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抚,邬小蔓乌黑柔亮的秀发在风中飞扬,牵着女友的手与之漫步在街头的汤恒,伸出空闲的另一只手,为她拢整秀发,露出她粉嫩的脸颊。
她抬头,淡淡道了声,“谢谢。”
“不客气。”他微笑。
今日汤恒没开车,应女友要求,两人改搭捷运出门吃晚餐,十指交握,牵手在街上走,步伐漫漫,城市的声音在耳边呼啸,氛围却是悠哉得教人心旷神怡。
汤恒心中眷恋不已。
这样平平淡淡的氛围,像开水,看似无味,可喜欢的人自会了解其中的自然甘甜。当初的他,就是这么被身旁这人儿吸引。
他走过人群的簇拥,脱离被众人注目、包围,她的这一股悠然自得,吸引着他前去,投入她的庇护,心灵因有了寄托与倚靠,终于自在。
他贪恋在她身旁时的放松,同时她也牵引着他胸口的悸动,酥麻麻的,轻飘飘的,如罂栗般,教人上瘾。
“时间还够吗?”
“够,还有二十分钟,够我们慢慢走过去。”他看了眼手表。
她轻应了声,又道:“你以后不要再带东西到我们办公室去了。”
“为什么?”
“招摇。”
“不招摇,那我请客干么?”谁叫他们公司有人想追她。“看还有没有人敢追你。”他哼哼道。
她斜了他一眼。“无聊。”
汤恒掐了下她的手心,表达抗议。“之前对你有意思的那个家伙,有没有再来找你?”
“没有。”
“看吧,我说要不是他心意不够,就是怕比不上我。”这种招式还是有用。
这幼稚鬼。
邬小蔓翻白眼,决定不理他。
“欸,好歹工作也是我努力得来的,有优势为什么不能利用?”这可是实力的的一部分。“而且要是那家伙真的喜欢你,怕什么?就算来个条件比我好的,我照样抢。”
唇扬了扬,邬小蔓讲不过他。
的确,工作是他努力的成果,他付出,得到的优势当然就是他的,没道理一个人努力练跑,比赛时却要他绑住双脚,理由是他跑太快。同理,她无法指责汤恒。
她在心中轻叹口气。
当年的纯情少年一去不复返,汤恒已经成年许久,她知道他是个占有欲及领域感很强的男性。当初在学校时,两人在同间教室,他可以忍着让这段恋情地下化,但现在情况不同,再要求他陪她低调对他不公平。
从他的举动可以看出这家伙有点神经质,两人不在同一职场,有太多无法掌握的情况时,他会想尽各种方法,去创造能让自己安心的环境。
她对汤恒是有些歉意的。
不愿受到注目的是她,在汤恒妥协的同时,牺牲掉的也是他的情绪,让他只能闷着担心。想起过去他的配合与付出,到现在的绝地大反扑,她开始反省自己,是否也该妥协,试着各退一步。
相处是门大学问,更是永久的习题,他们都在边走边摸索。
脑中的想法还理不清,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能收拢十指,握紧他的手。
汤恒瞧了她一眼,发现她视线仍摆在前方路上,便又收回视线,同样地,回握着她,轻捏几下。不用言语,刚才还闹腾着的气氛,顿时柔软暧昧。
就是这种在相处中培养出的默契,让他们即使分开多年,依旧能牵引着彼此。
来到已先订位的义式餐厅,服务人员领他们入座。略微昏暗的空间,带点慵懒风情,他们在独立的半开放式包厢内,一旁便是玻璃墙,可俯瞰路上夜景。
汤恒偷偷脱了皮鞋,勾住她的脚。
邬小蔓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他一脸无辜。这家伙爱玩爱闹,是两人间的情趣,她偷偷回踢他一脚。
遭到攻击,汤恒却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小蔓总是冷然平静,惹出她不一样的反应对他而言非常有成就感,这是他自个儿的乐趣。
他们点餐,分享满桌的菜色餐点,也喝了点酒,汤恒跟她聊起工作上的事,顺道挖她的情报,在他的哀求下,邬小蔓坐到他身旁,让他蹭着取暖撒娇。
他握着她的手,两人肩挨着肩。
“你还是没帮我正名。”听完她描述上回她在公司里跟同事说的话,他目光略带哀怨地指控。
“我也没否认我们在一起呀。”她说需要点时间适应,不就代表正在朝那个目标前进?
“你故意的对不对?”
邬小蔓耸肩。
他脸垮了下来。
“我都忍那么久了!”都一个月了,惩罚也要有个时限吧!
敢情这位大爷吵着要糖吃了?
“哦?那你要名分还是要吃糖?”她给出选项。
“……”这么煎熬的选项叫他怎么选?!“两个都要……”
她朝他咧嘴一笑。
“呜……”这叫他怎么选啊!
他抓着她的手,一脸哀怨讨好,只差没像宠物蹭到她怀里撒娇。
“很久了……”再禁欲下去他都要吃斋念佛了。
“所以呢?”
“解禁。”
“所以你要吃糖?”
“都要。”这“卢”大爷又回来了。
“驳回。”
怨气浓到都快冒烟了,汤恒一咬牙。“名分!”先正名,挡掉那些苍蝇再说,至于其他福利,他可以跟她耗。
听见答案,那小蔓秀眉轻挑,笑容中有几分思量。
“决定了?”
“嗯!”不决定也不行呀,皇威浩荡,面对女皇,哪有他说不的分。
她笑容加深,摇摇头,转过头去喝饮料,没给回答。
“怎样嘛?”哪有人给了问题不给答案的。他伸出食指戳她,要答案。
邬小蔓突然起了玩兴,只见她稍微歪头,斜斜地听他,粉唇微嘟,指尖由粉嫩的丰盈唇瓣上,滑下吸管,煞是风情万种地抛去一眼。
“你确定先要名分?”
汤恒真的哀号了。这小妮子竟然在公众场合勾引他!
“小蔓!”不公平啦!这种贱招在场上是要被判犯规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多少要顾及形象,汤恒真有一股想赖在地上撒泼大喊“这不是肯德基”的冲动。
听着他压抑的低吼,搭配那一脸痛苦讨饶的表情,邬小蔓发现自己很没良心地笑了,而且止不住笑意,垂头肩膀上下耸动地闷笑。
难怪汤恒喜欢对她恶作剧,果真好玩。
她笑得很欢,汤恒就哀怨了。他一副苦瓜脸地挨着她,大掌落在那带点肉感的大腿上轻捏,索讨意味十足。
“喂,大庭广众。”她低笑着拨开了他放置位置过于暧昧的手。
“你也知道大庭广众。”那还勾引他!
原本就忍得很辛苦了,刚才被她一撩拨,汤恒觉得全身都快烧起来了。他的血液开始往某处汇集,大脑也逐渐空白、呆滞,身体的控制权被另一处的本能取代。
“我考虑考虑。”看他忍得那么辛苦,她也有些不忍。
两人在性事上算齐头并进的新手,虽有享受,但不适甚至疼痛也免不了,因此她欲望并不强烈,奈何这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同,她心里还是愿意配合他的,看他煎熬,自己也于心不忍。
女人就是心乱软一把的,就算这家伙久别重逢就差点让她下不了床,外加皮肉和筋骨酸痛好几天,在心里咒骂了他一顿,现在却还是无法忽视他的反应及感受。
她终究是个女人,而且心已经被这家伙住进去了。
“不要考虑了……”汤恒看表。“不然三分钟给你?”
“先生,这时候不要讨价还价。”她笑着警告。
汤恒马上闭嘴,咬住下唇,装可怜。
一个帅哥做出那么破坏形象的反应是很逗趣的,邬小蔓又忍不住笑了。
她发现自己似乎被传染,也恶作剧上瘾。
这天邬小蔓又被闲得发慌,且难得管家公不在家的乐无美约出来吃午餐了。
才一、两个月没见,这女人的肚子就又大了一圈,像要撑破肚皮。
看看她的肚子,再看向简餐店外不远处停放的两辆黑头轿车及车内车外的司机随扈,她啧啧称奇。
“你家皇帝肯让你出来,难得。”算算这女人预产期也快到了,正是该被“关禁闭”的时候。
“今天大概是生产的最后一次出来逛了。”说到这个,乐无美就一脸苦瓜样。
“我下个月预产期,我家皇帝下令,这个月中就不能出门了。”
“皇命不可违。”
“你还落井下石!”
“小皇呢?”
“保母带着,我老公怕他在外面乱跑跳会撞到我,不让我带他出门。”
“还好吧?小皇那么乖。”以小皇的年纪,可算非常沉稳有耐性又聪明的小孩了。
“重点不是小皇乖不乖呀。”而是她家皇帝的神经质。
“了解。”她只差没在胸前划十字,喊阿门。“我看你还是多生几个分散他的注意力。”
“麦闹呀,累死我还差不多。而且我跟你说,这次要不是意外中奖,我老公根本不打算生,他说要生也要等小皇再大几岁比较刚好。”
因为她家那神经质皇帝连保母也不太信得过,与其让保母带,他更宁愿让小皇学着当保母哥哥,刚好大的能带小的一起玩,安心又省事。
“他最近还把育儿须知当故事念给小皇听,要他学你知道吗?!”说到这件事,连随和的乐无美都有点抓狂了。
对这奇人,邬小蔓只有敬畏加佩服的分。
若说汤恒算占有欲强,无美的老公就是控制魔人了,汤恒的神经质和他一比较下,简直就是幼幼班对上博士班的程度。至少汤恒耍赖归耍赖,大多还是以她的感受为重。无美她老公则是大笔一挥,玉玺一盖,直接颁布圣旨,不得有异议。
她也见过那男人几次面,不苟言笑,有点面瘫,待人冷冷淡淡的。对她的态度就像汤恒对待不认识的人那样再冷淡几分,非常的没温度。
但,就像她不认识汤恒时,绝对没办法想象那鼻孔朝天、老跩个二五八万的家伙,私下那么爱对情人耍赖撒娇。无美的老公也是冷冰冰到让人看不出他会有神经质的那面,依无美的形容,他几乎就是斗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点燃引线爆炸。
“冯太太,你就认命吧。”所有梦想都存在着风险,这女人以前的梦想就是找个少女漫画中的白马王子,结果真的给她找到一个神经质王子,该承担的还是逃不了。
乐无美满头黑线。“你讲得我很悲惨似的。”
邬小蔓忍不住笑了出来。“开玩笑的啦。”
餐点上桌了,她们边吃饭,边改聊其他话题。
刚谈了乐无美的神经质老公,不免俗的也要提一下汤恒。
前阵子J&P进军亚洲,首授权就给了台湾的美餐饮,而美餐饮旗下两间品牌餐厅,成了目前亚洲唯一能买到J&P甜点的通路店家。
新闻一出,不只立即在餐饮界造成轰动,更有大批西点老饕慕名而来,各分店与总公司的电话及网站流量瞬间暴增。美餐饮及其母集团的股价,在消息公布的隔天,双双应声上扬。
“连续涨停两天,甜点的魅力果然可怕!”乐无美有点沾沾自喜,她本身是个超级甜食爱好者,看到甜点相关的好新闻,都能让她开心一下。
“睡个觉起来,资产又多了一点。”身为陪公司走过不少岁月的员工,邬小蔓手上也是有几张公司发放的股票。她对财经不熟,理财相当保守,要不是公司给的股票,她也不知道股票涨时那么好赚,睡一觉起来,什么事都不用做,可能就有半个月的薪水、甚至更多的进帐,难怪一堆人炒股。
可惜她对赚钱没什么执着,也提不起劲去了解股市行情,只要抱着公司给的股票,听天由命就够了。是赚是赔都无所谓,反正她还有薪水。
“可惜这新闻只拉高了几支,好食和法拉还是一直起伏……”乐无美感叹。
这女人已经爱吃到各家餐饮相关的股票都有涉猎,俨然是部活字典。而身处餐饮业,邬小蔓对业界相关的讯息也感兴趣,就算她不买卖股票,听着讨论也有一劲。
当她们两人讨论得热烈时,旁边插进声音。
“哎呀,小蔓姊,好巧,你也来这吃饭。和你朋友?”
“是呀。”来者是同事程薇安,身旁还跟着之前曾经约过邬小蔓的赵俊勇,邬小蔓见到这两人,扬唇朝他们笑了笑。“好巧,你们一起吗?”
“刚才在外面遇到的,我要进来买布蕾,俊勇就陪我走一趟。”她巧笑倩兮。
“这里的布蕾超好吃,你有眼光!”乐无美比了个赞。
邬小蔓摇头失笑,程薇安听见赞美,笑容更加灿烂,赵俊勇则看向邬小蔓,笑容带点失落,试探地与她打招呼。
“嗨。”
“好久不见。”她回。
“是呀,同个公司也不容易见到面。”他苦笑。人见不到,消息却挺灵通的。
“听说你和前男友复合了?”
“嗯。”郑小蔓浅笑。
“听说对方条件不错。”
她笑了笑,没回答。
就是这诸多保留的态度,让赵俊勇感觉有道高耸围墙挡住了他,心仪,却无法跨越,他有些无力沮丧。“希望他够好,才值得拥有你。”
他偷偷观察过邬小蔓许久,在公司里、在聚会上,他倾心于她的气质,欣赏她不同于现代女性的沉稳及恬静,可惜还是慢了。旧情人是最难打败的敌人,更何况对方的条件更优于他,展现出的行动也比他积极,他不战便降。
“谢谢。”面对他真诚的祝福,邬小蔓也回以真诚的感谢。
她不讨厌赵俊勇,也不排斥一切可能,只是她个性本就慢热,还来不及等到熟悉破冰,汤恒便回来了。
而他回来后,她才明白自己心里一直为他保留了一个位置,或许她因此下意识地将所有可能关系冷处理,阻止想追求她的人靠近,因为她习惯了不求不想,连带地也不清楚自己的深层想法,只凭所有内化的思绪,去直觉反应。
或许最近,她才思考起那个“或许”。
或许汤恒早占据了她心里名为感情的大部分位置,别人想挤进来,太难。
程薇安在一旁,看了两人的互动,拉了赵俊勇一把。
“俊勇,我们不要打扰小蔓姊和她朋友吃饭了。”
“呃,好。小蔓,那我们先走了,公司见。”他被程薇安连拖带拉地带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