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激烈的打斗声继续回荡在山谷间,魏兰舟迅速往下俯冲,一把抱住已然昏厥的楚心恬,接着「扑通」一声,两人坠入湖中。
过了好一会儿,魏兰舟抱着她泅上了岸,将她放在岸边,先查看她肩上的伤口,好在刺得不深,见她因寒毒而频频发抖,他连忙探她脉搏,情况还不算太糟,这才松了口气。
再抬头一看,这山谷极深,长卿他们要下来铁定得费一番功夫跟时间,何况那些刺客可能还会追过来。
他随即将她抱起,快步穿过树林,寻到一隐密的洞穴,将她小心的平放在地,再度出去,回来后手里除了一些药草,还有干树枝,他先将柴火点燃,才动手脱下她湿透的外衣,却见她肩膀上有一粉色似花形的胎记。
这个胎记……他陡地一愣,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的师父药王带着他及两名同样习医的小童前往京城的穆国公府看病。
床榻上,一个冷得直发颤的小女娃可怜兮兮的被抱在她美丽母亲怀中,一手还紧抓着父亲的手,嘴里呜呜的念着,「好冷,好冷——」
当时,女约两、三岁的女娃看到他们这么多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但师父在把脉后,因小女孩喊着冷,脸上却有红疹,为再仔细确诊,师父请女孩的母亲拉开女娃的衣衫,看看身体是否也有红疹时——
「师父,她肩上有花。」一旁的小童立即喊了出来。
「不是,那是胎记,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师父笑着回答。
回想至此,魏兰舟眉头拢紧,难道……
「好冷,好冷——」
楚心恬发出的呻吟低喃打断他的思绪,他连忙加快动作,将摘回来的草药捣烂取汁,涂在她伤口上,撕了块布替她包扎,再替她脱去全身衣物,让她坐着,双手抵在她背后,灌注一些内力,她颤抖的情形终于减缓,也不再喊冷。
他这才轻轻的让她躺下,再度替她把脉,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着自己一身湿透,便脱去外衣,在火谁上烤了烤,将略干的外衣盖在她身上。
坐在她身旁,低头凝睇着她苍白的脸,心里想着,可能吗?她会是当年那个小女娃?入夜了,他就这么一边守着她,一边注意洞外的动静,在她几次喊冷时,以内力温暖她,一次又一次,最后他将全身赤裸的她拥入怀里,容许自己阖眼休憩,此时离天亮已不远了。
不久,外头的阳光洒了进来,楚心恬醒来,面对的是一张疲倦熟睡的俊容,而她被他紧紧拥在怀里,然后,她察觉到自己是身无寸缕的在他怀里,她直觉要推开他,但一个画面突然浮现脑海——
她其实有看到,在她摔落山谷要昏厥的那一刻,他跟着她跳下来了!
泪水无预警的溃堤,她想忍着不哭的,但一声哽咽来不及阻止就出口……
如此细微的声音,让抱着她的男人瞬间张开眼睛,魏兰舟立即抱着她坐起身来,一脸紧张,「伤口疼吗?还是寒毒——」
她突然「哇」地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魏兰舟这下急了,连忙替她把脉,一切都好,寒毒已过,还是……他定视着眼前这副他看过最晶莹剔透又玲珑有致的胴体,他深吸口气,压抑欲望,将落在地上的外袍包在她身上,「你别多想,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但你全身湿透,寒毒又发作,我只能把你剥光,但绝对君子,没有做——」
她突然主动的抱住他,哭着说:「谁让你跟着跳下的,我又不值得,我连承认爱你的勇气都没有,只想逃开离你远远的,呜呜呜……」
他一愣,这段时间的郁闷突然在瞬间消失,他激动的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泪人儿,「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爱你,可是你的问题好多,你有好多女人,我说过的,我只想要一个丈夫,我不要排队等着跟你在一起,我不要那么多女人跟你生孩子,我也不要看你身处在危险中,我不要哪天你就怎么了,我不要我只剩一个人伤心,我不要……我不要勇敢的爱你,呜呜呜……可是我、我不快乐,你也不快乐,我做的点心你不吃,我也不快乐,我不想做点心,因为你,我不想做了,因为你、你不吃了,呜呜呜……」
原来这些日子压抑心情的不只是他,楚心恬这一串表白让他又惊又喜又心疼,他抱着她,让她宣泄心中的种种情绪,一直到她慢慢的平静下来。
但平静之后,她开始尴尬了,她怎么吐露那么多的心声?她现在肯定眼泪鼻涕都有,一定很丑。
她连忙用他的衣服擦拭,头上却响起他的笑声,她一抬头,迎上她的就是他炽热的唇。他将她吻得浑然忘我,气息与他相融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两人目光交织,尽是深情。
「你是我的,在你脱口说出你爱我后,这一生,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她甜蜜但羞涩的笑了,「在你跟着我跳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这一辈子,我再也舍不得放掉你了,要一辈子都爱着你,不管你爱不爱我……」
「傻瓜!」
他再次吻了她,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的才放开她,两人静静依偎好一会儿,她才红着脸,把早已烘干的衣服穿上。
「若不是你肩上受伤,若不是还可能有追兵,我真想把你吃了。」他的声音低哑,凝睇她的桃花眼内尽是跳跃的欲火。
她深吸口气,仅仅一个眼神就可以感觉到他的欲望,虽然有些大胆,但她还是开口说:「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就在一起,你要的,我都给。」
他一怔,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他忍不住又笑了,「我真的很喜欢你说真话,更爱你说真话的模样,不过,我会忍着,箬你当凤凰的那一天。」
她一愣,像是听明白他的意思,「不用的,我不想去你的福王府,但我愿意让你金屋藏娇,我不想看见那么多女人——」
他伸手捂住她的唇,「这里,长卿他们一时半刻可能还找不来,就这个时间,你听听我的故事如何?我这道千层派,自己一层层的扒开,让你看个仔细可好?」
她点点头。
「就从我父亲开始说起——」
他娓娓道来他的父亲魏崇德,是先帝最疼爱的弟弟,他博学多闻,多才多艺,还是早年助先帝夺嫡的智囊团,先帝临终时,父亲受托成为摄政王,照顾少帝。
先帝遗旨上更特别注明因为他的功劳,故赐予不夺爵、不削爵位的恩赐,而先帝如此下旨,是他早知太后与聂相一派的不轨之心,为避免他们挟少帝把持朝政,为少帝设的一道保障。
然而,太后一党为了夺权,捏造福王叛乱的罪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定罪父亲,先斩后奏,以请君侧名义肃清了福王府。
少帝相当尊敬他父亲,待他父亲一向如父如师,这件事情他因被严严实实的瞒住,什么都来不及做。
「那时候,我这个在外游历的小王爷,在得到消息后,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回京城,是少帝私下派人寻到我,说他能护我周全,让我承袭福王爵位,只是这福王的封地得收回,不能有官职,也必须留在京城,由天子监视,这是他唯一能替我父亲做的,让我能活下来……」
说到这里,他难掩沮丧,声音哽咽了。
这是他人生最大的灾难,难怪他伤心了,看到他脸上晦暗失意的神态,她的心也难过起来,她窝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彷佛这样可给他一些力量,可以安抚他,「王爷别伤心,有些事是天意早已安排,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像她的穿越,老天爷是要她穿越时空,陪在他身边吧。
「子端。」
她一愣,抬头看着他。
「『子端』是我的字,日后我们独处,你便喊我子端,小楚楚。」
哇!又来一次话题大跳跃,她这次算比较适应了,但这样会不会太肉麻?但看着他那双温柔期待的眼,她还是脸红心跳的开了口,「子端。」
他再次吻了她,吻得好专注,吻得好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可以感受到这份心,对他的感情已经沦陷,真心也已交付,虽然,在他身边还有一百多名女人……
「那些女人,本王都不要了,不对,本王从来都没要过她们。」他结束这个吻后,向她说着。
她愣了愣,他真的有读心术。
瞧她一副呆愣样,他在她耳边说些话。
她诧异的看着他,「你完全没碰她们?还给她们吃了药?」
「那种幻药不伤身,会以为跟自己翻云覆雨的是我,也算一种毒药。」他抚摸着她被他吻得红肿的双唇,「但我不觉得自己残忍,那里面有太多太后送来的女人,她们身上都有助兴的春药,不时找机会要让我吃了,若不是我太小心,还有太多暗卫盯着,在没遇见你之前,我早已纵欲身亡。」
「太后为何这么忌讳你?你已经把自己的名声弄得那么臭了。」
「她生性多疑,再加上皇室里的青社年中,只剩我这名还上得了台面的王爷,女帝要上位,我就是个麻烦,朝臣中还是有女人为卑,男人为尊的老臣,我名声再臭也是个王爷。」他深情的凝睇着她,「但我还是自私的将你卷入朝廷纷争的危险中,我——」
「我喜欢,我会跟着你,一直守在你身边,这是让我一想到,就觉得很幸福的事。」她眼眶微红,但脸上尽是笑意。
魏兰舟心绪激动,整个心暖烘烘的。
「王爷?小楚楚?你们在哪里?」
远远的,传来长卿、诃子等人的呼唤声。
她眼睛一亮,「他们找来了。」
「代表我们的人赢了。」
他笑拥着她,步出山洞。
魏兰舟再次让楚心恬见识到他过人的能力及财力。
他们一行人登上一艘崭新的楼船,奢华及精致程度丝毫不输原来那一艘出使船。
船不同了,侍卫奴仆则是添了不少新面孔,不少人还是牺牲了,三小厮在四大暗卫派人保护下毫发无伤,至于太后一派急于毁去的那些与尼丹国的相关协议也安然无恙。
船再次航向京城,但船上的人都发现了,魏兰舟跟楚心恬间的气氛突然大改变,可见福王那纵身一跳,让小楚楚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不时有人搭小船过来,传送给魏兰舟一些消息,他也不时的处理并下指示,忙得不可开交,但他总会拨空去看住在隔壁舱房的楚心恬。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住一间就好?
楚心恬还是脸皮薄,再来,魏兰舟也说了,她看来太可口,他怕他会把持不住,虽然她不介意把自己给了他,但这一点,他却很坚持,进京后,将是太后一派铺天盖地的攻势,在没搞定他们之前,他不能自私的占有她,若是他出事了,她还有机会有一个完整的未来,只是,他并不想告诉她这一点。
「我有我的用意,但你再这么迫不及待,我是可以勉强自己早点把你给吃了。」
他作势就要扑上去,惹得她哈哈大笑,「我才没那么饥渴呢。」
两人甜甜蜜蜜的抱抱亲亲,其它人在场时,就算没有这等亲密动作,但那火热的眼神交流,眼底的深情与柔情,那满足的神态,也轻易让他人知道他们正在相爱中。
一整船的人都替他们开心,但也有些小小哀怨。
因为楚心恬受的肩伤有点发炎,虽有魏兰舟在,伤势很快就处理好了,可是魏兰舟却因此不让她进厨房,一开始伤口的地方在使力上的确不方便,但后来伤口结痂了,他还是不许她做点心。
天知道,他们吃习惯了她做的点心,久久没吃,很是想念。
但想念的人何止是他们,从离开尼丹国至今,最后一口吃的还是让某人伤透心的千层派的魏兰舟才更哀怨,但看着她肩上的伤,结痂没掉,就是伤口还没完全好。
此刻,他正抱着她,深深的看着她,「小楚楚,你这伤快点好起来吧,我好想念你的手艺。」
她想翻白眼,「我其实真的已经可以——」
「不用勉强,真的,其实其它人做的也没那么难吃。」他就舍不得她带伤去做东西。
怎么办?她好想咬他,她没那么脆弱,何况,她的手也痒了,但她从不知道这个男人拗起来这么固执,「我真的没事了嘛,瞧。」她动了动肩,压根都不疼了。
「别啊,别乱动。」他动作熟稔的拉了她的外袍,看着还要掉不掉的结痂,再将她的衣服拉好,「不行,还不可以。」
她顿时怒了,虽然她知道他是疼她,可是这太过了嘛,「子端,我跟你说,我现在已经脱离奴籍,还是这船上的客人,我可以自由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对吧?」
「话是没错,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楚楚在我的船上,就得听我的。」
她都要气笑了,但相较离开尼丹国后,他的疏远淡漠,她真好爱此刻的氛围,「好,那一旦离开这艘船,我就找个风光明媚的地方,开个小铺子,你可管不着了
「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要有情有义,小楚楚,我敕你可不止一、两次。」
「我就是想感恩,才想去厨房做点心给你吃嘛,而且,还有栀子他们,尤其是诃子,看到我都忍不住的吞咽口水——」
他黑眸倏地一眯,「那小子想死了!竟敢对着你流口水?」
「不是,他是想念我的手艺!」她笑说。
他也想念,所以,他屈服了,却是抱着她到厨房去。
「子端,我的脚没受伤。」
「我知道,但我的手闲着也是闲着。」
「我好爱你,子端。」
「我更爱你,小楚楚。」
天啊,真是太甜蜜了,偷偷跟在两人后面的三小厮跟四大暗卫决定止步。
只是,一个时辰后,他们喜孜孜的看着期待许久的小楚楚手作点心,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个个脸色一变。
甜、甜死人了!
「小楚楚以为我们是蚂蚁吗?!」莲子苦着脸说出大家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