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西施 第6章(2)
作者:春野樱
  “悦儿……”尹泉书轻轻碰了她的肩膀一下。

  “不!”赵学安陡地一震,惊恐的看着他。

  尹泉书收回手,一脸歉疚。“义父真是对不起你,居然让你碰到这种事儿。”

  看着他满脸的愧疚,她不知该做何想法,她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常喝酒误事。”他无奈的一叹。“幸好你没事,否则义父怎么对得起你,怎么对得起盛将军?”

  赵学安很想直接向他问个清楚明白,以前的辛悦和他们父子到底有什么纠葛,但又害怕知道真相。

  她不敢相信辛悦是那种出身,但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尹信秀可能是辛悦的第一个男人。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没有处女情节,但不知怎地,只要一想到这副身子曾经让尹信秀这样的人碰过,她就羞愧得想死。

  想着,赵学安忍不住红了眼眶。

  “哎呀。”尹泉书一脸慌张。“悦儿,你教义父怎么办呢?别哭别哭……”

  “我……我要回家。”她哽咽地道。

  “现在?”

  “嗯。”她只想赶快离开相国府,她想忘了一切。

  “可现在深更半夜的,你若突然回将军府,那……”尹泉书面有难色,沉吟须臾,他央求道:“悦儿,义父能求你一件事吗?”

  赵学安抬起泪湿的眼,疑惑的看着他。

  “这事,你别告诉将军。”他长长一叹。“义父老来得子,对信秀十分疼爱,怎知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总是让我痛心……可他再坏,都是我的儿子,今天的事,拜托你别说,否则教我这老脸往哪里摆,还要不要做人……”说着,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哽咽。

  看他神情悲哀,语气无奈又无助,她的心一紧。

  她还真同情起他来了,可是照尹信秀的说法,他其实是认识她的呀,为什么他要假装不认识她?为什么他明知道她的出身卑微低贱,他依然愿意收她为义女,以成就她跟盛铁军的婚事?

  他是想讨好盛铁军,卖一个人情,还是另有想法?

  她好混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好孩子,看在义父的分上,你就把今晚的事忘了,行吗?”尹泉书低声下气地道,“明儿个一早,我定派人送你回将军府。”

  赵学安迟迟没有回答,心里极为犹豫。

  突然,尹泉书两膝一屈。“义父这给你跪下了。”

  见状,她大吃一惊,急忙扶起他。“义父,别这样……我知道了,我答应您就是了。”

  他露出安心的笑容。“那义父谢谢你了,你快休息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

  自从辛悦自相国府回来,经常神不守舍,爽朗的笑容也不见了。

  盛铁军几次问她,她总笑笑说没事,还说在相国府受到礼遇及很好的款待,跟义父母也相处融洽。

  但他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必定发生过什么事,经过他的推敲,最有可能让她不开心的人,就是尹信秀。

  尹信秀跟他曾有过节,那种小人若对他报老鼠冤,他可一点都不意外,难不成是尹信秀报复不了他,把怨气出在辛悦身上?该不会尹信秀对她说了什么,甚至做了什么吗?

  可是辛悦昔日虽只是宫女,但如今却是相国公的义女、骠骑将军之妻,尹信秀就算有八颗胆子,应该也不敢逾矩,再说,是尹泉书邀她至相国府做客,又怎会让她受到委屈?

  只是若以上的事情都未发生,她为何闷闷不乐?

  这天上朝后,佟喜遣人前来传口信,约盛铁军在皇宫御花园的清风亭碰面。

  得到口信,盛铁军立刻前往。

  清风亭在御花园极为隐密的角落里,当他到达时,佟喜已在那儿等着他。

  见他来,佟喜的神情有点紧张,还四下张望了一下。

  见状,他不难猜到佟喜应是有什么要事相告。“佟总管。”他上前一揖。

  “将军。”佟喜趋前相迎。

  “不知佟总管为何事约盛某前来?”

  “将军,是关于……”佟喜支吾了一下才道:“尊夫人之事。”

  他微怔。“什么意思?”

  “我知道后,一直很挣扎,不知该不该说,但是又觉得此事应该让将军知悉。”

  “佟总管直言无妨。”

  “这件事,我是近曰跟侍事处的人聊天时才知道的……原是两件事,但突然都串联在一起了。”佟喜说。

  盛铁军听得有点糊涂。“哪两件事?”

  “先说小人从侍事处那儿听见的吧!”佟喜说道,“原来当初将军夫人能进宫,是因为相国府的总管大人引荐,说是他老家的亲戚,是个可怜的孤女,希望能进宫谋个差事,安稳此生。”

  闻言,盛铁军真的有点讶异。“那第二件事呢?”

  “将军可知当时是谁向皇上建言,送宫女至风止关服侍将军吗?”佟喜问。

  盛铁军的脑海中已经有个名字。“相国公?”

  “正是。”佟喜说,“初时,小人心想相国公应是好意,也想以此消弭他及将军之间的不愉快,所以没放在心上。那时相国公向皇上建言后,皇上便将侍事处的总管唤去,让他推荐个人选,侍事处总管便推荐了尊夫人。”

  盛铁军神情凝肃,若有所思。

  相国府总管虽位阶不低,但推荐亲戚进宫这等事,理应先知会过尹泉书,也就是说,尹泉书知道有辛悦这号人物。

  那日他向皇上请求允准他娶辛悦为妻时,尹泉书便说要认辛悦为义女,后来尹泉书又说希望此事能让他们成为亲家,并让过往的不悦一笔勾销。

  当时,他不曾怀疑过什么。

  虽说他曾为了尹信秀的事跟尹泉书有过一些不愉快,但他们同事共主,不管他发生什么事,可从没想过是尹泉书从中作梗,如今……

  辛悦是奉谁之命害他?当时一心要他死的她,后来却一心的爱着他,是真?是假?

  她一直不肯为他生孩子,为什么?她对他好,是因为失忆,还是有着其他的算计?

  突然之间,原本早就淡化的疑虑又再度涌上,让他感到挫折、沮丧,甚至恼怒。

  “将军。”见他神情凝肃而受伤,佟喜有点同情。“兴许只是巧合,将军也不必放在心上。”

  盛铁军沉吟片刻,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道:“盛某谢谢佟总管将此事相告。”

  他抱拳一揖。“盛某告辞。”

  “将军慢走。”佟喜弯腰一欠,目送着他离开。

  出宫后,盛铁军未回将军府,而是到辛悦的铺子去,但他也没进到铺子里头,而是远远的看着。

  跟随而来的张子龙见他神情有异,深沉又抑郁,大胆探问,“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盛铁军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子龙,你立刻找两个面生的弟兄,只要夫人一出将军府,便回报她的行踪。”

  张子龙感到不解。“将军,究竟是……”

  自从辛悦失忆,便一心一意爱着将军,他们这些人看在眼里,都艳羡得几乎要忘了她曾想置盛将军于死地。

  他以为将军早已对她百分百的信任,如今却突然要他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直觉告诉他,有大事要发生了。

  “佟总管跟我说了一些事。”

  张子龙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对他,盛铁军是不会有任何隐瞒的,于是他将佟喜告知他的事情,详细的说给张子龙听。

  听完,张子龙十分震惊。“将军,难道她背后的主使者是相国公?”

  “这事不能胡乱猜测。相国公乃两朝元老,理应忠君爱国,岂有谋害朝廷大将的道理?我戍守风止关,一直以来都确保着疆土的安全,他堂堂一位相国公,就算跟我有恩怨未了,又怎会不知轻重?”

  张子龙沉吟片刻,又道:“话是没错,但属下总觉得事情并不单纯。”

  盛铁军神情凝肃。“所以我才叫你派人跟着她。”

  “属下遵命。”张子龙抱拳一揖。

  赵学安实在憋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她铁定会生病。

  自那天以后,她便一直想着辛悦跟尹氏父子的事,当然,她也相当在意辛悦的出身。

  虽说她是她,辛悦是辛悦,但如今辛悦的身子是属于她的,她真的很难将自己与这副身子抽离。

  尹信秀那天确实是醉了,但他不像是在说谎,也没必要对她说谎。

  只要一想到辛悦是百花楼的雏儿,甚至跟尹信秀那样的人有过一段,她就难过得想死,每晚跟盛铁军躺在同张床上,她都像是躺在针床上,难以安稳。

  盛铁军深爱着辛悦,可辛悦却有着不可告人之事。

  本是雏儿的辛悦是如何进了宫,又是如何在众多的宫女之中雀屏中选,被送到风止关服侍盛铁军?

  她听得出尹信秀对盛铁军有敌意,也记得他问过是不是父亲要她假装失忆的,尹泉书究竟要辛悦做什么?难道辛悦能到风止关,也是因为尹泉书?

  他贵为相国公,确实有此能耐。

  但他为什么要将辛悦送往风止关接近盛铁军?又为何假装不认识她,好意收她为义女?如果纯粹只是想跟盛铁军结上娴亲倒是无妨,但若是有其他目的呢?他图的到底又是什么?

  赵学安受不了了,一直想着这些事,她既无法好好面对盛铁军,也无心工作,她决定了,她要走一趟相国府,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

  于是这天出府后,她未前往铺子,而是前去相国府求见尹泉书。

  坐在厅里,赵学安坐立难安、心情忐忑,等了一会儿,尹泉书终于来了。

  “悦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尹泉书见着她,十分欢喜,在她身旁坐下。

  “义父。”她不想拐弯抹角。“女儿有事想问您,请义父务必诚实相告。”

  他先是一怔,然后收起笑意。“当然,你说吧。”

  “义父,在您收我为义女之前,您是认识我的吧?”赵学安直视着他。

  尹泉书眉头一凝。“悦儿,你怎么会这么问?”

  “那日义兄醉闯客房时,对我说了一些事,我相信他所言属实。”

  他表情平静,好一会儿没说话,之后才缓缓道:“那浑小子跟你说了?”

  赵学安的身子一震。“是真的?”

  “那得看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本是百花楼的雏儿,还说我是听了义父的命令,才会到将军身边……”

  “不完全是这样。”尹泉书长叹口气。“唉,这事,我本来打算不说的。”

  “究竟是什么事?”赵学安急问,“之前义父曾说我跟以前不同了,那又是什么意思?”

  尹泉书深深注视着她,神情忧郁。“以前的你充满仇恨,现在的你……充满了爱。”

  “仇恨?”辛悦仇恨谁,难道是盛铁军?“义父,请您把话说明白。”她得知道,她不想不明不白。

  “有些事,也许永远都不知道比较好。”他这话说得暧昧不清,接着像在吊她胃口似的,又问了一次,“你真的想知道?”

  “是。”赵学安回得坚定。

  尹泉书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一声长叹,“没错,我确实早在认你为义女之前便认识你,而你能进宫亦是由我帮忙。”

  “那我……真是百花楼的雏儿?”

  “嗯。”他颔首。“但你不是甘心堕落,而是受恶人所害。”

  “恶人?”

  “那恶人正是你如今深爱之人。”

  赵学安难以置信。“您是说……”

  “这得从你的身世说起。”尹泉书缓缓道来,“你爹娘原是边关的走商,当时盛铁军仍未受封骠骑,只是一名立有战功、前途看好的百夫长。你爹娘无意间发现他利用职务之便,在边关做黑市买卖,甚至有通敌之嫌。”

  她不相信盛铁军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爹娘打算向当时的守将范老将军通报,不料盛铁军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他沉叹一记。“当时你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亲眼目睹双亲被杀害,深受打击,之后盛铁军更将你卖给人口贩子,你才会辗转被带至京城,转卖给百花楼。”

  这事太难以置信,赵学安震惊得快不能呼吸。“您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尹泉书又说,“你十五岁时,有次在大街上差点被相国府的马车撞上,机缘巧合识得了老夫,老夫得知你的身世及遭遇,十分同情,无奈那时盛铁军已是骠骑将军,老夫也无力为你伸冤。你求老夫帮忙,让你得以接近盛铁军,于是我便让人将你送进宫中,向皇上建言送名宫女前往风止关服侍盛铁军,之后发生的事,老夫就一无所知了。

  “老夫一直很担心你的安危,怕你的身分被他识破,但又想你当年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如今样貌已有差异,应不至于被他认出……”他续道,“盛铁军返京面圣,并说要娶你为妻时,老夫真是大吃一惊,后来才辗转得知你在风止关不知何故失去记忆,已忘却了你爹娘的大仇未报,爱上杀父弑母的恶人……

  “苍天捉弄啊,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说着,尹泉书又沉沉一叹。“可老夫心想,这对你未尝不是好事,失忆让你能过上平静日子,又成了尊贵的将军夫人,也算是老天给你的补偿吧。”

  盛铁军居然曾经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怎么可能?!

  跟他相处之后,赵学安知道他是个正直之人,忠君爱国不说,对属下也十分尊重爱护,在所有人口中是个大好人的他,怎可能在边关走私,甚至杀害无辜,将一个十一岁的女孩推入火坑?

  可尹泉书说得煞有其事又十足诚恳,不像是在对她说谎。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悦儿。”尹泉书执起她的手,慈蔼地望着她,“义父认为你索性把此事忘了,好好跟他过日子吧。”

  赵学安不知该如何回应。

  若此事是真,跟盛铁军有仇的是辛悦,不是她,她对他没有半点仇恨及敌意,但她得承认,她真的很震惊。

  若他真是那种恶人,她如何跟他生活一辈子,又如何假装不知情?

  “仇恨这东西,会随着时间淡去的。”他好言劝道:“赶紧给他生个孩子吧!等有了孩子,你自然就会因为他是孩子的爹而放下仇恨的。”他望向窗外,长声一叹,“真是孽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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