳奏乐器,佴……为何弦有一根是断的,弦不齐能弹奏吗?
他不得不说一句,表妹的琴弹得真好,比她以前弹的要好上十倍,可是因为断弦的绩故,终究是有瑕疵,他们表现得再好也只得到第三名,和第一、二名只有些许的差距。闻人宴有理由怀疑,这弦是他家小表妹弄断的,适才无意间一瞟,那细白如葱的纤指问闪过一道光芒,似有锐利的刃物夹在两指间,莹润指尖轻轻一拨,弦就断了。
“哪有什么陷阱,现在是陷害你当獒婧还是把你给卖了,你太疑神疑鬼了。”
心虛的“齐可祯”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故作潢然的垂目。
“真哥儿,你的指法是跟谁学的,哪天教教我。”闻人璟推开朝他靠近的男人。“夫子教的。”
“哪个夫子?”他也要去学一学。
“闻人夫子。”
一听到足铁锈脸,闻人宴倏地背一直,肃然起敬。“呵……呵……好福气,好福气,继续努力。”他讪讪的走开,到角落画圈圈。
对于指标性的人物,只可远观,他有自知之明,实力差人家太多了,不要出来丢脸比较好。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齐可祯走过来问,她这个表哥很聪明,但从不用在正途,对当京宫没兴趣,只想外放到地方。
“学琴。”
“你教他?”一想象两个男人并排坐着抚琴,她就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一脸欢喜。
“没……投什么……”不能说,不能说,不然又要罚抄书了,他这人睚訾必报,心眼小得很。
“教他也无妨,不过‘闻人璟’教得了吗?”
她一滞,笑意凝住。现在的“闻人璟”当然教不了,虽然她也弹了一手好琴,可怎么和妖怪级的相提并论。
“夫子,夫子,闻人胜那一组说要和我们比射箭,你说成不成?”元秋泉突然很兴奋地跑过来,两颊红通通。
“他们那一组有谁?”问话的是“齐真”,语气冷然。
没察觉有异的元秋泉扳起指头数。“闻人胜、闻人智、闻人勇、钱万富,指导夫子是颜士术。”
“全学院箭术最好的夫子?!”那不是输定了!未比先泄气的闻人宴整个人蔫掉,完全没有一较高下的气魄。
“他说不论排名,输的给赢的五千两,四人做轿扛起射箭的人,十支箭,射中靶心多的人为赢。”五千两耶!他家一年的收入还不到千两,还要供他读书,口子是过得捉襟见肘。“倒是勇气可佳。”闻人璟轻哼。
齐可祯以肘轻顶他,怕他露馅。“有说指定由谁上场,还是我方自行安排?”“闻人胜说要挑战齐真,谁都不能帮忙……”一看到“齐真”瘦弱的小身板,再想到他那烂到不行的箭术,先前兴致勃勃的元秋泉登时有被冷水钹在头上的感觉,他们输定了。
和他全无指望的苦脸一比,齐可祯高兴得差点笑出声,心想: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吃可惜。“哭丧着脸干什么,书院比赛的用意是要让你们增进自身的实力,截长补短,把别人的好学起来,让自己更有能力去面对各种打击。”
“真要比?”闻人璟问。
“为什么不比,你是我闻人璟的高徒,还怕闻人胜那只蹦不起来的秋后蚂蚱吗?”就要把他打趴了才不会再蹦达。
“高徒?”他冷哼。
她扯扯他的手,问他成不成。
看她飞扬的神釆,闻人璟冷然的目光多了柔和。“你想比就比,但你想怎么赢他?大获全胜或……”
她想了一下。“险胜。”
“好。”如她所愿。
双方谈好后,各自上场,一边在左腕上绑着红带子,一边系上蓝带子,红蓝两边对阵。
不过闻人璟所在的蓝队较有优势,底下搭轿的人个个高头大马的,就他一个纤细人影被下头的人托高,四人合力相当稳,有利于射击。
可是要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输不起的闻人胜还未等评判者喊出开始,就先卑劣地往蓝队一撞,把他们撞得人仰马翻。
接着他又丢出什么东西,童新组成人轿的蓝队陷入一片烟霎中,刺眼又刺鼻的浓烟让人难以呼吸,眼泪直流,东南西北分不清楚,连靶也看不见在哪里。
等烟霎散去,蓝队五人就见闻人胜已趁机射出两箭,一箭在靶心外绩,一箭离靶心约有一寸。
“卑鄙!居然使这种小人手段。”泪流不止的顾延昱拼命拭泪,勉强拉起其它人的手搭轿。闻人宴咬牙切齿,“你才知道呀!他为人狡猾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我表弟是见到他就绕路走,绝不和他正面碰上。”
他和表妹是不惹祸二人组,遇到麻烦找上门就赶紧溜,宁可夹着尾巴做人也不当出头鸟,但闻人胜真是欺人太甚了。
“别说废话了,捉紧,我们一定要臝!我家缺钱,齐真呀,我家的米缸就拜托你了。”不想输的元秋泉人声喊话。
齐可祯闻言噗哧一笑,朝上一喊。“齐真,还以颜色,给他们好看,我们要赚他五千两。”
“真要赢?”他挑眉。
“赢!”
她一喊赢,全场一片加油声,气势磅礴。
见状,闻人胜又想故技童施了,他脚踩着钱万富、闻人智的头顶,吩咐他们使全力撞向蓝队,撞死了、撞残了他负责。
即使里头有一个他又敬又畏的堂哥。
只是红队刚一靠近,场边扬起比刚才更大声的欢呼声,因为看似文弱的“齐真”居然拉得开三石的大弓,身形挺直地朝草靶连射三箭,虽然没在正中央却箭箭落在靶心内。
闻人胜太急于求胜,有一箭射偏了,三箭对三箭,三比二,蓝队暂时领先,红队输一箭。不过以目前看来,蓝队胜出的机会较大,瞧人家箭箭中靶,而红队使出小人招式还赢不了。
“给我撞,把他们撞散了,有人倒下就踩上去,踩出个好歹我来赔。”他就不信自己连一个齐真也治不了。
看到红队野平奔腾似的冲过来,有过一次经验的蓝队当然赶紧避开,他们满场跑给红队追。
因此场上出现一幕令人撺腹的滑稽情景,明明是正经八百的射箭比赛,却成了两队竞跑比耐力,看谁跑得快。“你们别跑,给我站住。”闻人胜赤红着双目,扯开喉咙嘶吼,他没想到蓝队敢跑。
“不跑是你孙子。”元秋泉大笑的回道。
一阵笑声扬散在场边。
“你、你们……”他记下了,这几个人敢跟他作对,他绝饶不了他们!
“你还比不比?”站得笔直的“齐真”目光睥睨。
“比,为什么不比,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他要大声的嘲笑这臭小子,以为有他堂哥当靠山就了不起吗?
“可是我十支箭都射完了,你还有五支。”
“什么?!”
闻人胜一回过头,惊愕的睁大眼,靶上插满正在揺晃的羽箭,一、二、三、四、五……十支箭?!
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