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草房建的时日不短,很是破旧,但被拾掇的相当干净,堂屋里一张方桌和四把条凳都被擦抹的掉了漆色。
苏圆被安顿坐好,又得了一碗热茶,虽然味道有些怪,却让苏圆奇迹似的安了心神。
“婆婆,这是哪里?嗯……可有皇帝?”
老太太神色古怪的又给苏圆添了热茶,这才应道:“这里是赤龙国,当然有皇上了。怎么,你还认识皇上啊?”
“不,不,”苏圆赶紧摆手,“我不认识,我就是……就是问问。”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伸手扯扯苏圆的T恤嗔怪道:“你这姑娘是哪里来的?怎么衣衫不整的到处跑,哪有女人穿成这样的?”
苏圆苦笑,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婆婆,我迷路了,回不了家了,什么行李银钱也没有。您看,您能不能……嗯,收留我一晚上。”
老太太闻言又把她仔细打量个遍,眼里毫不遮掩的猜疑,苏圆只能很无奈的傻笑。
虽然养父母待她很好,但自知道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开始,她就本能的把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好人坏人几乎是看上一眼,她的第六感就会报出答案。
这陌生的老太太虽然脸黑嘴巴也坏,却迎她进屋、让座端水,可见是个热心肠。她如今初来乍到,只能先抱着这条大腿不松手了,否则外头黑天暗地的,她根本没有安身之处,万一再碰到那些地痞,可不见得又有人搭救了。
老太太好似终于判断出苏圆不是坏人,于是勉强点了头,“这院子就我这孤老婆子一个,你要留宿倒也方便。罢了,我先给你找套衣衫换了,再喝碗粥就睡吧。”
“谢谢婆婆。”苏圆赶紧道谢,这里的礼节她不熟,只能鞠躬,看得老太太又皱了眉头,末了才示意苏圆同她进里屋。
老太太在炕尾的一口樟木大箱子里翻出一套绿色衣裙,苏圆三两下脱了牛仔裤和T恤,但穿衣裙的时候就半点头绪都没有了。
老太太偷眼瞧着她身上细皮嫩肉,忍不住上前帮忙,抱怨道:“你也是富贵人家的闺女吧,衣裙都不会穿。”
苏圆继续傻笑,努力跟着老太太学那些繁复衣带的系法。等一老一小终于把衣裙穿好时,都是累得一头汗。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又出去端了一碗热粥,苏圆连惊带吓这么一遭,肚子也饿了。
她也不客气,稀里呼噜吃了粥,又帮着老太太铺好绣花被褥,然后就钻了进去。
潜意识里,她还想着早早睡着,兴许再睁开眼睛,她就会躺在自己的小窝里,发现一切都是梦了。
暗夜里,躺在旁边的老太太听着小泵娘发出的轻微呼噜声,有些哭笑不得,嘀咕道:“到底是谁家的傻姑娘,真是实心肠,万一遇到坏人,岂不是把她绑起来卖掉都不知道?”
说着话,她爬起来再次摸了摸苏圆换下的牛仔裤和T恤,疑惑的摇摇头,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布料,待瞧见桌子上那古怪袋子里的书,她神色又柔和了三分,“还是个识字的姑娘呢。”
“呼!”油灯被吹灭,屋里再次陷入了黑暗。
天空中,上弦月不知什么时候露了脸,月光顺着窗缝儿照了进来,给小屋添了几分光亮和暖意。
“哗哗!”苏圆拎起半桶井水倒进大盆里,末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抬头望望骂了几千次的老天,到底还是决定不再浪费口水了。
一晃眼,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有七八日了,她不知自己怎么跑到了这里来,却清楚知道回不去的事实。
当初那个遇上地痞的荒野,她又去了三四次,怎么也没找出什么黑洞或者时空隧道的存在,倒是远远又瞧见那些地痞一次,吓得她落荒而逃,回来又被吴婆婆唠叨了好久。
吴婆婆就是当日那个面貌凶恶的老婆婆,难得是个心软的,虽然不曾待她如何亲近,却一直没有撵她出门,也没饿到她,尽避粗茶淡饭,苏圆已经很知足了,每日努力帮着婆婆做家务事,闲下来就想想自己的出路。
可惜,这是个架空朝代,她读书时啃进肚子的历史知识半点用处都没有,绝了她的神棍路线。
想想那些看过的穿越小说,女主角不是家里外边一把抓的贤妻良母,便是天才全能型,偏生她读书时被养父母照顾得太好,毕业之后又是宅在家里,刚被闺蜜逼着考了半吊子的助产师执照,还没确定上榜呢,就一拐弯掉到陌生时空来了。
简直是天要亡我啊!
“唉。”苏圆有气无力的拎起一件衣衫开始用棒槌捶打,结果太用力,溅起的水花活生生给她洗了脸。
“你这丫头真是笨到家了,告诉你多少次洗衣服不能太用力,扯坏了还得缝,你跟棒槌有仇啊,用力敲什么!”
吴婆婆挎着篮子从院子外边进来,一见苏圆如落汤鸡一般,又数落开了。
苏圆吐吐舌头,赶紧笑着上前抱了老太太的胳膊,“婆婆,您去哪里了,中午咱们吃什么饭,我来做啊。”
“你可饶了我的灶间吧,前日差点一把火烧得精光,再让你进去一趟,怕是晚上我这把老骨头就要睡外边了。”
吴婆婆嘴上说得凶恶,却没有推开苏圆,手里的篮子晃动间露出里面的几颗红壳鸡蛋。
苏圆眼睛放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欢呼道:“婆婆,咱们中午炒鸡蛋吃吗?真是太好了,我来做吧,我炒的鸡蛋最嫩了!”
吴婆婆眼里闪过一抹好笑,却把篮子护得严实,“你洗衣服吧,少打我那油坛子的主意。”
“嘿嘿,”苏圆傻笑,“好啊,婆婆做的饭菜也好吃。婆婆教我烧火,等我学会了,再做给婆婆吃。”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圆本就长得肤白脸圆,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真是喜气至极,从小就不知骗了多少长辈的糖果呢。
吴婆婆自然也逃不出这个魔咒,伸手点点她的脑门就牵着她进了灶间。
一筐茅草倒在灶头前,吴婆婆刷锅预备做饭,苏圆就塞了满灶膛的茅草准备点火,许是茅草有些湿气,点燃了好半晌都烧不旺。
苏圆扯起旁边的吹火筒就噗噗往里吹气,结果灶膛突然爆出一声响,把苏圆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熏了个满脸黑。
吴婆婆回身一瞧,笑得是满脸褶子抖也抖不开。
“你这丫头真是笨啊,哪有直接对着灶头吹气的,没呛得你满嘴灰就不错了。”
“呸呸!”苏圆沮丧的扔掉吹火筒,抱怨道:“这灶火太难烧了,如果有煤气罐就好了。”
相处几日,吴婆婆对苏圆的古怪语言已经习惯了,闻言也不当回事,扭头去磕了三个鸡蛋,小心翼翼搅拌均匀,末了才从盐坛子里夹出一块黑乎乎的猪肉皮在锅底蹭了蹭,滚烫的锅底炙烤着肉皮,很快发出滋滋的声音,几滴油脂滚到了锅心,吴婆婆赶紧把肉皮又送回盐坛子,看得苏圆心酸不已。
即便她看不到以后如何,暂时的生存问题也是迫在眉睫了。吴婆婆收留了她已是大恩,她有手有脚,怎么也不能继续吃白食啊。
她正犯愁时,院子外边突然有吵嚷临近。吴婆婆刚要往锅里倒蛋液,听见声音就把碗放到了一旁。
“你先别烧火,我出去看看。”
“好啊。”
苏圆好奇,胡乱收拾了灶头前的茅草也跟了出去。
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手里托着个小小襁褓,满头大汗的跑进院子,一见吴婆婆就扑通跪了下来,“吴婶子,求你快救救我家铁蛋吧,这孩子要不成了!”
他的话音刚落地,不等吴婆婆弯腰扶人,院子里又陆陆续续跑进来七八个男女老少,各个都是哭得厉害,显见都是孩子的家里人。
吴婆婆赶紧接了襁褓放到院角的石头桌子上,高声问道:“到底怎么了,谁说说孩子什么毛病?”
一个穿了蓝色衣裙的妇人许是孩子的亲娘,伸手抹了眼泪哽咽道:“铁蛋从昨晚就开始拉肚子,我熬了一晚,不小心睡着了,等醒了掀开被子一看,孩子就这样了。呜呜,吴婶子,你可得救救命啊!”
“败家娘们儿!”男人许是听得心烦,抬手就给了妇人一巴掌,恨恨骂道:“你还敢说,居然一晚都没发现铁蛋不好,我要你什么用,回家就休了你!”
妇人担心儿子,又被丈夫打疼了,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你说我不配当娘,难道你就是好爹了?出去喝酒醉了一晚上,我拉着你说了好几次要抱铁蛋过来,你都不答话,这会儿倒埋怨我了!铁蛋要是有事,不用你休了我,我也不活了,跟他一起去见阎王爷!”
“哎!”男人也是懊悔,长叹一声,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一旁众人赶紧上前劝说夫妻俩,末了齐齐望向皱眉的吴婆婆。
“吴婶子,你赶紧想个办法吧。”
吴婆婆也是犯难,谨慎说道:“若是刚开始,这病也不难治,但这会儿拖太久了,孩子又太小,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不好办啊,我这老婆子只能勉强试试了。”
“好好好,婶子只管治,不管好坏,我们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男人全家带头行礼,眼巴巴盼着吴婆婆赶紧出手。
吴婆婆没有办法,扭头进屋找了一只小瓷瓶,从里面倒了一粒药丸掰下一半,和水化成药汤,孩子娘帮忙掰开孩子的嘴巴,把药汤灌了下去。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围着孩子等了一会儿,可惜,就听孩子肚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然后又没了反应。
显见这药丸是没有用处了,孩子娘忍耐不住,再次抱着孩子大哭。
吴婆婆咬咬牙,扯下腰上的钥匙开了房子西侧的耳房门。
苏圆虽然住了几日,也常见吴婆婆进出,却不被允许进去,这会儿眼见门户大开,她也是好奇,悄悄跟去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