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赵静起身要下榻时,一波黑浪猛地袭向她,头晕目眩,让她整个人腿软的又躺回杨上去。
奇怪,她最近总是这样,老觉得全身无力,头昏眼花,怎么离开宫后,她的身子骨变得这么差了?
歇了一会儿,赵静等待头没那么晕眩后,才撑起身子坐起来。
“静儿,怎么了?”乔至轩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焦急。
“没事。”赵静笑得很甜,不想让他为她担心。
乔至轩眯起眼,盯着她苍白的小脸好一会儿,“还是叫大夫来瞧瞧,你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当然不好,我贪玩、好动,偏生你近来被诸葛大哥他们缠住,都没时间陪我,我好无聊,无聊到连玩的力气都没有。”她挽着他的臂弯,头靠在他的肩头,一副耍赖的撒娇模样。
“再给我两天的时间,忙完后,再带你四处走走。”每次回庄,事情都很多,然而这回特别的多。
“好啊!”她爽快的回答,眼皮却慢慢的阖上。她觉得头好重、好沉,好困、好想睡。
“听诸葛策说你近来食欲不好,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因为这件事,他撇下四位管事在书房干等,毫不理会他们哀怨又不敢说话的可怜表情。
等了许久,不闻任何回应,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他狐疑的低下头,映入眼中的是赵静沉睡的娇容。
奇怪,她不是才刚睡醒,怎么现在又倒头大睡?就算她有多么无聊,也不可能会累得如此?
乔至轩将赵静扶躺在床杨上,疑惑的目光盯着她许久,直到他发觉到她雪白的小脸上透着一丝诡异的青白,他惊愕万分,难道会是……
他连忙扣住她雪白的皓腕,半晌后,他的脸色丕变,极为难看。
“来人!”
“少爷。”
“去把诸葛策叫来。”
“是。”家丁听出少爷不寻常的沉重语气,连忙跑往书房。
乔至轩震惊的目光中,带着心疼、怜惜,还有自责的愤怒!静儿会变得这样,全是他太不小心、太过疏忽。
“少爷。”
“进来。”
诸葛策怔了怔,觉得有些不寻常。以往少爷有要事会让他进屋,但自从赵静住进后,除了婢女,男丁皆不可进入。
“诸葛策,你还在外头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
乔至轩焦灼的语气令诸葛策无暇细想,连忙推门而入,“少爷。”
“快过来。”
诸葛策赶紧上前一步,当他的目光望向床榻上沉睡的赵静时,心一凛,连忙再踏上前,按脉静听,片刻后,他脸色凝重的转向乔至轩,沉声道:“少爷,是中毒。”
“有救吗?”
“幸好发现得早,毒素未入筋脉。”
乔至轩沉脸不语,静看着诸葛策以针灸为赵静解毒。
待诸葛策为赵静解毒完后,他转身步至小厅。诸葛策收拾好针包,随即跟上。
“少爷,这件事不寻常。”
“陶媚娘。”
诸葛策错愕,随即明白乔至轩言下之意。
前些夜里,赵静命婢女将肚兜送回陶媚娘住院一事,在庄里流传开来,虽然表面上没闹大,但是也引发起诸多不必要的揣测,有人相信陶媚娘不会做出这种事,有人认为赵静既已住进主屋,没理由使出恶毒的手段。
暂且不论事情真假,唯一可知的是,平静的乔庄,将因这两名女子而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少爷是因为肚兜一事而怀疑陶姑娘?”
乔至轩冷笑。陶媚娘温婉柔顺、善解人意,也正因为如此,爹娘才会为他做主这桩婚事。
“从头到尾,我都怀疑她的身分,不是吗?”
诸葛策当然知道,自陶媚娘踏进庄里的那一刻起,少爷就派人暗中调查陶媚娘的身分。
“雷震正在回程路上。”
“什么时候?”
“三天后。”
“从今天开始,一切事务由你处理。”
“少爷要亲自照顾赵姑娘?”
“没错。”乔至轩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重要的是要将凶手引出来。”
他绝不放过胆敢伤害静儿的恶家伙,纵使是女流之辈。
*
夜尽日出,又是崭新的一日。
沉睡的人儿依然沉睡,浑然不觉时间正一点一滴的流逝,日过一日。
乔至轩温厚的大掌,轻轻的抚着赵静苍白的娇容,深沉的目光承载着心疼与不舍。
因为他的疏忽,这是他第二次让她陷入危险之中,让他承受着足以揪痛他的心的痛楚。
再也不会了,只要过了这一劫,往后他会更加小心,付出更多的心力,来保护他一直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小女人。
“少爷。”房外传来诸葛策的声音。
“什么事?”乔至轩问,痴恋的目光仍紧锁着赵静沉睡的容颜。
“请少爷出府一趟,东门的商号出了点事,需要少爷亲自去处理。”
东门?是雷震回城的方向。
乔至轩沉下脸,收回游移在娇容的大掌,弯身在赵静的耳畔,轻声的道:“静儿,等会儿我就回来。”说完后,他起身走出内房,打开房门,望着面无表情的诸葛策一眼,即迈步往大门走去。
就在乔至轩和诸葛策离开没多久,一道纤细的身影自回廊转弯处缓慢现身,陶媚娘绷着脸,往主屋而去。
赵静病了数日,乔至轩也待在屋子里,一步未出。
她很讶异,怎么也没想到乔至轩对赵静的感情是如此的深、如此的专注。
推开房门,陶媚娘移步至床畔,细长的美眸乍迸出阴狠的光芒,直直的盯着赵静。
老实说,她和赵静并无深仇大恨,怪只怪她是乔至轩的女人,她碍了她的报复计画。
原本她想利用美貌,得到乔至轩的心,进而得到乔庄的一切,然后毁了乔庄,却怎么也没料到乔至轩竟然会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她一方面借着未婚妻的身分接近乔至轩,处处挑拨赵静和乔至轩的感情,奈何赵静不为所动,而乔至轩反倒更加怜爱赵静,另外一方面,她每天在赵静的饭菜中下了一丁点毒药,任何阻挠到她复仇的人都该死。
本以为再多下几次药,赵静就会慢慢死去,没人会察觉到赵静是被下毒而亡,谁知道赵静竟然莫名的生了场怪病,听诸葛策说,连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赵静的病重,让她看见乔至轩的弱点,所以她决定改变计画,她要赵静马上死去,让乔至轩尝尝丧失亲人那种痛彻心扉的苦楚。
陶媚娘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瓶,一旦赵静服下了天下至毒,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唇畔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就在陶媚娘打开瓶塞要喂毒的瞬间,一片叶子挟着凌厉风速自窗口射向她的手腕,砰的一声,玉瓶应声而落。
陶媚娘痛得叫了声,倏地觉得不对劲,转头往窗口一瞧,她瞪大眼,连呼吸也忘了。
铁青的面容、凌厉如刀般的目光,虽窗口离她站的地方尚有一段距离,可她真切的感受到乔至轩想将她碎尸万段的骇人气息!
她想说话,却发觉她出不了声,双腿像是被钉在地面上,无法移动半分。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见到他和诸葛策出去了呀!
眼一眨心一跳,她错愕万分。
不见了,窗外除了枝树摇曳,不见乔至轩的身影,难不成刚刚是她眼花?
惊疑的陶媚娘,低下头,一片绿油油鲜嫩的叶子,静躺在红缎锦被上,昭显出刚才不是幻觉!她抬起头,还来不及看个仔细,一道高大的身影欺近,赫然是乔至轩!震得她不禁退后数步。
“你在做什么?要再次对静儿下毒吗?”
再次?
陶媚娘心一惊,瞪着乔至轩铁青的面容,顿时明白乔至轩知道她对赵静做的事!
奇怪,乔至轩怎么会知道?当初她之所以选择在赵静独自一个人用午膳时才会下毒,是知道乔至轩会武功,要是连同他用膳的份也下毒,会让机警的他发觉,结果还是被他察觉到不对劲。
既然形迹败露,陶媚娘牙一咬,心一横,怒道:“我要为我爹报仇,是你乔家害死他。”
“陶媚娘……不,应该是说柳玉梅。”
“你——”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身分吗?”他打断她的质疑,重哼了声,“雷震。”
没多久,雷震带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进房。
柳玉梅一见到来者,瞪大了圆眸,“爷爷,您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他们挟持您?”爷爷应该在老家养老才对。
柳爷爷摇头否认,“玉梅,爷爷是来阻止你犯下大错的,你爹的死和乔家没有关系。”
“爷爷,您不用为乔家说话,若不是乔家无情,爹也不会死,娘也不会走。”都是乔家害的。
“不,不是的,你爹是被你娘气死的。”
“爷爷?”
“要不是你娘贪财,想攀富贵,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什么意思?”
“你三岁那年,你娘趁着乔夫人回娘家,趁夜去勾引乔老爷,乔老爷不为所动,便请人将你娘带走,之后……”吸了吸气,柳爷爷抹去泪水,又继续道:“你爹的后事全赖乔老爷处理,而乔夫人更是心慈的不计较你娘的行为,还处处照顾你娘,可你娘说不想待在乔庄,于是乔夫人拿了一袋珠宝给你娘安身用。玉梅,千万别做错事啊!”
柳玉梅摇头,不敢置信,“娘不会骗我的,不会的。”
“出去,从今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乔至轩冷冷的道。若不是静儿平安,若不是诸葛策、四位管事苦苦哀求,他绝对会把柳玉梅送到官府严办,让她终生在牢狱里度过。