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甫绍云的怒吼打断了她的思绪,但却无法动摇她的意念。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见冰心那张倔强的脸庞,他知道,一旦她说出口,就是铁了心要完成。
“大哥,别逼我,我必须去做一件我早就该去做的事。”
这次是个机会,让她下定决心,抛去一切的尊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你明知道他对你并没有丝毫的感情,你这么做很可能只是白费力气。”皇甫绍云按下怒气,苦口婆心劝道。
虽然明知道冰心很难改变心意,可是做为她的大哥,有些话他却不能不说。
“就算是这样,也得要做了才知道啊!”
“你……你就不怕我把你逐出家门吗?”
自愿入青楼、做小妾,这种事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了。
“我做的,我承担,如果大哥觉得没面子,就将冰心从族谱中除名吧!”
决绝的话说完,她浅浅地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容,深深地看了兄长一眼后,毫不犹豫地回身,在珠落的搀扶下踏上了马车。
望着冰心那纤细的身影,皇甫绍云就是不懂,那么柔软纤细的身躯怎么可以装得下那么大的勇气。
傻呵,笨呵,但却那么样的教他这个做哥哥的心疼。
他很想阻止她,可是他不能。
如果阻止的结果是让冰心郁郁寡欢,甚至是失了性命,那么他宁愿放手,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别忘了,你在这里永远有个家。”在帘幔放下的那一刻,他终是让了步,沉声提醒着。
不管受了再大的委屈,受了再重的伤,她永远可以回皇甫家。
“谢谢大哥!”
帘后,冰心眸中的珠泪悄然滑落。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兄长这样为难,但……
心不由己!
身不由己啊!
*
“你说什么?”
狠戾的目光笔直的射向珠落,一个巴掌就这么硬生生地呼了过去,毫不怜香惜玉。
“我要你去看着她,你竟然让她做出这种决定,你是怎么办事的?”怒气让那张脸狰狞得宛若地狱来的修罗。
被那一巴掌给打在地上,原本盘得整齐的发髻也随之四散,那倾落的黑发遮去了珠落半边的脸颊,也隐去了她眸中闪烁的浓浓恨意。
“主子,你先听我说!”她忍着疼,软着声求饶。
岂料她才说完,骆浩天又是一记毫不留情的狠踹,珠落甚至以为她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响。
“说什么?你这个没用的贱婢,一点儿事也办不好,我要的女人,你竟然眼巴巴地想将她送往别的男人身边去,像你这样的贱婢,我留你何用?”
长串且狠厉的咒骂在珠落的耳旁爆开,那话让她的脸上充满了惊惶,可若注意看的话,可发现那双清亮的眸子竟毫无惧色。
“奴婢可是一心为主,我劝皇甫冰心去参加娇娘聚,表面上是在帮助她去她想要的男人身边,暗地里可是在帮助主子你啊!”
哀哀切切地喊着冤,珠落的双拳紧握,用力到泛起青筋。
她恨啊!
“把话说清楚。”打了一阵,骆浩天累了,终于有了耐性听她好好说话。
浑身泛着疼,方才真的有那么一刹那,珠落还以为自己见着了牛头马面前来拘她。
但……没有,她还活着,说不出自己心头是不是有些失望。
见骆浩天的怒气歇了歇,于是她连忙说:“以皇甫家的富裕和与三教九流交好的情况来看,她若不允婚,主子想要娶她难上加难。”
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字遣词,但见他依然沉着脸色,珠落不敢稍有停顿,赶忙又道:“劝她上飘香楼,主子只要用白花花的银两标下她,那么她不就是主子的囊中物,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早已认清骆浩天性格中的弱点,她很轻易地“命中要害”,卸下了他的怒气。
“嗯,这倒也是。”心中开始盘算了起来。
“再说,若只是得到皇甫冰心,哪能完全出了主子心头里的怨气,当然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从龙九的手中抢下她,这样才能让大家都知道主子赢了龙九啊!”
“你有把握?”
眼神扫向珠落,原本的怒气此刻被一股子渐升起的兴奋所取代。
一想到他能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中,让原本属于龙九的女人属于他,那股快感就让他忍不住兴奋起来。
“那飘香楼的嬷嬷是奴婢的亲姨娘,奴婢只消好好打点,自然让皇甫冰心这朵花落在主子的手中。”
这局棋她已经布了许久,计划周密,绝对不可能出错。
只可惜,她要帮的不是眼前这个令人发指的男人。
因为,就算到时龙九没有如她所料的标下她家小姐,她也会请她的姨娘保住小姐,万不可能让骆浩天这个男人如愿!
她不但不愿让他如愿,还要让世人知道骆浩天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皇亲国戚,除了一个虚名,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她的报复。
“是吗?!”
彷佛真信了她的话,骆浩天突然大发慈悲的一把扯起仍然趴跌在地的她入怀,对她脸上的青紫红肿视而不见,他的手甚至可说是温柔的抚上了她的脸庞和身躯。
珠落眸中的厌恶几乎要藏不住了。她恨啊!
恨眼前这个纯粹只是将她当成工具的男人,此生此世,她都不可能会原谅他,当然更不可能会让他如愿的!
*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龙九那炯炯有神的双目,直盯着坐在不远处的骆浩天,虽然他一脸面无表情,可那倏地抓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怒气。
“你……”西门覆雨的眼神中蓦地泛起一丝警戒,伸手拍了拍了他那紧握成拳的大掌,生怕他会一时受不住,在光天化日之下宰了骆浩天那个王八蛋。
扯了扯嘴角,龙九露出一抹沉稳的笑容,对着亲如手足的兄弟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如果你以为我会一掌了结他的性命,让他这般好过,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西门覆雨忍不住地翻了翻白眼。
还失望咧!难不成他以为他很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杀人罪,而且杀的还是皇亲国戚吗?
他没好气地提醒,“你最好不要当众杀了他,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责任──那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念云。”
西门覆雨的提醒让龙九的心充塞着暖意和思念。他怎么会忘呢?!
念云可是云儿留给他的唯一子嗣,是他发过誓要倾心呵护的至宝,他早已决定把他来不及给云儿的爱,全数留给念云。
所以他不需要别的女人来扰乱他的生活。
“我不会忘的,我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杀了他,但我会……”
话未竟,却让人探知他心里一定有计划,而他,绝对会坚定地一步一步去执行它。
可恶,又卖起关子了!
西门覆雨张口才想要追问,蓦地灯光灭了灭,原本还算明亮的厅子里迷蒙了几分,跟着耳边不断传来众人连连的惊呼声。
他抬头,眸中也忍不住出现一丝惊异。
此刻他完全忘了方才想要追问的事儿,屏息地看着那四个风情各异,却又美得让人屏息的女人鱼贯似的步上台。
喝!这种一次可以见着四个拔尖美人的机会可不是常常有的,他怎能不快快大饱眼福一番!
欣赏的眼神轮流在众家美女身上跳来跳去的,有温驯的美、有慧黠的美,有狂野艳丽的美,还有冷然的美……
咦?突然间那冷冰冰的气质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眯起眼,他细细打量,那种熟悉感顿时更加深浓了起来。
可到底是在哪儿瞧过呢?
那不是一个会让人轻易遗忘的女人,毕竟那种冰冷高绝的气质,世间其实真的少有。
啊!他想起来了。
突然间,他的嘴儿张得比孩童的拳头还大。
是她!
她怎么会来这儿?
虽然三年未曾有过音讯,可是以她家的财力,应该不至于轮落到这儿来卖身为妾啊?
带着满心的疑惑,西门覆雨用手肘撞了撞龙九,想要告诉他这件事,但身旁的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专注地瞧着骆浩天的反应。
当他瞧见骆浩天对台上其中一个冷艳美女出现誓在必得的样子之际,他那紧抿的唇突然勾起了抹的笑。
就是她了吗?
很好!
对付那种男人,掠夺是最好的方式。
他誓言要夺走一切骆浩天想要的东西,就像他夺走了他的一样,他相信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也是他要付出代价的开始。
竞价如火如荼的展开,最后,那个女人成了他与骆浩天两人之间的争斗,四周一切静默。
白花花的银两已经飙到了一万两白银,这几乎是寻常百姓人家几辈子的吃穿用度,可是相较于龙九的气定神闲,骆浩天已经开始焦躁。
其实他真的没有那么多的财富,国舅府的财力早已在他这几年的荒淫挥霍下,逐渐出现了左支右绌的窘境。
但……愤恨地瞪了龙九一眼。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再让他夺走该属于他的女人,绝不!
就在他俩的竞争白热化之际,龙九望着台上的主事者,淡淡的说:“一万五千两,我要她。”
惊叹声此起彼落的响起,花一万五千两买下一个小妾,饶是在场众人都算得上是京城中有权有势的人物,也不由得为龙九的大手笔而惊叹,注视着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崇拜。
看到了众人脸上那种崇拜的神情,骆浩天更是气急败坏了起来。
即使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银两,可是他拼了,就算到时要进宫去求姊姊,他也一定要在众人面前得到这个女人,这样才能挫挫龙九的锐气。
“一万……”他正要开口,一阵来得又急又快的晕眩突然袭至。
该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摇摇头,企图甩去那晕眩感,可是不论他怎么甩,眼前的景象却愈见模糊。
刹那间,他似乎看见了台上的皇甫冰心嘴角微微勾起,彷佛是在讥笑他的不自量力。
那眼神是那样的轻蔑,莫非──
她早已经知晓了一切?!一定是那个该死的贱人出卖了他,难怪她会这般殷勤地在他出席前,还特地送上了说是养气怡神的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