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次有意识时,她已经不在荒原上,而是躺在一个小房间的炕上,屋子里有淡淡的草药香味,夕阳从小小的窗户进入,刚好照着她身上的棉被。
“乖乖,妳醒了?”温柔的问候来自右侧,她转头,眼前是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笑脸,是飞狐吗?她眨眨眼睛,是飞狐。可是他怎么变了这么多?光洁的下巴多了许多毛茸茸的的胡碴,温柔的眼睛布满红通通的血丝?
“你……易容了吗?”她伸手摸摸他的下巴,吃力地问。
随着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布满红丝的眸子闪闪发亮,她看到一层水雾弥漫开来。她想替他拂开水雾,但他抓住她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掌心。
感觉到手心的湿濡,她渐渐地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想起了他们与水煞云煞的交锋,想起水煞那致命的一脚,想起自己吐血,也想起了被他拥在怀里时,她所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愤怒和忧虑。
是他救了她!
“我没死。”感激和庆幸的心情激荡在胸间,她转动被他握住的手。
他猛地抬起头,激动地说:“妳不会死!”
“你救活了我,我欠你一声谢谢。”她感激地说。
“我不要妳的感谢。”他眼里闪动着泪光,脸上带着微笑。
“我欠你一条命。”她伸出另一只手,他立刻用大手包住握在掌心。
“没错,妳的命是我的。”
她嘴角扬起,颊边出现动人的笑涡。“你摘掉了我的面纱和头巾?”
“是的,妳生气吗?”
“不,摘掉好。”笑涡更深,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如果没有面纱,我就可以把血吐到妖女身上了。”
她充满斗志的话让飞狐开心地笑了,看来她真的清醒了。可是她忽然间又闭上了眼,他的心猛地一抽。。
“乖乖?!”他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急切地呼唤她。
她缓缓张开眼睛,眼里闪动着调皮的光芒。“我叫云彤。”
“知道了,乖乖。”知道她没有昏迷,他放心了。他极其自然地握起她的手贴放在唇边,这是几天来他已经习惯的动作,却在云彤心底掀起了轩然大波,她的脸彷佛被火焰燎过,炙热难耐,但她没有抽回手。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想将羞涩感驱散。
“客栈。”飞狐明白她的意图,也爱极了她脸红时的模样。
客栈?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秀气的眉头皱起。“我睡了多久?”
“我可不认为妳是在‘睡’。”飞狐轻轻摇动她的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吧,我昏迷了多久?”
他看看外面的日头。“再过两个时辰就两天了。”
“两天?!”她惊呼一声,难以相信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是的,乖乖。”
“那……”扑闪的长睫毛显示着她的困扰。“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不然还有谁呢?”
“呃——我的衣服……”当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想到那一定也是他做的时,云彤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哝,尴尬地闭上了眼睛。
彷佛了解她的羞涩似地,他放下她的手,替她盖好被子,轻柔地说:“血浸透了妳的衣服,所以我不得不替妳换下。”
因为羞于面对他,云彤不敢再睁开眼睛。
他没有为难她,替她盖好被子后轻轻地说:“睡吧,妳刚清醒,要好好休息,内伤才能恢复得好。”
云彤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重伤后的疲惫和虚弱让她很快就睡着了。
又一个夜晚来临,屋里寂静无声。
他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坐在炕上观察着她的呼吸与脉搏。现在的他仍然不愿再回想这两天来他是如何倾注全力挽救她的生命,不愿回想每时每刻他是如何地害怕她在他来不及救活她时就停止呼吸……
他感激自己有充沛的内力和不赖的医术,也感激客栈掌柜的帮助,是他帮忙买药买衣服,才让他有时间和条件来救活她。如今,她终于脱离了危险!
他爱怜地抚摸着她黑亮光滑的长发,从那天揭开她的面纱,将它与头纱一起扔掉后,他就爱上了她浓黑乌亮的秀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柔软秀美的头发。
把玩着她的长发,注视着她姣好的面庞,他对自己笑了。他没猜错,她果真如雪莲花般美丽清秀。他爱她美丽的头发,可爱微翘的鼻子、光滑白嫩的肌肤、清澈明亮的眼睛,秀丽的眉毛和那张让他无法忘记的完美小嘴……当然,他也爱她顽皮的个性,莽撞的行动力。
想想看,在她的身上,有什么是他不爱的呢?他想不出来。
他一直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男人,当确定她正是他的所爱,而她终将属于他后,他更不会放开她,并愿为她付出一切!
夜深人静,灯熄火灭。云彤从黑暗中醒来,无影的怪兽在刚恢复意识的脑海里飞窜,孤独感与恐惧感再次攫住她的心房,她浑身僵硬冰冷地停留在黑暗里,喘息着,期待怪兽离去,可是没有,它还在那里!
她猛地张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师姐?她惊惧地呼叫,喉咙却像被人掐住出不了声,她伸手寻找熟悉的慰藉。
立刻,她冰冷的手落在一只有着修长手指的温暖大掌中。
那不是师姐柔软纤细的手,可是当那只手握着她时,她被扼住的喉咙立刻放松了,狂乱的心跳平息了。
她深深地、满足地低吟和呼吸,并顺从意愿和本能握紧那只手,往温暖的手臂靠近、再靠近,直到紧紧依偎着强壮的身躯,感受到温暖和安定,她才发出一声欣喜的喟叹,容自己在踏实的安全感中沉入梦乡。
飞狐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住心头的蠢动,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去拥抱、安慰她,因为他知道如果他采取主动去抓住她或拥抱她的话,只会更增加她的恐惧,所以他不动,让她自己选择。他已经想好,如果她要像第一夜那样跳到屋顶上去,他也会像那夜一样陪伴着她。
他发誓要小心地看护这个他已经深爱上的、敏感又防备的小女人。白天,她是个无所畏惧的斗士,可是夜晚,她却是一个害怕黑暗和孤独的小孩。
他保持安静地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移动、喘息、摸索,最后安静的身影。让他高兴的是她做了明智的选择:抓住他的手,靠近他,主动寻求他的安慰。
为此,他给自己和她一个奖励:在她沉睡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当云彤从熟睡中醒来时,天早已大亮,炕上只有她独自一人,但她明白昨晚是谁安抚了她。奇怪的是这次她没有任何不安的感觉,只有一种说不清的甜蜜感。
此时,飞狐正好端着一碗药进来。
“昨晚谢谢你!”她略带羞涩地说,因为胸口依然痛,她的声音很小。
“很好,今天的谢谢说得顺口多了。”飞狐以一贯的笑谑说。“那妳要我今晚睡在这儿?还是另外开一间房?”
云彤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明知与男人同寝是很不合适的事,可是想到漆黑的夜,她还是希望他留下,但要她开口说出来却是个难题。
“你……”她迟疑地抬起头,看到他促狭的目光,顿时恍悟他又在捉弄自己,不由心头一热,技巧地回答:“这房间好大,干嘛要浪费银子呢?”话一说完,她早已脸红地低下了头。
“说的也是。”她婉转的回答让飞狐乐极了。其实即便她逞强要他去另外开房间,他也不会离开她,但听到她以这样的方式挽留他,还是让他很想为她的聪明机智开怀大笑。可又怕惹恼了她,让她改变主意,他只能强忍住笑,将手里的碗举向她。“来吧,把药喝了。”
云彤看着那碗黑呼呼的药,皱着鼻子说:“好难闻,我不想喝……”
“不行。”飞狐立刻制止她。“这是好药,不仅能治疗妳的内伤,还能增进内力,妳都喝了两日,再喝今日就好,否则妳的伤不好我们无法上路。”
他的话提醒了云彤。“是啊,我们得赶快上路,不知八煞现在到哪里去了?”
于是飞狐趁机把碗递给她。“那就快喝药,伤好了我们马上去找。”
知道拗不过他,云彤接过碗,可随即又将碗推开,苦着脸问:“这药我真的已经喝了两碗?”
“不只两碗,是四碗。”飞狐比出两根手指纠正她。“一日两次。”
“哇,这么多?”云彤难以相信。“怎么下咽啊?”
“相信我,妳就是喝了这么多,不然哪能这么快醒?喝吧。”飞狐催促她。
她尝了一点,立刻皱着眉头说:“这么苦,我根本不可能喝它!”
“妳喝了。”
“你乱说!”云彤坚决地摇头。“你告诉我,我昏迷不醒怎么喝?”
“妳真想知道?”飞狐瞇起眼睛问。
“想知道。”虽然他脸上有种看到猎物步入陷阱时的诡异笑容,云彤还是不信邪地坚持,这么苦的药她绝对不可能喝!
“那好,给我碗,让我做给妳看。”说完,他接过云彤手中的碗,喝了一口,然后不等她有所反应就把她压在膝盖上。
云彤惊骇地瞪大眼睛,还不知该如何做出反应,他充满药味的嘴已准确地覆盖在她唇上,一丝窒息感后,来不及反抗或多想,温热的药水已灌入她的嘴并滑下她的喉咙。
忘了药的苦涩,忘了他动作的大胆,她唯一感觉到的,是他搂在她颈子下的胳膊和遗留在她唇间柔软有力的嘴唇热度和力度。
“哇,真是想不到的方式。”过了好半天,她才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嘴,满脸涨红地说。“你可以再像这样喂我吗?”
一直注视着她的飞狐听到她的话,英俊的脸上出现怪异的笑容。
他以为她会羞恼地骂他,或者眼泪婆娑地训斥他,而他已经准备好要跟她解释那是为了救她的命不得不采取的方法。他也想过她或许会不在意地谢谢他,就像谢他昨夜陪她同睡那样,然后自己把药喝掉,可他绝对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为什么?”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舌头也有打结的时候。要是让师弟兼大哥的易水寒看到他此刻的模样,那潇洒一生的飞狐可真要英名扫地了!
“因为你喂我药就不那么苦,喝起来容易些。”躺在他膝盖上的云彤丝毫不觉得不妥,反而理所应当地说:“既然你一定要我喝,那你就得帮我。”
帮她?老天爷哪,这个女孩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飞狐的眼睛瞪的老大,面孔涨红,一贯悠闲自得的笑容没了,灼热的目光盘桓在她恢复了血色的红唇上。
“不好,妳还是自己喝吧。”他将她拉起来坐好,把碗塞进她手里。可是看到她痛苦的脸色又有点不忍,便取来一把小木勺。“来,用这个喝。”
看他不愿意帮她,云彤也不想勉强,接过勺子舀了一点送进口里,随即吐了出来。
“啊,太苦啦!”她皱着眉说。“你这人真怪,都喂过四碗了,再多两碗有什么关系?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有关系,飞狐暗道,光是想着与清醒的她嘴贴嘴就让他热血沸腾,如何能忍受只是将药水送进她诱人的小嘴而不得有所为呢?
他坚决摇头。“那时妳没意识,现在不同了,妳能喝。”
任性的云彤说什么都不肯再尝试,她自小服用的药都是师傅和氓山叔叔制成的药丸,那样吞服起来简单得多,而且多年来,她一直是被照顾得最好的那个,如今虽然事情变了,可她还是她,她没法喝这么苦的东西。
“不,我不喝!”她同样坚决地说,并看向窗外,想把药倒掉。
她的点滴思绪都逃不掉飞狐敏锐的眼睛,他对她的任性不免有点生气,口气也显得尖锐。“妳这女人怎么回事?良药苦口,如果不喝药,那我这几日的功力都白废了,妳的内伤也永远好不了。”
“不好也不喝!”见他态度不好,云彤任性顽劣的个性抬头了。
飞狐气急败坏地低吼:“妳不要命了?”
“命是我的,要不要是我的事,你管不着!”美丽的圆眼睛倔强地瞪着他。
“妳忘记那是妳欠我的命?”
“我没忘,现在我还你,可以吗?”倔强的目光闪动着泪花瞥向他,而这是能让最顽固的石头解体,让最寒冷的冰雪融化的一瞥。
飞狐让步了,谁叫他爱惨了她的一切,又急于治好她的内伤呢?。
“好吧,妳说什么是什么!”他低吼着伸手抓过她。
“干嘛?”她挣扎。
“喝药!”他将她压在腿上,她不再挣扎。
飞狐气急败坏地低吼:“你不要命了?”
“命是我的,要不要是我的事,你管不着!”美丽的圆眼睛倔强地瞪着他。
“你忘记那是你欠我的命?”
“我没忘,现在我还你,可以吗?”倔强的目光闪动着泪花瞥向他,而这是能让最顽固的石头解体,让最寒冷的冰雪融化的一瞥。
飞狐让步了,谁教他爱惨了她的一切,又急于治好她的内伤呢?。
“好吧,你说什么是什么!”他低吼着伸手抓过她。
“干嘛?”她挣扎。
“喝药!”他将她压在腿上,她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