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编起的发辫迎风飞扬,白皙小巧的脸庞微布汗珠,蓝绮屏无暇去拭,穿著制服格子裙的臀部微抬,用尽全力急踩脚踏车,往就读高中的方向冲。
怎么那么倒楣?先是出门前发现脚踏车前轮破洞没气,牵到脚踏车店前才发现每天都跟她问候道早的伯伯居然挑今天公休,害她赶紧回家骑老妈的车代步。
才踩第一下,她就知道今天的恶运之神没那么简单放过她 这辆车老妈不知多久没骑,整圈炼条根本生锈到得要她用全身重量去踩才踩得动!
蓝绮屏累得直喘气,看了下表,因运动过度而布满红晕的小脸更加著急。身为风纪股长兼学生会书记的她,怎么能迟到?
骑到狭窄的小巷巷口,蓝绮屏停下,打量犹疑。
真的要走这里吗?看到里头昏暗、七弯八拐的景象,她秀气的眉头微蹙。虽然这是捷径,却也是众所皆知的不良少年活动范围,大家总是能避就避,免得惹祸上身。
可是走这里可以省下至少十分钟的时间,现在这么早,不良少年应该不懂「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句至理名言吧?一咬牙,时间的紧迫让她无从选择,用力一踩,难听的叽嘎声立刻充斥原本寂静的小巷。
没有!没有!没有遇到!每转一个弯,蓝绮屏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一些,想到迟到的危机即将解除,红嫩的唇畔已有些笑意。
结果才一转弯,一条人影突然冲到车前,她急忙煞车,刺耳的煞车声几乎穿破耳膜,她不禁缩肩闭眼,半晌,都没有撞到人的震动感传来,她才惊惧地张开眼睛。
只见一个穿著他校制服的染金发男生倒在她车前哼哼唧唧,而后一旁的声响拉过她的注意,她转头看去,顿时瞪大了眼
她以为不会早起的不良少年,正聚集在这里打群架!
不,这不算群架,更正确的说应该是以寡敌众,而对方兵败如山倒。
一个穿著和她同校制服的男生,俊美的脸上噙著冷笑,正攫住一个平头男的领口,高精实的体格让对方几乎踩不到地,而周围五、六个同伙倒的倒、哼的哼,看得出这场打斗已近结尾。
她认得他——江禹,三年级的学长,显赫远播的名声甚至连就读女校的表妹都听过。
当然,所谓「名声」绝对不是从课业表现得来,而是他「阅人无数」的野艳传闻。让男的羡慕、女的心头小鹿乱撞,即使抽烟、打架、跷课、飙车等只要能上训导处黑名单的事他都做尽,但家中有钱有势和卓越的外型非但保他无事,反而使他增添一股坏男孩的魅力。
「抢你马子?」江禹收紧手中力道,浓眉微挑,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更显邪魅。「别太抬举自己,懂吗?」他倏地松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对方狼狈地跌坐地面。
「可是……前天有人看到你吻她,还在电影院里动手动脚!」平头男抚著摔痛的屁股,挫败大吼。
江禹闻言低笑,勾起的唇为冷傲的脸染上慑人的气息。
「自动送上门的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个?」不过是个吻而已,居然也能这么大费周章?敛了笑,他冷眼一扫,黑眸闪过犀锐的光。「还是要我开张上过床的名单好让你指认?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不是什么人都接受的。」
那是说自己看上的货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喽?平头男气得丧失理智,奋不顾身又扑上去。
江禹轻松闪过攻击,长腿一踢,立刻将平头男踹飞出去。
蓝绮屏贴近墙壁,正悄悄挪动脚踏车,想不发出声响地溜掉,却被突然飞出的平头男扑上前轮,害她失去平衡,撞上一旁的水泥墙。
好痛!蓝绮屏咬唇忍著不敢发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无奈平头男压著前轮,不管怎么扭动车头还是甩不掉。
「呃……」不得已,她只好小小声地向平头男商量。「麻烦……麻烦你让让好不好?」
只要再转个弯就可以看到学校大门了,放了她吧,她不想陷入他们的女友争夺战中啊!
「呜……」平头男摔得眼冒金星,听到声音,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立刻巴了上来。「同『鞋』……帮我打电话落人来……」
他知道他正在流鼻血吗?蓝绮屏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著他扯住她的格子校裙,不断流下的鼻血滴在她的黑皮鞋上。
「请放开……」她拉著被扯得下滑的校裙,看到上头印上他染了血迹的手印,简直欲哭无泪。「我帮你们叫救护车好不好?」
「这就是你那个马子?」不温不火的冷淡语调中断了他们的拉扯。
江禹点著烟,俊眸微眯,冷眼旁观的姿态仿佛他才是那个路过的人。
「同『鞋』,拜托……」平头男还在哀求。他只想落人把那张帅脸撕烂,不要救护车啊!
怎么有人连前天和什么人约会都不记得蓝绮屏揪著裙子,忙不迭摇头,就怕真的被误认。
江禹深湛的眸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带著点鄙夷,将手上的烟弹开。
难怪对那张清秀的脸没印象,他还在纳闷自己什么时候竟不挑到连这种干扁四季豆都染指。不碰好学生是他的最高法则,他的游戏她们根本就玩不起。
「别缠著我们学校的学妹。」江禹冷冷地揪住平头男的衣领,轻易将他拉开。
「裙子……」蓝绮屏羞窘地压著平头男死都不放的裙角。
烦!江禹拧眉,没再开口,手一旋,把平头男转了过来。平头男原本还想再做最后一搏,但一对上那双冷肃的眼,登时傻了,手不由自主地放开。
「把人带回去。」江禹踢了被打离战场的金发男一脚,将平头男朝他扔去。
啊赫,被看出是在装死!金发男有些尴尬,抚著腹部,装模作样地爬起来。「快,走了啦……」金发男扛起平头男,往原本的战场中心走去招呼其他同伴,转眼间,所有人已走得不见人影。
江禹不耐烦地以指梳拂过额发。难得起了个大早,一时兴起想骑车到海岸线逛逛,谁知才一出门就被迫体力劳动,兴致完全被破坏。
一转头,见她仍杵在原地。
尖叫逃离,应该是她这种小白兔唯一会有的反应,她居然还能镇定地站在那里?是看他太帅看呆了,还是好学生难得见人打架吓呆了?
「还不快去学校?」江禹伸出指尖弹她额头,嘴角扬起轻蔑的笑。「要迟到了。」
抚著被弹痛的额头,蓝绮屏有些著恼,却还是将掌中握著的手帕递了过去。「给你。」
他的手正在流血,虽是他自找的,但她狠不下心就这么不管。
「做什么?」笑意敛起,江禹双臂环胸,身形的优势让他居高临下地睥睨著她。见多了这种趁著一点小接触就妄想和他纠缠不清的女生!
「你的手受伤了。」蓝绮屏拧眉,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脸色一变。惨了!她衣服被弄脏了,还得回家换啊!「这让你先包扎,记得到保健室敷药。」
她连忙将手帕往他上衣口袋一塞,掉转车头,朝来时路急急踩去。
江禹有些怔愕,看看学校的方向,再看向那朝反方向疾驰的纤细背影已转过巷角,只有刺耳的铁炼运转声清晰得让他皱眉,伴随她临去前的话,回荡耳际。
他摊掌一翻,看到右手手背指关节处有片擦伤,血隐隐渗出。
她非但没被打架吓跑,还注意到他的伤?又是欲擒故纵的伎俩,想藉此引起他的注意吗?江禹无声冷笑,抽出被塞入口袋的手帕,手一收紧,正要用力扔出,这动作扯动了伤口,有些刺痛,那双毫无算计的清澈眼神窜入脑海。
江禹停了动作,手收回,看著那条手帕,熨烫平整,就像她乖巧的形象。指腹接触棉质手帕的柔软触感,让他微眯了眼。
须臾,冷漠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光芒,他将手帕收进裤子口袋,转身朝停于一旁的机车走去。
「班级、学号、姓名。」挡在校门口的训育主任翻开记录簿,严肃冷硬的表情让人完全没有求情的勇气。
看著前面正被登记迟到的同学,蓝绮屏牵著脚踏车,一脸颓丧地等待自小到大完美全勤纪录被毁灭的一刻。
其实,那时她若弃车狂奔,应该是赶得上在钟响结束前奔进校门的。偏偏她的皮鞋、白袜都染了血,裙上也有血手印,撇开引人注目不谈,要她带著别人的血在学校过完一天,光想就全身发麻!
在回去换装、再次狂踩脚踏车抵达学校后,迟到已是不容翻案的定局。
「你、迟到?」看到熟面孔,训育主任瞪眼,不怒自威的浓眉皱成一团,但仍大公无私地说著千篇一律的台词:「班级、学号、姓名。」
那饱含不可置信的喊声,让蓝绮屏小脸胀红,羞愧得直想就此人间蒸发。
她完全不敢看向师长的表情,低头小小声地说出:「一年三班,蓝绮屏,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