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怀疑我呢?”李承云朝赵宁安迈进一步,“因为味道吗?你还真厉害,那火药我只碰了一下,没想到就沾上味了,你鼻子还真灵,我更没想到我和周大厨说话会让你看到,引起你的怀疑,让你们找到这些信。”
赵宁安心陡地一跳。原来,他早在前一刻就来了,默默看着她和大盛搜索他的物品,听着他们的对话,他真是可怕。
她深深吸了口气,冷静地面对他,“不,我没那么厉害,是在途中遇上认识你的人,说到你是狄王妃的哥哥,我才联想到的。”要是没遇到那商人,她恐怕也不会联想到他是凶手。
“认识的人?”李承云颇意外,又笑了笑,“原来百密也有一疏,我以为不会被发现呢。”说着,他又朝她迈进。
赵宁安心里发毛,忍不住往后退,“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是要为你妹妹报仇吗?”
李承云斯文的脸孔顿时变得狰狞,“对,为我妹妹报仇!封靳言他是杀了慧茵的创子手!”
听着他的指控,赵宁安立刻为他辩解,“不,封靳言不是这种人,你一定是对他有什么误会,狄王妃会小产死去,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也很伤心!”
李承云愤怒的拉高嗓音,“别为他狡辩!我调查到我妹妹是喝了打胎药才小产的!你知道封靳言是怎么待她的吗?他怀疑我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方淮的,逼她喝下打胎药,导致她流血不止而死!”
“王爷他才没有——”大盛想反驳什么,却被李承云的护卫用力踹了肚子,蜷缩在地上动不了。
赵宁安担心的看向大盛,见李承云没有杀他的意思才松了口气,努力解释道:“王爷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平日待在他身边,怎会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一个把士兵看得那么重的人,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妻子……”
李承云完全听不下去,握住她肩膀,怒不可遏道:“是封靳言杀了我妹妹,那个比我的性命还重要的妹妹!我娘是个妓女,我爹不认我,我进不了狄家门,成了最低贱可悲的人,慧茵她是我人生里唯一的光明,她从不嫌弃有我这个哥哥,总是对我好,可是她竟然死了,被害死了,我的人生也毁了!”
“痛……”赵宁安听着他的震怒咆哮,肩膀被他掐得好痛,忍不住痛叫出声。
李承云不放开她,反而捉得更用力,“方淮那个家伙我也恨!他口口声声说有多爱我妹妹,还和她私订终身,却碍于他爹娘不同意不敢娶她,眼睁睁看着我妹妹被指给封靳言!说要私奔,也没有勇气实行到底,反而让她又回到封靳言身边,他真是个懦弱无用的人!他舍弃了我妹妹,让他这种胆小鬼被怀疑是凶手最好!”
赵宁安很吃惊,想起恶鬼面具带来的流言,也让方淮受到谣言中伤,看来只要是害他妹妹间接死去的人,他都要报复。
李承云的怒气愈来愈烈,双眸迸出巨大恨意,“从我知道妹妹是被灌打胎药死去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毁了封靳言!不是杀掉他,而是杀了他身边重要的女人,要杀死她们并不难,只要使点计就行,接下来,再让人去传点谣言,就能令他坐实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煞星之名,我要他孤独一辈子!”
赵宁安听着他的自白,掩不住哀伤道:“所以承云哥,你为了让他孤独一辈子,现在连我都要杀吗?”
李承云忽然松开了她的肩膀,往后一退,看她的表情充满复杂,挣扎不已,“宁安,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妹妹,我喜欢你的开朗,你的笑容,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喜欢上那个家伙……我曾经给过你机会,要安排你到京城,可你不走,我还曾经想掐死你,却因为犹豫不决错失良机,那家伙为了保护你演了一场戏,安排你离开军营,你明明一走了之就没事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一回来,就只能成为我的棋子……”
“棋子?”赵宁安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李承云的挣扎不见了,眼底跃上阴狠,“这次战役,我和土鲁国连手设下陷阱想害封靳言大败,他竟没有上当,还早就识破我是内贼,给我假的战略,再这样下去,土鲁国是打不赢的,他们绝不能输,我必须想办法扭转局势,让封靳言战败,所以我想到了你,只要捉到你就能对付封靳言了。”
赵宁安人惊,“为了打败他,你居然和土鲁国勾结,连勾结外敌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为了向封靳言复仇,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不只要杀了他身边重要的女人,我还要毁了他的名誉,他的仕途,他的人生!这仗他要是输了,他就会名誉全毁,被皇上舍弃,这可比真正杀了他还让他痛苦!哈哈哈!”
赵宁安看他笑得疯狂,心头骇然,果然都被封靳言料中了,他真的想毁了他。
李承云慢慢的敛起笑,望着她的眼神里有着愧疚,和宁安在一起很轻松、很快乐,他是真心疼爱她的……
“宁安,我需要你这颗棋子,本以为你到京城,我无望找到你,就报不了仇了,没想到我突然有预感折来军营一趟,竟看到你在这里,既然找到你了,我就得做到底,没有回头路了。”他狠下心道。
赵宁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要我做什么?”
李承云心里的愧疚都被邪恶取代了,低低阴笑,“把你交给土鲁国后,不知封靳言会怎么选择?他会选你,还是选他的国家?他会怎么做?”
“你不能这么做!”
赵宁安朝他怒吼,却只能眼睁睁见他的手朝她劈来,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宁安!”大盛忧心的看着昏倒在地上的赵宁安,恨恨瞪视李承云,奋力想冲向他,却被护卫抵住,脖子都被刀刃割出一条血痕了。
李承云冷冷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对他道:“大盛,我很喜欢你,我不会杀你,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封靳言和方淮所带领的军队不出几天就打下土鲁国的泥岩城,那是土鲁国第一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军事堡垒,一被攻破就会造成土鲁国巨大的威胁。
而在封靳言的军营里,明明先前才因周大厨尸体附近遗留的不祥恶鬼面具,导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此次出战士兵们却士气高昂,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那是因为封靳言和方淮同心协力,一齐向士兵们信心喊话,再来是封靳言竟在出战当天,将那张恶鬼面具往脸上戴,誓言要打破敌人的诡计,士兵们皆动容,认为是敌方要害他们四分五裂,因此更团结一致,气势高涨的跟随封靳言和方淮攻打土鲁国。
而在大举拿下泥岩城后,发生了一件诡谲的事,李承云在战场上消失了,有许多人目睹他最后和敌方的人一起离开。
“天啊,承云竟是内贼,和土鲁国有勾结!”
在被打下的泥岩城外临时搭建的军帐里,洪恩不敢置信的惊呼,万万没想到一起打拚的好兄弟会是和土鲁国勾结的内贼。
封靳言脸色阴鸶,心情亦十分复杂,他也没想到会遭到李承云背叛,可事实就是如此,他造了假的战略给李承云,而土鲁国上当了,足以证明李承云是向土鲁国通风报信的奸细。
也因为李承云在战场上和败下的土鲁军一起离开,他在攻下土鲁国的泥岩城后,并没有马上领兵继续进攻,为防止李承云在前面设下陷阱,先停下扎营探视敌情,而且已经战过一回,也得让军队养精蓄锐。
“王爷是何时怀疑他的?”洪恩不禁问道,他完全没嗅出不对劲。
封靳言眼神冰冷,掀起薄唇,“还记得我们在出发途中逮到的那几个土鲁人吗?李承云动了杀意,这不像平日内敛冷静的他,大概是怕对方认出他,把他供出来,才杀人灭口。”
当时他本想亲自审问那几个土鲁人,李承云却自告奋勇要审问,当下他感觉到一股杀意,后来人犯真的死了,他觉得不对劲,便留意起他来,故意试探给了李承云假的战略,最后土鲁国中计,让他因此确定李承云和土鲁国勾结,他就是一直窝藏在军营里的内贼。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爆炸事件李承云自告奋勇追犯人,最后犯人服毒自尽,没查出真相,有可能是李承云灭口的,而李承云身为校尉,自然有办法轻松取得火药,也有能力将毒蕈菇送入军营里,而不会让人怀疑到他头上来。
再仔细的推想,李承云是在狄慧茵死后一年进军营的,在他另外两任妻子死去时,李承云也刚好都待在王府内,确实很有嫌疑。
但封靳言却想不通李承云的动机,他为何会如此恨他,他与他究竟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非得这么报复他?
而李承云最后和土鲁国的人一起消失,是打着什么主意,又想使什么诡计?
封靳言内心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王爷,方淮将军到!”
帐外有人通报,方淮旋即踏了进来,虽然他和封靳言有恩怨,但在战事上两人合作无间,他也早知道封靳言怀疑李承云是奸细,便配合他行事。
一见到封靳言,他也不废话,“我一直都觉得李承云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我终于想起来了。”
“快说!”封靳言精神大振,上回听他提起以前见过李承云,却想不起他是谁,要是能知道李承云的来历,或许就能厘清他加害于他的动机。
“他是慧茵的三哥。”方淮回道。
封靳言听了惊诧不已,“狄尚书不是只有两个儿子?我也见过他们,但从未听说……”
“李承云是狄尚书的私生子。小时候我常和慧茵玩在一块,偶尔会看到有个大她几岁的少年来找她,那个少年对她很温柔,但很有戒心,一看到我就会离开。她说过那是她三哥,住在外面的哥哥。”
封靳言脸色沉了下来,自嘲道:“他也把我当作杀死他妹妹的凶手了吗?”
会是这样吗?李承云将慧茵的死归咎于他,对他恨之入骨,为了替慧茵报仇才进入军营,潜伏在他身边多年……
听到他的话,方淮像被触动什么,他一把捉住封靳言的衣襟,再也无法忍耐的质问道:“封靳言,你给我说清楚,当年慧茵为什么会死?为什么她好端端的会突然小产而死,你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
“方将军!”
封靳言看洪恩要冲过来制止,命令道:“出去。”
洪恩犹豫了下,最后仍先行退下。
方淮见封靳言如此冷静,心里更是愤怒,怨恨的道:“当年我带着怀有身孕的慧茵私奔,你该不会因此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恨她让你戴绿帽才……别再隐瞒我了,告诉我真相!”
面对方淮张狂的怒火,封靳言没有一点闪避,“那是我的孩子,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慧茵和他坦诚曾与方淮私订终身,而他们早将此事说开了。
方淮不相信他所说的,但封靳言的眼神光明磊落,他看得出他并没有说谎。
“那她为什么会死,真的只是单纯的身体虚弱导致小产,最后失血而死吗?”
方淮松开了他的衣襟,得不到答案的他整个人颓丧不已。
封靳言看到他那么想知道真相,眸底一黯,坠入了过往的回忆,“我并没有责骂她,我也不曾怪她,我要她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但她依然心情不好。”他的声音很冷、很沉痛,充满着愧疚,“不,在她刚怀孕时,她就闷闷不乐了,我却没有及早发现,等我知道她吃下打胎药时已经来不及了。”
方淮相当震骇,“她吃打胎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孩子她说过不是他的,但若是封靳言的孩子,何须要打掉?
“她不希望我说,我本来想一辈子替她保密的,你真的想知道吗?”封靳言抬起眸,别有深意的问。
方淮感到头晕脑胀,这句话里彷佛隐藏着他所不知道的内情。
就在两人对看着,气氛凝窒的快使人无法呼吸时,洪恩闯进了帐里,身边多了个人,竟是大盛。
“大盛?!”封靳言错愕不已,他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大盛一路快马赶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封靳言,内疚的跪了下来,“王爷,奴才罪该万死,早知道奴才就不该让她回军营……宁安她……她被李承云捉走了!”
封靳言听得浑身一震,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听见什么,声音颤抖的道:“这是怎么回事?宁安不是好几天前就回京城了,你怎么说她回军营被李承云捉了?”
洪恩和方淮也不明白,迫切的望向大盛要他说清楚。
大盛眼睛都红了,“宁安为医治病患在小镇上多留了几天,本来、本来今天一早要出发回京城的,但昨晚遇上了个认识李承云的商人,他说李承云是狄王妃的哥哥,宁安曾发现李承云不对劲之处,便怀疑他就是加害王爷的凶手,说要回军营调查……”
听到调查两个字,封靳言眼神阴沉的快杀死人,大盛迅速将赵宁安的怀疑和调查结果说出来。
“李承云果然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凶手,我们本想赶紧通知王爷这件事的,李承云却在这时回军营,他坦诫这一切都是他所为,说要为狄王妃报仇,还说周王妃和蒋王妃也都是他害死的。”
方淮和洪恩脸色铁青,他们只知李承云是内贼,与军营的案子有关,不知他竟还害死了封靳言的两任王妃。
封靳言更是黑了脸,凶手是李承云,这答案印证了他的猜测,可他做足了努力去保护宁安,却没料到那女人会傻到为了他返回军营,刚好被李承云逮个正着。
他也终于明白,原来李承云会在战场上和土鲁国人一起离开,是要去捉宁安来牵制他……
大盛畏惧的咽了咽口水,说出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王爷,李承云要您在明天午时前撤兵,还要您助土鲁国进攻月犀国,打开嘉裕关的城门,否则就杀了宁安,将她的尸体挂在两军阵前……”
封靳言听得额头青筋浮起,全身笼罩着一股冷肃杀气,发狂怒吼,“李、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